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马前卒和打手
王步文有些心虚地连连摆手,忙不迭地表白说:“没有没有,我哪敢对老领导不敬呀!”
“好了好了!不谈这些咸不咸淡不淡的话题了!”严展飞摊开笔记本,很严肃认真的样子摆出欲记录状。“说说案子吧,你有什么打算?”
王步文觉得已没有必要对严展飞隐瞒,他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往严展飞面前倾着身子,声音低沉地说:“这个案子很不寻常,并不是只有罗五七一人那么简单,他的背后还有黑手,他充其量只是一个马前卒和打手!”
“哦?”严展飞脸倏地绷紧,睁大眼睛注视着王步文。“有这么严重?”
“我这绝不是危言耸听!”王步文喷出一股烟来。“据李红讲,黄河也参与了这个案子,是罗五七的同伙!”
严展飞的心已悬起,忍不住也从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急急地连吸了几口问:“消息确实吗?”
“确凿无疑!”王步文回答得很干脆,“上次就是他上门威胁李红,以绑架李红的儿子相要挟,才致使李红临阵退缩,为罗五七作了伪证!”
严展飞此时周身的血液似乎已停止了流动,每一根神经都如在急风暴雨中飘摇战栗脆弱不堪的细丝线。他从王步文的口气里已听出强烈的危险信号,似乎所掌握或发现端倪的秘密还很多,于是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说黄河在后面操纵了罗五七?”
“不不!”王步文连连摇头说,“种种迹象表明,这是个组织严密、网络纵横、社会关系复杂、有着非同寻常实力和势力的走私犯罪集团!黄河的角色和罗五七没有多大差别,他们都是受命于人,这个幕后人当然不会是一般的庸常之辈!”
“你查出是谁了吗?”严展飞竭力抑制住因紧张而怦怦急跳的心,不动声色地紧跟着问。
“暂时还没有。”王步文弹弹烟灰说,“但只要抓住罗五七,网住黄河,这个人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了。”
严展飞略略放了些心,徐徐吐出一口烟来问:“你准备对黄河采取什么措施?”
王步文胸有成竹地说:“严头,我的意见是暂时不动他,通过对他秘密侦查,上监控技术手段,查出幕后的老板,然后将犯罪集团的所有成员一网打尽!”
严展飞听了王步文颇为阴险的计划,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继续摸王步文的底:“你的意思是不是认定这个幕后老板就是黄河周围的人或是与他有着亲密的关系?”
“是的。”王步文用肯定的口吻说,“我认为这个人就在天华集团的最高领导层!”
“你不会是在怀疑廖凯吧?”严展飞故作惊诧的样子问。
王步文点点头说:“严头,你不觉得廖凯最值得怀疑吗?罗五七和黄河两个副总都陷进去了,他作为老总能摆脱得了干系?我把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又细细地理了一遍,所有的疑点都表明,廖凯身上很不干净!”
“我认为这种可能性不大!”严展飞的口气也很肯定。
王步文显然没想到严展飞会作出这样的结论,不由得怔住了。
“这倒不是因为我和他有良好的关系在刻意地袒护他!”严展飞又续上一支烟。“罗五七和黄河当初来港城投奔廖凯,就抱有不良动机。据我所知,他们曾劝说动员廖凯从事一夜暴富的非法买卖,被廖凯拒绝了。他们很有可能在此之后抛开了廖凯,自行其是。廖凯对他们的行为是否有察觉我就不清楚了,也许是他顾及哥们义气,纵容了他们的非法勾当。但他绝不会参与这种鸡鸣狗盗的苟蝇之事,他毕竟是堂堂天华的老总,没有必要冒险求这点小利。”
王步文并没有被严展飞说服,走私获取的利润可不是小数目。他有些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严展飞看得出王步文并不相信他为廖凯所作的辩护,于是亮出了最后一张牌:“我曾经告诉你,向我们提供走私情报的就是廖凯!他一直自愿担任我们的眼线,利用生意场上的便利条件,获取了很多重要线索,极大地支持了我们的缉私工作!”
王步文想了想,显出困惑的表情。
“你说,如果他和罗五七、黄河是同伙,会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傻事吗?”严展飞加重语气,耸了耸肩膀反问王步文。
王步文不觉有些动摇了,眼里透着茫然,思维也变得混乱起来,自语般说:“这是有些让人莫名其妙,难道我的思路真的发生了偏差?”
“怀疑一个人,有一分就够了;而相信一个人,则需要十分!”严展飞意味深长地盯着王步文说,“成见会影响人的判断能力。”
王步文明白严展飞的弦外之音,抚摸着脑门说:“严头你放心,我不会主观先行,况且我对廖凯也没有什么成见。怀疑和推测只是侦查的手段,结论是要靠证据和事实说话的,我会尽量避免失误,最后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那就好,那就好。我相信你能做到这一点,毕竟是老侦查员了嘛!”严展飞合上笔记本,把烟头摁灭,郑重地叮嘱他,“天华集团是市里的龙头民营企业,市里拿它当宝贝疙瘩,咱们不能不慎重对待。如果我们草率行事,弄出误差,那这责任是你我都承担不起的。廖凯那里,我会找他谈谈,探探他的态度,尽量取得他的支持。有什么新情况,你要随时向我报告,以便统筹安排,明白了吗?”
王步文点点头,欲起身告辞,可他突然想起了蒋小庆的事,又坐回到椅子上,对严展飞说:“是有个新情况,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了。蒋小庆昨天突然失踪,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因为是我委托她接触出李红的,所以很担心。”
严展飞其实已从廖凯那里得知蒋小庆的情况,但他故作震惊的样子问:“啊!有线索吗?”
王步文摇摇头说:“目前还没有,我已经给曾关长打了电话,请他安排调查处查找。”
严展飞表情凝重地说:“看来情况不妙,无论如何要尽快采取措施找到小庆的下落,你有什么打算?”
王步文思忖片刻说:“我估计十有八九是罗五七他们做的手脚,只能在他们身上查取线索了!”
“嗯,是有这种可能。”严展飞催促说,“你抓紧时间,尽快对罗五七采取行动,也许还能救出小庆,快去吧!”
王步文答应一声,从办公桌前站起,匆匆走向门外。
严展飞不敢有丝毫怠慢,一把抓起电话,向廖凯报警。
这是我们惟一可走的路
廖凯接到严展飞的电话,大为震惊。他没想到王步文会抓住了罗五七的证据,更让他感到恐慌的是黄河也暴露了,而且王步文把怀疑的矛头同时对准了他。幸亏严展飞见机行事,在取得王步文的信任后,用非凡的智慧消除了王步文对他的怀疑,不然,情况将更加糟糕。他后悔当初没在度过危机之后采取断然措施将李红完全彻底地处理掉,埋下了祸根,造成今天这种不堪局面。同时,他对罗五七又增加了几分恼怒。严展飞在电话里明确无误地告诉他,是罗五七见色起意,用胁迫手段逼李红就范,李红在忍无可忍之下,才主动寻求王步文的保护,披露出内幕的。严展飞在电话里毫不留情地责怪他不该养狼为患,如果早听他的劝告,把罗五七打发走或是送到国外去,也就不会酿成现在的灾祸了。廖凯不得不承认严展飞先前的预感是正确的,可罗五七和他的生死情谊使他实在狠不下心来,况且罗五七能帮他灭火,为他清除对手。现在看来,留着罗五七的确是弊大于利。
后悔也好,恼怒也罢,都为时已晚,眼下最迫切的就是采取应对之策。廖凯立即打电话给望夫崖上的罗五七,告诉他王步文已抓住了他的尾巴,让罗五七就老老实实呆在那儿,千万不可再抛头露面,断绝与外界所有的联系,有事他会让阿岩去通知的。最后,他又特别嘱咐罗五七,不能对蒋小庆有任何非分之想,否则,他不会再原谅他。因为蒋小庆是王步文的恋人,留着她还大有用处。在得到罗五七的再三保证之后,他才挂了电话。接着,他又通知黄河火速来观音阁七楼,商讨对付王步文的办法。他从严展飞那儿得知王步文暂时不会动黄河,所以便少了这方面的顾忌。
观音阁七楼的密室里,气氛显得异常压抑。
杨冰丧魂落魄地蜷缩在沙发一角,脸上布满了愁云。
廖凯一口接一口地抽烟,缭绕的烟雾在室内弥漫。
黄河推门走进来,惊讶地看看廖凯又看看杨冰。他从他们的表情上看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惴惴不安地问:“是不是出事了?”
廖凯示意黄河坐下,沙哑着嗓音说:“是的,我们有大麻烦了!”他把严展飞传递过来的信息大概地向黄河讲述了一遍。
黄河的额上冒出了汗珠,一时间怔在了那儿。
“我们现在可以说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你看我们该怎么办?”廖凯欠起身子,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黄河。
黄河回过神来。皱着眉思索了好大一会,才从嘴里迸出一句话:“干掉王步文,这是我们惟一可走的路!”
廖凯点点头说:“英雄所见略同,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
杨冰惶恐地从沙发上坐起,颤着声说:“他可是缉私处长,杀了他,这港城还不闹翻天?说不定还会惊动海关总署,甚至中央呢!”
黄河问廖凯:“严展飞知道你的想法吗?他是什么态度?”
廖凯喷出一口浓烟说:“我向他暗示了这个想法,他没有表示反对。严展飞和咱们拴在一根绳上,是同荣同损的关系,当然明白在目前这种状况下,应该采取什么手段才能从根本上消除危险。”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黄河镜片后面的眼睛不停地眨巴着。“严展飞完全有能力应付上面的调查,抹平这件事,何况我们还有个房修夫!”说到房修夫,他忍不住问廖凯:“听说房修夫借出国考察的名义陪米琪去巴黎参加模特大赛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现在可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廖凯说:“我刚才给他通过电话,他说就在这几天内回来。”
黄河说:“那我们就可以对王步文动手了!”
廖凯从黄河胸有成竹的样子看出他似乎有了主意,于是问:“你是不是已经想出了好的办法?”
黄河点点头,俯下身来,凑近廖凯耳边,压低嗓门说出自己的计划。
廖凯听罢,抚掌称妙说:“可以试试,我们不能浪费蒋小庆这个宝贵资源,这也正是王步文的死穴。”
黄河说:“如果你认为这个计划可行,我马上就去安排!”
廖凯摇摇手说:“王步文已经派人盯上了你。你不宜再出头露面。这件事就由我来亲自操作吧!”
黄河恭维说:“凯哥,你亲自出马,肯定就万无一失了,你向来都是个福将呵!”
廖凯的心情比刚才轻松了许多。他转脸吩咐杨冰:“阿冰,你去弄几个菜,顺便把阿雪也喊上来,咱们聚一聚。她和黄河的事也该定下来了。你也看到了,黄河可是咱们的中流砥柱啊!”
黄河顿时激动起来,俗话说得不错,只有在危难临头的时候,才能看出真情。他觉得他的心又和廖凯贴近了很多很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