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真是见鬼了的不和平,区区一个礼拜后,我就在咖啡餐车的塑胶桌子上拿到一个纸袋,在桌底下则拿到两把枪。嗯,两把中国制的QSG92式手枪。
纸袋里面有一本相簿,相簿里大概有一百多张照片,都是一些家庭相处的无聊画面,有切蛋糕有钓鱼有毕业典礼有僵硬的大合照有不知所云的日常生活剪影,总之是这一家四口毫无特色的和乐融融。
“这个男的,看仔细了。”
刘铮哥指着相簿里经常出现的男人,大概是一家之主。
“嗯啊,除了杀掉他之外,还要特别做什么?”我吃着起司蛋糕。
刘铮哥似笑非笑,将相簿阖起来。
“不,不是要杀他,是把这个男人的家人全都杀了。”
于是我来到了这个男人所住的社区,租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套房。
这次我有三十颗子弹,在任务的范围内绰绰有余,在我的欲望内只是勉强可以接受。要杀光这个男人的家人只要一分钟不到,但要达成雇主的琐碎需求是要花一点时间。我得有耐心。
是的其实我也觉得这张单非常无趣,毕竟这个男人不是什么黑道帮主或二十四小时都有保镖随侍在侧的大企业家。他只是一个寻常的上班族,要把一个上班族男人的家人杀光实在不需要我出马,为此我心烦意乱。
这张单的真正精髓在于,除了杀人以外的部分都非常繁琐复杂,环环相扣,所以我大方付了钱,让计划的内容交给鬼子去调查与策划,而我,我就是把相簿里的家庭成员给狠狠看熟,避免杀错人这种事发生。虽然我不介意。
等到鬼子将这一家人的日常作息与行事历都摸熟后,鬼子告诉我拿枪出门的时间到了。见鬼了那已经是两个礼拜之后的事。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子弹填满弹匣,怒气腾腾地走到目标的小女儿所上的学校,在鬼子给我的时间点,戴上画着鲨鱼牙齿的卡通口罩走向刚刚停好的校车,朝正走出车门的小女儿轰了一枪。
当然没有轰中!见鬼了对一个小女孩开枪有什么困难我一点紧张感都没有我当然没有轰中!我没有轰中!我没有轰中!我只好迈开大步,在所有学生惊惶失措鬼吼鬼叫时走近那个吓到腿软的小女孩又补轰了两枪。当然我没有开枪打脸,免得计划提前乱掉。
我拿着枪,谁敢拦阻我?当然是拦个屁。
我快跑离开,沿途当然不必担心监视器拍到我的鸟问题。我在一个直角转弯处的垃圾桶扔掉口罩和外套,接着故意慢吞吞走到附近的快餐店,在里头的顾客厕所里换上鬼子预先用塑胶袋包住、放在马桶里的衣服,然后搭出租车前往鬼子指定的医院。
不意外,我的脖子挂了鬼子提供的足以通行无阻的识别证,于是我轻轻松松无视医院里一堆无头苍蝇般的警察与记者,来到医院急诊室外。
在那里我看见目标与他的妻子正在急诊室外面哭泣祈祷,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真是多此一举。可惜他们正在念高中的大儿子还没到,所以我先去医院的员工餐厅吃了一顿营养丰富的水果沙拉餐,直到手机震动,我才又回到急诊室做确认。
很好,这一次那位正在念高中的儿子也赶到了,眼睛哭肿,跟爸爸妈妈抱在一块互相打气,真是模范好哥哥,所以我趁他一个人去上厕所的时候将他的脸按进马桶里,再用旋了灭音器的手枪爆开他的背。
一枪,两枪,直到他不再胡乱挣扎为止。
唉我也很想不用娘炮的灭音器,如果那一堆等在医院不晓得线索在哪里的警察听见枪声的话就完美了,现在的我超想用一次惊险的混乱枪战,去缅怀几个月前在泰国教堂的那一次绝命时刻。
但不行。为了达成雇主的要求我现在还不能吸引警察跟我比赛打靶。
我用光光厕所里所有的滚筒式卫生纸来擦掉喷在我鞋子上跟鞋底的血,还是失败,也罢,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黏答答踩着血脚印走出厕所后,我立刻搭电梯去楼下星巴克买了一杯热拿铁。
是的,我付了鬼子一笔象样的费用,所以我一样不用担心电梯里的监视器,等我再搭电梯上楼时,我看见那一对父母哭天抢地抱着他们死在马桶里的儿子嚎叫,五、六个警察在一旁手忙脚乱,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事。
他们不知道,我知道。
我在众目睽睽下穿上挂在架子上的医生白袍,从口袋里摸出口罩戴上,大摇大摆走进急诊室,开了五枪干掉正在抢救那倒霉女孩的医生与护士……或可能没有确实干掉,不管了,重点是我认真补了一枪,让轮回重新绽放在小女孩的脸上。
走出地狱一样的急诊室时,我看见目标跟他的妻子正在走廊尽头嚎啕大哭,真是的他们夫妻俩今天就是一直哭哭哭哭哭哭。而那些失职的警察距离他们远远的,嗯,看到这一幕我终于忍不住打乱鬼子给我的计划。
真的!我真的已经懒得等待鬼子预先设定的更好时机!
那时眼睛哭肿了的目标拿起手机,不晓得正要拨给谁,总之不是拨给上帝,于是我一边走过去一边将枪管上的灭音器给拔下来,当着目标的面,近距离给了他老婆震耳欲聋的一枪。
为了避免医学上无意义的奇迹发生,我又多送了两枪。
目标呆呆看着我。溅了一脸鲜血的他,眼神空洞茫然。
“雇用我的人要我看着你说,当初你狠心抛弃她,说想要打造一个真正的家,结果这么多年下来,什么也没有得到。”我慢慢转述心理变态的雇主的话:“所以你有什么话想要我转告她的吗?”
“……”目标呆滞地看着我,好像我是一条难以解开的数学题。
“没有?”我肯定是皱眉了:“她对你那么过分,你一句去死也不给吗?”
“……”目标慢慢低头,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妻子。
他的嘴唇看起来拼命在动,牙齿也在颤抖,却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耸耸肩,超想给他一个男人之间相互理解的、充满同情的拥抱。
不过同情归同情,我可没时间搞这种超展开的人际关系。所以我走了。
那些终于听见了偌大枪声的警察冲了过来,我给了他们好好拔枪的时间,不过他们很不争气,我象征性躲了几下后就忍不住把他们清光光。走出医院的时候我只觉得阳光有些刺眼,其余部分都不值一提。
最大的感想就是……子弹竟然见鬼了没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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