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有弗鲁米这样的人加入到我们这一边,一切问题都解决了。”惠勒继续道,“有了对《国际新约》的一致支持,我们肯定,自黑暗时代以来最伟大的宗教回归及信仰新生的时代就会到来。下一个世纪将会是和平时代。”
兰德尔压制着他的恶心,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很好,棒极了,乔治,你们干得真不错。现在请解释一件事,就会满意了。我和弗鲁米谈过。我知道他的立场——他原先的立场是什么。你只要告诉我,这样一个激进的改革派怎么会放弃他的信仰,向你们的保守的正统派妥协?”
惠勒看上去受了伤害。“你看错了我们。我们根本不是那气量狭小的原教旨主义者。对于从精神上、物质上有益于人类的任何改动和变更,我们都乐于接受。那就是上天赋予的奇迹——从加利利来的主,他也是灵活的,善解人意的,愿与人和解的。我们都是他的子女。为了更好地服务于公众利益,我们可以变化。史蒂夫,我们知道妥协绝不是单方面的。当弗鲁米接受了我们的发现之后,愿意放弃他的反对意见,那么,我们就让他并且不改变他原来的那一套。这就是说,我们会和他一起搞一些改革的,这不仅指对《圣经》和祈祷仪式的诠释还有一些社会改良,使教会对人民的需要负担起更多责任。这次妥协的结果愈合了一场危险的宗教分裂。现在我们不仅有一本新《圣经》,而且有一个新的充满活力的世界教会组织领导我们前进。”
兰德尔一动不动地坐着,盯着这个伪善的生意人。
这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组合,一个权力俱乐部。像一个巨大的食蚁兽一样,以一个名为“妥协”的吸盘,舐尽所有的东西,给予的少而吸取的多。那是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像全球企业,像军火垄断集团,像强大的政府,像世界性的银行,像正统的宗教信仰。他现在终于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个最新的垄断集团又已形成了。他,兰德尔,傻乎乎地做了他们的催化剂。他本来找到了用于对付那些伪善及反人类的人的武器,这一武器可以导致“第二次复活”的终结,他把它信任地交给了弗鲁米。弗鲁米则利用这一武器,迫使“第二次复活”的领导者们达成什么“妥协”。承认我,我就承认你。如果你拒绝我,我就能用兰德尔的武器打击你们,并最终摧毁你们。最后,弗鲁米没有选择内战来得到全面胜利,而且“妥协”,随之换来的是一半胜利。一旦要坐上世界宗教协会理事长的交椅,他就会像犹大一样是只带头羊,把信仰者带进惠勒的羊栏。
在整个计划当中,兰德尔发现,只有一个人被搁浅了,他自己。
事情很明显,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反抗于事无补,要么同流合污,要么我行我素。同流合污的话,只是良心上过不去,我行我素则意味着死路一条。
“你想让我做什么,乔治?”他平静地问道,“你是想让我成为弗鲁米那样的人吗?”
“我想让你面对现实,就像弗鲁米那样。你卷进了一场轻率的游戏,追随着某些愚蠢的怀疑,与罪犯和疯子彼此唱和。然而你只导致了对《国际新约》的进一步证实,给你自己带来一大堆麻烦。现在承认你错了吧。”
“如果我承认了又会怎么样?”
“那我们还可以挽救你。”惠勒小心翼翼地说。“刚才在法庭上,你陷入了麻烦,我敢肯定法官会判你刑。鬼才知道你会在巴士底监狱呆上多长时问。丢尽了脸,到头来一无所获。对你这样的意见不同的替罪羊,将来也未必有好结果。你回到法庭去听最后裁决时要求法官给你一个翻供的机会,你的要求会得到准许。方滕先生在这儿很有势力,我们这项计划在这儿也很受重视。”
“我应该怎么说,乔治?”
“你只需照直的、态度谦顺地说很简单的一席话,收回你原来的证词。就说你听说有人在罗马发现了詹姆斯手稿的一些碎片。作为‘第二次复活’的忠实成员,你为将这个碎片归还到它应有的主人而开始了寻找。在罗马,你找到了持有该碎片的罗伯特-莱布朗,他是个怙恶不悛的罪犯,他从蒙蒂教授那儿偷来了碎片。你花了一点钱就买通了他。你一点都不知道意大利政府会反对你把碎片带到国外,你只是以为它是阿姆斯特丹詹姆斯手稿的一部分。你将它带到法国,以便对其作进一步鉴定,你根本不想走私。当你被查出来时,你陷入了恐慌。你不知道自己触犯了法律,你吓坏了。你谎称你带的碎片是伪造品,毫无价值,只是为了证明你并没有携带国家珍宝,你还编了一个故事为自己辩白。这个错误是由于对法律的无知以及对我们的事业的过分热心造成的。说你觉得抱歉,你请求法庭宽容你。这些就是你该说的。”
“如果我这样做,法官会怎么说?”
“他会与我们商量,与我们五个人以及意大利政府代表商量,不会有事的。法官会采纳我们的意见,他会减少你的罚金,延缓你的判决,你就可以作为一个自由人,头昂得高高的从这走出去。后天早晨在阿姆斯特丹的王宫你将再次加入我们的队伍,共同创造声势浩大的新闻发布会,这将是一次难忘的、具有历史意义的事件。”
“听起来怪诱人的,我必须承认。不过,如果我不撤回陈词呢?”
惠勒的笑容消失了。“那我们可就爱莫能助了,我们任凭法院怎样处置你。全球集团企业那里我们也无法替你说好话了。”
他顿了顿,“你看怎样,史蒂夫?”
兰德尔耸耸肩,“不知道。”
“我说了这么多,你还不知道怎么办?”
“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
惠勒皱起眉头,看了看腕上戴的手表。“给你10分钟的时间考虑,”他阴沉沉地说。“也许这10分钟你和一个对你更有影响的人度过会更好。”他向厅口走去,“也许你对她有话说。”他打开门,向外头的人示意。又回头望了兰德尔一眼。“这也许是你最后的机会,史蒂夫,不要错过了。”
他走出门去。过了一会,安杰拉-蒙蒂从门那里走进来,迟迟疑疑地,把身后的门关了。
兰德尔慢慢地站了起来。自他上次见她以来恍若隔世。她仍像他第一次在米兰见到她时那样令他心魄激荡——在情感的日历上,那是公元以前的事了呵。她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罩衫,里面可以看到她戴着白色花边的胸罩,腰上束着一条宽宽的软羊皮皮带,下面是一条夏天穿的短裙。她摘掉太阳镜,用她那双绿色的杏眼担忧地望着他,等着他说一句欢迎的话。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将她拉入怀中,拥抱她,倾诉衷肠。
然而,现在他的心里充满了不信任。惠勒说他可以和某个能影响他决定的人呆上10分钟。安杰拉到这儿是来影响他的。
他并没欢迎她。“真是个意外。”他说。
“你好,史蒂夫。时间不太多,不过他们让我来见你了。”
她穿过阴暗的房问。史蒂夫仍然没有做出欢迎她的姿势,她走向他对面的椅子,静静地坐在椅子边上。
“谁派你来的?”他严厉地问,“是惠勒和他那帮加利利黑手党吗?”
她放在皮钱包上的手指抓紧了。“什么都没变,瞧,除了你变得更刻薄。不,史蒂夫,我自己刚从阿姆斯特丹来。我听说了发生的事。昨天晚上,你被捕后,内奥米打电话给我问一些事,她告诉我你有麻烦。显然弗鲁米从巴黎给出版商们打了电话。他们都准备动身到弗鲁米那里去。因为内奥米也要去,我就问我是否能来。”
“你刚才不在法庭的听证席上?”
“不,我不想去。昨天很晚了,惠勒先生与弗鲁米会过面后,又到我这来,告诉我他以及其他出版商从弗鲁米那儿听来的一切。接着,刚才当惠勒先生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内奥米把刚才在法庭上的事都告诉我了。”
兰德尔坐了下来。“这么说你知道他们要把我送到十字架上去。不仅仅是惠勒那班人,还有弗鲁米。”
“是的,史蒂夫,我说过,我担心会出这种事。现在,从内奥米说的情形看,这事的确发生了。”
“你知道吗,惠勒刚才让异教徒放弃他的信仰,这样他就能加入‘第二次复活’?”
“我一点也不奇怪。”安杰拉说。“他们需要你。”
“他们需要随声附和者,他们并不想有惹是生非者。”他看到她有些不安,便试探她说,“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让你知道,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我对你的感情都不会变。”
“甚至我继续攻击你父亲的发现?甚至当我将它暴露并毁掉这一切——毁掉你父亲的名声时也不变?”
那张美丽的意大利脸绷紧了。“我父亲的名声与此无关。关键是希望的存在或毁灭。我知道你和罗伯特-莱布朗站在一边,弗鲁米最开始也是这样。但这并没有把我从你那分开,我还在这。”
“为什么?”
“为了让你知道,即使你不相信——不相信我父亲的发现,不相信支持这个发现的人,甚至不相信我,你或许仍然能找到正确的道路,史蒂夫。”
“正确的道路?”兰德尔愤怒地重复着,嗓音提高了。“你是说像弗鲁米那样?你是说你希望我像他一样背叛?”
“你怎么肯定弗鲁米像你说的那样是背叛?”她试图辩理。“难道你不相信弗鲁米是一个有教养、高尚的人?”
“他可能是,”兰德尔承认。“可是他仍拿到他要的价——世界宗教组织的领袖地位,当然,如果你认为只要能达到一个值得的目标什么手段都可以采取,那么他是可以被称为正人君子的。”
“史蒂夫,你不也承认这一点吗?你不承认结局是真正重要的——如果所采取的方法不会伤害任何人?”
“不,”他坚决地说,“如果结局是谎言的话。这个结局对每一个人都有害。”
“史蒂夫,史蒂夫,”她恳求道,“你没有证据,你没有一点证明詹姆斯和彼得罗纳斯关于基督的故事是谎言的证据,你只有猜疑,你势单力薄。”
他越来越恼火了。“安杰拉,如果我不是一个人在罗马的话——如果在最后那些日子里你在我身边的话——你现在就会站在我这一边了。如果你见到了莱布朗,听到他说的话,经历了后来所发生的一切,那么你的眼睛就会睁开了,你也不会再盲目地信仰,你就会像我一样问自己一些严厉的问题,你会找到这些问题的答案。像莱布朗这样一个经受住了种种非人待遇,在80岁仍敏捷活泼并在罗马住了这么多年的人会在他要把那件伪造品找回给我的那一天窜到一个撞了人就跑的司机的车轮底下?我现在能猜着这件事怎么发生了。惠勒和他的出版商们,或者弗鲁米——现在他们是一路货色——一直监视着我。正像弗鲁米知道我在精神病院里见过你父亲一样,他也有法子知道我会去找莱布朗。我很可能被盯梢了,很可能有人汇报我与莱布朗在罗马和锦花大酒店的会面。可能有人从锦花大酒店跟踪莱布朗到他家,第二天他就被悲惨地碾死了,清除掉了。安杰拉,我们可不是生活在一个你想象的那么好的世界里。如果能增加耶稣基督的荣光,如果能拯救教会并且使一本新的《圣经》得以畅销,一个有过犯罪记录的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史蒂夫——”
“不,等等,听我说完。还有一个问题——事实上,还有几个问题。谁得知了我去过奥斯蒂亚-安蒂卡,谁得知了我找到了手稿碎片?谁让意大利政府警告巴黎的海关说我带着那伪造品?现在答案很清楚了。弗鲁米知道莱布朗有这样一块碎片。他回到惠勒、戴克哈德、方丹及其他人那里,做成了——或者说敲定了他们间的交易。于是他们便到巴黎的机场去截我,毁掉了伪造的证据,也消除了我。这就是问题所在。不要告诉我他们也找你麻烦了,安杰拉?”
有好几秒钟她玩弄着手中的太阳镜。“史蒂夫,我怎么跟你说呢?我们讲着两种语言——你用怀疑说话,我用信仰说话——因而对于同样的问题我们有不同的回答。莱布朗在他想帮你的那天死了?一个年过80的老人在罗马繁忙的街道上游荡而被汽车撞倒是一件很不寻常的事吗?史蒂夫,我是个罗马人,在我住的那个城市里,我每天都会读到、听到这种事。我们城里每4个人中有一个有汽车,我们的司机是全欧洲最野蛮、最张狂的。这是一件很普通的事,一件常见的事故,并非什么阴谋或者谋杀。弗鲁米、惠勒、杰弗里斯博士是杀人犯?简直难以想象。至于你在海关被抓,对于国家珍宝,意大利政府派出了许多侦探和间谍。有人看见你从奥斯蒂亚-安蒂卡出逃。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没有察觉。不过即便是‘第二次复活’安排了逮捕你,这人是坏的或非法的吗?他们在你匆忙下结论及错误使用它之前不得不弄清你挖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他们必须没收它,对它进行测试和试验。如果那个是赝品的话,我敢肯定他们会把它还给你,并且推迟或停止《国际新约》的出版。但是当他们在正是你认为是专家的那个人那里,得知你那件东西正是我父亲发现的真的文稿残片时,他们就必须阻止你,对你提出诉讼,以避免不必要的谣言。史蒂夫,你明白吗?对同一件事,因为怀疑和信仰的差异,会产生迥然不同的看法。”
“你这样说也能解释我还没问的另一个问题吗?”
她看上去很迷惑。“是什么?问吧。”
“这位奥古斯图-蒙蒂是怎么想到去奥斯蒂亚-安蒂卡挖掘的?”
她给搞糊涂了。“因为6年前有人在那堆废墟旁边找到了一片古文稿,并给他看了。”
“你不知道是莱布朗把这个线索带给你父亲的?”
“不知道。直到惠勒先生昨晚提到他我才知道他的名字。”
“你不知道去年莱布朗与你父亲见了面,而正是在那一天你父亲患了精神病?”
“不,直到昨天惠勒先生告诉我说,据你称在我父亲的约会本里找到了这样一次会面的条子我才知道。”
“而你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蹊跷?没有可疑的地方?”
“没有。在那天和那天之前我父亲和许多人打过交道。”
“好,安杰拉,让我试试你的信仰。你打算把你父亲去年与莱布朗在罗马会过面这事告诉法官吗?这样就会把你父亲和莱布朗联系上,这个案子就会有新的疑点,也许就会导致对最终事实的调查。你有足够的信仰来做这事吗?”
她摇摇头。“史蒂夫,”她说,“‘第二次复活’的头们已把我们的证言呈给法官了,在上面我已说了我知道的一切。昨晚上,我打电话给罗马的露丝雷西亚,让她读了我父亲约会本上的那条记录,每一个人,包括法官先生都觉得‘R-L’这两个缩写不足以说明问题。不过即使这两个缩写字母是指罗伯特-莱布朗,又能说明什么呢?不管怎样,我想法官该知道它。你看,史蒂夫,我不害怕,一个人有信仰时是不会害怕事实的。”
兰德尔不再有戒备了。他坐着,一副失神的模样。最后一线生机。“你能否把这一情况告诉另一个人?”
“谁?”
“普卢默,你能否去普卢默那里证实一下——即事实上你父亲确实和普卢默见过面?”
她还是一阵摇头。“史蒂夫,他也已知道这件事了,普卢默什么都知道,而且再也没有什么怀疑的了。当弗鲁米加入‘第二次复活’时,普卢默参加了。可以这么说,他已经转过去了,他不再写匿名信进行诽谤,而开始写6年前开始直到今天的整个方案的独家历史。”
兰德尔坐在椅子上,他受不了了,每一个反对的人都被他们收买了,这意味着他企图得到一本《国际新约》而对亨宁敲诈是没有必要了。
有人在敲门,接着门开了。法庭公务员探进脑袋。“兰德尔先生,你最后判决的时间到了。”
兰德尔站起来。“再等半分钟,”他说。对面的安杰拉也站了起来。他又一次面向她。“你想要我撤回原先的证词,是吗?”
她戴上太阳镜,“我想要你做必须做的事情,这也用不着我多说。”她思索着再说些什么。最后她说,“我到这儿的确是想告诉你,不论你是什么,你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只要你懂得回报爱,我就会爱你的。先爱你自己,然后爱我。可是除非你对人性,对未来有信仰,你才懂得爱。我为你感到难过,史蒂夫。不过,我更为我们难过,除了信仰,我什么都能为你牺牲。我希望有一天你会明白。现在,你爱怎么做都可以。”
她匆匆地走出房间,只留下兰德尔一个人。
“你想在最后判决之前做最后一次陈述吗,兰德尔先生?”
“是的,尊贵的阁下。”他对法官说,“我回想了一下我在这间房子里所做的陈词。我想说我去罗马并不想破坏‘第二次复活’或《国际新约》,我的目的只有一个:证明发现的是一位真正的耶稣基督。”
他看到惠勒和其他4个出版商甚至安杰拉虽然坐在前排却前倾身子侧耳细听。
兰德尔面朝法官。“我在罗马听到的,亲眼看到的一切都向我证明,我新找到并带到法国的那块碎片以及《国际新约》赖以为基础的古文稿集是一个现代的复制品,是一个擅长此技的制赝品者所制造的伪造品、假货。我相信蒙蒂教授找到的东西是没有价值的,詹姆斯和彼得罗纳斯的文稿中的基督,不过是捏造出来的偶像。尽管在此之前的证词都是反对我的,我仍认为我进入法国时带的东西是伪造品——我再说一遍,毫无价值,所以我没犯罪。我相信,在仔细考虑了我的第一手信息和调查后,在不受个人因素的影响下,法庭会判我无罪。并且,我请求法庭把丢失的那片3号文稿——在某种意义上说是罗伯特-莱布朗的遗赠——还给我,这样我可以把它送到世界上其它一些更具客观态度的专家那里进行检测。其他的没什么了。”
“你说完了,兰德尔先生?”
“是的。”
“很好。被告的陈述已完。现在宣布对这桩案子的最后判决。”勒克莱尔法官(口悉)(口悉)嗦嗦地翻着桌子上的一堆文稿。一共有两件诉讼。“考虑到被告在他本国一直是守法公民以及该案例的特殊性和当时他被捕时的情景,对于他扰乱公共秩序及殴打官员的第二条诉讼,就不提了。至于第一条——即被指控被告在未作适当的申报就将一件无价之宝带进法国——”
兰德尔屏住了呼吸。
“——法庭认为文稿是真的,被告的罪名成立。”
兰德尔似石头似地僵在那里。
孤军奋战,他想。
“现在我宣布判决如下,”法官继续道,“被告史蒂夫-兰德尔被判3个月徒刑并罚5万法郎。考虑到被告似乎并非有意破坏法律以及被告的委托人的要求,不对被告罚款,3个月的徒刑缓期执行。不过,为了保护他的委托人以及不再发生类似的骚扰公众的行为,被告将被送回他目前的牢房,监禁两天,直到《国际新约》公开宣布后——48小时后——被告将被押着从现在这个牢房到机场去,从此驱逐出法国。”
法官清了清嗓子。
“至于你提出的把文稿碎片归还给你的要求,本法庭不予接受。既然鉴定结果为真,那么没收的文稿将送还到当前的拥有者《国际新约》行动机构叫‘第二次复活’的负责人那儿去,任凭他们处置。”
他把双手往桌上一拍。
“现在休庭。”
两名警察出现了。兰德尔感觉到他腕上的冰冷的金属,发现自已被铐上了。
他往那一排排凳子望过去,避开安杰拉,眼睛盯着围着弗鲁米的兴高采烈的惠勒、戴克哈德和方丹身上。
兰德尔看着他们,忽然有一个念头闪过。不管这是否亵渎神灵,那个念头进入脑中并留在那里。
主啊,饶恕他们吧,他们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他马上修正了上面的话,主啊,饶恕他们,不是因为他们对我的不义,而是因为他们对圣灵以及那些不加怀疑的、无助的、和容易欺骗的世人的愚弄。
又是一个糟糕的时刻——事实上不是太糟糕而是令人难以置信、难以相信并且十分古怪——那是在半个小时后,他又回到了拘留所内的时候。
他作为不受欢迎的一分子,被判从法国驱逐,并且自己掏钱买机票。保安警察队的监察员巴沃向他要飞往纽约的单程机票的钱。兰德尔搜遍了他的钱包以及旅行支票,然而令他沮丧慌张的是,他身上没有带过钱。他被告知最好尽快弄到一笔钱。
他记起他没把那两万美金带在身边,他把钱放在罗马锦花大酒店的一个安全保险柜里。离开巴黎前,他已和旅馆说好把钱转回到他在纽约的户头上。现在既然他缺钱,他首先想到给萨德-克劳福德或万达打个电话,让他们中任何一个把所需的钱数电传过来,但接着他又想起,他在巴黎有个好朋友。
这样,他从看守的办公室给美联社的萨姆-哈西拨了个电话。
兰德尔没说关于“第二次复活”和《国际新约》以及莱布朗的手稿碎片的这一堆复杂的事。他告诉哈西,他昨天因把一件未经申报的艺术品带进法国而在机场被捕了,这完全是个误会,不过不管怎样他现在被监禁在法院的拘留所里。
“我需要一些钱,萨姆。这回我正好钱不够,几天后我回国后给你。”
“你需要钱?多少?你说吧。”
他说了。
“我马上就送过去,”哈西说。“喂,等一会儿,史蒂夫,你还没告诉我——你服罪了吗?”
“当然不服。”
“那么,你的审判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审过了,今天早上开的庭,我被判有罪。我被判了刑还有罚金,缓期执行。我的东西被没收了。我被驱逐出法国,那就是我要钱的缘故。”
电话的那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让我弄清楚,史蒂夫,”哈西说。“你被捕——是在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
“接着今天早上就对你审判并判决了?”
“不错,萨姆。”
“等一下,史蒂夫——现在我们当中有一个人脑子不正常,但那是不可能的——我的意思是,那不可能,在法兰西不可能。你最好告诉我今早发生了什么事。”
意识到卫士还在监视着他,兰德尔简洁扼要地跟哈西叙述了预审法庭上的事,陪审团的裁决及宣判。
哈西惊讶极了,在电话那头竟口吃起来。“可——可是那不可能的——不可能——简直是胡闹。你敢肯定事情就是照你说的那样发生的吗?”
“萨姆,看在上帝份上,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这事就发生在几小时前,我于嘛要捏造?”
“我的天!”哈西嚷道。“我的上帝,我在这住了这么多年,呢,也听到过关于诈骗、关于私设法庭的谣传——但是我直接从某一个人那儿听到在我还是第一次。”
兰德尔糊涂了。“你什么意思?那怎么啦?萨姆?”
“你是说怎样审判才是正当的?听着,史蒂夫,我的亲爱的,无知的外国佬,你给人骗了,给人以捏造的罪名判了刑。你对法国的法律程序难道一点也不清楚吗?他们对你的审判完全不是合法的。最后定案必须经过预审、初审、终审,然后才是陪审团的裁决。可你什么程序都没经过就定罪了。这肯定是个私设的法庭,他们巧妙地以捏造的罪名给你判了刑。史蒂夫,据我猜测,在你这个案子中一定牵涉到什么人物,某个地位很高的人物非常急切地想把你弄掉,把你迅速地、悄无声息地打发掉。我不知你现在卷进了什么事,但对某个人来说肯定重要之至。”
“不错,”兰德尔呆呆地说,“对某个人,对某些人,的确非常重要。”
“史蒂夫,”哈西着急地说,“你想要我插手吗?”
兰德尔考虑了一下他朋友的介入。最后,他说,“萨姆,你喜欢在欧洲,在法国工作吗?”
“你什么意思?我对这简直着迷。”
“那么就别管这事。”
“可是正义呢,史蒂夫——谁来伸张正义?”
“把它交给我吧。”他顿了顿。“我感谢你对我的关心,萨姆。现在把钱送过来。”
他挂上电话。
正义,他想。
自由,平等,博爱,他想。
接着,他意识到这句话只是法兰西的承诺。不过并不是法兰西审判了他——那只不过是政府职权。他受到了某个超级力量的审判。“第二次复活”审判了他。
那是个普天同庆的星期五的早晨——兰德尔被释放出来的那天早上。兰德尔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天早晨经历的事情。
他认为在他有生之年,再没有哪件事比这事件更被广泛注意和更有影响力了。当然,日本宣布轰炸珍珠港,柏林失陷和希特勒之死,苏联人造卫星(亚)发射,约翰-肯尼迪总统被刺,尼尔-阿姆斯特朗跨出的人类登月的第一步,这些都是重要的。但是,对兰德尔来说,在事件所激起的公众情绪方面,没有哪一条消息能与这条消息相比,这就是来自荷兰阿姆斯特丹皇宫的消息。消息说,人类的救世主和上帝的信徒不可否认地存在于世上。
多少天来,兰德尔一直聚精会神地从事于它的真伪之辨,同时为了自身的生存,他差不多把詹姆斯福音书和彼得罗纳斯羊皮纸在人们中间将产生的强大冲击力给忽视了。
但是从拘留所到巴黎外的机场的整个途中,兰德尔注意到每条街,每一间咖啡屋,每一扇窗户里的人都被这件事给吸引了。无论是法国人还是外国人都走了出来,都在拿着报纸看,举着收音机听,都围坐在商店前的电视机旁,充满了激情。
在开往机场的警车中,兰德尔被两名穿蓝色制服的法国警官夹坐在中间,一名叫哥翰,一名叫勒菲芙。他们十分专心地看着报纸,而将这位在这次戏剧性的事件中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的兰德尔给完全忽视了。在每一张报纸上都有这件事的报道,而且几乎占据了报纸第一版的一半篇幅。兰德尔扫了一眼那些巨大的标题:基督耶稣重返人间!另一个标题是:基督耶稣复活了。还有其他许多大型标题,在这些标题的下方,是一些照片包括詹姆斯福音——奥斯蒂亚-安蒂卡的照片,还有修正后的耶稣像和《国际新约》的封面。
在汽车的前座上,开车的司机一直没有说话,他正耐心地听着来自阿姆斯特丹播放的法语节目。
在兰德尔两边的警官偶尔大声地给对方读一些消息,有时他们意识到兰德尔不太懂法语,于是他们就翻译成英语。兰德尔所能分析出的就是:报纸只报道了《国际新约》的大概要点。在阿姆斯特丹的皇宫里,全部细节正在宣布。有2000多家新闻单位来到现场听完整的宣布,这2000多家新闻单位来自世界上不同的国家,新闻将通过全晶体、1900电路系统的通信卫星与以前的人造卫星环绕地球把图像和评论转播给地球各个角落的无数的电视观众。
一路上,只有勒菲芙和兰德尔进行了一次私人间的对话。他停下阅读,奇怪地看着兰德尔说:“你实际上是这个的一部分,是吗,先生?”
“我是。”
“可是他们为什么将你驱逐出镜?”
“因为他们都疯了,”兰德尔说,接着他补充道:“因为我不相信。”
勒菲芙睁大了双眼。“那么你肯定是疯了。”
他们已经到了机场,勒菲芙警官打开汽车的后门跳了下去,他试着帮助兰德尔下车。因为兰德尔的手铐牵在哥警官的手上,所以兰德尔不得不用力,这样扭了他的手腕,疼痛提醒了他自己是谁,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机场的一层楼里,非常嘈杂,现在又非常拥挤。为了旅客和参观者之便,也为了工作人员的方便,机场在大厅里安装了大屏幕电视。电视周围,人们挤在一起看,围了一层又一层。甚至在售票和咨询处,顾客和服务人员也因全神贯注于抬眼即见的电视节目而忘了自己的工作、事情。
勒菲芙警官去为兰德尔取单程越洋机票并核对登机时问。勒菲芙走后,哥翰挤进一群人中去看最近的电视,兰德尔因为手铐被他牵着而不得不随着他走。
从观众密密麻麻的头上望去,兰德尔一面努力去看电视画面,一面听着讲解员的评论和解说。首先用的是法语,然后是英语,在这个新闻发布的日子用了英、法两种官方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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