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厅长在机关迎接省党风廉政建设现场会动员大会上没有点名,含蓄地批评行动迟缓的那个人,可能机关里没有多少人知道他是哪个人,但温泉水知道那个人,还有王思和肖宁也知道是哪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白忠诚这个人!
肖宁是搞组织人事工作的,她思考问题自然就会把人的政治命运跟领导态度紧密地联系起来,结合起来。肖宁认为罗厅长最近对白忠诚和温泉水的看法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其根据是,关于白忠诚的提拔任用考察报告她已经交给他好长时间了,至今都没有下文。提拔任用白忠诚的考察,本来也是他罗厅长提出来的,而且比谁都积极,现在突然变得不积极了,碰到她也不提这件事了,这其中必有隐情。关于罗厅长对温泉水看法的转变,那简直就是让她有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感觉,那动员大会简直就是成了对温泉水歌功颂德的大会。罗厅长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怎么对白忠诚和温泉水的态度发生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呢?肖宁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肖宁有点沉不住气了,她决定找王思谈谈,听听她的意见。不管怎么说,眼下首先要通知白忠诚赶快到灌水县局去,把杜局长参加省党风廉政建设现场会的先进事迹材料给写出来。
肖宁打电话给王思,王思马上就来了。她一进肖宁的办公室就说:“肖宁,我知道你找我是什么事!”
肖宁含笑道:“你不要自作聪明,那好吧,你猜猜看!”
王思说:“那还用猜?白老师的事呗!”
肖宁说:“你对昨天罗厅长在动员大会上的讲话有什么看法和想法呢?”
王思说话心直口快:“我就不相信滨湖市局那个材料是他温泉水写的,平时叫他写一条300字的信息,都要两三天,现在一下子成天才了,几万字的材料两三天就拿出来了,鬼才相信呢!”
肖宁说:“你也不能这样说,要不是他写的,那他怎么跟罗厅长说是他写的?罗厅长在全厅机关大会上也说是他写的呀?”
王思说:“你说得没错,是他自己说的,也是他自己到处吹的,像温泉水这种人把别人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东西,把别人的成果说成是自己的成果,这种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在我们机关有着历史的传统!”
肖宁说:“此话怎讲?”
王思说:“我们刚刚退休离任的那个老处长你知道吧,你看他每到年底总结的时候,把自己简直吹上了天,说他一年光为领导写讲话就写了六七十万字,你信吗?这些东西都是抄出来的,怎么能说是写出来的呢?如果一个人一年能写六七十万字的东西,那就不是天才了,而是超天才了,可以申报世界吉尼斯了,可以获得诺贝尔大奖了。如果你不说抄人家也可以,起码最后要谦虚地说一句自己在写那些讲话时,曾参考过一些其它的讲话稿。然而遗憾的是,就连这一句做做样子的话也没有。还有,他又说自己一年写了多少篇调查报告,可是我从来没有看他下去调查过,都是把人家下面报上来的调查报告综合一下,就变成他的文章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把这些调查报告放在厅里、送到部里去评奖,结果篇篇中奖。”
肖宁说:“王思,今天我们不谈远的,远的以后我们慢慢谈,现在眼前的事就是要赶紧把白老师找来,让他赶快去灌水整理杜局长的个人先进材料。我想根据白老师的水平,只要他去了灌水,深入采访调查,这点材料对他来说简直是马工枚速的事情!”
“你叫我到哪里去找白老师?”王思问肖宁:“他现在身边是三无,一无拷机,二无手机,三无电话机。我自从上次跟你在派出所跟他分手以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他!”
“他病假还有几天?”肖宁问。
“还有3天,快了,病假一结束,他一定会来上班的,白老师我了解他,他从来不违反纪律!”王思说。
“不行,3天太迟了!王思,这件事我就拜托你了,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把白老师找到,通知他赶快去灌水!”肖宁急了,她有点求王思了。
王思急中生智,说:“要不我到晚报或者电视台去登寻人启事?”
肖宁马上反对:“这不行,影响大,影响也坏,再说现在广告费用也高,再想想别的办法!”
王思想了想说:“这样吧,我去找找仇小红,或许从她那里能获得一点线索!”
肖宁脸上露出了轻松:“哎,这倒是一条好线索!”
王思深知肖宁是在悄悄地关心着白老师,为白老师好,而王思心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王思回到办公室,就给仇小红单位打电话,仇小红不在,她办公室的同事说仇小红“三下乡”送科技到县里去了,今天晚上回来,对方怕王思找仇小红有什么急事,就把仇小红的手机号码告诉了王思。看来仇小红在单位的人缘还蛮好。
王思拨通了仇小红的手机,仇小红告诉王思她晚上6点钟左右回到省城。仇小红再三问王思找她有什么事,王思考虑仇小红在外面,说白忠诚的事不适宜,也不方便,就没有跟她道出真相,只是说等晚上回来约个地方见了面,有话待面叙。仇小红说那就晚上6点钟以后在莱茵河西餐厅见,她做东。
晚上6点刚过,王思就来到莱茵河西餐厅等仇小红了。王思在临街的一侧找了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莱茵河西餐厅在这座省城大都市诸多的西餐行业中属于档次偏高的一家。这里做的西餐是英美式的西餐,所有大厨都是从英美聘来的。王思心里明白,仇小红之所以选择莱茵河这家西餐厅,起码她要向她说明两个问题:一个是显示自己的经济实力,也就是说她现在的消费水平已经达到了英美的消费水平;二是英美西餐跟俄罗斯西餐不一样,俄式是以肉类为主,英美式是以水果而见长。怪不得仇小红长得水灵灵的呢,可能这跟她喜欢品尝英美西餐有着某种间接的关系。
王思坐下来不久,一辆白式的广本从马路上开进了停车场,车门打开,仇小红从广本里钻了出来。坐在西餐厅里的王思,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只觉得眼前一片流光溢彩,眼前的仇小红就跟经过多轮角逐而产生的城市小姐一样,闪亮登场了。在王思的眼里,现在的仇小红跟过去的仇小红,跟白忠诚还没有离婚时的仇小红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你看她身上的衣着,既新潮、华丽,但又不显得标新立异。她肤色似乎比过去更加细腻,气质比过去更加雅致,体态比过去更加飘逸,姿容比过去更加妩媚。新款的广本更为她增添了无穷的自信和魅力。人嘛,就是这样,好马需得配好鞍。假如一个女子,即使她长得比仇小红还要好看,穿的衣服比仇小红还要靓丽,但如果你是骑自行车来的,或者是坐马自达来的,那种场面,那种情景,给人的感觉就肯定是不一样了。
仇小红的出现,令王思浮想联翩。
仇小红走进大厅,她一眼就看见了王思:“王思,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我也是刚到不久,你们这次送科技下乡是到哪个县?”王思站起身以示礼貌。
“灌水县,王思,你去过吗?”仇小红问。
“没有!”王思很想说白忠诚马上就要去那里,但没有说出口。
“王思,我可以这样说,这个灌水县穷得简直叫你不敢相信,在我们这个GDP全国排名第三的省里竟还有那么穷的县。我们去的那个乡,那个小学,你看了以后你都会掉泪,教室的窗没有一个是完整无缺的,学生用的课桌就跟张艺谋拍的《一个也不能少》电影里一模一样。王思,我不敢看那些孩子的目光,我心里有一种无奈的凄凉!”
仇小红显得有些激动,王思发现她的眼圈都有点红了。
“王思,”仇小红继续激动地说:“更让人不可理解的,不可思议的,尽管那里的农民那么穷,教育事业那么落后,可是那里从上到下的干部,一个个穿的都是名牌,不是杉杉西装,就是鳄鱼茄克,一个个腋下都夹着皮包,腰上都别着全球通,头发抹得油光锃亮,煞是一副大款的派头。自从我们到了那里,天天都是宴请,顿顿都是山珍海味。我捉摸那一桌酒席,起码可以解决30个小学生一学年的书本学杂费。如果今天我不回来,还要参加县里为我们送行的宴会呢!”
“小红,那真不好意思,害得你工作还没有结束就赶回来!”王思抱歉地说。
“王思,不是你对不住我,而是你帮我躲过了这场宴会,本来我就不想参加的,正好有个借口,我就提前回来了!”仇小红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小红,你还是那个样子,现在虽然有钱了,但你的心肠还是那么好!”王思由衷地感叹道。
“哎,你不要夸我了,我们光顾说话,菜还没点哩!说,你想吃什么?”仇小红一边招呼服务生一边说:“王思,这家西餐厅是我们省城最棒的一家,你今天吃一次,保管你还要来吃第二次!”
“我可没有你那么高的消费能力!”王思笑道。
“没关系,以后只要你想吃,就打电话通知我,我来买单。好了,说,你想吃什么?”仇小红一个劲地征求王思的意见。
王思说:“我吃西餐就跟外国人吃中国菜一样,是外行,客随主便吧!”
仇小红说:“那我就下单了,来两份水果套餐,再外加两份冰淇淋!”
不一会儿,西餐就端上来了。顿时,一股浓浓的奶油味飘香四溢,沁人肺腑。仇小红迫不及待地叉起一块塞进了嘴里。与仇小红娴熟使用西餐刀具的动作相比,王思就显得笨手笨脚了。
“王思,白忠诚他现在怎么样?”仇小红问。
“小红,我今天正是为了他的事才来找你的。”王思说。
“什么事?是不是他最近出了什么事啦?”仇小红惊愕地停住了手中的餐具。
“你不要紧张,白老师他没有出事,我找你只是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他跟你分手以后住在什么地方。前几天他病假休息,没来厅里上班,现在厅里领导找他到县里去写一个材料。噢,对了,也是去灌水县,任务比较重,时间也比较急,领导就把这个找他的任务交给我。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哪里,所以后来我就想到了你,或许你能知道他的一点情况。”王思把找她的意图,把找白忠诚的前因后果如实地告诉给仇小红。
仇小红说:“我们自从那天在省公证处分手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他现在住哪里,过得怎么样,我一点也不知道!”
王思说:“我开始还以为他暂时没有地方住,还住在你那里,后来才知道他在外面租房子住,但他住哪里,机关没有一个人知道。”
仇小红解释说:“他这个人就是一生不求人的人,那天在公证处,他把家门钥匙给我,我感到很惊讶,我知道他不会有地方住的,我就死活不要。王思,我也不瞒你,现在我跟我的男朋友住在东郊,那个房子空也空着,可是他就是不住,把行李都从家中带到了公证处,最后到临分手的时候,他还是把钥匙塞到了我的包里!”说到这里,仇小红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王思问:“他在省城还有什么知心的朋友吗?”
仇小红说:“没有,肯定没有,他这个人从来是不去麻烦别人的!”
王思是相信仇小红的,本来她找仇小红是怀有一线希望,而且她认为这是惟一的一丝希望,可是现在希望变成泡影了,她的心情又一下子沉重起来了。她对仇小红说:“小红,真是急死人了,现在人人手里都有个通讯工具,他什么也没有,你说我们到哪儿去找他呀?”
仇小红见王思急得一筹莫展的样子,就安慰道:“你也不要急,我一起帮你关注这件事,只要一有线索,我就立即通知你!”说着仇小红从包里取出一串钥匙递给王思:“王思,请你把这串钥匙带给他,请你再做做他的工作,还是让他搬回去住,他那点收入在外面租房子住吃不消呀!”
王思从仇小红手里接过钥匙。
一阵沉默。两个女人低头品尝着英美式西餐,西餐的烹制是精美的,西餐的口味也是精美的,可是此时此刻,这两位长得同样很精美的女人,心情却怎么也精美不起来,她们都在默默地为白忠诚的事牵挂着,折磨着。
“小红,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王思打破沉默问道。
“怎么说呢?”仇小红抬起头来说:“离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本身就是一把双刃剑,有得有失,有悲有喜。我现在虽然住在他那里,但我们也很少在一起,他公司里的事情很多,不是广州、深圳,就是珠海、厦门,整天飞来飞去,也很少在家!”
“你们结婚了吗?”王思问。
“还没有,我想等我平静平静再办!”仇小红说。
王思没有吱声。
“王思!”仇小红突然语调伤感地说:“我知道,你一定瞧不起我,认为我崇尚金钱,追求物质享受,甚至骂我没有道德,自甘堕落。其实,王思,我真的不是这样,我心里也有我的苦衷啊!”
“小红,不管你有什么苦衷,也不管你怎么自圆其说,但是在别人的眼里,都是认为是你不对呀!”王思说。
“也许以后你们会明白!”仇小红喃喃自语。
莱茵河西餐厅的正宗英美式大餐,在两个女人并不轻松的话题中结束了。待王思和仇小红走出餐厅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仇小红用她的广本把王思送回了家。在王思家的楼下,仇小红终于忍不住把她跟白忠诚离婚的主要真相告诉了王思。
“王思,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婚的主要原因吗?”
“这是你们的隐私,说与不说,是你的权利!”
“他没有生育能力!”
“这是医生诊断的吗?”
“医生说双方都有问题,但他是主要问题,如果他没有问题,那我就不会有问题!”
“为什么不能再等一等,或许通过治疗能解决呢?”
“不孕症是一种顽症,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王思,我是女人,我喜欢孩子,我需要孩子!”
夜色中,王思发现仇小红的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她那只紧紧拉住她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王思一夜都没有睡好,尤其是每当自己身边那个两岁的女儿在睡梦中甜甜呼叫着妈妈的时候,她的眼前就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昨天晚上在楼下,仇小红那双闪烁着晶莹泪光的眼睛,还有那只颤抖的手。是啊,是女人都应该有生孩子的权利,仇小红是女人,她也应该得到她一个做女人的全部权利。王思感到自己很内疚,不该错怪了她,因为过去在她,还有在肖宁,还有许多其他人的想象当中,都一直认为是仇小红不好,是仇小红变心,是仇小红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嫌穷爱富,最后导致了她跟白忠诚两人家庭的解体。其实,仇小红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人家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样一个有知识、有品位、有修养、有爱心的好女人。至于仇小红与白忠诚离婚,准备跟她的同学结婚,这只能说是一个必然性的问题,是一种巧合,而跟仇小红与白忠诚离婚的动机,没有任何内在的联系。如有一点问题的话,那也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王思现在才明白,怪不得白忠诚离婚以后,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仇小红不好,原来他自己身上有毛病。
早上在上班的路上,王思一边骑着自行车赶路,一边还在寻思着寻找白忠诚这个事。仇小红这条非常有希望的线索现在已经彻底没有希望了,那么还有什么其它线索和希望呢?难道一个大活人就跟自己生活在同一个都市里,会没有一点线索,就会找不到他?王思是一个不甘失败的人,是一个喜欢挑战的人。她认为一个人去做有挑战的事,去做有悬念的事,去做有趣味的事,不仅有新鲜感,还有刺激感。此时,王思心里一点也不灰心,相反地还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天找到白忠诚,找到白老师不仅给自己一个刺激,而且也给肖宁一个惊喜。
想到给肖宁一个惊喜,王思心里就觉得暗暗的好笑。你看她心里明明是在关心着白老师,但又不敢直白地表露出来,而是那样的含蓄,甚至带有伪装。不过,王思还是能理解肖宁的,因为她毕竟是人事处处长,身份跟别的女人不同,如果她对白老师关心多了,别人弄不好就会把这种关心看成是组织上的关心,这样效果和结果就都容易出问题了。当人事处长真不容易,真累,虽然是人,搞不好就会把自己弄得里外不是人。王思想如果今后她要当官的话,什么处长都可以考虑,惟有人事处长她坚决不干。
这时,一辆110警车高鸣着警笛从大街上急驰而过。王思看到110,眼前突然一亮,心头不禁一喜:线索有了!她赶紧调转车头,向江边派出所骑去。
白老师住到江北的乡下,这是王思根本没有想到的。那里租金便宜,他是为了省钱?那里远离城市,他是躲避喧嚣?也许两者都有,也许主要是后者的原因。作家的思维,作家的个性,作家的追求,总是跟常人不一样。王思想。
王思来到江边轮渡码头,她寄存好自行车走进了候船大厅。这时候正好有一班轮渡要启航,王思赶快买张票就朝检票口奔去。
王思登上渡轮不一会儿渡轮就启航了。站在船弦旁,手扶栏杆,凭眺一江春水的王思,看到江岸上渐渐离她而去的高楼大厦,她仿佛有一种脱离都市的感觉,有一种即将走向另一个世界的感觉。另一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模样?什么景象?她也许心里一点也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她心里确信,那一个世界一定很本色,一定很宁静。此时此刻,王思终于一下子明白了白老师为什么舍近求远,选择到江北农村居住这其中全部而又真实的含义了。
王思下了轮渡,她叫了一辆马自达,为什么王思不叫出租车,因为王思很明白,开马自达的师傅他们都是本乡本土的人,他们对下乡的路熟得很,而出租车就不同了,说不准拉着你到处兜圈子不算,还得要你自己不时地下车问路哩!果然不出王思所料,开马自达的师傅一直把她送到白老师居住的那个村,那个楼的下面。
王思上了楼,首先看到的是那间曾经害得白老师狼狈不堪的公用厕所。王思瞥了一眼厕所笑笑,她心想这个地方准不会错,别的不了解,可对这个厕所她太了解了,当初不就是因为这间厕所白老师才被两个打工妹给揪到派出所的吗?那时,王思还真恨这个厕所,恨这两个打工妹哩,要不是这个厕所,要不是那两个打工妹,能有那场厕所风波发生吗?白老师能戴手铐、能上警车、能上电视吗?不过,王思现在却一点也不怪这座厕所了,也不恨那两个打工妹了。你想想,要不是这间厕所,要不是那两个打工妹,派出所能知道白老师的住址吗?派出所不知道她又怎么能知道?不知道地址,她又怎么能找到白老师。
在走廊里,王思见一只房门开着便走上前,她只见一个小姑娘正蹲在地上逗一只小白兔玩,那小姑娘玩得很专心,连门口站着一个人都没注意。于是王思就用手轻轻地叩叩门:“同志,请问白忠诚住这儿吗?”
起来这才抬起头,见门口站着一位相貌不凡,气质不俗的年轻女子,不觉一惊,她答非所问地说:“你是什么人?”
王思很有礼貌地说:“姑娘,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呢?”
起来这才从地上站起来说:“白大哥是住在这儿,不过他现在人进城去了。”
王思问:“你知道他进城去做什么了吗?”
起来说:“他说到省图书馆去查什么资料。”
王思又问:“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起来说:“他早上起来连早饭都没吃就走了。”
找到门上了,可是白老师又不在,王思心里不免冷了一半。是等他,还是回去?王思思忖着。
起来这时问道:“同志,请问您是白老师什么人?”
王思说:“哎,对不起,我忘记介绍了,我是他的同事。”
起来说:“您请进屋里来!”
王思说:“白老师他住在哪间屋子?”
王思不提白大哥的屋子,起来倒差一点忘了,牵男现在还正在白大哥的屋里帮白大哥搞卫生。起来想,如果现在把白大哥的这个女同事带到白大哥的屋子里,让她看到白大哥的屋里有一个女人,而且这个女人长得也很有模有样,这不要让白大哥的同事会产生误解和怀疑吗?这对白大哥的影响那该有多不好啊!起来又想,如果他们仅仅是同事关系也许产生的影响不会太大,产生的后果也不会太重,而如果要是这个绝色天香的同事,跟白老师的关系不一般,比如是他的崇拜者、他的追求者、甚至是他的第三者,那这不要出大事了吗?弄不好要出人命案了吗?想到这里,起来吓得心里怦怦直跳,她甚至感到一场生死情斗马上就要爆发。起来稳定了一下自己恐惧的情绪,转而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对王思说:“您先坐坐,我去看看白大哥的房门锁了没有!”
起来转身走出屋子来到白大哥的屋子。起来见牵男弯着腰正在替白大哥叠被子,起来走上去对牵男小声说:“牵男,大事不好了,有一个女的来找白大哥了!”
还没有等牵男向起来问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时,王思已经从外面走进了白忠诚的屋里。
“这就是白老师的屋子吗?”王思向两位正交头接耳的牵男和起来问道。王思的目光久久注视在牵男的脸上。牵男手上还拿着白老师的被子,她脸倏地一下红了,但她马上镇定自若下来。
牵男说:“同志,这是白老师的屋子,我们跟他是邻居,我们见他整天埋头写作,懒得整理屋子,所以我们就顺便帮他整理一下。同志,您千万不要有其它的想法呀!”
听了牵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王思心里暗暗想笑,她从这两个女孩的脸上看到了她们的善良,她从这两个女孩的话里感到了她们的真诚,她从这两个女孩的身上看到了她们的质朴。于是她笑道:“你们不要想得那么复杂,我知道你们是在无私地帮助他。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两位就是那一次厕所风波里的两位打工妹吧?”
牵男内疚地说:“都怪我们不好,做事太粗鲁了!”
王思说:“你们也不要自责,反正是一场误会,既然是误会,大家就都不是有意的,对吧?”
牵男和起来望着王思很感激。
王思说:“我们现在也算认识了,我的名字叫王思,你们两人叫什么名字?”
牵男说:“我叫牵男,她叫起来!”
王思说:“多么有个性的名字啊,你们是哪里人?”
牵男说:“我们都是辽宁人!”
起来这时插话:“白大哥是吉林人,我们是近邻,都是东北老乡哩!”
王思说:“对啦,老乡嘛,大家住在一起就更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呀!”
牵男端过一张凳子说:“王同志,您请坐!”
“谢谢!”王思坐下后问道:“白老师走时跟你们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牵男说:“没有!”
王思说:“这样吧,你们有事就忙你们的,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
牵男和起来听了以后,牵男连手里的被子还没有叠好就放了下来,赶紧走出了屋子。
牵男和起来一走进自己的屋子,起来随手用劲把门砰地一声关了起来。
“牵男姐,你看没有看到她进屋时那种表情和眼神?”起来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说。
“什么表情和眼神呀?”牵男问。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我当时看得非常清楚,当她看到你在替白大哥叠被子时,她的那种表情是惊异的,她的那种眼神是诧异的!”起来说。
“起来,你跟我讲这些做什么,再说我跟白老师也没有什么关系!”牵男一脸不高兴地说。
“形势严峻呀,情敌来啦!”起来虚张声势道。
“起来,你不要瞎说好不好?人家是同事,人家是来找白老师有事,我看人家不像你所想象的那样!”牵男冲了起来一句。
起来根本也不在乎牵男对她的态度,她嘴里继续不停地说:“牵男姐,你看人家有文化的人,人家城里的人,跟咱们就不一样,你看人家看上去好像年龄比我们大,但你看人家的肤色、气色,有多鲜、有多艳,连说话的声音都跟唱歌一样。你说,这样的姑娘在白大哥面前,白大哥能不动心吗?”起来越说越离谱了。
“谁说她是姑娘?”牵男突然从嘴里蹦出这几个字来。
“难道她不是姑娘,还是结过婚的吗?”起来没有想到牵男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一脸狐疑地望着牵男,期待她的解释。
“好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洗衣服了!”说着,她端起盆出了屋子,向水池走去。
牵男为什么要说她不是姑娘呢?而且说得口气又是那样的肯定?起来觉得太惊奇了。起来非常了解牵男这个人做事向来都是很稳重的,对任何事她也都不是随便下结论的,但是如果她一旦开口,那说出话来都是非常有谱的。这一点起来对牵男深信不疑。不过,话又说回来,起来在这件事上,她对牵男还是有怀疑的,怎么她就能一眼看出她不是姑娘,而我为什么就看不出来?精明过人的起来,她似乎觉得这里面必有蹊跷。
牵男出去了,屋子里就剩下她一个人,她显得无所事事,就跟小白兔玩,玩腻了又躺到床上看书,看了几页又看腻了,又从床上爬了起来。起来觉得自己心神不宁,烦躁不安,究其根源主要是隔壁这个白大哥的同事所引起的,凭什么她认为她是姑娘,而牵男却认为她不是姑娘?而她如果真的不是姑娘,可为什么长得比姑娘还像姑娘那般好看呢?
起来把头伸到门外,朝白大哥门口那边瞧了瞧,不见有什么动静。“她在屋里做什么呢?我得去侦察侦察!”于是,她倒了一杯水端了过去。
起来一进屋,就看到一幕她不愿看到,更不想看到的情景,她见她把刚才牵男没有叠好的被子已经叠好,又在忙着整理桌子上的东西。
“王同志,请您喝水!”起来把水放到桌子上,脸上对王思挤出几丝笑容。因为笑容是挤出来的,所以一点也不自然,也不生动。
“谢谢!”王思接着说:“起来,你跟牵男比起来你显得更单纯!”
起来不解地说:“你说我单纯,那意思就是说牵男她不单纯啦?那她不单纯,那她就是复杂了,不好了?”
王思笑了,说:“我没有说不单纯就不好,我的意思是说,你看起来比牵男要小,而牵男给我的印象很成熟,她是不是已经结过婚了,或者有男朋友了?”
起来马上惊讶地说:“哎,你可不能这样随便说人家呀,人家跟我一样,是个大姑娘哟!”
王思说:“你问过她结没结过婚吗?”
起来说:“没有呀!”
王思说:“既然没有,你又怎么知道人家有没有结过婚?”
起来认真地说:“这还用问吗?我们现在两人一天到晚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工作在一起,她要是有男人,要是结过婚,我还会看不到吗?”
王思听罢,朝起来淡淡地笑笑,轻轻地摇摇头说:“不跟你谈这些了,你是小姑娘,跟你说你也不懂!”说着,王思继续做她手里没有做完的事。
起来从白大哥的屋里走出来,回到自己的屋里,她觉得刚才发生的事太不可思议了,太令人费解了,太叫人莫名其妙了。牵男姐跟我说,王思不像姑娘,像是结了婚的,而王思又跟她说,牵男不像姑娘,也像结过婚的。为什么她们两人互相都能看出来,而我就看不出来呢?今天到底是怎么啦,是不是中了哪门子的邪啦?我不相信,我看她们两人根本就都没有结过婚,她们都在骗我,因为她们都喜欢白大哥,追求白大哥,所以相互嫉妒,相互猜疑,相互攻击,相互诋毁。
天渐渐地晌了,牵男一盆衣服也洗好了,她回到屋里见起来一个人躺在床上百无聊赖地翻杂志,就说:“起来,你也应该过去陪陪客人!”
起来拖腔怪调地说:“我去啦,人家在给白大哥整理东西忙得很哩,你呀,我看趁早死了那颗心吧!”
牵男没吭声,脸色显得不太好看。
这时,王思从隔壁走了过来,她对牵男说:“牵男,天也不早了,我不等他了,白老师回来务必请你转告他给我打个电话,就说厅里有急事找他!”
牵男说:“你放心,我一定转告!”
王思说:“那就麻烦你们两人了,欢迎跟白老师到我们单位去玩!”
起来从床上坐起来,但她没有下床。牵男把王思一直送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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