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真是妙不可言,对吗,船长?”西蒙斯一面透过观测镜向飞船外张望,一面故意漫不经心地这么说,“简直像是天堂。”
说话间他存心打个呵欠。
“我看还没到出去的时候。”金布尔船长答说,他发现这位生物学家的脸拉得很长。
“不过,船长……”
“别争了!”
金布尔也从观测镜中窥视外面茫茫起伏的草原,茂盛的草场仍像两天前飞船降落时那样鲜嫩。船的左侧青峦起伏,山岗间隐约可见瀑布飞泻。
这颗星球真是山青水秀,繁花似锦,风光旖旎,正因此金布尔更不敢贸然行事。他一生曾换过两任妻子和五艘全新的飞船,经验告诉他在迷人的外表后面往往会隐藏着什么。15年的宇宙航行既使他增添了额上的皱纹和白发,也使他处事更为谨慎。
“这是刚送来的检验报告,船长。”
船长助理奠莱恩递给金布尔几张纸,他那宽阔而粗糙的脸上呈现出不耐烦的神情。金布尔还听到门外阵阵窃窃私语,船员们都挤在外面等候他的决定。
所有的人都急切渴望能走出飞船。
金布尔翻阅报告,一切都和前四次一样:空气适于呼吸,没有危险的微生物,没有病菌,也不存存什么辐射。邻近树林中有动物在走动.但迄今没露过面。仪器探测出在几里外的南方存在大量金属,也许这是山中蕴藏的矿产,但还需要作进一步的勘探。
“一切看上去都很好。”金布尔无奈地说。这份报告引起他某种艨胧的忧虑。他认为每颗行星上或多或少总有些问题,最好一开始就能搞清,否则出了事后悔就晚了。
“我们能出去了吧,先生?”典莱恩站得笔挺,他简短地请示。
金布尔简直都能感到全体船员在门外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我不知道……”金布尔搔了搔后脑瓜子,他还想找拒绝的新借口,但结果却喃喃道,“那好吧,派出全部警卫,先放四个船员出去,不能走出飞船25英尺之外。”
不管自己愿不愿意。人总是得放出去的,否则在经过16个月既热又挤的长途飞行后。船员们简直会愤而造反。
“是,先生!”船长助理一步就跳到门边。
“我想科学家也是可以出去的。”西蒙斯双手插在裤兜里说。
“那当然。”金布尔疲惫地说,“我和你们一块去。”
在飞船潮湿而气闷的环境中憋上16个月之久,这颗无名行星的空气就显得格外馥郁芬芳。山那边吹来的风柔柔的,清新可人。
金布尔船长两手抱胸,乐呵呵地大口吸气,四名船员全都忙着舒展手脚,深深呼吸。
生物学家西蒙斯俯身摘了一根草茎,“真奇怪!”
“有什么可奇怪的?”金布尔过来问。
“您看。”这位瘦削的生物学家举起小草说,“上下粗细一样,非常平滑,没有细胞组织的迹象……喔,瞧那个……”他又忙着去观察一朵红色的花。
“嘿!有人光临啦!”叫弗利安的船员第一个发觉到当地的生物。的确是有些动物打林子里穿过草地在朝飞船走来。
金布尔船长很快回顾一下飞船,警卫们正在警惕地持枪守护。为了以防万一,他又摸摸腰间的武器,一动不动地等着。
领头走在前而的动物脖子有长颈鹿那么长,几乎有八英尺高,它的腿却又短又粗。和河马差不多,猩红的毛皮上满缀白色花斑。
它后面跟着五头小狗那么大小的生物,全身披着雪白的绒毛。作为殿军押后的是一头胖乎乎的红毛小猪,碧绿的细尾在身后摇摇摆摆。
它们在人们面前停下并鞠躬致意,在一阵莫名惊诧后,船员们乐得放声大笑。
这笑声似乎就是信号,于是那五头毛茸茸的白色小狗立即跳上长颈河马的背攀缘,表演出各种高难度的平衡动作,简直是群高超的杂技演员。
人们乐得拼命鼓掌。现在那头小猪也在用尾巴倒立,拿起了大顶。
“棒极了!”西蒙斯情不自禁地喝彩。
接着这批演员又从长颈河马背上跳下,长着绿尾巴的红毛小猪不停地跳起旋转的轮环舞。
“简直盖了帽啦!”细菌学家摩里斯说。
长颈河马笨头笨脑地做了个前滚翻,一只耳朵贴着地面,又站起深深弯腰致谢。
然后它们开始唱歌。奇怪的旋律,但肯定是在唱什么歌。它们演唱了一会后又点头行礼,然后在草地上打滚胡闹。
四名船员热烈鼓掌,埃米克拿出记事本设法记录这些音凋。
只有金布尔船长还在皱眉思索,这里动物的举止实在太反常,实在令人难解。
“船员们注意。”他下令说,“回船!”
四名船员用不满的目光望着他。
“该换换班啦。”船长说。
于是四个人这才拖着懒洋洋的步伐勉勉强强朝飞船走去。
“我想,你们还想留在这里吧?”金布尔列那些科学家说。
“那当然、”西蒙斯答说,“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景。”
金布尔点点头,他也回了飞船。迎面而来的是第二批的四位船员。
“莫莱恩!”船长喊道,船长助理飞步进入船长室。
“你去南面查查,那儿究竟是什么金属。带上一位船员,要始终同我们保持无线电联系。”
“是,先生。”莫菜恩咧开大嘴笑了,“这里的动物确实很友好,是吗,先生?”
“不错。”金布尔说。
“真是颇为可爱的星球。”他继续说。
“是的。”
莫莱恩去忙他的装备了。
金布尔船长坐下来苦苦思索:这颗行星到底在什么地方不对头呢?
几乎整个第二天金布尔都在忙着准备给地球的汇报,傍晚时才搁下笔走出去。
“您有空吗,船长?”西蒙斯问他,“我想带您去看看森林里的一些怪事。”
尽管船长嘴里不断唠叨,但还是随着生物学家去了,说实话他心里也还真想去看看。
路上碰到的三头本地生物紧跟他们身后走向森林。它们酷似地球上的狗,只是颜色大不一样,全具有红薄荷水果糖那样的白色条纹。
“就是这里。”他们刚进入森林西蒙斯就迫不及待说,“瞧瞧四周,您说怪不怪?”
船长环顾四周。树干相当粗壮,树木相互隔得很远,透过它们都能看清后面的空地。
“这倒好。”金市尔说,“这里是不会让人迷路的。”
“问题不仅如此。”西蒙斯说,“你再仔细瞧瞧。”
金布尔笑了。西蒙斯带他来到此地,因为船长是他最好的听众,其他科学们都在各忙各的事。
他们身后那三头动物还在相互嘻闹,奔逐跳跃。不知从哪儿飞来银白色的小鸟,满身金点。
“这儿没有灌木丛生长。”金布尔向前又走上几步说。
“怎么样,还没注意到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吗?”西蒙斯不耐烦地逼问。
“树的颜色也非常奇怪。”金布尔说,“还有什么吗?”
“瞧瞧树下吧!”
树枝被满挂的累累硕果压得几乎低垂到地上,那水果个个晶莹透亮:有像紫色珍珠般的葡萄,有微黄带白的香蕉,第三种活像灯笼似的甜瓜,而第四种……
“这里的品种不少。”金布尔试探说,他不理解西蒙斯究竟要他注意什么。
“不同的品种!您好好看看,有上十种完全不同的果实竟长在同一条树枝上呢!”
事实上,每棵树上的确都惊人地生长着各式各样的果实。
“大自然从不曾有过这种现像。”西蒙斯说,“当然,我对植物研究得不多,但我能肯定它们绝非同一品种,它们之间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却长在同一棵树上。更奇怪的是既没有未成熟的,也没有熟过头的果实。”
“那您对此作何解释?”金布尔问。
“我可无法作出解释。”生物学家笑了,“让哪位可怜的植物学家去对付这一大堆麻烦啦!”
他们转身走回飞船。
“为什么您要去森林?”船长问。
“问我吗?除了本职外我多少还从事一些人类学的研究,我想弄清这里的有智慧的朋友住在哪里,结果一无所获。我没找到道路,没找到任何器皿,什么也没发现,甚至连洞穴也没有。”
金布尔对生物学家在从事人类学的观察并不意外,飞船的科学家差不多都是一专多能。当他们走近目的地时,这里还飞来八九头鸟。它们羽毛华美,颜色艳丽。有的如雪赛霜,有的黄绿交辉,有的嫣红姹紫。它们亮翅抖尾,但没有一头是暗黑或灰色的鸟。
船长助理莫莱恩和船员弗利安穿越树林。从林子出去,前面就是一座小山。
“您认为值得爬上去吗?”弗利安叹口气试探着问。他被肩上沉重的摄像机等仪器压得连腰都直不起。
“它告诉我们就该上去。”莫莱恩点点手中仪器的表盘,指针证明山后确有大量金属蕴藏。
“真该在飞船里面带上一辆汽车。”弗利安说,他深深弯下身体,以便在攀登这不算太陡的山坡时能更轻松些。
“不错,要是带上头骆驼还要好。”
他们头上的金红色小鸟在婉转啼鸣,翩翩竟翔。微风轻拂,树影婆娑。身后有两头奇特的当地生物跟着亦步亦趋.活脱脱就像马,只是长着绿毛白斑。有一头马竟然还绕着弗利安转着圆圈。
“这儿简直成了马戏团啦!”弗利安说。
他们登上山顶又开始下山,但弗利安猛然止步说:“看!”
山脚下是一根笔直朝上的金属柱,他们俩抬头张望,柱子一直朝上,朝上……它的顶端消失在白云之上。
他们急忙从山顶下来走近仔细打量这根柱子,从近处看比远处越发显得庄严。莫莱思估汁它直径差不多有20英尺,金属是深灰色的,像是某种合金钢。但是哪种合金能承受得住这样的高度?
“依你看这朵云彩有多高?”他问。
弗利安仰起头。
“谁知道?有半英里吧,也许是一英里。”
飞船降落时他们完全没注意过这些云朵,加上柱子本身的青灰色和天空融为一体,所以也根本没有发现铁柱。
“真是根不可思议的庞然大物。”莫莱恩说.“有趣的是,这个家伙究竟有多重多大?”
莫莱恩忐忑不安地瞅着这根巨柱。
“好吧。”弗利安说,“让我先来拍照。”
他从肩上取下摄像机在距离20英尺处拍了三张照。作为对比,他又让莫莱恩站在旁边,咔喳咔喳接连拍上三张。还有三张是朝上拍的。
“你认为它是干什么用的?”莫莱恩问。
“这得让聪明人去想像了,”弗利安说,“他们的脑袋要灵光得多。”
于是他重新把摄像机背上肩头。
“现在该打道回府……”他的视线落在那几头绿马上,“要是我乘上它回去不是挺风光吗?”
“去吧,只要你不怕折断自己的脖子。”莫莱恩说。
“嘘……上这儿来,孩子,来来……”弗利安逗它们说。结果当真有一匹马过来跪在地上,弗利安小心翼翼地跨骑上去,朝莫莱思神气活现地笑上一笑。
“小心别碰坏了仪器。”莫莱慰警告他说,“这可是公家财产。”
“你真乖,好孩子。”弗利安对那马说,“真聪明。让我们在大本营见面吧。”接着弗利安就策马向山岗走去。
“等一下,”莫莱慰也学着招呼另一匹马,“上这儿来,朋友!”
那匹马当即也用前腿跪下让他骑上。
他俩先试荇绕圈子走,马儿对人的每个指挥动作都很听话,它们宽阔的背部使骑者非常舒服。一只红色带金的小乌停在弗利安的肩上。
“哈哈,这才带劲呢!”弗利安人喊大叫,他拍拍丝一般光泽的马颈,“嘿,让我们来比试比试谁先回到大本营!”
“比就比!”莫莱恩回答,可是不管他们怎么鞭策,那马依然慢吞吞地走着,好比闲庭信步。
金布尔蹲在飞船附近注视埃米克的工作。这位语言学家极其富有耐心,此刻他正在和当地动物进行淡话。
“好,我们再来一遍。”埃米克平静地说。他翻着一本《与外星生物的会活手册》,这是他自个儿编写的书,正在翻找所需的页码并指着一张图。和他坐在一起的那个动物,既有点像金花鼠,也有点像熊猫。它一只眼睛斜瞄着图画,另一只眼却在眼眶里胡乱转动。
“这叫行星,”埃米克用手指点说,“行星。”
西蒙斯过来了。
“对不起,船长,我要在这儿放一台Ⅹ光仪器。”
“请便吧。”
金布尔移动一下身子,给生物学家的装备腾出地盘。
“行星。”埃米克还在重复教育说。
“埃拉姆维塞尔克腊姆……”类熊猫亲切地说。
真见鬼,它们是有语言的。它们所发出的音节无疑是有意义的,可是,埃米克简直无法弄懂其中的含意。动物的回答完全无逻辑可言,一会这样,一会又那样;一会去嗅嗅埃米克的手指头,一会又随心所欲地答上一通。
莫莱思及弗利安归来后,金布尔听取他们的汇报,还仔仔细细审视了照片的每个细节。
那根金属柱子圆圆的,平滑无痕,无疑是人工的产品。任何人只要能造出并竖起这根柱子,都可能惹来麻烦,而且是极大的麻烦。
那么是谁造出了这根柱子?当然不可能是这批调皮的动物,它们只会整天在飞船周围蹦来跳去。
“你们说铁柱的顶端一直高耸人云,根本无法看清吗?”金布尔问。
“是的,先生。”莫莱思说,“这该死的大家伙可能有一英里高吧。”
“再去一趟。”金布尔吩咐说,“带上雷达,再带上红外线探测所需要的仪器。我需要这根柱子上端的照片,想知道它的确切高度,究竟在它顶端还有什么东西,要快!”
弗利安和莫莱恩退了出去。
会布尔凝视着还是湿漉漉的照片足足有一分钟之久,然后才放下。一种模糊的担心重新萦绕在他心头。金布尔经历过的痛苦经验告诉他:世界上万物万事都是在一定条件下出现的,所以如果不能及时弄清,后果将不堪设想。
细菌学家摩里斯是个秃顶的小个子,他也专心观察显微镜。
“发现什么了吗?”船长问
摩里斯抬起头,先是眯缝眼睛,后来又不住地眨动。
“什么也没发现。”他说,“我研究了花卉和土壤的样本,还取来水样。现在什么也不敢说,但是整个行星上没有任何细菌。”
“是吗?”船长只能想出这么一句答话。他起先并不感到有多少吃惊。但是他感到细菌学家的面容和声凋就像在说整个星球都是由绿色奶酪组成似的。
“是这样的。这里的河水比蒸馏酒精的杂质还要少,士壤比煮沸过的手术刀都干净。唯一的细菌乃是我们自身带来的,就连它们现在也不再为害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发现这里的大气至少含有三种杀菌物质,而且可能有十种还来不及确定,这里的水及土壤都拥有杀菌的能力!行星简直是消过毒的。”
“那好吧。”金布尔说。他依然没法正确估价这消息的含意,他还没从铁柱造成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依您看这一切到底意味什么?”
“我很高兴您关心这个问题,这干脆意味着这种行星根本是不可能存在的。”
“胡说八道!”
“我可是认真的。没有微生物就不可能有任何生命,而这里缺少的恰恰就是生命环节中最最重要的一环。”
“可惜这颗行星恰恰却是存在的。”金布尔温和地用手握住他,“还有什么事吗?”
“还有,我还得通知您一件事:在整个行星上我没能找到一块石头。虽说这不属我的专业,但是我对地质学有点研究,结果在任何地方我都没找到石块或鹅卵石。按照我估计,这里最小的岩石起码也有七吨重。”
“这又说明什么呢?”
“啊,您也觉得奇怪不是?”摩里斯笑了,“对不起。我现在没空,我必须赶在晚饭前结束对这些样本的研究。”
日落前送来了所有动物的Ⅹ光照片,船长期待着又一次奇怪的发现。刚才摩里斯告诉他这颗行星是不应存在的,现在西蒙斯又声明说这里的动物也是不应该存在的。
“您只消看看这些照片。”他对金布尔说,“瞧瞧,您能看见它们的内脏器官吗?”
“对Ⅹ光片子我不大会看。”
“这无需您做什么分析,只不过就是看一看而已。”
在照片上可以看见某些骨骼和两三个器官。有些照片上可以分辨出神经系统的痕迹,但大多数动物似乎都只是由某种单一物质所组成。
“这种内部结构连蚯蚓也不如,”西蒙斯说,“完全是不可思议的简化。在应当是肺部和心脏的地方却什么也没有,没有血液循环系统,没有大脑,神经系统几乎不可见,只有一些看上去毫无意义的器官。”
“那么您的意思是……”
“这种动物是不能生存的。”西蒙斯快乐地说,他具有强烈的幽默感,如果要他撰写一篇刊登有关不存在动物的科学论文,他会觉得非常有趣。
晚饭后大家喝了不少提神饮料,在这以后科学家们才恢复了精力,并把所得的调查结果归纳如下:
首先,当地的动物没有内脏,也没有生殖器官和排泄器官。植物的情况与此大同小异。
其次,整个行星没有任何微生物,它是被消过毒的,而且杀菌的能力仍在继续。
第三,当地的动物有语言,但它们显然不能教给别人,也无法从别人那里学习语言。
第四,行星上没有大小石块,甚至连岩石都难以找到。
第五,这里有一根铁柱,起码有半英里高,它的准确高度要等新的照片冲洗后才能明白。尽管这里没发现任何机器,但铁柱无疑是机器生产的,不知是谁造出它们并安装在这里。
“把所有的事实合在一起,你们能得出什么结论?”金布尔问。
“我有一个想法,”摩里斯说,“是很不错的想法。想听听吗””
所有的人都说愿意,只有埃米克缄口不语,他依旧为没能破译当地语言而备受煎熬。
“我认为这颗行星是人工建造的,否则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没有种族能在缺少微生物的条件下进行繁殖。建造星球的生物具有很高的文明,才能造出这样的铁柱。他们是为这批动物建立这颗行星的。”
“为什么?”金布尔问。
“这正是整个故事最动人之处,”摩里斯沉入幻想,“是出于纯粹的博爱主义。只要看看这里的动物,它们无忧无虑,玩玩闹闹,不知有暴力,没沾染恶习。难道这不是其它世界的楷模?哪里有四季如春并嘻笑玩耍的地方?”
“话倒是不错。”金布尔仍保持讥笑的神态说,“但是……”
“这里的人。”摩里斯继续发挥,“为所有降落到这颗星球上的人提供一条信息:生物是可以和平共处的。”
“您的理论有个漏洞。”西蒙斯反驳说,“需知这里的动物是不能通过自然途径繁殖的,您亲眼见过它们Ⅹ光的照片。”
“不错。”摩里斯的想法在生物学家而前破灭了,“也许,它们只是机器动物。”
“依我看事实就是这样。”西蒙斯说,“我认为建造铁柱的人也造就了这批动物。动物只是作为仆人,作为奴隶,它们甚至把我们也当成它们的主人呢。”
“那么真正的主人究竟在哪里?”摩早斯问:
“见鬼,我怎么知道?”西蒙期说。
“这的确是个问题。”金布尔说,“我们从没发现任何像是住所的地方。”
“也许他们的文明已发展到如此之高,不需要汽车或房子。他们的生活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了。”
“那他们为何还需要仆人?”摩里斯冷冷发问,“又为什么还要建造这根柱子?”
当天晚上,新的铁柱红外线照片出来了,科学家迫不及待地从事分析。柱子高耸入云几乎有一英里,上部隐没在云雾之中。顶端两侧都有与柱子成直角的凸出物,其长度为85码。
“就像是了望台。”两蒙斯说。
“在这么高的地方能观察到什么?”摩里斯问,“那里除了云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也许他们就是爱看云彩。”西蒙斯说。
“我可要去睡觉了。”船长泄气地说。
第二天一早,金布尔船长醒来时感到有些不大对劲。他穿好衣服走出飞船,轻风拂面,似乎有某种觉察不到的灾祸正在降临。难道这纯属神经过敏?
金布尔摇摇头,他向来相信自已的预感。对他而言,预感往往就是在下意识中进行某种判断的过程。
飞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动物们懒洋洋地在四周闲逛。
金布尔狠狠盯住它们瞧了一会儿就开始巡视周围。科学家们已在忙忙碌碌,企图揭开行星的秘密。埃米克试图弄懂一头银绿色小兽的语言,那小兽的眼神悲哀,神情萎顿,它勉强低低哼着自己的歌,对埃米克不理不睬。
金布尔想起童话,也许它不是动物,而是被施上魔法而变为野兽的?但船长很快就抛开这愚蠢的奇想。
所有的船员都在瀑布那儿洗澡,金布尔派出两人对铁柱进行显微镜分析。
铁柱是他最最担心的。科学家对它束手无策,无所作为。这并不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已的一大摊子,例如对语言学家来说首先就是要弄懂当地的语言,而生物学家则忙着去森林想解开多种果实之谜。
但他自己可以干什么?金布尔船长逐一回顾自己的猜测。他需要找出一个带根本性的解释,能说明所有这些困惑的现象。
为什么行星上不存在微生物?为什么没有石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对每件事情或多或少都还能有个大致的解释,但是总的解释又在哪儿呢?
中午时分埃米克走过来,把他的语言手册一本接一本地扔在飞船旁边。
“要有耐心。”船长提醒他。
“我就算是认栽了。”埃米克说,“这些畜生现在对我漠不关心。它们什么都不再注意,更甭提表演了。”
金布尔站起来走向当地的动物。不错,原来活蹦乱跳的现象已不再有,它们个个东倒西歪,萎靡不振,气息奄奄。
西蒙斯忙着在小本子上记些什么。
“我们这些朋友出了什么问题?”会布尔问。
“我也搞不清。”西蒙斯说,“也许它们夜里没睡好觉吧。”
长颈河马突然坐下,缓缓倒向一侧,抽搐几下,就一动也不动了。
“奇怪。”西蒙斯说,“我从来没见到它们中有谁躺下来过。”
他赶紧俯身检查,想听听是否还有心跳,几秒钟后他直起身说:“没有任何活着的迹象。”
接着又有两头黝黑黝黑的小兽仰面朝天地倒下。
“上帝啊。”阿蒙斯朝着它们弯下身子,“这可该怎么办啊?”
“恐怕我倒知道这其中的原因,”船舱中出来的细菌学家摩里斯而色苍白地说,“是微生物造成的。船长,我们就是凶手。这些可怜的动物是我们杀死的。记得我对你们说过吗?这颗行星上没有任何微生物,而我们却把大量有害细菌带来此地,让细菌找到了新主人,而这些主人是没有任何抗菌能力的:”
“但您不是也说过,大气中存在着消毒物质吗?”金布尔问:
“可能它们的作用不那么快。”摩里斯也弯下身子观察野兽,“我深信原因就是这个。”
所有余下的动物,所有在飞船周围的动物,都跌倒在地僵硬不动。金布尔船长焦急地顾盼四周。
一个身上还是湿漉漉的船员气喘吁吁地舞来。“船长!”他吐字艰难地报告说,“在瀑布那儿……动物们……”
“我知道。”船长说,“让大家回来。”
“事情不光这些,船长。”那船员说,“那瀑布……我说瀑布……”
“什么?快说!”
“瀑布也停止了,先生。它连一滴水也不再流啦!”
“赶快命令大家都回来!要快!”
那船员又奔回瀑布,金布尔张望四周,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要想看什么。森林和往常一样寂静,异常安静,太安静了。
他觉得总的答案似乎已触手可及。
他突然又意识到那缕缕微风,那从降落在这颗行星上就开始一直在吹拂他们的煦煦柔风,也停止了。
“怎么老出怪事?连太阳也暗下来啦?”摩里斯低声念叨说。
谁也说不准这事,离日落尚早,但阳光给人的感觉似乎越来越淡。
人们从瀑布那边奔来.身上水珠未干,按照船长的命令一一进人飞船,只有科学家们还站在入口处张望这静寂的环境。
“我们造了什么孽啦?”埃米克问,那些垂死的野兽使他浑身发抖。
派去对铁柱作分析的两位船员也在拼命往回奔跑,快得像是魔鬼在后面紧追似的。
“又发生什么事?”金布尔问。
“那该死的柱子,船长!”莫莱恩嚷道,“它转动起来啦!这么个大家伙居然能转个不停,这鬼东西!”
“快回到飞船里来。”金布尔下令。他感到危险正在逼近……
可是动物们却又都跳起来了!金红小鸟重新飞向高高的空中,河马站起来打了个喷嚏走开了,后面跟着其它动物一个一个都离开了飞船,从森林穿过草地还在不断走出大批没见过的各种野兽。所有的野兽都在朝西方走去,抛开了地球人。
“全体火速上船!”金布尔猛然声嘶力竭地喊。现在一切都很明白。他只巴望能及时逃往茫茫太空,远远离开这个星球。
“快点,该死的!准备起飞!”他对惊诧莫名的人们狂喊。
“但是周围还留着我们许多设备呢。”西蒙斯坚持说,“我不懂干吗要这么匆忙……”
“射手,各就各位!”金布尔边喊边气急螋坏地把科学家们推向舱内。
在西方的远处突然呈现出长长的影子。
“船长,我们的研究还没结束……”
“只要还能活着就谢天谢地啦!”船长当全体人员都已进来后说,“你们还没闹清楚吗?关上舱门!准备起航!”
“您指的是那根旋转的柱子吗?”西蒙斯问道,他在走廊里差点把摩里斯撞倒,“它多么神奇,这里的文明远远比我们要高……”
“这根旋转的铁柱是行星的钥匙,”金布尔说,他飞步走向驾驶台,“是启动它的钥匙。所有这里的动物、河流、微风……所有这一切都是能像儿童玩具那样上了发条就启动的,那根铁柱我猜就是旋紧发条的钥匙!”
他飞快地向飞船的电脑输入起飞的程序。
“想想吧。”他继续说,“世上哪有地方会把最好的水果挂在树上?这里没有细菌,连可以让人绊交的石块都没有,到处满布温顺和善的异鸟珍兽,比迪斯尼乐园还好玩……”
“这里是宇宙儿童游乐场!”西蒙斯惊呼,“我想当我们这些不速之客来到这里时,发条大概已差不多要松弛了。但是有人正在用钥匙把这颗行星重新启动起来。”
科学家们都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船长。舷窗外在绿色的草地上的黑影已伸展到上千英尺之长。
“注意加速!”金布尔按下起飞的按钮,“我决不愿意作为玩具野兽去会见来这里玩耍的孩子们。更重要的是。我绝对不希望见到他们的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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