新疆首府乌鲁木齐市。这儿的天特别的蓝,云特别的白,空气特别的纯净清爽。步下飞机舷梯的刘眉便是这种特别的印象。
她随着人流走出机场,扑面而来的异域风情使她好奇地东张西望。出租车在她身旁停住,司机很友好地向她打招呼,她看是个女的,也就坐了上去。上车后,她吩咐司机道:“海德酒店。”
出租车刚刚开出,杨春也从大厅里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进入一辆丰田越野吉普。
丰田车与刘眉乘坐的出租车背道而驰。
刘眉很快便到了乌市最高档的宾馆海德酒店,她来前已经预订了房间,所以很快便办妥了住宿手续,乘电梯上到十五楼,进入豪华的商务套房。她先进浴室冲了个温水澡,洗去乘机四个多小时带来的疲倦。然后光着脚,斜靠在沙发上,手拿商务通,查阅电话号码。找到号码后,她拿出手机,想了一下后,决定改用房间电话。
她拨通电话,对着听筒道:“铁孜先生吗?我是海州春秋兄弟公司总经理杨秋的朋友。半年前,他来新疆时,我让他对您提提我。我姓刘,叫刘眉。”她听了对方的回答后,放荡地笑了,“您知道啊,那太好了。杨秋?他挺好的,现在出国去了。”她把滑落的浴巾扯扯,盖住雪白的大腿,手捂住对讲窗,冷笑笑,“去天国了!”又赶紧松开手,换成笑脸,软棉棉地说,“对呀,我已经到了乌鲁木齐。方便的时候,咱们见个面?嗯,嗯,好。我等您的消息。”刘眉放下电话,很开心的样子在沙发上跳了几跳,她这第一步,比想象的顺利多了。万事开头难。看来是个好兆头。
海州滨海公园游人如织,汪静飞寻一僻静处石椅坐下,熟练地将手机的卡换成新卡,然后拨通电话:“宋老师,我是汪静飞。”
宋老师在电话里调侃道:“美丽的学生,你好阔气啊,天天新号码。”汪静飞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防患于未然。”
宋老师笑了笑:“公务人员总是有机密,要是把它们都公开,公务人员的优越感也就荡然无存了。开玩笑,你说你的事。”
汪静飞道:“我已经查到需要的东西,但它太庞大了,您有筛选的办法吗?”宋老师回答:“我编写了一个软件,能很容易接使用频率排列,稍后发给你。”汪静飞又问:“我有没有截获对方电子邮件的可能?”
宋老师指教:“这个截获,不是半路抢劫,而是当文件抵达目的邮箱的时候,去阅读它。你可以在对方的邮箱安排一位电子间谍,等他来取邮件时,把他的密码和口令都记下。这等于你拿到了邻居家的门钥匙,想什么时候去都行。如果这个方法不奏效,我还有一个自己编写的软件,可以组合各种数据,来测试对方的密码。”
刘眉步出酒店大门,一身牛仔装在门前的灯光下显出别一种风韵。她招呼来一辆出租车,上去后对司机说了声:“去新疆饭店。”
刘眉到了新疆饭店刚进大堂,两名西装革履、文质彬彬的青年男子就迎了上来。他们出了饭店大门,跨上一辆桑塔纳轿车,两个男子一边一个,刘眉夹在中间。桑塔纳很快驶出城市,道路两旁已渐显荒凉。刘眉表面镇静,但内心却是忐忑不安,笑容显得有些做作。高个男子从精致的皮包中取出一块黑布,对刘眉道:“对不起,刘女士,我们有我们的规矩。”
刘眉看看黑布后显得很老道的样子说:“明白。请吧。”高个男子蒙上刘眉的眼睛。
桑塔纳颠簸了约半小时后,在一座新盖的两层楼前停住。两名男子一边一个,将她带进楼门。
三人在大厅里站定,高个男子解开刘眉的眼罩。刘眉揉揉眼看去,顿时惊呆了。只见刺眼的灯光下,剃成贼亮光头的杨春正一脸阴笑地打量她。铁孜在用刮骨刀割取羊腿上的肉往嘴里送,偶尔膘她一眼。
杨春端起酒碗喝了一大口,抹抹嘴道:“没想到吧,小骚娘们儿!”刘眉眼珠骨碌碌转动,紧张地盘算应对之计。
杨春用讥嘲的口气道:“你是觉得无论如何不该在这地方见到我?别瞎琢磨了,那没用!”
铁孜吞下一块羊肉,随着饱嗝从喉咙里咕哝出一句:“冤家路窄!”杨春打趣地道:“对我来说是冤家路窄,对大哥你来说,就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了!”
铁孜粗鲁地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笑笑:“还是你们南蛮子有文化。”“从海州机场开始,我一直护送,用古戏的唱词说,是杨大郎千里送眉娘啊!”杨春端起酒碗敬向铁孜。
铁孜虽不懂此典故,但知道是好话,于是端起碗和杨春相碰,一口见底。刘眉的额头开始冒汗,汗流到眼睛里,她无望地闭上眼睛。“人是你的,命是我的,咱们是不是可以开张了?”杨春急不可待地站起,“你先用人,我再要命,各得其所!”
铁孜鹦鹉学舌般地说:“各得其所!谢谢老弟送来的鲜嫩小羊羔!”他说罢行了一个新疆礼。
杨春也还了一个熟练的新疆礼。
两人再度干了碗中酒。铁孜摇摇晃晃地一手拿剔骨刀、一手拿羊腿,走向刘眉。刘眉惊恐地看着他。羊油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衣服上。铁孜用剔骨刀将刘眉的衣服扣子一个、一个挑落。她周身颤粟,紧闭双眼。
杨春色迷迷地凑过去说:“铁大哥,我杨春眼下虽说是山穷水尽,但这份礼物不薄吧?”
铁孜盯着刘眉脖颈下雪白的乳沟看,顾不上回答,口水从嘴角里渗了出来。杨春火上浇油:“刘小姐的床上功夫可是好生了得呀!”刘眉心底的火“忽”地蹿了上来,她猛地睁开双眼,愤怒地瞪着杨春。铁孜用刀敲敲肚皮。“好货!好货!”他转回身,“好吃的东西要慢慢吃,一口吞没味道。”说着对高个男子挥挥手,“带下去,先给刘小姐净净身,涂点上等香料!”
汪静飞只开了房间的壁灯,显得很温馨。她按照宋老师传授的技术,果然很快便打开了陈然的电脑。她一屏屏地翻阅,不住地有色情的图像闪过。她心中暗骂:“这个伪君子!”
她移动鼠标,打开一个文件,屏幕出现:黑龙江莲池制药厂。她立刻凝聚起注意力,文件显示:RH新药配方。她继续操作,屏幕出现“海州药业集团公司研发部‘字样。然后是很复杂的化学公式。
狐狸的尾巴终于抓住了,汪静飞激动得双眼发亮,竟情不自禁地直拍手。铁孜和杨春仍在对饮。杨春朝楼上看看说:“铁大哥,这酒多了要误事的。”铁孜摇了摇红得发紫的脖子道:“你还是不了解我。我铁老大没酒什么事都干不成!”他又补上一句,“尤其是那种事情!”
两人对碰。杨春为了保持清醒,偷偷地将酒洒在地上一些。铁孜抹抹嘴,“我知道你小子等得猴急。这么亮的盘子,真舍不得让你毁了。”他站起,“好吧,我先痛快去了,你耐心等着!”
杨春也激动地站起,用尖刀在衣袖上来回磨蹭c“我今天要用她的心肝,祭奠我兄弟的亡灵!”
铁孜一副酒醉心不醉的架式问道:“干掉她,海州市场真能回到你手里?”杨春道:“这个铁大哥放心,绝对没问题!”
铁孜打着酒嗝:“那我就放心了。”
杨春问:“铁大哥在哪办事?”
“怎么?你想观战?那可不行!”铁孜指了指楼上,“我有一间密室,凡是来了好货,都在那儿开包!”说着摇摇晃晃爬上了楼梯。
此时的杨春,竟莫名其妙地突然有了一种酸溜溜的感觉。铁孜上到二楼,喜哉乐哉地摸向密室。他所谓的密室,其实就是他楼中顶层的一间普通房间。这房间除去中心位置一张大床外,并没有什么别的特点。刘眉手被铐在床的栏杆上,嘴里塞着布。醉醺醺的铁孜走进去,手拿钥匙,两三次方才打开手铐。刘眉第一件事,就是迅速取出嘴里的布。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铁孜已经扑到她身上,撕扯她的衣服。刘眉镇静自若地躺着说:“铁老板,我已经是你嘴边的肉了,何必这么着急?”
铁孜想了想,似乎觉得有道理,便停了手。
事到临头的刘眉,此时反而恢复了较量的勇气,她眼中柔波闪动,道:“细嚼慢咽才有味道,急着往下吞,会卡着喉咙的。”
铁孜瞪着血红的眼珠问:“你说,怎么个细嚼慢咽法?”刘眉抬起身子,倚在床头:“咱们先聊聊,加深一下感情,这样往下的事,才能身心合一,才能销魂蚀骨啊!”
铁孜嗤哼嗤哼鼻孔哑着嗓子说:“大城市的文化娘们儿,招数就是多。我这铁桶一般,谅你也飞不走!聊聊就聊聊,看能不能聊出点新鲜的来。”刘眉嫣然一笑,娇声问:“铁老板,你说这钱是不是好东西?”铁孜眼一瞪:“废话!没钱就没房子、没汽车、没酒、没女人,就没人听我的吆喝,当然是好东西!”
刘眉又问:“你是做生意的,不会不想挣大钱吧?”
“废话!净是废话!没劲,还是来真的吧。”铁孜嚷嚷着,搂住刘眉。“现在大钱就在你面前,你想让它飞了不成?”刘眉亲呢地拍拍他的脸。铁孜左右环顾:“在哪?”
刘眉指指自己:“就在这儿。”
铁孜定了定神:“杨春说了,你是狐狸精,把他弟弟的钱和命都骗走了。别在铁大爷面前玩花招了!”
刘眉眉梢挑挑:“杨春的话,你也能信?”
“他们兄弟和我有五年的交情,是我的大客户,谁也挑不动我们的关系。”铁孜毫不为之所动。
“不错,以前他确实是大客户。”刘眉撇撇嘴,“可现在却是一条一文不名的丧家狗!”
铁孜晃晃脑袋:“他说,海州的市场就会回到他的手里。”刘眉一字一顿地说道:“海州的市场现在就在我的手里!”“我凭什么相信?”铁孜狐疑地盯着她。
刘眉从衣兜里取出一张汇票道:“这是一张五十万人民币的自带信汇,而且这仅仅是定金。”
铁孜伸手:“我看看。”
刘眉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给了他。因为此时此刻,只有这最后一张护身符了,她没有别的选择余地。
铁孜仔细地看数字,然后又对着灯光看水印。最后,他把汇票放进钱包。“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刘眉边问边试着往外移了移身子。“问题吗——”铁孜拉长音调,又猛然而止,“我不管有没有问题,反正钱已在我手里了。先把你玩了再说!”他扑向刘眉。
刘眉喊叫:“你这个大流氓!”
铁孜大笑:“你喊吧,我就喜欢这样,越喊越有味儿!”刘眉肝胆俱裂,心如火焚,可着嗓子尖叫:“臭流氓!你这个臭流氓——”铁孜一把扯下刘眉的胸罩,嘿嘿笑着说:“咱俩都是流氓,不是流氓能到一起?”刘眉竭力遮掩胸部,拼出全身的力气挣扎。也许是酒精的作用,抑或是她若隐若现的丰乳的刺激,铁孜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蒙着红布的大公牛,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服。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搏斗,不一会儿,声嘶力竭的刘眉就娇喘吁吁地瘫在了铁孜身下。已经就范的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突然,紧闭的玻璃窗被撞开,一个身披四溅的碎玻璃的身影凌空飞人。乌黑的枪口,顶在铁孜多肉皱的后脑勺上。
刘眉睁开眼,惊喜地叫道:“小亮!”
杨春已经颇有些不耐烦了,他百无聊赖地玩弄着手中的剔骨尖刀。又过了一会儿,楼上仍没有动静。他忍不住了,扔下刀,起身高喊:“铁大哥,完事了没有?”没有回音。
他欲上楼,被两条大汉挡驾。他回身走到酒桌边,一屁股坐下,低声咕哝:“他妈的!他吃香的喝辣的,把老子一人晾在这儿!”他咕嘟嘟倒满一碗酒,然后端起送到嘴边,一仰脖,咕嘟嘟喝下。
此时在铁孜的密室里,他正被铐在暖气管道上,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刘眉惊魂甫定,问林小亮:“你怎么来了?”
林小亮神秘地笑笑说:“我怕姐一人应付不了。”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刘眉语调里带着疑问。
“本经理行走江湖多年,关系还是有一些的。”林小亮摇头晃脑。刘眉低声问道:“你二哥知道吗?”
‘你猜!“林小亮的笑更神秘了,”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刘眉脸上有失望,但更多的是希望。她还想再问个清楚。林小亮生气了,道:“如果你再问,我可走了。”转脸看看铁孜,像西部片中的牛仔一样,食指挑着扳机环,飞快地转动手枪,“把这小子给干掉吧!”
铁孜惊恐万分地看着刘眉。
她走到他面前:“按你所作所为,死上十次也不冤!”
铁孜从刘眉的话音中听到了生机,马上说:“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刘眉走到林小亮耳边嘀咕了几句,林点点头。她回到铁孜身旁给他开手铐:“好吧,我帮你讲了情,你可要立功赎罪。”
铁孜大喜过望,不住地点头:“让我变狗变羊都行!”
刘眉点着他的头道:“你这个德性,下辈子能变成狗羊就不错了!”然后注视着他,“协助我们把杨春收拾了。”
铁孜恨恨地道:“你不说我也要收拾他,险些把我的财神娘娘给毁了!”“你先出去安顿住他,我马上就下去。”刘眉开始发指示。林小亮用枪比比铁孜:“别玩花招,周围都是我的人!”铁孜诺诺而退。
“为什么不干掉他?这可是个赖货!”林小亮有些遗憾的样子。“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一进一出,把他杀了,上哪弄麻黄素去?”林小亮攥了攥手里的枪:“那就把杨春杀了,老子老远来这么一趟,还没过枪瘾呢!”
刘眉嗔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杀人。”
林小亮指指天花板:“上面说,要挥金如土,杀人如麻!”“当挥金如土不顶用的时候,再杀人也不迟。”刘眉此时已整理好了装束,被撕破的衣服该挽起的挽起,该塞进腰带的塞进腰带里。
林小亮道:“留着杨春,终归是祸害。”
刘眉俨然一副将帅风度:“上面还说过,敌人是打不完的,要拉。你看杀了杨秋,就来了杨春。杀了杨春,杨夏、杨冬又来了。可拉拢住他,就多个帮手。”林小亮禁不住笑了:“姐真乃西出阳关的今日昭君。佩服!佩服!”二人说罢,走出密室……
杨春坐在八仙桌旁,忐忑不安地看着客厅人口的楼梯。嘴中喃喃道:“妈的,干上还没完了!”他把刀子猛地插入羊腿。
铁孜晃悠悠地走下楼梯。看得出,他又换了一套较为整洁的衣服。杨春巴结地问:“铁大哥,味道怎么样?”
铁孜咂咂嘴道:“鲜!嫩!”
杨春洋洋自得的神情:“我的话,没错!”
铁孜大喝一声:“来人!”
两大汉应声而上,垂手肃立。
铁孜道:“上酒!上菜!”
两大汉连声答应:“是!上酒上菜!”说罢躬身退出。
铁孜突然转脸对着楼梯口喊道:“有请刘小姐!”
刘眉仪态大方地从楼上款款而下,如春水般荡漾的目光撩‘向杨春。杨春愣了愣,赶紧看了看铁孜。铁孜起身,恭敬地对刘眉行了个新疆礼,柔声细语地说:“请刘总上座。”刘眉当仁不让地在首席坐下。两大汉端烤全羊和大壶酒上来后,垂手站在旁边。刘眉这才风情万种地转脸扭身,对着杨春摇动雪白的脖颈:“杨大哥,我能不能吃完这最后的晚餐?”
杨春已经全傻了,看看刘眉,又看看铁孜。
铁孜无比恭敬地对刘眉道:“您请用!”
刘眉看着发呆的杨春:“杨大哥不发话,我不敢下手啊!”杨春似乎已经明白过来,可还是问铁孜道:“铁大哥,你这是……”铁孜扬扬眉:“这新疆早晚的温差就是大,中午吃瓜,晚上抱火炉。”杨春问:“铁大哥是不是见色忘友!”
铁孜不回答,专心地用剔骨刀剜羊头的眼珠和脑子。
杨春欲拔枪,被两名大汉一左一右扭住胳膊并极麻利地捆在客厅的廊柱上。他拼命挣扎,跳脚大骂:“铁孜,你个王八蛋!你忘了我是怎么把你从警察的枪口前解救出来!你把我们的兄弟情谊竟然看得不如骚娘们的臭裤权!你会遭报应的!”他又跳又叫地折腾了半天,看不出铁孜脸上有任何表情,只是专心致志地啃他的羊头,便长叹一口气,无奈地垂下了头。
铁孜抬起满是羊油的脸,慢悠悠说道:“你小子说对了,我见色忘友不算,还见利忘命。我铁大爷从来就是这个德行,有奶便是娘。”“你他妈的真是个卑鄙小人!”杨春咬牙切齿。
铁孜道:“好人谁在刀尖上过日子?”
“算我瞎了眼!”杨春恨声说道。
铁孜看着在刀尖上颤动的羊眼:“羊眼我吃多了,可从来没吃过人眼!”杨春大骇,脸上的肌肉抽搐着。
铁孜把羊眼一口吞下,然后瞩地站起,一步步走到杨春面前,猛地扬起尖刀。杨春闭上眼睛。
“且慢!”刘眉一声尖叫。
铁孜的刀停在半空。杨春睁开了双眼。
刘眉快步走过来:“我五十万定金之外,再加十万,买下这个人!”铁孜手中的刀缓缓落下,他惊讶地看着微笑的刘眉。
刘眉问:“怎么?铁老板嫌少?”
铁孜连忙答道:“不敢!不敢!”
刘眉向他伸出手去,铁孜乖乖把刀递在她手里。她持刀逼近杨春。杨春道:“你动手吧!再过二十年,我老杨家又是一对好汉!”
刘眉手起刀落,杨春身上的绳索纷纷断裂。铁孜大惊,倒退几步,作防守准备。杨春惊愕地看着刘眉:“你……”
刘眉一字一顿地道:“我告诉你,杨秋不是我杀的!”她把刀递给杨春,“如果你非要栽在我头上,那好吧,我成全你!”
杨春持刀的手哆嗦着,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此时在楼上暗窗中的林小亮,正用枪瞄着杨春,头上的汗珠一颗颗冒出。杨春突然弃刀于地,“扑通”跪在刘眉面前,头深深垂下:“我……对不住您!”刘眉扶起杨春:“杨大哥为弟报仇,我理解。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帮你查出凶手。”
杨春双手扑地,感动得泣不成声。
铁孜拍手大笑:“这满天的乌云散了,桃园三结义。喝酒!咱们开怀畅饮!”“还有个赵子龙呢!”刘眉朝楼上喊,“小亮,下来吧!”林小亮从楼上一跃而下。
四人相对而坐,笑语喧哗,共同举杯。
市公安局局长室里,张啸华在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前立着,视线慢慢从乌鲁木齐向海州方向移动,眉头渐渐皱紧。
指挥中心齐主任从门外匆匆走进,轻声喊道:“局长。”张啸华没有回头,沉声道:“什么事?说吧!”
齐主任说:“海豹来电请示,是否按原计划执行?”
“没有不透风的墙,中国的人口的确太多了。”张啸华缓缓转过身来,斩钉截铁地道,“指示海豹,按原计划执行!告诉他,我会作出相应的安排!”“是!”齐主任转身大步走出。
张啸华走到办公桌后,坐下,头仰靠在椅子上,双眼凝视着天花板上悄悄爬动的蜘蛛,陷入沉思之中。
舰桥半岛渐渐沉人夜幕之中,一座座别墅亮起了灯光。郭小鹏在书房里踱着步,思索良久,终于下了决心。他“刷”地拉上窗帘,拿出手机,抽出里边的卡,换上一张新卡,然后将其和手提电脑联接。
接着,他坐在写字台前,开始写电子邮件。屏幕显示的是英文石,您好。从本月开始,使用第三套密码系统。现在我将生产、研制情况,作为邮件的附件发出。收到后,请更换邮箱地址。
他正在操作着,写字台右上角的电话铃急促响起。他看了看来电号码显示,连忙抓起接听:“戴主席,您好。”
戴天:“第一期投资的第二笔资金,已于昨天拨付了。”郭小鹏:“我们已收到银行通知,现在正在办理相关的手续。谢谢戴主席。”戴天:“作为一个企业家,资金的安全从来都是第一位的。”郭小鹏:“请戴主席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使您的利润达到最高值。”戴天:“竭尽全力我相信,但天有不测风云啊!”
郭小鹏不知道戴天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以没回答。戴天继续道:“中国皇帝怕人误导远在边塞、掌握兵权的将领,就把一张画有老虎的符分成两半,他一半,将领一半。只有两个符对成只老虎,命令才能确认。”郭小鹏拿铅笔在纸上写:虎符的故事。老狐狸!!
戴天又道:“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在能允许的范围内妥协、退让。”郭小鹏言不由衷地说:“戴主席真是博学多才。”
戴天的声音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郭博士客气了。普林斯顿可是美国最著名的十所常青藤大学之一。”说罢,他语气一转,“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给你推荐一个副手如何?”
郭小鹏此刻已完全明白了:“您说。”
戴天道:“如果能给汪静飞女士一个副董事长的职务,那不光对华龙公司,就是对海州药业,也是很有利的。你说是吗?”
郭小鹏在“老狐狸”三个字上画圈:“明白。”
戴天的音调略显轻松了些:“如果郭董事长没有异议的话,我希望在第三笔资金到位之前,完成此事。”
郭小鹏用力握了握话筒:“我看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戴天有了收线的意思:“把资金放到郭博士这样精明强干的后生手里,真是钱得其所。好,你还有什么事吗?”
郭小鹏把听筒移开一段距离,故作很愉快状,用十分亲切的语气说道:“老前辈多保重。”
放下电话后,他在思索的过程中,将“老狐狸”三字,完全涂黑。汪静飞轻步走进海州药业集团公司计算机中心。干净、整洁的机房寂静无声,透过玻璃隔板,可以看见运行中的大型计算机。
她走到主任室门前,轻轻叩了两下,里边没有丝毫反应。她加大了敲击的力度,仍是无声无息。这时,有一位小姐正从她身边经过。她询问道:“陈然主任在里面吗?”
小姐停住脚步:“原来是汪总呀。在,他在里面。”
汪静飞问:“他为什么不开门?”
小姐笑笑,继而露出为难的神情。
汪静飞也觉得问话有些没道理,于是改问:“有什么办法打开这个‘文件’吗?”她指指门。
小姐答道:“需要电话预约。”
汪静飞从手提包里拿出手机:“你们内部的人找他也要这样吗?”小姐又是一笑。
汪静飞拨通电话后,对小姐友好地挥挥手,小姐如大赦般赶紧快步走开。手机里传出:“哪位?”“我是汪静飞。”“幄?”“我就在你门外。”“你有事?”汪静飞提高了声音:“能让我进去说吗?”音调里已明显透出了严厉。手机里顿时传出了盲音。过了片刻,陈然打开了门。
汪静飞走进去后,环顾了一下主任室:这是一间全封闭的房子,分里外两间,用双层玻璃隔开。
陈然也不让座,也不寒暄,旁若无人地端坐电脑前。
汪静飞道:“对于一个系统,这个系统也许是国家,也许是一个计算机网络,也许是一个人,什么是最重要的?”
陈然的思路很敏捷,他几乎未加思考就立刻回答:“我从不研究虚的问题。”汪静飞不动声色地道:“是安全。”
陈然抬起脸,看着江静飞。这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注视她。“你的安全出了问题。”汪静飞加重语气,“我说的是现在!”陈然略显不安,断然否定道:“不可能!”
“哈尔滨你去过吧?”汪静飞开始不看他了,脸向窗外。陈然摇头,开始慢,后来快。
“莲池制药厂总听说过吧?”汪静飞悠然地看着窗外在微风里摇曳的树枝。陈然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汪总,咱们到里面说。里面是全屏蔽的,任何电子侦听设备都无能为力。”
汪静飞转过脸来,盯着他:“我看得出,你非常缺乏安全感。”她看看表,“我有个会,等我的电话。”
陈然可怜兮兮地递给汪静飞一张纸片:“这个电话是我全部通讯设备的中心,一下子就找到我了……”
新疆西北劳改农场的砖窑外,忙碌的犯人们如穿梭不停的蚁群。烈日当空,万里无云,荒漠里随风荡起的沙尘如一股股黄烟,扑打得人睁不开眼睛。林小强和靳铁坐在凉荫处喝茶。林小强赤裸在外的腰背肌肉发达,皮肤细嫩雪白,向人显示着他在这群犯人中的优越地位。靳铁一手持扇给他解热,一手拿毛巾随时为他擦去沁出的汗水。
林小强惬意地眯着眼睛,享受着靳铁周到细致的服务。
靳铁没话找话,问:“林总的势力范围,应该不止这一块吧?”林小强道:“五年修炼,当然不止。”
靳铁小心地试探:“那你为什么不想个办法出去?”
林小强用手一指砖窑:“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想马上出去。出得去吗?”靳铁给他扇了几下:“听说你家老爷子当过市委书记?”林小强更正道:“省委书记!”
靳铁疑惑:“那怎么还出不去?”
林小强把盘着的腿换了一下位置:“当过这两个字把事都说透了。再说,我的案子一点余地都没有,证据搜集得要多全有多全!”
靳铁忙递过一根烟去。
林小强转动烟卷,眯着眼仔细瞧瞧牌子。
靳铁给他点上火:“听你刚才的话音,莫非你是被人算计了?”林小强美美地品着烟:“你小子确实聪明。”
靳铁来了兴趣:“是跟你关系挺近的人吧?像你这么伟大英明的人物,没有林彪一类的阴谋家野心家是靠不近你的。”
“你小子不仅聪明,还挺会分析推理,看来我没走眼。这个人是……”他突然收口,淡淡地道,“我的一个亲戚。一个心狠手辣的穷亲戚。”靳铁擦去他身上的汗珠:“为了财产?”
林小强慷懒地伸了伸腰,似乎不想再谈这个话题:“财产仅仅是一部分。”靳铁没有看出他对那个已厌恶到不愿提及的人有些许的顾忌,仍追问:“其余的是……”
“你知道这些没用!”林小强打断他,喷出一口浓浓的烟,突然问道,“你想出去?”
“当然!”靳铁感慨万端地道,“你知道,我有个女友。原来是如胶似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海誓山盟,天崩地裂不变心。可我进来没几天,她就嫁给了一个外国老头。”
林小强问:“有多老?”
“这个老头在二次大战时,当过纳粹。后来逃到澳大利亚,慢慢地成了一个农场主。你老哥算算有多大吧。”靳铁说罢,无限惆怅地叹了口气。林小强盯住他道:“那咱们做个交易?”
靳铁来了精神:“只要能出去,怎么都行。你说吧。”
林小强道:“这儿的监狱长特别喜欢钱,只要他同意,你就能保外就医。我有渠道通他。”
靳铁拿出纯粹商人的劲头问:“那你要什么?”
林小强道:“你出去后,想办法让他同意我出去看病,其余的我自己会办。”“他值多少钱?”靳铁两眼已放出光来。
林小强伸出手掌翻了翻。
靳铁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万?”
林小强道:“十万。”
靳铁乐了。“小菜一碟。”他转问林小强:“我如果出去以后,不帮助你呢?”林小强阴险地笑笑。“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说明你聪明之外还有个优点,坦率。”他说着把烟头摁进沙土里,“再说,我总有一天会出去的。你就有幸成为我第二个穷亲戚。到时候,命碰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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