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俊杰正在赶去一个乡镇收集与岳其保相关的资料的途中,却突然接到局里的电话,有一个罪案现场需要立即处理,包俊杰只好返身直奔罪案现场。
这是一起恶性伤人罪案。对阵的双方是本地地头蛇与外地来寻仇的帮派。双方先是在一个茶馆里进行谈判,谁知谈判没有结果,双方开始恶语相向。这本是两群不怕死的恶徒,言语哪里解决得了问题,有人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刀具,一场恶斗开始了!
包俊杰他们赶到现场时,茶馆早已经不像茶馆了,倒是比战场还狼藉:一地的破盏破杯,一地的烂桌烂椅,在一地的血迹里,摆着两具尸体,没受伤的早不知去向,受伤严重的,躲到了一边,受伤轻的,自己去找地方包扎了。
在围观的人的指引下,包俊杰和同事抓到了一名藏在玉米秸秆堆里痛得瑟瑟发抖的本地人,他的臂膀在流血,痛苦的脸上血迹斑斑。包俊杰赶紧叫人给他包扎了伤口,等他稍微镇定了一些,才从他的嘴里得知,地上的两具尸体双方各有一人,对方的叫什么名字不知道,他这边死的是个刚入伙不久的十九岁的小伙子叫赵老二。
此人交代了自己的情况:他叫顾松,很多年以前就在黑道上混,刚开始时,跟着一个叫全英帮的人,四处打抱不平,专吃黑钱。后来全英帮不知道什么原因,渐渐淡出了江湖,他游手好闲惯了,哪里能突然就放下曾经舒适的生活,所以又同其他朋友一起,入了别人的伙。
包俊杰听到顾松交代的情况里,提到全英帮这个人,他马上意识到,这个顾松肯定知道一些当年金娜案子的隐情。
包俊杰经过周密策划,再一次提审顾松时,问起了当年金娜的案子,在强大的攻势面前,顾松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金娜的案子,实则就是全英帮他们一伙人自编自导的一出戏而已。他们原本想从金娜手里抢到了钱,让毛跃前还了赌债了事,可金娜太认死理,居然不愿意与全英帮他们合作,她在奋起反抗中,被全英帮的人失手打死了。
顾松说自己并没有参与,只是知道事情的经过,全英帮当时派的是两个得力的手下,具体是哪两个,他并不知道,因为这是他们组织内部的纪律,只要派的不是自己,就不能打听是谁去干那些事儿。而顾松也只是知道,情报的来源是从内部传出来的,具体问到是谁传出来的时,顾松说,当时就认识毛常在的儿子毛跃前,虽然大家都不说,但也明白,只有毛跃前才知道乡政府什么时候发工资和奖金,而就在金娜被杀前后几天中,顾松都看到过毛跃前和全英帮在一起。可是他俩本来就认识,在一起也不能说明什么。
只有顾松的供词不足以证明毛跃前曾经的犯罪行为,现在需要找到全英帮。包俊杰和同事花了两天的时间也未能找到全英帮淡出江湖后,究竟去了哪儿,眼看时间越来越紧,要将毛常在父子绳之以法,包俊杰想到的唯一办法也就只有让阴若启帮忙了。
包俊杰向阴若启发出求助信号半日后,一份关于全英帮的行踪的资料就摆在他的办公桌上。包俊杰一看资料的详尽程度,他吃惊的同时也感到一些担心。
原来全英帮最近几年并不是真正退隐江湖了,而是在背地里为毛常在经营着其他的生意,因为生意空间并不是在本市,所以全英帮在皮恩市现身的时间就很少。
包俊杰当即决定和同事赶往远在三百公里外的双庆市抓捕全英帮。
阴若启提供的资料里,对全英帮的情况详尽到他在双庆市的住址连几单元几号楼都丝毫不差!
包俊杰他们一到双庆市,就到当地公安局请求协助。为避免走漏消息,他们一刻也没有休息就直接赶往全英帮所住小区进行埋伏。晚上,全英帮回住处时,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包俊杰他们抓了个正着。
包俊杰开始突审全英帮的同时,已经有人将全英帮被抓的消息电话告诉了毛常在。
毛常在并没有想到会是包俊杰他们在寻找昔日案子的线索,他只当是全英帮最近做的事儿犯了,他赶紧嘱咐相关的人暂时切断与全英帮的联系。
包俊杰将当年金娜的案子摆在全英帮的面前,告诉他,他的手下已经将当年的细节全部供了出来,如果他不配合警方说出实情,将会罪加一等。
全英帮冷笑着,却并不答话。
包俊杰突然告诉他:“毛常在已经被抓了,要不是他供出你在这边为他做事,我们也不会这么快就抓到你!你还要为他卖命么?”
一听这话,全英帮垮了,隔了一会儿,他将当年金娜被害的全部过程说了出来,果然是顾松说的那样:毛跃前因为赌博的事儿输了一大笔钱,他又不敢向父亲要钱,转而寻求全英帮的帮助,全英帮只是为了帮毛跃前凑钱还债,也没有告诉毛常在就直接行动。由于办事的人的疏忽,造成金娜的死亡。事后他装作不知此事,帮助毛常在寻找儿子,他利用毛常在爱子心切的心理,将罪责转移到毛跃前身上,果不其然,毛常在为帮助毛跃前逃脱罪过,转而寻求秦守荣的帮助。
全英帮也是因为上了一些年纪了,从他有些疲惫的神色里,可以看出他内心深处还是想摆脱那种在刀尖上过日子的生活,所以他才远离毛常在身边,到三百多公里外的双庆市来给毛常在做一些平静的买卖以安度晚年。
已经深夜了,包俊杰突然问起全英帮:“当年,毛常在与一些人出去旅游考察,在途中害死岳其保的事儿,是不是你协助的?”
全英帮皱起眉头想了想:“当时他并没说要害死谁,只说他亲家晚上睡不着觉,让我帮他弄了一些镇静安神的注射液。等他送他亲家的遗体回来时,我才知道他是利用注射剂杀人。”
包俊杰皱起了眉头,想不到居然能从这里找到岳其保真正致死的原因!
一回到皮恩市警局,包俊杰马上开始部署行动:到邻县去抓捕毛跃前!
由于抓捕毛常在的证据还缺乏,包俊杰请求局里派出精英人员去寻找他和岳海峰列出的当年一同出去旅游考察的老同志,询问当年的一些细节。
对于毛跃前,已经有可靠的情报证明其利用他所开的摘星茶楼聚众赌博与非法销售违禁物品,所以抓他的理由已经相当充分。
很快邻县公安局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掌握到摘星茶楼的大部分情况,只等包俊杰他们一到就马上开始抓捕行动,以彻底端掉这个藏污纳垢的窝点。
当晚十时,等到摘星茶楼里的赌博活动进行得如火如荼时,警方迅速出现在茶楼里,一举抓获参与赌博的二十余人,其中有非法售毒人员两个,吸毒人员不下五人,搜出毒品海洛因五十余克,管制刀具八把,还有非法枪支三支,子弹二十四发,现场参与到赌桌上的现金三十五万余元。参与赌博的人,多数都是周边县市的赌徒,有做正当生意发财的,也有做非法生意的,另有几个是常年靠赌博营生的。
包俊杰他们的目标是毛跃前,所以单独提审了他,其余人等由当地警方审问处理。
毛跃前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被押到包俊杰他们面前时,他还在愕然自己的茶楼怎么就会突然被端。
包俊杰打量着这个三十多岁的壮年人:只见他眼神迷离,神情猥琐,有些惨白的面色上漂浮着营养过剩的迹象,他正用眼睛打量着包俊杰和同事,极力装出无所谓的神色来隐藏着他的恐惧与担忧。
包俊杰冷不丁地开始了对他的审问,当毛跃前猛然间听到包俊杰的问话时,身子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叫什么名字?”
“毛跃前。”迟了几秒钟,毛跃前才回答问题。
“哪里人?”
“皮恩市平水乡人。”
“年龄?”
“三十二。”
“知道我们为什么抓你?”
“……”毛跃前对这个问题想了想,显然是在脑海里措词,“他们在我茶楼里赌博……”
“你开的赌馆还是茶馆?”
“茶馆。可客人要赌,我也没办法……”
包俊杰冷笑:“我们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你以为我们抓你就只是因为聚众赌博么?其他的罪责你知道吗?”
毛跃前先是一愣,突然很坦然地说:“不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吧,我们早就知道你利用摘星茶楼非法销售毒品,容留卖淫嫖娼吸毒人员。摘星茶楼虽为茶楼,其实是一个常年进行非法赌博的窝点!”
“你们既然已经都知道了,还问?”
“哼,你别嘴硬,我们还掌握了一些你曾经干过的其他事儿。如果你不老实交代,等我们一一摆在你面前时,你的罪责就会加一等!”
“别吓唬我,我除了最近才开的这个茶楼,我以前就没干过对不起良心的事儿。”
“当年金娜之死呢?你也对得起良心?”
毛跃前猛地一震,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金娜一案,你担的什么角色?为什么你会在金娜死后就不在皮恩市发展,却跑到这里来?”
毛跃前低下头,显然是在思索如何回答包俊杰的问话。
包俊杰冷笑了一下,继续问道:“我们已经从全英帮的嘴里得知了全部细节,你父亲要对金娜的死负直接的责任!”
一听到这话,毛跃前猛地抬起了头,眼神里布满了惊慌:“不,我爸全然不知道的。都是我和全叔叔一起干的。”
“哼,全叔叔,叫得还很亲热嘛,也难怪他会那么卖命地为你父亲办事。你也别忘了树倒猢狲散的道理,如今你父亲所有的犯罪事实已经被我们掌握了,就算你不说,我们也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毛跃前瞪大了眼睛看着包俊杰,那一刻,他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垮了!
毛跃前被抓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毛常在耳朵里,当时他正在办公室里准备当天的会议内容,当接听了毛跃前昨晚被捕的电话后,他的双手开始颤抖,几分钟后,他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平静地给秘书安排了今天的会议内容,让他代自己在会上发言。给众人的理由是,他心脏有些问题,需要住院检查一下。
而就在同一时刻,岳海峰也被叫进了石书记的办公室,田市长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文件,等到岳海峰坐定,二人告诉他一个他早已经猜到的事实:从陈力带着的女孩身上提取的基因样本和岳海峰的基因样本进行比较后,得到的结论是,岳海峰与女孩是医学上的父女关系。
岳海峰微笑了一下,心里的疑问终于有了结果:毛香月真的生下了孩子,而且这个孩子已经五岁多了,只是不知道毛香月究竟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她怎么会让这个可怜的孩子处于风口浪尖上?
岳海峰忽然有了一种强烈地想亲自去见见毛香月和孩子的想法,只是这个时候,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书记和市长面前表现出来的。
石书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说,小岳?”
岳海峰摇头:“目前我还无法给您说法,因为我自己的私生活很简单,当年干过什么事儿,我自己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孩子真是我的,那只有一种可能,要不就是孩子的生母生下她后,把她送人了,要不就是孩子的生母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孩子被人利用了。”
石书记皱起了眉头,惊讶地问:“什么?孩子的父亲说,其母亲跳河自杀了。”
“如果书记放心我,我请求给我几天的时间,我会将真相的报告送到书记和市长的办公桌上,至于说这个孩子,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她还活着,因为当年其母亲答应过我,不会让错误继续,目前我也不知道究竟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和目的,如果她是想找我寻求帮助,她是断然不会利用孩子的。所以我推断很有可能有人想报复我才背着她做出这种事儿的。”岳海峰很平静地说。
“也就是说你知道自己有私生子?”田市长突然插嘴问到。
“怎么说呢,我当年有个恋人,我和她感情并不好,当我们分手的时候,她妹妹借故来拜访我。当晚我正在感冒中,由于感冒药让人昏睡,所以在不清醒的情况下,我也不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可过后不久,她妹妹找到我说怀上了我的孩子,我当时的心情绝不亚于现在听到这个孩子还活着的消息时的吃惊程度。但当时她答应过我,绝对不会责怪我,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真的没有因为孩子的事儿来找过我,所以我真的以为她没有让孩子来到这个世间。这时突然间会冒出什么向小月的这档子事,我还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做?”
“我想找找真相,究竟是什么。如果真是毛香月想利用小孩子的事儿来对付我,我无话可说,可如果是有人利用这个事来说事儿,我觉得,组织上会有一个公正的说法。”
“那好吧,我们暂时将这事儿压一下,等你将调查报告报上来后,我们再就这事儿做结论。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内还是安心你的工作,别有什么消极的情绪。”石书记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可以从他的语调里听出,他对这事儿还是挺平静的,“我们相信真相只有一个。”
从石书记的办公室里出来,岳海峰心里有些苦涩,脑海里闪出乐乐那张快乐的笑脸,她的鼻子、眼睛以及脸庞和自己真的很相像,要是乐乐这个孩子能在自己的关心下成长,那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虽然她并不是爱的结晶,但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骨血。
如何处理乐乐的事儿,如何让阴若迪不因为这个事儿与自己纠缠不清,这将是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岳海峰都将很伤脑筋的事儿。如果因为这件事儿,岳海峰败在了毛常在等人的手下,他也有了心理准备,要平静地接受现实与事实,既然命运如此安排,考虑如何让自己生活得快乐还是相当重要的,人生的挫折有很多,如何积极地去面对才是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最重要的事儿。
岳海峰没有时间去思索如何悲伤,更没有时间去想象今后的生活会如何不堪。
当他坐在办公桌前整理自己的思绪的时候,电话响了,是阴若迪打给他的电话,告诉他,当年的那个磁带她已经让朋友帮忙转录成VCD碟子了。
岳海峰想到明天是周末,就对阴若迪说:“明天想去看望一下岳父岳母,你抓紧时间安排一下吧。”
阴若迪突然笑了:“怎么了?你不是很忙么?怎么会突然想到去看望他们?我还以为你早把他们忘了呢。”
“呵呵,以后我会有很多时间去陪他们了,也会有更多的时间陪儿女们玩耍了。”
阴若迪哦了一声:“组织上已经做出了对你的决定了?”
“还没,但快了。我主要是想让你们母子三人到娘家去生活一段时间,我好安心处理好手头的事儿。”岳海峰相当平静的语调,让阴若迪心里一惊。
“你就这样准备妥协?”
“我还能怎么样?”
“晚上回来再说吧。”阴若迪挂了电话。
阴若迪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她拿起电话分别给父亲阴成海和兄弟阴若启各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打给父亲时,接电话的是阴若馨,她听说姐姐和侄女侄子们要回家住一段时间,她高兴地叫了起来:“姐,太好了,我太喜欢小普了!”
“你那是假喜欢吧,你也不小了,真要喜欢孩子,赶紧找个喜欢的老公,生一个不就得了!”阴若迪开起了妹妹的玩笑。
阴若馨大声地在电话那头叫着:“爸,姐又开我玩笑,你得教训她。”
阴成海接电话的时候,阴若迪将岳海峰目前面临的困境告诉了他,阴成海皱着眉头听完了后,心里无法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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