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那个漫长的炎夏里火辣辣的一天。早晨九点尼姆到达布鲁克赛德的时候,这一点已经很明显了。
D日行动人员已在一小时前到达了。通讯联络中心设在一个方便的中央购货广场的停车场上,还有六辆公司的车也停在那儿,从它们那醒目的橙白二色和熟悉的公司标志语上,一望便知是金州公司的车子。三十名抄表员已经开车到各个分散的地点去了。他们大多数是年轻人,其中还有几个在暑假中工作的大学生,每人都有一大把卡片,写着需要检查的仪表及有关设备的地址。卡片是昨天晚上才从一台专用的计算机上打出来的。抄表员的工作通常只是抄下读数然后作出报告;今天他们不是来看读数的,而是要寻找偷窃电力和煤气的迹象。
哈里·伦敦从通讯车里一出来正好碰上尼姆到达。伦敦看上去喜气洋洋的。他穿了件短袖军用衬衫和一条烫得笔挺的棕黄色便裤;他的皮鞋擦得雪亮。尼姆脱下他的上衣往他的菲亚特上一扔。太阳已经开始把停车场晒得滚烫,散发出一阵阵的热浪。
“我们已经有结果了,”伦敦说。“第一个小时内发现了五件明显的作弊行为。现在我们的人又查出了三件。”
尼姆问:“第一个五件是企业的还是居民的?”
“四件居民的,一件企业的,这可是件大事。这些家伙把我们偷得晕头转向,又偷煤气又偷电。你想去看看吗?”
“当然。”
伦敦对着通讯车叫道:“我要上我的车了,要和哥尔德曼先生一起去四号出事点。”
他一面开车一面告诉尼姆:“我已经有了两点看法。第一,我们今天所看见的只是大洋里一座冰山的尖子。第二,在几个案例中我们碰上了内行,也许是一个有组织的集团。”
“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等你看过了我要给你看的东西以后我再回答你。”
“好吧。”尼姆往后一靠,一路观看着他们正通过的布鲁克赛德。
这是一个富庶的郊区,具有许多在五十年代末和六十年代初迅速发展起来的郊区的特点。在那以前这里是一片农田;现在农场已消逝了,而代之以大批的住房和为它们服务的企业。至少从表面上看,布鲁克赛德没有贫穷。甚至一排排象兵营似的小片房屋看上去也管理得很好,刚上了油漆,连巴掌大的草坪也修剪得整整齐齐。这些简朴房屋远处是几平方英里更大的住宅,它们象宫殿似的,拥有能停三辆汽车的车库和单独的送货车道。有些郊区商店位于迷人的绿树成荫的林荫大道的两侧,陈列着反映这一地区繁华的优质商品。在尼姆看来这不象是偷窃电力和煤气的地方。
好象看透了他的心思,哈里·伦敦说:“事情并不总是表里如一的。”这时他把车驶离商店区开向一个包括有坑道形汽车擦洗处的加油站汽车库综合企业。伦敦在加油站办公室门口停住走下车来,尼姆也跟着下了车。
一辆金州公司的维修车已停在那儿。“我们已经打过电话叫一个摄影师来了,”伦敦说。“维修员正在看守证据。”
一个穿灰色工作服的人一边用抹布擦手,一边朝他们走来。他身材细长,有一张狐狸似的脸,神色不安。“你听我说,”他说,“我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是啊,先生,你说过了。”伦敦转向尼姆。“这是杰克逊先生。他允许我们进入他的房屋检查仪表。”
“现在我可拿不准是否应该允许你们进去的,”杰克逊抱怨道。“怎么说我也只是这里的租户。建筑物是归另一个单位所有的。”
“但这买卖是你的,”伦敦说。“并且,煤气和电费账都在你的名下。对吗?”
“事实上,银行拥有这个倒霉的买卖。”
“但银行并没有干扰你的煤气表和电表。”
“我说的是实话。”车库工人的手把抹布攥得更紧了。“我不知道谁干的。”
“那好,先生。我们可以进去吗?”
车库工人沉着脸,但并未拦阻他们。
伦敦领着尼姆进入加油站办公室,然后走进一个小房间,显然这是储藏室。对面的墙上装着开关、断路器、以及煤气表和电表。一个穿金州公司维修员制服的年轻人听到他们进去时抬起头,随口说了声“你好!”
哈里·伦敦先介绍了尼姆,然后指示年轻人:“告诉哥尔德曼先生你发现了什么。”
“好,电表的封印打开了,表就象现在这样放着——倒过来了。”
“这样电表就会倒转或者停转。”伦敦解释说。
尼姆点点头,他对取得免费电力的这种简单而有效的方法太清楚了。第一步,小心地搞开电表的封印。然后,本来就只是插在它后面的插座里的电表就可以拿出来,颠倒一下,再放回去。从那时起,用电时电表不是倒转就是完全停转——如果倒转,用电记录不是正常的增加而是减少。以后——大概在电力公司来查电表的前几天——把电表恢复到正常运行状态,并把动过封印的痕迹巧妙地掩盖起来。
有几家电力公司吃过用这种方法偷电的苦头,现在则安装了新式电表来对付它,这种电表无论正放倒放都能准确运行。另一个预防措施就是安装精制的锁环,使仪表非得用特备的钥匙才能移动。然而,还有些更巧妙的偷电方法;同时还有几百万只正在使用的老式仪表不能安装锁环,而更换它们则要耗费巨额资金。这样,由于数量这么大,加上不可能按期检查所有的仪表,这些偷窃电力的人就都占了便宜。
“煤气上的花样玩得更巧妙,”维修工人说。他走到附近的一只煤气表旁半蹲下来。“看看这个吧。”
尼姆看着维修工人用一只手勾划出一根从墙里伸出来然后和几英尺外的煤气表连在一起的管道。“这是从外面进来的煤气管。”
“从大街上来的,”哈里·伦敦补充说。“从公司的主管道上来的。”
尼姆点点头。“这里”——维修工人的手伸到了煤气表的另一边——“是一条通向用户使用煤气的地方的管道。他们这里的煤气用于一个大型开水加热器、一个汽车烘干器和楼上一套公寓里的一只炉子和一个取暖器。每个月要用掉不少煤气。现在看看这个——仔细看。”这一次,他用两只手摸着一个看上去象管道接头的地方,他刚才指出的两根管道到这里进入墙内看不见了,每根管道周围的水泥墙面都被搞松了,还落了一小堆水泥在地面上。
“我这样做,”维修工人说,“是要看得清楚些,你们现在可以看出这些不是平常的接头。它们是丁字形接头,相互之间用另一根管道连接起来,埋在墙里面,根本看不见。”
“骗子们老掉牙的旁路管道,”伦敦说,“不过我从没见过这么巧妙的。其结果是用掉的煤气大都不按常规经过仪表,而是直接从街上就到了煤气使用装置上了。”
“仍然有些煤气通过煤气表勉强使它运转,”年轻的维修工人解释道。“但煤气是往阻力最小的地方流的。煤气表里有阻力,所以大部分的煤气都流往那条附加管道——免费的路线。”
“现在不再流了。”伦敦说。
一个活泼的年轻妇女背着照相机和其它设备从外面进来了。她高高兴兴地问:“这里有人要照相吗?”
“当然有。”伦敦指着煤气表。“先照这个东西。”他对尼姆说:“我们先按这个样子照下来,再把其余的水泥凿开,把非法管道暴露出来。”
狐狸脸的车库工人一直在后面不安地来回走着。这时他抗议说:“嗨,不许你们这些人撬墙。这是我的地方。”
“我提醒你,杰克逊先生,你允许我们进来检查我们公司设备的。如果你想审查你的权利和我们的权利,我建议你把你的律师喊来。我想你反正是需要一个的。”
“我不需要什么律师。”
“这全随你的便,先生。”
“杰克逊先生,”尼姆说,“难道你还没认识到这一切的严重性吗?在仪表上捣鬼是犯罪行为,我们正在拍的照片可以为证。”
“啊,肯定是要提出刑事起诉的,”伦敦说,好象是提醒他。“不过如果杰克逊先生做两件事情来和我们合作的话,结果也许会对他有利。”
车库工人狐疑地看着他们。“什么事情?”
他们讲话的时候,摄影师那边在卡嗒卡嗒地响,她给煤气表照了快照以后,又到了电表那里。维修工人开始进一步敲掉水泥,把埋藏在墙里的那根管道更多地暴露出来。
“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伦敦对杰克逊说,“是付清你所欠的和偷的费用。我第一次到这来过以后,一直和我们的收费部进行接触。把你最近的账单和你过去的煤气费和电费比较以后,你的欠款已达五千元。这包括我们今天的服务费。”
车库工人的脸变得刷白;他的嘴紧张地抽搐着。“耶稣啊!不可能有那么多。哎呀,才搞了……”他打住了。
“好,”尼姆提示说。“你在仪表上搞鬼有多久了?”
“如果杰克逊先生告诉我们这个的话,”伦敦插进来说,“也许他也会告诉我们是谁改装的煤气表。这是我们可以看做合作的第二件事情。”
维修工人回过头来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们一件事。搞这个的人决不是个外行。”
伦敦看尼姆一眼。“我跟你说的怎么样?好多我们看到的都是专业人员干的。”他又转向杰克逊。“这一点怎么样了,先生?愿意告诉我们谁干的吗?”
车库工人皱着眉头,但没有回答。
伦敦告诉他:“我们这儿搞完了以后,杰克逊先生,就要切断你的煤气和电。不把欠的钱付清是不会重新接上的。”
杰克逊气急败坏地说:“那我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呢?”
“如果这样的话,”伦敦反驳道,“要是每个用户都象你这样搞鬼,那我们的生意怎么做?”他问尼姆,“看够了吗?”
“太够了。”尼姆说。“我们走吧。”
到了外面,伦敦说:“十之八九他欠的债太多,付不清了。恐怕连谁干的都不会讲的。”
上车以后尼姆问:“我们可以起诉,把这件事定案吗?”
这位当过警察的人摇摇头。“我倒想试试,我们甚至也可以让法庭给他定罪。不过法院却可能坚持要我们证明,要么是杰克逊自己改装了仪表,要么他知道这件事。这我们办不到。”
“那么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件徒劳无益的事了。”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是那样,但不是全然如此。消息会传出去的,也许已经传出去了,这可以吓唬住不少想学杰克逊的人。还要记住,今天我们是拉大网。太阳落山前还要有不少贼落网。”
“但这只是在布鲁克赛德。”尼姆闷闷不乐地想着金州公司提供服务的广大地区,布鲁克赛德只不过是沧海之一粟罢了。
几分钟以后他们回到了购货广场停车场上的通讯中心。
正如哈里·伦敦预料到的那样,布鲁克赛德的D日抓住了不少非法改装仪表的人。到中午已有四十多起了,有的已经确证,有的还是疑案;下午很可能至少比这个数还要多。几家超级市场也给查出来了;当地一家公司的所有联号受到了突袭,八家商店里有五家都发现有非法装置。
尼姆紧跟着哈里·伦敦,仔细察看了几个比较有意思的、巧妙的违法现场。
将近中午的时候,他们一起来到一座尼姆先前注意过的漂亮的房屋前。两辆金州公司的车辆停在外面。财产保卫部的一名工作人员,一名维修工人和刚才的那个摄影师围着边门旁边的一只户外电表。
“没人在家,”伦敦解释说,“但在市内他们查过了住在这儿的这个家伙,他好象是个模具工人。这对得上号。看看这个。”其他人让到两边,伦敦指着电表玻璃罩上的一个小洞。一小段硬钢丝穿过这个小洞。在电表里面,钢丝一直伸到中心金属盘上,在正常情况下,一用电,圆盘就会转动的。
“这根钢丝,不应该在这儿,它使圆盘停止转动。”伦敦说。
尼姆点点头表示他明白了。“这样电表就不记录了,尽管电流继续通过。”
“对。但阻止圆盘运转对电表无害,所以钢丝一移开,一切就又都恢复正常了。”
“除了这个小洞。”
“你决不会注意到它的,”维修工人在他们后面说,“除非你特别仔细看。我猜这家伙是用宝石钻钻的洞,所以玻璃没有碎。聪明得很。”
“他接到下一次账单时就不会觉得那么聪明了,”伦敦说。“除此之外,我们今晚盯着这家房子。邻居一定会告诉他我们到这儿来过了,他一紧张就肯定要拿出那根钢丝。我们要能在那个时候抓住他,就有了起诉的证据了。”
他们走的时候摄影师正在拍作为罪证的小洞和钢丝的近照。
在通讯中心里,其它发现的报告源源而来。一个更加巧妙的偷电贼把他电表的中心给穿通了,他十分明显地锉掉了一只轴齿轮上的几个齿,这个齿轮是推动计数圆盘的。这样一来就减慢了圆盘运转速度,使记录下来的耗电量几乎少了一半。市内收费部通过检查他们的记录,估计这项欺骗活动进行了已有三年之久而没被发现。
在另一处,一个用户巧妙地掉换了电表。他不知怎么又搞了一只电表——哈里·伦敦怀疑是偷来的——然后用它替换了金州公司提供的那一只正规的电表。十分明显,用户在每个收费期的部分时间里换上他的“私人”电表,这样在这一段时间里,他所用的电都是“免费的”。
虽然人们认为煤气表更难捣鬼,这并没吓住那些野心勃勃的想占便宜的人。正如伦敦所说:“切断或接通煤气表都需要一点管子工的技术,但并不要多少。一个自己动手的人很快就可掌握。”
一个抄表员发现,这样一个自己动手的人把煤气表整个搬走了,往空隙里塞进一段橡胶管。这是一种危险的盗窃手段,但却行之有效。据估计,煤气表每月被切断一部分时间,然后快到规定的抄表时间再把表装回去。
另一名犯罪者——一个出租几家相邻的店铺的商人——干了类似的事,只是他把煤气表掉转过去面向墙壁。就是在这里发生了这天唯一的暴力行为。这个商人由于被人发觉而恼羞成怒,拿起一把管道扳子把公司维修工人痛揍了一顿。后来维修工人被送进了医院,一只胳膊和鼻梁骨被打断了,商人则被送进监狱去接受行凶和其它犯罪行为的指控。
在这么多被揭露的事例中,有一个问题使尼姆感到不解。他对哈里·伦敦说,“我本来认为我们计算机有一个程序,它可以在用户消耗量发生突然变化时发出警告信号。”
“确有其事,”伦敦承认说。“困难在于,人们逐渐了解计算机,学会了和计算机斗智。这并不难。如果你偷电并且懂得要逐渐减少你的费用,第一个月减一点,然后每个月再多减一点,而不是一下子突然减少好多,这样计算机永远发现不了。”
“不管你怎么看,我们是吃亏了。”
“也许现在吃亏,但是情况会改变的。”
尼姆没他那样有把握。
一个也许是最离奇的插曲发生在下午三、四点钟,当时伦敦在通讯中心接到了一个信息,叫他到一英里外的一个地点去。
他们到达的时候看到,这座房子又大又现代化,它有一个草坪花园和一条很长的曲线型车道,上面停着一辆亮晶晶的默赛迪斯轿车。橙白二色的金州公司车辆都停在外面的路上。
今天早晨在加油站汽车库综合企业遇到的那个年轻维修工人等伦敦的车一停就走了过去。“有问题,”他说,“需要帮助。”
“什么样的问题?”
已经和他们会合的一名财产保卫部人员说,“里面的那个女人威胁要放狗咬我们。是一条德国种的大牧羊狗。她说她丈夫是个医生,地方上的一个大人物,如果我们要找他们麻烦的话,他们就要告公司的状。”
“你怎么会来的?”
维修工人回答:“一个抄表员——一个机灵的大学生——报告说有一条电线可疑。他说的对,我看了一下电表后面,电位计的搭扣掉了下来,两根电线把它连了起来。我顺着电线摸到了车库里的一只开关——车库里没有人,门大开着。这时那女人带着狗来了。”
尼姆看上去仿佛迷惑不解。伦敦命令道:“向哥尔德曼先生解释清楚!”
“在一些电表的背后有一个‘电位搭扣’,”维修工人说。“如果切断它,那么电路就断了,电表也就停止自动记录。但如果装上一只开关代替电位计搭扣,电表就可以随意开关了。”
“这里就是这样搞的吗?”
“正是这样。”
尼姆提醒他:“你绝对肯定吗?”
“我可以发誓。”
财产保卫部的那个人补充说:“我也看见了,毫无疑问。”他查看了一下笔记本,“用户的名字是埃奇科姆。”
“好,”伦敦说,“让狗见鬼去吧!叫个摄影师来,把罪证给照下来。”
等维修工人在他卡车上发完无线电报以后,哈里·伦敦领着小小的队伍走上了房前车道。他们刚接近房屋,一个高高的漂亮女人,大约四十几岁,从前门走了出来。她穿着一条蓝色的亚麻布便裤,配着一件绸衬衫,深棕色的长发用一条围巾系在后面。她身边是一条德国牧羊狗,一边嗥叫一边使劲想挣脱她抓在手里的系狗皮带。
她冷冰冰地说:“我警告过你们这些人了,如果你们继续侵犯我的地方,我就要放狗了,到时候你们后果自负。现在从这处财产上滚开!”
“太太,”伦敦坚定地说,“我劝你把这条狗抓紧或者拴起来。我是金州电力公司的保安人员。”——他出示了一下证章——“这位是哥尔德曼先生,公司副总载。”
“副总裁有什么了不起,”那女人气冲冲地叫道。“我丈夫跟你们公司总裁熟得很,还有董事长。”
“既然如此,”尼姆对她说,“我肯定他一定会谅解今天这里的每一个人只不过是在干分内的工作。你是埃奇科姆夫人吗?”
她傲慢地答道:“是的。”
“我们维修部报告说你家电表上有非法装置。”
“就算有,可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我丈夫是个重要的整形外科医师。今天正在动手术,不然我现在就把他叫回来对付你们蛮横无理的行为。”
别看她在虚张声势,尼姆想,这女人的眼神和声音里已经流露出了神经紧张。伦敦也看到了这一点,“埃奇科姆夫人,”他说,“我们要给电表和它后面的几根电线拍照,它们通到你们车库的一只开关上。我们希望你能允许我们进去。”
“我要不干呢?”
“那我们就要求法院做出裁决。但我要指出,那样一来,什么事情就都要记录在案了。”
那女的犹豫了,尼姆心想,不知她知道不知道哈里·伦敦的话主要是吓唬人的。等到法院做出裁决,罪证早就消灭了。可是这段对话已使她着了慌。“没必要那样做,”她让步了。“好吧,干你们该干的吧,但是要快点。”
“还有一件事,太太,”伦敦说。“我们这里搞完以后,就切断你的电,直到你付清我们收费部估计的欠款为止。”
“这太荒唐了!我丈夫对这样干可是决不会答应的。”埃奇科姆夫人转过身去,把拴狗的皮带系在墙上的一个钢环上。尼姆注意到她的两手都在发抖。
“他们这样的人为什么要干这种事呢?”尼姆轻轻地提出这个问题,既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哈里·伦敦说的。他们正在伦敦的汽车里朝购货广场开去,尼姆到那以后,就要换乘他自己的车开回市里。他想他已经看够了布鲁克赛德,也看够了偷电偷煤气的勾当,这使他第一次真正地认清这种祸害的规模和千头万绪的性质。
“他们有很多原由来干这种事,”伦敦回答。“我们刚去的地方和其它地方都是这样。举个例说,人们爱吹嘘。他们喜欢自吹他们如何如何机灵,把金州电力公司这样的大企业都给骗了。他们讲,别人听,然后就效法。”
“你认为这就解释了我们今天看到的这种传染病了吗?”
“这可以解释一部分。”
“其余的呢?”
“有些是不正派的商人——我真正想逮住的那些人。他们到处说他们不会在仪表上捣鬼。说的是那么动听,人们就都信他们了。”
尼姆怀疑地说:“这还是不能解释最后那个地方发生的情况。那个富有的医生,一名整形外科医生,一名工资最高的专家。你也看见了他的夫人,他的房子了。为什么呢?”
“我告诉你我当警察时学到的东西。”伦敦说,“别上表面现象的当。许多收入高、房子好的人都是负债累累的,他们拚命维持场面,不择手段地能省一块钱就省一块钱。我敢打赌布鲁克赛德这整个地方都是这样。还要看到这一方面:没多久以前,用于公用事业的费用有限,但现在费用越来越大了,所以有些以前没搞过欺骗的人,因为当时不值得一搞,现在也改变主意了。利害关系大了,他们就要冒险了。”
尼姆点头表示同意,又补充说:“多数公用事业公司是如此庞大,如此与个人无关,以至于人们认为偷电偷煤气和偷其它东西不是一回事。他们对于偷电偷煤气不象对于夜盗和抢钱包那么反感。”
“我对这一方面想得很多。我相信整个事情还要大。”伦敦停下车来等交通灯换颜色。车子又开动时他接着说,“据我看,大多数人已认清了这个制度的腐朽,因为我们的政客们都是腐败的,那么普通老百姓为什么总要循规蹈矩和自己过不去呢?对了,他们说,水门事件搞走了一批人,可是新来的人呢?当选以前是一本正经,一旦掌权又在干同样的坏事了——坐地分赃,还有更坏的事。”
“这种看法太令人沮丧了。”
“当然是这样,”伦敦说。“但这可以解释正在发生的许多事情;而且还不只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事情。我是指犯罪的激增,从最大的犯罪直到小偷小摸。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有时候——今天就是——我真希望能回到海军陆战队去,那里什么事都好办些,清爽些。”
“现在也不会那样了。”
伦敦叹了一口气。“也许。”
“你和你手下的人今天干得不错啊,”尼姆说。
“我们在作战。”哈里·伦敦收起了严肃的神情,笑了起来。“告诉你的头子——总司令——我们打赢了一场小仗,还要再给他多打赢几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