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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5—0420
斯潘塞很紧张,他不自觉地往坐在他旁边的姑娘看了一眼。在仪表板淡绿色的灯光下,他发现她的两只眼睛正好也盯在他的脸上。他转过头去,专心地听着。
特里莱文在说:“譬如,你飞行过多少小时?这里记载的是你曾驾驶过单引擎战斗机,那么多引攀飞机你有没有飞过呢?请你告诉我,乔治。”
斯潘塞舌干唇焦,回答的时候,一开始几乎讲不出话来。他清了清喉咙。
“喂,温哥华,我是714。有你在一起我很高兴,机长,不过我们彼此不要互相蒙骗,我想我们两个对目前的状况都知道得很清楚。直到现在为止,我所飞的全都是单引擎飞机,喷火式、野马式战斗机——总共大约飞了一千个小时,不过那是十三年前的事,自那以后再也没有碰过。听明白了吗?完了。”“别担心,乔治,这就象骑自行车——不会忘的。请等一下好吗?”
在温哥华控制室里,特里莱文按下手里话筒上的按钮,把话筒关掉,读着控制室主任举在他面前的一张小纸条。
“设法使他飞到这条航线上来,”主任说。“空军刚把他们的雷达报告送来。”他停顿了一下。“听上去,好象他很紧张,是吗?”
“是的,在他的位置上谁会不紧张呢?”特里莱文若有所思地做了个怪相。“我们得让他有信心,”他说。“没有信心,那就完了。事情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太紧张。要控制住他,懂吗?”他对正在打电话的主任助理这样说:“假如这家伙听不清我说的话,他马上就会遇到麻烦,到那时我们就没办法了。”接着他又对报务员说:“就这样,怎么也不能跟上面断了联系。”他松开按钮,“714,我是特里莱文,你们现在还是在用自动驾驶仪飞行,是吗?”
“是的,是这样,机长,”对方答道。
“很好,乔治。过一会儿,你把自动驾驶仪关掉,熟悉一下各个控制系统,当你有些体验以后,就稍稍改变一下航线。不过扳动各控制系统之前,你可得听仔细呀。刚开始驾驶这飞机时,你会感到它的操纵杆比起战斗机要笨重得多。这不要紧,是正常的。你们这架飞机可大哩,所以动作要和缓,稳重。在整个飞行过程中,随时都得注意空速表,可别让飞行速度低于120节,在轮子和襟翼收拢的情况下,速度低于120节时,你会失速的。我再说一遍,务必在任何时候都得使飞行速度不低于120节,好了,还有一件事,你那里还有什么人能操纵无线电,从而让你空出手来飞行吗?”
“有的,温哥华,空中小姐跟我在一起,她可以把无线电接过去。珍妮特,得你来了,”
“喂,温哥华,我是空中小姐珍妮特·本森。完了。”
“啊,是你呀,珍妮特,”特里莱文说道。“你的声音我在哪里都听得出,是你来代我给乔治传话吗?太好了。珍妮特,现在我要你眼睛紧盯着空速表。记住,一架飞机之所以能待在空中,就是因为它前进的速度,如果速度太低,它就失速——就要从空中掉下来。空速表上一出现空速接近120时,你就马上告诉乔治。听清楚了吗,珍妮特?”
“听清楚了,机长。我明白了。”
“现在再对你说,乔治。慢慢地来,稳一点,我要你先关掉自动驾驶仪——这在操纵杆上标得很清楚的——然后自己驾驶,飞得要直,要平稳。乔治,看着仿真地平仪,保持稳定的空速,升降仪的指针应待在零上。好了,开始吧。”
斯潘塞把右手食指放在操纵杆上的自动驾驶仪关闭按钮上,他的脸绷得铁紧,两只手臂和踩在方向舵杆上的两只脚硬绑绑地撑着,作好了准备。他咬咬牙,严阵以待着可能会发生的一切。
“告诉他,我就要换操纵系统了,”他对珍妮特说道。她把话传了下去。他的手在按钮上稍稍有点发抖,接着,他下了下决心,用力按下按钮。飞机略微偏左,不过他缓缓地把它纠正过来,在脚踩方向舵杆之后,飞机还算听话。操纵杆震得厉害,摸上去犹如一股电流流经了他全身。
“告诉他还可以。”他喘着大气,神经绷紧得象根弦。
“我是714,我们飞得很平稳。”珍妮特的声音在他听起来好象出奇的甜美、沉着。
“好极了,乔治。一旦对它有点了解之后,你就稍微转转向,不过不要超过二至三度。你看到转向仪了吗?它几乎就在你正前方,稍偏右一点,在表盘遮光板旁边。完了。”特里莱文两眼紧闭,努力在自己的心目中想象着驾驶舱内的整个布局。他睁开眼,对报务员说道:“听着,我对上面这个人有很多事要做,不过趁还有时间,我们得开始计划一下它进场与着陆的事情。你是不是把雷达站长喊来,我有话要跟他说。”
斯潘塞战战兢兢地用左腿踩舵杆,同时将操纵杆也朝这边移动。这一回,等了好长时间,飞机才作出反应,他看到水平仪的指针偏了一下。他感到很满意,就朝别的方向试了试,可这次却使他吃了一惊。他看了一眼空速表,惊讶地发现空速已跌到180了。他赶紧把操纵杆推向前,空速慢慢地又上升到210,他舒了一口气。在真正弄懂时间滞差之前,扳动操纵杆他还得十万分小心,这是显而易见的。他又试了一下大角度转弯,为保持舵的平稳,他用力踩着沉重的舵杆。慢慢地,这飞机作出了反应。他又拨正飞机,使它几乎重新飞到原先的航线上。
珍妮特暂时把视线从仪表板移开,小声地问道:“怎么样?”
斯潘塞试图笑一下,不过笑不出来。他突然想起,这景象就好象他重新回到了在林克教练机上受训的日子,只不过那时没有将近六十条生命危在眉睫的问题,而且教练员就在同一舱里,离他不到几英尺远。“告诉他,现在是我手控着,做过几次和缓的转向动作,每次都能回到原先的航线上,”他说。
珍妮特把话传了下去。
“这件事我早该问的,你那里的气候怎么样?”特里莱文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们此刻待的地方很晴朗,”珍妮特答道。“不过我们下面当然不是这样。”
“嗯,嗯,你最好把上面的气候情况不时地告诉我。现在,乔治,我们得抓紧,你随时会碰上云层的,那时飞机就会出现颠簸。如果真遇上了,我希望你早有准备。操纵起来怎么样?”斯潘塞看了看珍妮特。“告诉他:很不灵活,操纵起来就象湿海绵一般,”他咬着牙,说了这么几句话。
“喂,温哥华,象湿海绵一般不灵活。”珍妮特重复道。
温哥华控制室里的紧张气氛短暂地缓和了这么几秒钟,站在无线电仪表板周围的人彼此笑了笑。
“这感觉很自然,乔治,”特里莱文重又严肃起来,“因为你过去只习惯于较小型的飞机。假使你真的转起圈来的话,你应估计到你的感觉会更可怕些,不过你很快就会习惯的。”
报务员插话道:“我把雷达站长叫来了。”
“只得先让他等一下,”特里莱文说。“我一有空就跟他谈。”
“好的。”
“喂,乔治,”特里莱文叫道。“在扳动操纵杆时,你决不能象在战斗机上那样动作太猛,如果操纵动作太猛,你纠正时一定会过头,就会出问题。明白了吗?完了。”
“明白了,温哥华。完了。”
“现在,乔治,我要你试一试纵向操纵对空速的作用。首先,调节油门,使速度减到160,飞行依然保持笔直和平稳,不过务必密切注视空速,一定要保持在120以上。升降配平杆就在你右侧操纵杆的基座上,副翼配平杆则在油门的下面,靠近地板处。找到了吗?完了。”
斯潘塞一只手在依次摸着这些东西的位置,另一只手,连同两条撑开的腿稳稳地控制着飞机。“行。跟他说,我要减速了。”
“喂,温哥华,我们照你的去做了。”
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速度在慢慢下降,到160时,乔治调节了一下配平补翼,随后向珍妮特竖起了大拇指。
“温哥华,我是714,空速表指着160。”
特里莱文没有马上说话,他在脱上装。“很好,乔治,试试上升和下降动作看。动操纵杆时要非常小心,就好象那里面全是鸡蛋似的,同时注意速度,要保持在160。一面飞,一面要掌握它的性能。完了。”他放下话筒。“雷达站长在哪里?”“在这里。”
“到什么距离时,这架飞机将出现在你的荧光屏上?”特里莱文问道。
“大约六十英里时,机长。”
“那就是说一时它还不会出现。好吧,”他既象是对自己,也象是对伯迪克说道:“什么事都不能一下子全办好的。现在假定总的来说他仍然是在往西飞行,不过下一次通话时,我们最好还是核对一下他的前进方向。”
“是的,”伯迪克道。他给他递烟,对方没要。
“如果他仍然飞行在原来的方向上,”特里莱文看着墙上的地图继续道,“那么他的航线就偏离不了多少,等他进入我们的雷达范围后,再纠正也不迟。空军的那份检查报告很有用。”
“他不能按照无线电射束来导航吗?”伯迪克问道。
“目前他操心的事已够多了,如果我们硬要他按照无线电射束来导航,他就得调节无线电的频率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大堆。我宁可碰一下运气,哈里,让他偏离航道那么几英里。”
“说得有道理,”伯迪克让步道。
“我们这么办,”特里莱文说道。他转向雷达站长。“我来跟他联系,现在他对我已习惯了。”
“好的,先生。”
“他一出现在你的荧光屏上,你就把情况告诉我,我来转告。在我和雷达站之间你能装直线电话吗?”
“那事我们来做,”报务员说道。
“他最后进场怎么安排?”雷达站长问。
“同样由我们来处理,”特里莱文道。“他一在我们的荧光屏上出现,航向一稳定,我们就立即到塔台去指挥,你把报告送往那儿,我们来决定跑道和进场计划。”
“好的,先生。”
特里莱文拿起话筒,不过等着没有说,他正看着控制室主任,那主任正在挂电话。
“戴维森医生在楼下,”主任告诉他。
“他说什么来着?”
“从我们所得到的情况看,他同意机上那位医生的诊断。似乎他首先怀疑这是肉毒中毒。”
“真够呛,这是什么意思?”
“显然是一种非常严重的食物中毒。我们是不是让医生上来,让他跟上面讲讲话?”
“不,格里塞尔先生。现在更重要的是驾驶飞机,我们得让他们来决定是不是需要有人作医疗上的指导。只要有可能,我就不让人给斯潘塞打叉。为防万一,就让戴维森在旁等一等吧。”特里莱文对着话筒说话:“喂,乔治·斯潘塞,操纵时,别忘了时间滞差。控制得稳一点,明白了吗?”
中间停了停,然后上面回答说,“他明白了,温哥华,完了。”
对斯潘塞来说,事情好象是凡他心里想的,这位机长全都知道似的。他把操纵杆慢慢地推向前,然后又往后拉,可飞机没什么反应。现在,他又试了试,把操纵杆往外推。开始不大感觉得到,但机头渐渐下沉,然后突然骤降,他惊慌得一时不知所措。珍妮特拚命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喊出来。空速计上的指针开始往上摆动……180……190……200……220。斯潘塞用足全身力气使劲把飞机拉起来。在他前面的仪表板上的仪表似乎都活跃起来了,升降仪的指针贴着玻璃底端在抖动着,仿真地平仪的那只小小的模型飞机其左翼下沉着,且一直保持着这一角度,很是吓人。高度表上,100英尺的那根指针急速往回移动,l,000英尺的那根尽管往回移动得不是那么快,但动得还是很吓人的,而10,000英尺的那根已经不动,就停在它的最低点上了。
“起来,你这懒鬼,起来!”他叫喊着,机头终于抬起来了。他看到高度表上的三根指针开始吃力地在慢慢往上爬,这表明飞机的高度在慢慢地回升。“行了!”他松了一口气,对珍妮特这样说道。可他不曾想到,他已经纠正过了头。
“看,看空速表,”她大喊道。
他两眼往空速表扫去,发现空速在急骤下降。160……150……140。他控制住了。飞机重又拨正,开始平稳地飞行起来。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妈的,好险,”他咕哝道。
珍妮特还在注视着空速表。“160,现在没问题了。”
他们身后的那扇通往客舱的门打开了,贝尔德医生说道:“怎么搞的?”
斯潘塞大声地回答:“真对不起,医生,我正试着摸熟它的脾性哩。”他说这话时,眼睛没离开仪表板。
“尽量缓和些好不好?后面事情已经够糟糕了。你干得怎么样了?”
“还不错,医生,”斯潘塞舔了舔嘴唇,说道。门重又关上了,耳机里响起了特里莱文的声音。“喂,乔治·斯潘塞,事情还顺利吗?完了。”
“一切都还好,温哥华,”珍妮特答道。
“好极了。乔治,你们现在的航向是多少?”
斯潘塞往下看了看。“告诉他,磁罗盘依然指在290附近,我们一直保持着这一航向在飞行。”她把话传了下去。
“好,乔治。设法保持这个航向。也许你会偏离一点,不过没关系,什么时候拨正我会告诉你的。此刻我要你把襟翼和轮子放下,看一看在飞行速度降低的情况下,你操作起来感觉怎么样。不过先别动,我会教你怎么做的。听清楚了吗?完了。”珍妮特看到斯潘塞点了一下头之后,就叫特里莱文继续说下去。
“喂,714,首先油门稍关掉一点,不要关得太多了,让速度保持在160。调节一下配平,让飞机保持平稳。准备好后,告诉我。完了。”
斯潘塞直起身子,喊道:“珍妮特,注意空速表,我们降落时,你得报数字,所以现在你可先练习起来。”
“现在是190,”珍妮特先练了起来。“200……190……。他刚才说是160,斯潘塞先生。”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要把油门稍许关掉一点。”
他伸手握住油门控制杆,然后轻轻往回松。“怎么样,珍妮特?速度怎么样?”
“190,180,175,170,165,160,155,150……太低了!”“我知道。再看!再看!”
他慢慢地,极其小心地把油门控制杆扳到恰当的位置,使速度达到了他的要求。珍妮特的眼睛紧紧盯住表盘里那摆动着的指针。
“150,150,155,160……停在160上不动了。”
斯潘塞鼓起腮帮子,吐了一口气。“嘘!总算行了。告诉他,珍。”
“喂,温哥华,我们的速度保持在160。完了。”
特里莱文早已等不住了,在他看来他们早应是这样了。“很好,714。现在,乔治,我要你把襟翼放到15度位置,就15度,当心不要过头了。襟翼的控制杆就在操纵杆的底座上,标得很清楚的。把杆子扳到第二个槽上就是15度。襟翼指示器就在仪表板的中央,那块主要的仪表板中央。都找到了吗?有没有看见?完了。”
斯潘塞找到了襟翼控制杆。“跟他说找到了,”他对珍妮特说道,“不过这个动作最好你来做,行吗?”
她对温哥华报告后,把手按在控制杆上,坐等着。
“喂,714,我跟你们说,一直往下推,同时看着那只指示器,等指针达到15度时,再把控制杆拉起来,放到第二个槽上。你们得一面看表,一面作好准备,那襟翼下来时,下得是很快的,清楚了吗?”
“我们准备好了,温哥华,”珍妮特道。
“好,那么干吧。”
她刚要按下襟翼控制杆,头一抬,不禁吓了一跳。
“空速!空速跌到125了。”
斯潘塞的眼睛猛地扫向空速表。他赶紧狠命地把操纵杆推向前。“报数字!”他叫道。“快报数字!”
机身一个倾侧,差一点使他们的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珍妮特几乎是蹲在仪表板前大声在报数字。
“135,140,150,160,170,175……你能把它扳回到160吗?”
“我正在弄,我正在弄。”他又一次使飞机飞稳了。他扳动操纵杆,使空速表的指针好不容易重新指在所要求的那个读数上。他额角上沁出了汗水,可他不敢去拿手帕,他生怕手松开操纵杆时间会太久。他用袖管擦了擦额头。“总算好了,160,是吗?”
“是的,这样就好了。”
“好险啊。”他往后一靠说道。“我们稍休息一下。”他好不容易笑了笑。“我是什么样的驾驶员你可看清楚了,我早该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的。”
“不,注意空速是我的事。”她深深地吸口气,叫自己怦怦乱跳的心静了静。“我觉得你干得蛮不错哩,”她说。她的声音有点发抖。
她的情绪没逃过斯潘塞的注意。他马上用过于亲切的口吻说道,“你可不能说我预先没警告过你呀。好吧,珍妮特,我们继续干吧。”
“喂,乔治,”耳机里响起特里莱文的声青,“襟翼放下来了吗?”
“我们就要放了,机长,”珍妮特说。
“那就等一等,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们了。放襟翼的时候,速度会降下来的。使速度重新回到140。完了。”
“我真得骂……!”斯潘塞喊道。“他倒好,说得好轻巧。”“下面一定也乱了套了,”珍妮特说。机场里的那番情景她完全想象得出。“谢谢,机长,”她发话道。“我们就开始。完了。”斯潘塞点了一下头后,她就尽力把襟翼控制杆往下推,同时,斯潘塞密切地注视着襟翼指示器。
“行了,现在放到第二条槽上去。”
他极其小心地使空速表上的指针稳定地指在140上。
“珍妮特,告诉他行了。”
“喂,温哥华,襟翼已放下15度,空速为140。”
“714,飞机飞行依然平稳吗?”
斯潘塞向她点点头。“告诉他是这样,大致如此。”
“喂,温哥华,大致还平稳。”
“好,714,接下来是放轮子,轮子放下后,你就能体验到待一会儿降落时的感觉了。高度要稳住不变,速度仍在140。一切都准备好以后——请住意,一定要一切都准备好以后——就把起落架放下来,使速度降到120。这样做,你也许得把油门往前推一挡来保持空速,同时再调节一下配平。明白了吗?有什么问题就问我。完了。”
“问问他推进器控制杆和混合油调节器要不要动?”斯潘塞说。
听了珍妮特转告的问题后,特里莱文转而对伯迪克说道:“这家伙倒也真动脑筋。”他继而对着话筒道:“暂时不要去动,轮子和襟翼放下后,集中注意力控制住空速,过一会儿要着陆时,驾驶舱里的仪器仪表我会跟你们一一核查的。完了。”
“跟他说,都明白了,”斯潘塞说。“现在我们放轮子。”他敏捷地看了一眼腿边的选择杆。看来两只手都放在操纵杆上似乎更好,他这样想。“珍妮特,我看最好你来扳起落架控制杆。轮子放下的时候,把空速数字报一下。”
珍妮特照着这么傲了,飞机一下子好象用了刹车一样,明显地慢了下来。他们坐在座位上,身子猛地往前一冲。
“130,125,120,115……速度太低了。”
“报下去!”
“115,120,120……在120上不动了。”
“我快要掌握住这架飞机了,”斯潘塞喘着气说道。“它跟玛丽女王号①一样,又大又笨。”
耳机里响起了特里莱文的话音,听上去还有点着急。“都还行吗,乔治?此刻轮子该放下来了吧。”
“放下来了,温哥华。”
“看一下三只绿灯有没有亮,亮的话,就说明轮子都已固定住了。在中间那块仪表板的最最左边有一只压力表,它的指针应指在绿色区间中,着一看。”
“灯都亮吗?”斯潘塞问道,珍妮特看了一下,点点头。“那就最好告诉他。”
“看到了,温哥华,一切正常。”
“再跟他说,这飞机驾驶起来象是一块湿海绵,好象更笨重了。”
“喂,温哥华,驾驶员说这飞机驾驶起来象块湿海络,更笨重了。”
①英国一艘著名的大型游轮。
“不必担心。现在我们可以把襟翼全部放下了,是不是呀?这祥,你对着陆时的感觉也就有个数了,这番诀窍你马上就要掌握了。现在照我说的去做。把襟翼全部放下,空速降到110节,调节好配平,让飞机飞稳了。调节油门,保持高度。在你把起落架和襟翼抬起的时候,我再跟你说怎么控制高度和空速,完了。”
“你是说110吗,机长?”珍妮特有点紧张地问道。
“没错,是110,珍妮特。就照着我说的去做,不用担心。清楚了吗,乔治?”
“跟他说,清楚了。现在我们把襟翼全都放下去。”
她再一次用手使劲推着襟翼控制杆,空速开始降下来了。“120,115,115,110,110……”
斯潘塞在努力控制住自己,以至说起话来都很紧张。“行了,珍妮特,告诉他我们已做好了。我的天,真象一吨重的秤陀。”
“喂,温哥华,襟翼已全部放下,空速是110。斯潘塞先生说飞机比以前更沉了。”
“干得好,乔治。我们将请你当航空公司的驾驶员哩。现在我们要你回到原先那个位置上去,然后照这样再来一次,当然在螺旋桨、混合油、调压机等上面要有点改变。行吗?完了。”“再来一次!”斯潘塞咕哝道。“我不知道是不是经受得住。好吧,珍妮特,来就来吧。”
“行,温哥华,我们准备好了。”
“好,714。一步步倒回去,使襟翼回到15度,速度仍为120节。油门稍关小些,这样就能保持速度。开始吧。”
珍妮特往下伸出手,抓住襟翼控制杆,使劲一拉。杆子没动。她进一步弯下身子,又试了一下。
“怎么一回事?”斯潘塞问道。
“好象紧得很。这一回好象扳不动它。”
“不可能的,慢慢地使劲拉。”
“一定是我不行了,我怎么也拉不动。”
“算了,我来吧。”他一只手离开操纵杆,毫不费劲地把襟翼控制杆拉了回来。“你看,不是行了吗?你必须顺着它的脾气来。现在就把它放在第二……”
“当心!”她尖声叫了起来。“空速不对了!”
空速降到90,正往75上跌。
机舱突然倾斜得厉害,斯潘塞只得硬把自己撑住。他知道他们已严重失速了,飞机就要开始打转了。头脑冷静,他使劲命令着自己——用脑子想。如果旋转起来,那就完了。往那一边倒的?往左边。好好回想一下,在飞行学校时他们怎么教你对付这一情况的。操纵杆推向前,向反方向急转。操纵杆向前推,保持向前。速度提高起来。反方向急转舵。啊!看仪表。仪表好象不对——我好象感觉得出飞机在打转。不——要相信仪表。你一定要相信它们。准备将飞机拉直。就是这样,起来,起来,亲爱的,起来。
“山!”珍妮特疾呼道。“我看见地面了!”
往后拉,往后拉。不要太快。保持空速平稳。快要起来了……快要起来了!真的行了!真的行了!快要起来了!“105,110,115……”珍妮特报着数字,她的气都快憋得透不过来了。“现在周围一片漆黑,我们一定钻进大雾或别的什么里去了。”
“把轮子升起来!”
“山!我们得……”
“我喊你升轮子!”
通往客舱的门砰地打开了。传来阵阵叫喊声和怒骂声。
“他们在干些什么呀?”一个妇女这样叫道。
“一定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回到自己座位上去。”这是贝尔德的声音。
“让我过去!”
一名男子的身影堵住了门道,他往黑洞洞的驾驶舱张望。他往前踉跄了一下,抓住什么算什么以不让自己跌倒。他盯着斯潘塞的后脑勺,然后又看到了躺在地板上的两个人。这一切他几乎没法相信。他惊呆了。有那么一会儿工夫,他的嘴在蠕动着,但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然后,他硬使自己重新回到打开着的门道上,两手抓住门框,撑着把自己推了出去。
他的声音又高又尖。
“他不是驾驶员!我们都将完了!我们要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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