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林锐还在睡觉,被子被老薛掀了。
“操!干什么啊你?!”林锐怒了,伸手抓被子却抓不着。
咣!他的迷彩服和裤子都扔他身上了。
“起床!”老薛已经装束完毕站在他身前。
“我说老薛!”林锐哭笑不得,“我说你一个人发疯也就算了!何必拉我跟你一起发疯?把被子给我!”
“我现在不是老薛!”老薛的表情很严肃,“列兵同志,我是你的班长薛喜财!昨天你刚来,我让你适应一下!从今天开始,你就正式成为我班战士!起床,跟我出操!”
“不是来真的吧?!”林锐睁大眼睛。
一木头枪就砸上来了,林锐赶紧穿衣服。
五公里老薛当然不是林锐的对手,但是老薛在农场人头熟悉,顺了门岗一辆自行车举着木头枪砸林锐:
“快点!再快点!”
“我操你全家老薛!”林锐边跑边喊,“你他妈的在我身上过班长瘾!”
“再快点!”
又一木头枪砸上来了,林锐赶紧跑。不敢骂了,呼吸不过来了。
五公里完了就是体能,老薛真的是一点也不含糊。直到林锐做完五个100,才算早操结束。林锐累得呼哧带喘:
“老薛,你别等我缓过来,我,我把你这猪圈给拆了。”
老薛又是一木头枪:“早操结束,现在正课!”
“啥?!”林锐惊了,“还有正课?!”
“喂猪!”
晨色当中,林锐背着背包,扛着木头枪在飞奔。老薛在后面骑车猛跟,举着养猪勺子追着打。
“老薛,你当了十八年兵,喂了十八年猪,你不觉得亏吗?”
“亏,真亏。但是总得有人喂猪,我农村人,没文化,就知道部队干啥的都需要,有人扛枪,就得有人喂猪——不然,你们扛枪的吃啥猪肉?”
“那你为什么还要训练呢?”
“我当一天兵,就要练一天武!我十八岁当兵,新兵连结束了,有的战友当了步兵,有的战友当了炮兵,我就当了养猪的兵。我虽然养猪,但是没人跟我说,我不是个兵了。”
晨色当中,林锐对着简易沙袋怒吼踢腿,出拳如流星。老薛在后面扶着沙袋给他数数。
“老薛,你打过枪吗?”
“新兵连打过。”
“多少环?”
“一次也没着靶。”
“怪不得让你来喂猪呢!”
“农村人,没文化,不懂三点一线。现在懂了,也没人让咱打了。”
晨色当中,林锐在猪圈和黑猪巴顿角力,巴顿嗷嗷叫,林锐额头青筋爆起,浑身都是泥水却不管不顾。老薛拿着秒表计时,也是嗷嗷叫林锐加油。
“老薛,打仗轮得着你吗?”
“啥话?我十八岁当兵那年,我娘就跟我说:‘孩儿啊,你爷爷死在抗美援朝,你爹死在抗美援越,都是好样的。你也不能跟家里面丢人。’——轮不着,我就写血书,我要上战场。”
晨色当中,林锐绑着沙袋在路上飞奔,老薛骑着自行车已经追不上他了。林锐正在哈哈大笑,老薛拐到警卫班,跟班长说了一声,骑他们的三轮摩托出来了。林锐掉头就跑。
“老薛,你怎么总戴着那个狗头臂章啊?”
“哎——别乱说,这是狼牙!是军人的荣誉!只有咱们特种兵才有!”
“你算啥特种兵?特种养猪兵吧?”
“嘿嘿,就算是吧。我养了一辈子猪,在步兵团养猪,在炮兵团养猪,在坦克团养猪,现在养到了特种侦察大队,也不算白当这个兵了。咱也算特种侦察大队的兵了。”
“老薛,特种兵对你就那么有吸引力吗?”
“老了,跟孙子说起来有个念想,你爷爷当过特种兵——咱可不兴揭短的啊,你不能跟我孙子说你爷爷养猪!”
“行!那我就说你爷爷是特种兵!最棒的特种兵!”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
晨色当中,林锐跑上山头,背着背包,身上绑着沙袋,手里拿着那把木头枪。
他在山上站住,均匀地呼吸着。
阳光照射在他年轻的脸上,刚毅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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