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11月16日星期四
玛格丽特:早上3点30分,我借着微弱的烛光给你写信,身体的疼痛使我过早地醒来。每天晚上睡不到4个小时,而且是断断续续的。我在想你,我们相隔得太遥远了,让我信赖的可爱的你,不管你有多么艰难,包括你父亲拿钱在你身边营造的古怪世界、药物处理的一些谜团,令人烦躁的心神不宁、试图把你从我的感情中夺走的奇怪家伙法瑞尔,还有整天烦着你的茵吉。我同意你的看法,她可能早成了你父亲的掌中之物。
日志:下午。经过几个小时的努力,门已经稍稍向外倾斜了,每次都会挤出一点儿沙子,到了下午的早些时候,我已经可以从缝隙里看到里面“毫无疑问有金子,但实际上,那是我自己惊奇的眼睛的反射光。让工人们休息一会儿准备最后一次尝试。”“为什么不用重锤?”艾哈迈德用英文问道,我发现他问这句话时竟然表情非常严肃。难以置信,这些人简直不知道我们要做什么。我开始解释考古学的基础知识,但我必须保存体力,而且我发现他不是很感兴趣。
11月16日、17日和18日星期四、星期五和星期六
写于1922年11月18日星期六
日志:胜利与暂时小小的挫折。折磨人的痛苦。
16日,我们又花了一个小时用铁撬棍和绳索拉拽的繁重工作换来了初步的些许胜利:我们已经成功达到了刚才提到过的位置。艾哈迈德是个严厉又很有帮助的工头;当他发现我的脸上出现了某种有把握的表情时,他开始注意我了。休息过后,我们开始疯狂地干活,但我催得太急了,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两个人在门的两侧用尽全力别着金属棒,我和艾哈迈德在前面拉着绳索,直到我们的手套像火一样滚烫——随后令我羞愧难当的事情发生了:先是一个声音,可怕的声音,突发事件超出了科学所能控制的范畴。对于一个迷信的耳朵(像一些人在墓室里肯定会有这样的情况),突然间一声叫喊从后面传来,紧接着一股热浪(也许他们认为这是阿托姆-哈杜对我们愤怒的喘息声)以及我自己受挫时的叫喊,这扇重型石门突然间碎裂向前倾倒,然后砸在了硬地表面上,结果上百万颗灰色的大理石块像弹片一样向四处飞溅,紧接着一声尖叫——一个工人被飞来的小石块轻微擦到了眼睛——然后,我感觉到了疼痛,让人撕心裂肺的疼痛,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一只脚陷在石门粉碎时掉下来的石块里。一瘸一拐,还流着血,脚趾已被压碎,我脚上的靴子的一侧也裂开了口,不去管它,这都没有关系——我突然间冲到下一个墓室,手电筒照亮了这里和那里的路,又上上下下照亮了墙的每一个角落,脚的疼痛已无暇顾及。
阿拉伯语的诅咒是令人叹为观止的,我能够理解那些话,起初以为一定是受伤的那个人嘴里冒出来的,但却是艾哈迈德,他在诅咒命运、西方和埃及(因为他只是盲目地看到了又一间空墓室)。他对金子的贪婪弥补了他受挫的痛苦;他缺少科学的理性。我、卡特和马洛维所共有的理性并不是埃及人所拥有的特点。
我命令艾哈迈德和两个工人将受伤的工人带回镇上治疗他的伤口,然后在24小时后返回,并留下一个人准备前面的艰辛工作,协助我处理好自己的脚伤。
他脱掉我的靴子,我疼得简直生不如死。拿水和宾馆的床单来清洗和包扎我丑陋的、流血的脚。16日下午的晚些时候,我终于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了,于是,我将灯笼放在新开辟的第二个墓室里。遗憾的是,B门表面上的铭文绝对是巨大的损失,上面写的是精美的象形文字:
阿托姆-哈杜,尼罗河的主人,将口水吐向追逐者,
他们这么晚还打扰他,而且他们将为入侵付出巨大的代价。
如果还有人在这么晚的时候对我们的发现和成就提出质疑,那这个铭文绝对是最有力的证据。我希望能够将第二道墓门的碎块儿收集起来进行整理,但它却破镜难圆了。我为此而自责,古物管理局的蠢货把我逼到现在的位置上,而且还想让我远离他们的肥肉。
迅速肿胀的脚迫使我停止继续探索新的墓室,整晚我都在一次又一次替换浸湿的布条——真是丑陋的伤口,当然,尽管如此,也算是为我们的发现做出的一点儿牺牲吧。我让那个工人取来水和一根藤条,然后让他去休息了。按道理,我应该回到别墅或者去看医生,但是我不能,我只有将新墓室的地图绘制完成以后才能回去。而且睡觉几乎是不可能的。
11月17日,天空中出现了一丝光亮,工人们还没回来,我再一次用仅剩的饮用水清洗并用床单布条包裹了受伤的脚。黎明时分,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外侧的两个脚趾肯定也受伤了,从暗紫色的肿块儿判断,可能伤到了一根、两根或者三根骨头。伤口大部分是表面的,我的靴子虽然起到了防护装备的作用,但皮肤裂开了好几处,而且布条也变成了褐色。完成自我护理以后,我又跌跌撞撞地去探索我们可以暂时称之为“迷惑墓室”的新墓室。
从表面上看,第二个墓室像空墓室一样空荡荡的,所以有人会断定,进入空墓室的盗墓者会发现写在B门上不祥的诅咒,但是他足够强壮并能稳步前进,只有完全挫败才能阻止他的步伐,因为恐惧和障碍到现在为止都不能阻止他,所以国王和他匿名的建筑师很可能决定不设置更多的诅咒或者障碍,但只是诱使夜贼相信他绝对是在浪费时间。就这样,出现了另一个空空如也的墓室。当然,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观察过它,所以当我在钦佩阿托姆-哈杜的狡猾的同时,回顾以往都是多余的。
不管怎样,我的古墓地图更新如下:
如果不是为了B门上的铭文(已丢失)和C门上勾引男子的女人唱的歌,我的困惑和绝望此刻与假设中的古代盗墓者是一致的。
这是17日上午的晚些时候,工人们还未拿来绷带、水、食物以及一根用深色硬木精制而成的、头部弯曲像皇家手杖一样的手杖。他在挖掘过程中砸着了脚,正等着别人拿来手杖给他,这样他就可以支撑着走路了,你知道吗?这根手杖现在正在开罗探险者俱乐部里展出。
由于B门倒塌的冲击,我的脚每迈一步都剧烈地疼痛,但手杖却是个好帮手。进餐、喝水,然后用放大镜检查困惑墓室的四壁,我看清了墙上明显的“贮藏室”标志,并发现了模糊但肯定存在的C门的轮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仅在一人的帮助下(艾哈迈德和其他人回来得很晚),我开始清理尘土并敲击C门的四周,同样缓慢的重复动作,使用着凿、刷、锤、楔、刷、凿、刷、锤、楔、刷。我感觉非常虚弱,也许是有一点发烧,无疑是因为想到最后一道门后的宝贝而激动不已。而且,有两三次我都从里面蹒跚着走到外面,这样使我减轻了痛苦。至少还有两次,由于过度疲惫就直接睡在了空墓室的行军床上,把以前睡不着的几个小时补了回来。17日的整个白天我都是用睡觉度过的,醒来之后——这是我的一个不好的习惯,也是阿托姆-哈杜的——天刚刚变暗。18日。我能够听见但看不到我那位忠实的工人睡在阴暗的角落里,但其他人仍旧没有回来,我来到外面观察德尔巴哈里的星空。
这次守夜我并不感到愉快。
18日的黎明终于到来了,而且微弱的光线显出我是独自一人;显然我误以为自己呼吸的回音是那位忠诚的工人的,但他却不在这里。我发现艾哈迈德和其他人已经迟到了18个小时。他们有可能背叛我,懦弱和贪婪是当地劳动力不断的威胁。没有立即出现刺激他们眼球的东西,放弃是一个有可能的解释。随它去吧。尽管受到伤口疼痛、口渴、饥饿和愤怒的煎熬,我决定继续独自准备开启C门的工作。然后,我会用岩石和泥土将古墓的前部覆盖住,返回卢克索,将我的发现展示给当地的古物管理局,接受他们的斥责以及人员和技术支持。尤其要让电灯进入古墓,对我来说会是极大的帮助,没有了火把和灯笼的烟,我们就可以增加连续工作的时间而不需要时常到外面呼吸新鲜的空气。
18日,今天下午的晚些时候,艾哈迈德带着3个工人回来了。他们道歉的理由非常丰富,他们非常高兴看到了C门的轮廓。伤者需要看护,艾哈迈德就一直呆在别墅里,直到小猫回来进食,然后艾哈迈德和工人们自作主张地将他们认为会对“我们的共同任务”有所帮助的工具——两个重锤——带了回来。我被他们的努力感动了,但禁不住要嘲笑他们的表情,因为我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如果我们使用可以将门捶得粉碎的重锤,那么在C门另一侧的财宝将发生什么呢?
所以,我留下艾哈迈德和另一个工人在那里守夜,在其他两个人的帮助下,我回到了特里利普什别墅并希望明天一大早就能够轻松地拿到公文回到古墓地点,那些小丑们会为我祝福,就像当年的希克索斯人,他们逼迫人们进行如此必要的欺骗。
但至少特里利普什别墅还不会让我失望:洗个热水澡,喝上一两杯酒,再给受伤的脚绑上新绷带。现在,我的脚已经肿得穿不进靴子了。最后更新日志。
我的人刚从邮局返回,他带来了一封信和一份电报。电报中,费那苒向我祝贺并提醒我,他已经授权了汇款转账并要求立刻传给他一份发现的宝物目录,“尤其是有私藏价值的宝物目录”。那封信是卢克索分行寄给我的,以确认费那苒的电报:两天前有汇款从美国汇到我的账户上,在星期四也就是16日汇出的这笔汇款的数额只是根据小组初期预算艰苦达成协议的每月付款的八分之一,而且还是贬值的比索并且晚了整整25天。算一算我最近的花销和延期的预算,费那苒汇款只是所需资金的九牛一毛。
这是一种正在动摇的背叛行为。我想用某种有逻辑的理由让他相信我,但他肯定没有这样的理由。他的意思是要在下一个计划中的汇款日期,也就是11月22日把这一次的不足数额补上吗?我焦虑地思考着,试图理解他的想法,也许-至少会被人认为-他受到了卑鄙的法瑞尔的贿赂。显然,费那苒受到了某个黑暗势力的摆布。当然,我有办法迫使他跟我合作,但这根本不是我所希望的那种合作关系。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徒劳地寻找能够解释我的可悲而又吝啬的“慷慨之主”没有兑现最基本承诺的原因,反而他却在流氓伙伴的陪伴下溜进波士顿的某家酒店,将挖掘阿托姆-哈杜古墓所需的必要财力浪费在了卖私酒、轻佻女郎和他那个斯堪的纳维亚情妇的身上。
那位忠诚的工人仍在外面等待我的指示。我派他回到邮局给费那苒一个答复:尽管受到可耻贫穷的困扰,我们已经打开了第二个光荣的墓室。现在不是谈琐事的时候,你的专门收藏危在旦夕。现在需要更多的休息,我会睡得像个死人,明天无论剩下什么武器,都要再次回到战场。什么都无法阻止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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