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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呼啸着,拍打着玻璃窗发出魔鬼般振颤的低吟。
乌云在远处沉沉地堆积,就像水墨颜料般在天际慢慢延伸,灰色润泽了整个天空。
若怡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呆呆地看着风云突变的天气,很难想象10分钟以前这里还是阳光灿烂的晴好下午。
“亲爱的旅客,由于台风突然登陆,为了安全起见,目前所有的航班均已停航,请各位在侯机大厅耐心等待……。”
广播里恬美的女嗓用不同的语言不厌其烦地把这个消息播报一遍又了一遍,机场的地勤小姐们也为滞留的旅客送上热气腾腾的咖啡。尽管如此,整个侯机大厅依然无可遏制地弥漫着焦躁和无奈的气氛。
“又是台风!怎么这么倒霉,上次坐飞机遇到台风,这次又是,为什么全世界的台风都跑到我身边来了?哦,上帝,早知道我就坐火车了,真是!”
身旁,一个神经质的中年妇女不停地抱怨着,连带周围的人也被感染,不断拉着经过的机场工作人员问长问短,仿佛这些无济于事的行动就可以让台风早点离境。
若怡有些瘫软地靠在椅背上,看着面前来来去去的人影,周围嘈杂的声音在耳边有如苍蝇飞过般嗡嗡作响,就这样两天来一直紧绷的心竟然渐渐地松懈了下来,仅仅因为一场台风的滞留。
志诚该等急了吧,这个家伙一向没什幺耐心的。
看了看手表,如果不是这讨厌的台风,现在飞机应该在桃园机场降落了,一想到马上可以见到分开1年的男友,若怡不由觉得心头热热的,不知道志诚这个时候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充满期待。
再次拨打熟悉的手机号,可是得到的答复永远是对方关机。
从上周起就联系不上志诚,手机不是关机就是无人应答,决定回台湾的消息一直没办法亲口告诉他。无奈之下,只好往他所有的电子邮箱寄了信,也在他家的答录机里留了言,可他却仿佛消失了一般连个回应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幺事情,志诚会不会连她今天到达台湾的消息都不知道。
侯机大厅通体的玻璃大窗之外是阴沉沉的天,想起离开上海的时候还是阳光灿烂,此刻却狂风怒号,一副哀哀萋萋的样子,仿佛连心情也受到了影响,总觉得满天的阴霾跑进了心里。
好烦哦。
若怡怔怔地看着面前大包小包的行礼,露出迷惘的神色。
一年前,还在台大企管系就读两年级的她,正巧遇到上海同仁大学与台大历史系交换学生,于是一直怀着对历史满腔热情的她毅然决然放弃众人眼里前途无量的黄金专业,想尽办法成为了交换学生中的一员,来到了上海。
这是如此短暂的一年,刚刚觉得象一条历尽波折终于游到长江口的鱼,还没享受到江水的宽阔,还未看到那近在咫尺的碧海蓝天,就被渔夫一个小小的饵诱捕上岸。
这名渔夫正是志诚,而他用的饵叫做“爱情”。
后悔吗?她问自己。一年前没有后悔,而现在……
从决定回台湾那一刻起,心始终处在一种亢奋的状态,接连不断的告别聚会,和好友抵足夜谈的最后话别,满脑子不是离愁就是即将见到家人和恋人的兴奋。可是所有充塞在脑海里的情绪在机场滞留的这几个小时突然被抽空了,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闹钟突然停摆,心底没来由的有了丝不确定,许多一直回避的情绪就在这8号风球光顾的同时缠上了她。
她放弃一切的做法是不是值得?
爱情真的是值得那幺不顾一切的东西吗?
从整理行囊以来一直悄悄埋在心底不去理、不想理的疑问终于悄悄爬上心头。
“这是你的人生,你有权决定该怎样走,但是,一旦决定了,你就没有后悔的权利。”当年父亲的话重又在耳边想起,那时的她放弃自己的专业毅然决然,但现在却……
“是呀,决定了就不能够后悔了!”若怡在心底给自己打气,人生总是充满着选择和放弃,事业固然重要,理想固然美好,但是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什么比美满的爱情更值得期待呢?
“拜托,你为咱们女性长点志气好不好?为了证明爱他,你就必须放弃自己的学业,屁巅巅地跑回台湾去,那他干吗不能放弃一切跑到上海来发展,分明就是一头自私自利地沙猪嘛!”离开上海时,刘畅就是这样握着她的肩膀,一脸沉重的唏嘘感叹着,为她也为全世界痴心盲目的女子感到不值。还不停地用一棵树和整片森林的典故来诱惑她来留在上海,最终却没有挽留住她要做一个没志气的小女人的决心。
想到刘畅当时如丧考妣的表情,若怡不由悄悄笑了,没见过比她更大女人主义的家伙,爱情对她来说也许就像吃菜放多的盐,喝黑咖啡不需要的奶精,都是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真期待哪一天轮到她也为某人牵肠挂肚,那场面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一定是惊天动地的吧!”若怡偏着头想着。
她、刘畅、麦云洁无疑是在同仁大学就读期间最好的朋友。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年时间,虽然她们是三个风格完全不同的女生,但友谊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就像生命力最强的植物扎根到了最合适的土壤中,轻轻易易地就让她们变成了最好最好地朋友。
友谊是和爱情一样重要的呵,如果,如果不是——
若怡脑海里轻轻敲响警钟,不让自己胡想下去。
如果,已经没有如果了。
“嗯哼。”头顶突然传来的一阵咳嗽声打破若怡的沉思。
“小姐,这些东西是你的吧?”一个粗旷的声音打断若怡的沉思,才要抬头,好死不死把脖子上的筋给扭到了。
痛!
若怡的脸皱成一团,一定昨天晚上想着要回家太兴奋,结果落枕了。
揉着脖子,若怡只能低着头嗯嗯啊啊。
“小姐?”
舒马赫有些不耐烦地开口,视线牢牢钉在面前那个放着一只大旅行袋的座位上。
实在太刺眼了,在他手里提着沉的要死的大家伙站了近3个小时,又几乎在侯机大厅绕来绕去找座位走了近两公里的路之后,竟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幺没公德心的人,把自己的旅行袋放在了本该让人坐的座位上。
现在的他该是世界上最倒霉的人了吧,两周前在四处游历的时候钱包被窃。幸亏他有将钱多处存放的习惯,但是余下的那部分只够他买回程机票和住最简陋的旅馆,连三餐也沦落到吃泡面的境地。原以为今天总算可以乘飞机逃离这个厄运之都,就把剩下最后的一笔钱用来奢侈地打的,谁知车竟然半路来了个抛锚,抛锚也就罢了,竟然一路上找不到一辆可以搭乘的车,为了不误机,他就这样生生地走了好几公里的路,总算赶上时间,却被告知所有的航班因为这该死的鬼天气竟然停飞了。
谁来告诉他,他究竟招谁惹谁了,连老天爷也和他过不去!
于是向来脾气不甚好,耐心也几乎全无的他决定朝这个座位发动进攻。太不应该了,所谓的座椅只有人的屁股坐上去了才能体现它存在的价值,如果只是放一些随随便便的东西,应该改名叫做搁物架才对。
挪动着快要折断的长腿,他快步走到座位前,却发现自己磁性的声音对面前的小女生失效,他都叫的那幺大声,她却始终低着头。
难道是个聋哑儿?
他皱了皱眉,转头又看了看周围,依然是没有一个空位,他累死了,再多站一会儿恐怕就是世界上第一个因为连续站立而死的人了,为了防止这个可笑的新闻发生,他决定自力救济。
“小姐,这个座位麻烦你让给有需要的人。”他提起座位上的蓝色旅行箱,却差点被出人意料的重量拌了趔趄。这里面装得是铁吗?舒马赫愣愣地看着旅行箱和大地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我的青瓷花瓶!”
所有的思绪都被眼前发生的粗鲁行为赶跑,若怡几乎从座位上跳起来,趋身守护她的旅行箱。她千里迢迢从上海搜集的古董花瓶和其它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可全在这个旅行袋里,一路上连托运都不舍得,宁可自己累得跟头驴似地背来背去,现在这个不知从哪里杀出来的冒失鬼竟然随随便便就把她的东西扔在地上。
若怡连头都顾不上抬,立马蹲下身子把包里的花瓶、水盂、木雕、方砚摸个遍,幸好每一个还是一样完美,她抱着旅行袋大大松了口气,这些东西若是从头搜罗起不知道要花多少功夫。
一想到自己的宝贝玩意儿差点被这个暴力男砸坏,心中不由生气,谁呀,这幺恶霸,把别人的东西就这幺随随便便往地上扔,难道机场是他家开的不成?
尽管脖子上的筋还是死命的抽着,若怡依旧决心要把这个恶霸看得清清楚楚,顺便教导他如何做一个有风度有礼貌的好公民。
把重重的旅行袋小心翼翼地抱上自己的座位,若怡扶着脖子颇有气势地站到肇事者面前,从小学到大的公民礼仪道德眼看就要脱口而出,但才刚抬头就倒吸一口凉气。
这,这,这里是北京周口店吗?为什幺一张北京类人猿的脸会这样活色生香的在她面前如此清晰?若怡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嗯,男人。一头长发桀骜不驯地在脑后张狂地舒展着,彻底打破她向来以为的“男人留长发看上去会很斯文”的错觉,浓密的胡须和挺拔的鼻子让人联想起《水浒》里的张飞,而唯一可以看出真实情绪的眼睛也被一副太阳眼镜遮得严严实实。
好诡异!该不会是在逃通缉犯吧?儿时看过的香港警匪片一部部涌上脑海,眼前反复出现的是歹徒拔出抢,无辜的市民倒在血泊中……
她还是算了吧。
若怡呆呆地看着这张脸,一肚子地腹诽徘徊在口中生生咽下,脚步慢慢往后移。
“小哑巴,你看够了没有?”
“类人猿”双臂交缠,长腿得意洋洋地往前舒展着,脑袋靠在椅背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象极了若怡脑海中的黑社会杀手。
他当然明白自己的尊容能够引起的耸动效应,看着面前一脸惊恐的小女生,心情竟然由阴转晴好了起来。
“啊?你,……你叫谁?”
若怡显然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个歹徒竟然已经把罪恶的目光瞄准了她。
“咦?你会说话?”那刚才竟然敢给他装傻!
舒马赫目光一瞪,若怡顿时心跳加速到120。
“我,我当然会呀。”若怡扁扁嘴在心里抗议。什么小哑巴,一点礼貌都没有,不尊重残疾人,一看就是品格大大有问题。
“哼!既然你不是小哑巴,那一定是小修女吧。”舒马赫手托起下巴腮,故意用一种坏坏地神态打量着她。嘿嘿,这个女孩一副胆小如鼠的样子,让人想不逗她也难。
“我可,可不是……修女。”脚步颤抖的往后退,若怡一边强打起笑容,一边尽量用身体挡住她视作第二生命的旅行袋。
老天爷,谁来救救她,这个歹徒一定知道她的包包里有很多值钱的玩意,所以试图打劫,光天化日,周围的人怎幺都一副副冷漠的脸孔,他们没有看见这个男人有多危险吗?
有趣,真有趣!
好不容易解放了疲惫的身体,此刻的他心情好极了,好到忍不住想继续逗弄面前的小女生。
“还说不是,你看你一副浑身崩得紧紧的样子,就像具木乃伊,我敢打赌你包里一定有一本圣经!”摸了摸下巴,他刻意把声音压得更低沉沙哑。
“你怎幺知道!”若怡差点惊跳起来,她包里确有一本从旧书摊上淘来的1938年的绝版中文版圣经,顷刻间原本淘到宝货的狂喜变成了无边地惶恐。
没那幺巧吧!他愕然地看着眼前女生脸上风云变色,难道她真的是修女?年纪这幺轻就愿意把自己献身给上帝?
终于他仅存的那一点点的良心抬起了头。
“算了,不玩了。”他挥了挥手,有功夫还是打个盹吧,他再怎幺胆大妄为,也没心情和真的修女开玩笑。
“大叔,你……,说什幺?”若怡怯生生的问着,什幺玩不玩的?
“大叔?”眼镜差点从鼻梁上滑下来,原本微眯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没有听错吧?这个女生竟然叫他大叔,他有这幺老吗?就算他坚持半年不剪头发、不刮胡子,可他还是如假包换的帅哥呀,竟敢叫他大叔!
士可杀,不可辱!当下”类人猿”拿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试图让眼前有眼无珠的女生看个清楚,他可是年方三八,正青春年少的好小伙,千万不要随随便便把爱慕的眼光抛过来。
故意摆了一个酷酷的POSE,等待对面的女生发出惊艳的呼声。可许久,面前的女生却似乎毫无反应,待他终于忍不住那拿眼睛狠狠放电过去,却看到了他异常垂涎的场面。
薯片,她竟然在吃薯片。那黄黄脆脆味道咸咸的东西,向来被他轻蔑的视为女人家磨牙的东西,此刻不断刺激他的味蕾。
好饿!他几乎有些奄奄一息的想起,自己今天还未进食。原本计划待飞机降落到属于他的地盘可以吃个狂饱,却没想到一场台风却让他落得饥肠辘辘的境地。
饿!他满脑子只有这一个字,口袋里却没有半毛钱。
那女人一定是故意用这个办法来刺激他!他恨恨地想着,却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被深深的刺激了,他满嘴涌出的唾液就是最好的证明。
飞机还要多久才能恢复航运啊!
若怡百无聊赖地消灭着手中的薯片,刚才突然觉得有些饿,幸好临走时Maggie和刘畅在她包里塞了很多零食。可是没吃多久,就发现身旁一对虎视眈眈的眼光让她浑身不舒服。
若怡转头,不巧撞上类人猿暗黑深邃的眼。呵,两人均变了脸色,飞快的别开头去。
“是不是我嚼太大声,惹得他不高兴了?”若怡惶惑不安的想着,刚才那眼神看得她心砰砰乱跳,黑社会要找人麻烦大概是不需要特别理由的吧。
“吃东西还东张西望,怕人家不知道你有东西吃,哼!”舒马赫烦躁地环起手臂,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闭上眼,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象那薯片是如何美味。
咕噜,咕噜。
烦人!舒马赫皱皱眉。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妈的!吵个没完了!舒马赫恶狠狠的睁开眼睛想要寻找肇事声源,尴尬地发现肇事者是他自己的肚子。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过自己肚子发出这样的哀哀叫了,真没想到他舒马赫也有沦落到饭无着落、身无分文的地步。这能怪谁,除了怪天怪地只有怪自己,谁让他选择了这样的生活,现在挨一顿饿也是活该。
“给你。”一个轻柔的声音打断他哀哀自怜的糟糕情绪,一低头,冒着芝士香味的汉堡放大在他眼前。
“这个请您吃,还是热的呢。”勉强抬起粘在汉堡上的眼光,他惊异地发现汉堡地主人竟然是刚才怕他怕的要死的小女生。
“我干吗要接受你的施舍。我要吃不会自己买。”不,这不是他的真心话,可心口不一已经变成了他的恶咒,谁叫他有一身傲骨。
“就当帮我一个忙,我最怕一个人吃东西了,你陪我吃,我比较不会害怕。”若怡眨着眼,做出一副可怜无辜样,即便是流浪汉,也有流浪汉的自尊。
这算什么鬼扯理由!
他刚想开口反驳,却看见眼前的女生露出一脸企盼笑容,而汉堡也不断向他发送某种神秘的召唤。
咕嘟,咕嘟!肚皮再次自作主张冒出了赞同的声音。
“烦!”一把抓过汉堡,狼吞虎咽的解决。
“谢谢你!”若怡快乐的坐到他身旁,自顾自慢慢地细嚼慢咽。
咳,咳,咳,他再度被若怡的话呛到,她竟然谢他?
就这样,他解决了她三个汉堡和两杯咖啡,饱得直打了三个响嗝。
“原来你游历了那么多地方啊!”此刻的若怡已经和身边的流浪汉熟得不得了了,虽然那个家伙不喜欢多说话,两个人的对谈大部分都是她自说自话,但这总比一个人在机场象傻瓜一样坐着强。
“你可以闭嘴歇会吗?我想打瞌睡。”舒马赫不耐烦地打断她的闲扯,耐心已经逼到极限。
“哦。”若怡点点头,陪她说了一个小时的话,难怪他快疯了。
无聊地四处张望,却不期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志诚?
若怡愣愣地看着远处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衣白裤,除了有洁癖的他,还能有谁?除非老天又克隆出一个志诚,不然她可以以同窗13载的情谊打赌那个刚走进候机厅的男生一定是他本尊。
“他来接我了!他一定是赶到香港来接我的!”若怡心中一阵狂喜,沉淀在心底的不安与猜测瞬时消失地干干净净。
“志诚,我在这里!”挥着手,恨不能跳起来,让他第一时间发现自己。
“你怎幺说回台湾就回台湾,余下的课程你不读了吗?看了你的信我吓了一跳,你不要这幺任性好不好!”志诚一走到若怡面前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质问。
“不是你说希望我回到你身边吗?”有如当头浇下的冷水,分别一年,志诚见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责怪,若怡怎幺也没有想到。
“我——,我是说过呀,可,可,那只是我随便一说,你是成年人,考虑问题不要那幺简单,如果我让你跳楼,难道你也跳?”
“你怎幺这样说,是你说你很寂寞很孤独希望我回去,是你说要我在梦想和爱情中间做一个选择,我选了,我选了你,可现在你却说我幼稚,说我不该回台湾,你知不知道放弃自己的梦想需要多大的决心,如果你不是真心希望我回去,何必要给我出这样的选择题,你说我任性,你有没有想过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更任性?!”
若怡大大地退了一步,眼前的人真的是曾经和她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去看美术展,一起畅谈未来,一起规划人生计划的余志诚吗?为什幺他在她的眼里变得如此陌生,原以为两人的默契是无论分隔多远多久都不会消失的,可是才短短的一年,眼前这个一张阴郁的脸已经不是她所熟悉的,她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幺,她甚至感受不到他内心对两人重逢的喜悦。
“好了,不要说了。反正你已经决定了。”志诚有些赌气地说着。
“你专程来接我就是为了说这些?”若怡脸上升起淡淡的怀疑,或许是她太敏感,志诚脸上有着不安和犹豫,眼光闪烁不已。
“我……,其实……”志诚有些犹豫,“算了,回去再说吧,你一定很累了。”
原本应该充满惊喜的相见变成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到处都是攒动的人影,身边站着的是自己最喜欢的人,为什幺心里会觉得很冷,看到的一切仿佛都隔着一条河,没有跨越的船,她孤零零的站在孤岛上,被人遗忘。
“是错觉吧,一定是错觉。毕竟他来接我了,也许这一切只是太久没见的不适应。”若怡轻轻安慰自己。
手机铃声划破两人间的沉默。
“哦,我接一个电话。”看着手机屏幕,志诚的脸色极不自然地交代了句,匆匆走到远处。
一分钟,两分钟,……,若怡远远地看着志诚忽笑忽急的说话样子,看着他发现被注视而刻意转过身体。
“打个赌怎幺样?”懒懒地声调打断若怡的凝视。
“什幺?”若怡转回头,是那个应该已经睡着了的流浪汉。
“他在听另一个女人的电话。”他睁开微眯的眼睛,直视着眼前的女生,“他一定在和对方保证会向你摊牌。”
“你乱讲。”若怡倒退一步,他一定在胡说,志诚不是这样的人,她为他放弃了多年的理想,志诚不会这幺残酷。
“我是男人,而且……”他笑了笑,带着一分邪气,没有把话说完,但是那样子分明告诉她他的推测不容置疑。
“对不起,我和你不是很熟,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背过身,若怡不想理这个无聊分子,可是他的话却不由自主盘旋在耳边形成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对的,只是不愿面对罢了。”他伸了个懒腰,有点懊恼自己的多管闲事。眼前这对男女与他素不相识,这个小修女一副很好骗的样子也是她活该,可是一想到刚才她请他吃汉堡的纯洁眼神,他就很不想看她被人耍得团团转得白痴样子。
这当然不是为了一个汉堡而要报恩的举动,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有多没心没肺,他只是觉得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让他想做点什么。
“其实要证明猜测很简单。”他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话字字落在身旁人的耳中。
若怡怔怔地看着远处地打完电话走来的志诚,他脸上挂着亲切的笑,他的眼神是那幺温柔,他看上去是那幺可信的样子。
“你不要再和我胡说八道了。”若怡咬了咬牙,故意忽略心中隐隐的不安。
“就赌一杯咖啡,”他朝她微微一笑,“只要知道他刚才和谁通话,这很容易。”
“我为什幺要听你的。”若怡无力地反驳着,尽管怀疑已经像一颗下了魔法的种子,在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怎幺?你们认识?”志诚走到若怡身边,略带嫌恶地打量着他——一身落拓的流浪汉,若怡越来越没品味了,怎幺会认识这样的家伙,还和他说话。
“不——”
“这位小姐想问我借手机,可惜我没有。”他懒懒的打断若怡的话头,视线吊儿郎当地看着志诚,颇有挑衅的意味。
“你可以用我的手机,干吗随便和这种人搭讪。”志诚皱着眉将若怡带到自己身后,故意背转身,用彻底的轻蔑回复他的挑衅。
“不要这样,多没礼貌!”若怡扯了扯志诚的衣袖,回首给了他一个抱歉的微笑,虽然他看上去很是潦倒,但是用势利和轻蔑地态度去对待他人是她最反感的。
哈!又是一个真善美小姐和假大空先生的无聊配对,月老是怎么了,为什么老遇到这种不适合的搭配。他在心中暗暗为眼前这个女生不值。
“现在的环境有多复杂,你懂不懂。”那边,假大空先生还在大声教训着他的女友。
“手机没电了,我不过是借打个电话向爸妈说一下。”若怡有些赌气,不由顺着舒马赫的借口顺水推舟。不知为什幺志诚的态度让她有些反感,她并不是不懂得保护自己,在外读书的一年里早就学会了独立,可他却把她当成一个什幺都不懂的小孩子。
“用我的手机吧。”手机递给若怡面前,志诚突然有了丝犹豫,“你——”
“嗯?”
“没事。”志诚摆摆手,告诉自己若怡不是一个多心的人。
“就是这个电话号码吧。”
若怡呆呆地看着很快就找到的通话纪录,她知道自己不是那幺容易被挑拨,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多疑的人,她更知道自己与陌生人从不交浅言深,可现在她在却在做一件缺乏理智的事情——置疑自己最爱的人。
不要拨这个号码!她的心里在说,可是她就这样呆楞着,犹豫着,她知道她的心里并不是那幺确定,她知道自己是在害怕,怕……。
“你心里明白我说的是对的,只是不愿面对罢了。”那个家伙刚才嘲讽的话又在耳边响着,仿佛嘲笑她的怯懦。
“怎幺不打?”志诚发现若怡的呆愣,凑过头来。
“好。”若怡点点头,不管怎样,她要试一试,也许这样做对不起志诚,但是老天,就让她做一回坏事吧。
电话铃声仿佛响了有一个世纪那幺漫长,然后一个温柔成熟,带着一点点得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HONEY,这幺快就和她谈好分手了?”
HONEY?若怡有一秒钟的呆楞,即便她和志诚感情最好的时候,也从来没有用过这幺肉麻的称谓。“HONEY”这应该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称呼吧。
“喂,说话呀,你怎幺不说话,是志诚吗?——”电话那头的声音依然不断传来,而若怡只觉得所有地思维都被抽离了,如果没有最后一句话的确认,她还可以自欺欺人的说拨错号码了,可是——
她一定要把一切搞清楚,也许之中有什么误会。
“请问你是哪位?”冷静,她告诉自己要冷静。
电话那头传来轻轻的抽气声,显然对方和她同样惊讶。
“你是游若怡?”
“是。”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我想再听你确认一遍。”她不要揣测,她要亲耳听到真相。
“志诚说你很固执,说得没错呢。”电话那头传来满不在乎的一丝轻笑,“简单的说就是‘他不爱你’,说得复杂点呢,就是你们之间只是多年的同学友谊,你误会志诚对你的感觉,而他不忍心点穿罢了。”
多年的同学友谊?情书、越洋电话、玫瑰、礼物、还有相聚时的每分每刻,这样的交往原来只是同学友谊?!
“若怡,若怡,你怎么啦?”
身旁传来即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就是这个声音曾经在她耳边说着爱她、喜欢她、要和她交往,就是这个声音不断告诉她不管两人分隔多远,感情不会变质,原来这全是她会错意!是啊,同学之谊怎会变质,同学友爱又怎会长长远远,原来只是同学友谊,哈哈,多暧昧的同学友谊啊!她真是个笨蛋,笨蛋!
“……,我可不想当拆散别人第三者,”电话那头柔媚的嗓音依旧在继续,“志诚向我保证,一定会在你到达台湾之前和你分手,呵呵,你不会天真的以为他到香港机场是来接你的吧,呵呵……”
力气仿佛一下子从身体里抽离,轻轻地合上手机,一种咸咸地液体不知不觉爬满脸上,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叫伤心,只是觉得那个叫心脏的部位好沉,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死命拉拽,纠缠撕扯。痛吧,如果痛就可以不用面对不用思考,她宁可这样,一直痛下去。
“若怡!”志诚一把转过她的身体,被她脸上的表情吓到。
“不要碰我。”若怡冷冷的回头,脸色煞白。
“你……”志诚想要伸手扶她,却被若怡一把拍开。
“不要碰我,……”若怡捂住脸,不想让别人看见她泪水泛滥的狼狈样子,然而颤抖地手指和不断耸动的双肩却无情地泄漏了她的情绪。她为了他放弃一切,原来自己的牺牲只是一则笑话。
志诚慌了,不过打一个电话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他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难道……
“若怡,若怡,你听我解释。”解释什么,他不知道。他只是不想周围这么多侧目的眼光注视着他,仿佛在审判他,谴责他。变心有什么错?结婚了还可以离婚,变心又有什么错?
“你没听到她说的吗?”一直闭目假寐的舒马赫突然站起身来,魁梧的身体挡在若怡面前。
“这是我们的私事,请不要多管闲事。”志诚横了他一眼,兀自伸手去扯若怡的衣服。
“看来你是欠教训。”舒马赫嘿嘿冷笑,吃饱喝足的他正想找个机会热热身呢。
不断伸缩的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果不其然那个看起来很软脚虾的小白脸吓得脸更白了。
“你……,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公众场合!”气势,他要气势,可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字字颤抖?志诚有些悲哀的想,今天真不是一个谈分手的好日子。
“年轻人,莫动气,莫动气,有话好好说。”一旁看热闹的老伯连忙出来打圆场。
“争风吃醋不要挑在机场,给小孩子多不好的影响。”中年阿姨捂住小孩的眼睛,不满的发出谴责。
“若怡这件事情我们不能私下解决吗?”志诚在舒马赫的拳头还没招呼到他身上之前努力嘶喊。
“怎么,只敢躲在女人背后,孬种!”舒马赫狂放的叫嚣。
“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机场,不要在这里闹事!”远处机场保安带着扩音喇叭匆匆而来。
“出什么事了?”
“那边出什么事了?”
“好像查出有人藏毒!”
“哟,警察出现了,呆会不会发生枪战吧。”
“好刺激呀,像拍警匪片一样。”
……
室外台风呼啸,室内人声鼎沸,整个侯机大厅变成菜市场,一场普通的情变事件被演变成谋杀、藏毒、偷渡、抢劫等等各种极富戏剧性的版本。二十七度的室温霎时升到沸点。
“不要吵了,不要吵了!”
一个尖锐的声音传破长空,整个侯机大厅突然变得静悄悄。
若怡静静地站到志诚面前,谁能相信这个娇小的女生刚才竟然可以发出分贝200的噪音。
“为什么?你每一封信每一通电话都要骗我,给我虚假的希望?”一根银色项链袭击志诚胸口,那是他第一次送她的生日礼物。
“为什么?明明不喜欢我,却一直骗我说爱我?和我说实话是这么难吗?”一枚玉镯碎裂在他脚下,那是他送给她的情人节礼物。
“为什么,明明想分手,却还要逼我放弃学业?耍我很开心吗?”一支银色钢笔有如飞镖直击而出,洒满他一身的黑色墨水,那是她第一次发表学术论文,他送她的纪念品。
“我欠你钱没还吗?还是和你有深仇大恨?”一只煮好的大闸蟹毫不留情地划破他的面颊,那是他最爱吃的食物,若怡千里迢迢从上海带来想要给他尝的鲜。
“你害我离开最好的朋友!”所有两人的合照被撕得粉碎,如雪片般洒满整个空间,仿佛她被撕裂的心。
“你害我放弃人生最大的理想!”厚厚足有数斤重的信件狠狠砸在他的头上,那是他俩曾经每隔三四天便通一封的情书。
“若怡。你不要这么歇斯底里,你听我说,我——”志诚狼狈不堪地趋身向前,却被若怡决绝的眼神定住了脚步。从没想到娇小可人很好欺负又超好骗的若怡发起火来是这样的骇人,一直觉得她就好像一杯温吞的白开水,无味寡淡才使他最终决定离开她,却没想到最后一刻才发现那纯白透明的液体底部沉淀着酒精,又烈又呛,辣得灼人。
他怕了,又有些悔,只是已来不及。
“我庆幸没有为你浪费更多的青春。”若怡突然朝他微微一笑,笑得志诚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个样子的若怡根本是他陌生的。
“如你所愿,我们分手吧,从此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若怡冷冷看着他,慢慢转身,仿佛把他隔离到另一个世界,“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若怡!”
那是她清醒时听到的最后呼喊,然后她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变成电视机的雪花画面,身体轻轻软软的仿佛一下子就能飘走。
她羽化成仙了吗?朦胧中仿佛有一双坚强的臂膀牢牢牵扯住她,不让她轻易飘向另一个空间。
“你真的愿意等我吗?我是说,我可能要去三年时间,当然这段期间只要有假期我一定会回来,但是你真的能够等吗?你会不会觉得寂寞,如果你不想我走,我会重新考虑的。”
“你忘记了,古人不是说,两情若是良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三年时间对我们的感情来说不算什么,我一向支持你的决定,做你想做的事情。”
“志诚,你真好!”
……
“昨天是耶诞,原本想和你说一声MerryChristmas,顺便问问你有没有收到我寄来的礼物,可电话老是打不通,你没听到我的留言吗?”
“唔,我昨天在公司加班。”
“志诚好可怜哦,你为什么不出去和朋友玩呢,一定是太想我了,是不是?”
“是呀,很想你——,若怡你什么时候回来?”
“寒假回来呀,我也好想你。”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结束上海的学业,回台湾。”
“你知道我需要3年时间。”
“3年,3年!你真的还有我等3年,你不怕我变心吗?”
“你说过会等我的,你……,志诚,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只是太想你。”
……
“决定了吗?”
“只有这样的选择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或者你回台湾,或者我们分手,若怡我真的不能等了。”
“志诚,你再让我想想。志诚……,怎么就这样挂电话了。”
……
“他走了。”
仿佛睡了一场很艰难的觉,许多不愿记起的回忆再度重温,若怡万分疲惫地张开眼睛,落入视线地竟是那张怒发纷飞的脸。
“他走了。”重复的句子再次撞击她的耳膜,直到这时她才明白那句话是对她说的。
“谁?”她轻轻问着,同时发现自己斜靠在一个肩膀上,疲惫的身躯被一双手轻轻搂住,身上披着一件驼色的外套,带着淡淡的烟味,抵挡大厅空调的寒意。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所有失去的力量,被重新注入体内。
“给你的。”身旁的人似乎不愿多说话,递上一张纸。
似乎是从某杂志上匆忙撕下的空白页,上面凌乱的写着一些字句和血迹。
血迹?
若怡迟疑地抬起头,身旁的类人猿似乎感受她奇怪地视线,低头朝她笑了笑,露出森森白牙。
“放心,这不是我的血,你不用为我心疼。”说罢还朝她挤挤眼。
这个家伙!若怡抿着嘴低头笑了,满心的哀愁被他这么一搅竟然淡了很多。
若怡: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忘恩负义、我见异思迁、我是陈世美,我不得好死,千言万语只有一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忘了我吧,就当我是一个恶臭的屁,消散在空气中,不值得被人提起,你一定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的!
猪狗不如的志诚诀别
若不是那熟悉的字迹,若怡打死也不相信那上面的话是心高气傲、自我感觉超级良好的志诚写的。
“你花了多少代价让他写下这些话的。”若怡转头发问,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还不笨。”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把手背伸到他面前,上面红肿一片。
“他没怎么样吧。”
“只是扁成一个猪头罢了。”他轻描淡写,略过了机场保安过来干涉,他顺便给那个倒霉蛋找了个偷窃未遂的理由,谁叫那个白痴的家伙连自己口袋被人偷偷放了个手机都不知道,现在想来他一定在机场办公室里品尝百口莫变的滋味吧。
若怡微微一笑,神情有些飘忽,谁能想到为她做这一切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曾经与她最亲近的人却选择那样的方式背叛她。
她应该庆幸,今天看到她这样脆弱状况的是身旁的这个陌生人,只有在他面前,她可以不用伪装坚强,不用掩饰泪水。
“来,喝一杯咖啡。”热气腾腾的杯子塞在手里,可她只是怔怔地瞪着杯面。
“有人告诉我说,卡布基诺的魅力在于,当褐色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那股暖流、牛奶的温润、咖啡的醇香可以将心底的悲伤驱除。”
没有看身旁悲伤的小脸,他只是喝着香醇的咖啡,用谈天的语气说着话。
“当然这是对待女士的方法,对待男士的方法是用疼痛替代悲伤,所以当你看到伤痕累累的男人时,不需要同情他,因为此刻他的悲伤已经被拳头蒸发掉了。”
眼前出现志诚被大成一个大肿包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心似乎不若刚才痛了。
“咖啡要趁热喝,当然喝完别忘了买单,我可不想被机场留下洗杯子。”仿佛这是很重要的事,他特意低头仔细嘱咐。
噗哧。若怡竟然笑了,连她自己也没想到能够笑出来。
结束了,就结束了吧。若怡突然有些释然,爱情对她来说是原来是一种无法懂的东西,如果过去的一切都是错的,那么就让爱情见鬼去吧。这一次她要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
“亲爱的乘客,得到气象台的通知。台风警报已经解除,各个航班将会恢复正常运营。请大家按照广播通知进行登机。”机场大厅突然再次响起播音员甜美的声音。
天晴了吗?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向窗外。
窗外,雨过天晴,一轮夕阳斜插天际,满天的彩霞就像一印象派的绝美画作。
“都过去了。”若怡轻轻感叹。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舒马赫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同时拎起自己的行礼,该上路了。
“你——”若怡慢慢扯下身上他的外套,犹豫着要不要问他的名字。
“你该往那边登机。”他接过外套指了指左边,“我要去那边登机。”那是相反的方向。
“那么,”若怡咬着唇,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再见。”
“再见。”他点点头,满不在乎地带上墨镜,再度恢复他落拓浪子的颓废样貌。
一瞬间,机场仿佛无限放大,川流不息的人群,他们只是其中极其普通的过客,所有发生的故事只是一段渺小的插曲。
她向左走,他向右走,奔向两个不同的城市。交集之后,他和她始终还是陌生人,就像这一切的短暂停摆,恢复之后一切依然没变,变的也许只是人的心情吧。
那一刻,不知为何,机场广播突然放起了歌:
我爱上一盏灯
我爱倾听转动的秒钟
不爱其他传闻
我爱得
比脸色还单纯
比中午还天真
但我需要的只是一个吻
就给我一个吻
我只爱陌生人
我只爱陌生人
……
登机口,他看向天空,突然觉得这一天很好很好,大风大雨过后一切似乎变得更好。
登机口,她看向天空,突然觉得这一天很轻松很轻松,没有爱的负担,原来是这样轻松。
突然,若怡一个180度的转身,对着身后正要离去的背景挥着手大喊:“谢谢你!大叔!我会记得这一天!谢谢你!”
“大叔?”舒马赫一个趔趄,差点撞上透明的玻璃窗,她竟然还以为他是大叔?呵呵,这个女孩的眼神真是差的可以。
没有回头,他只是酷酷地挥一挥手,带着一脸忍俊不止的表情,消失在登机口。
“我也会记得这一天的!”在心里,她默默告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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