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庆龄热情地接待了陈赓,她对陈赓转告的国民党想暗算她的阴谋轻蔑一笑,并未理会什么。她倒是好奇地问陈赓道:“你现在带了多少兵?”
陈赓赧然一笑,恭敬地答道:“一百万吧。”实际上,只有二十多万人马。“林彪也是四期的,那他为什么带了几百万?”
陈赓答曰:“他进步快。”宋庆龄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不久,中共中央派出邓颖超为专使,特地到上海恭请宋庆龄北上进京,宋庆龄慨然允诺。行前,她想到了孙中山惟一的儿子,曾奉劝蒋介石不要妄动国父未亡人的孙科。
孙科虽然担任国民党政府要职,又是共产党公布的43名战犯之一,但他属于被蒋介石一贯打压的元老派系。蒋介石欲冠冕堂皇抬出孙中山的灵位时,又不得不装模作样地礼待孙科一番。这一点,宋庆龄看得非常清楚。当然,她作为孙科名义上的继母,年龄与孙科相差无几,两人的关系亦很微妙。从现时解密的档案资料看,他们表面上没什么大的冲突,也无过多私人交往。惟一一次共同公开亮相的照片,是一起为孙中山守灵。
但孙科对宋庆龄继母身分的认同,最初是带有抵触情绪的,据传孙中山欲与宋庆龄成婚时,曾受到国民党上层元老的极力反对。内以胡汉民、朱执信为甚。这两人喋喋不休劝诫孙中山时,孙中山曾斩钉截铁地答曰:“这是我的私事,请党内同志不要横加阻挠。”这两人又请孙科以父子情分相劝。孙中山给远在美国的孙科写了封长信,解释这段婚姻的来龙去脉。
此时,已深沐西洋之风的孙科没有说什么。归国后,他到澳门安顿了母亲卢太夫人,便到广州参与国民党的政事。在那里,他首次见到了宋庆龄。由于孙科特别敬畏父亲孙中山,即使他心中有所不快,亦不敢表露出来。从大面子上讲,两人维系了普通礼仪并无冲突。后来,孙科儿女成行,在公开场合,他的子女仍尊称宋庆龄祖母。
不过,自从1929年孙中山的奉安大典举行后,他们没有在公开场合一起露过面,平时往来也不多。据说,宋庆龄对蒋介石数度想谋杀自己的事,一直没作公开回应。即使解放后,批倒批臭“人民公敌蒋介石”,宋庆龄也未发表过什么指斥的言论,更别说愤怒声讨对方的恶劣行径。可以肯定的是,宋庆龄通过一些渠道,获知了孙科曾专门打电话给蒋介石,劝说对方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宋庆龄对此颇为感动。
大约在1949年9月的一天,广州解放在即。宋庆龄已获知孙科无意去台,而是滞留香港。于是,宋庆龄拨通了孙科的电话。
“哲生吗?”
“你是……”正忙于逃离广州的孙科抓过电话,不待对方反应,便惊呼了起来,“啊……夫人。您在哪里?安全吗?”
“我在哪里你先别管。安全上绝对没问题。”
“那……”孙科惊异之下,问道,“夫人有什么赐教?”
“你不要走。”宋庆龄在电话那端劝道,“留在大陆吧。”
“可我是共产党所列43名战犯之一。”孙科犹豫着说,“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以他们的阶级成分而论,我留在大陆,还不是革命的对象?”
“你不要顾虑那么多。”宋庆龄苦口婆心劝道,“你没有领兵打仗,没有杀人放火,也没有参与蒋介石的重大决策。共产党这边也是清楚的。我劝你留下,不要到处乱走。这样会有好处。”
孙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宋庆龄握住话筒,焦急不已,“哲生,你在听吗?听清了我的话没有?”
“夫人,”孙科扶扶眼镜,抹了抹汗涔涔的脸,颓然叹道,“哲生误入宦海太深,早已回头无岸。请夫人善自珍摄。”
宋庆龄知其去意已决,只得怏怏放下了电话。后来,孙科去了香港,滞留了两年,后转道欧洲,再赴美国。飘零十三年后,蒋介石又要借用他“国父哲嗣”的名号,惺惺作态中,这才邀请孙科去台,给了他有职无权的考试院院长一职。
就在宋庆龄挽留孙科的当晚,一向笔走龙蛇的毛泽东以工整的笔法,恭恭敬敬地给宋庆龄写了一封信:“重庆违教,忽近四年,仰望之诚,与日俱积。兹者全国革命胜利在即,建设大计,亟待商筹,特派邓颖超同志趋前致候,专程欢迎先生北上。敬希命驾莅平,以便就近请教,至祈勿却为盼。”
一位老学究感叹:新朝“天子”敬重“前朝太后”,史无前例。
军统特务李志桐也来了兴趣,便蹲下身,用树杈在地上随手划了个“笑”字。那老兵围着字一看,又打量了李志桐一番,略一沉吟,便拆解道:“这个字表面上看大吉,实则不吉利。”绥远来了个不速之客。曾被蒋介石寄予厚望的主帅董其武在宴会上说:“你们的枪还没摸出,早成了马蜂窝。”
令蒋介石切齿痛恨的民盟几个首脑人物,如张澜、罗隆基、史良、章伯钧安然脱险后,蒋介石大为震怒,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些人冲出樊篱的现实。
此时,共产党已解放东北、华北,据有古都北平,正紧锣密鼓地筹备开国大典,与民盟和各界人士一道商讨召开政治协商会议。闻知这一切,蒋介石如就汤镬,当他拧开收音机,读罢各类电报函件后,所见所闻全是这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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