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保局的一把手——局长柳映青还有三个月就“到站”了。退下来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他就越发灰心,越是觉得几十年的付出与所得实在是不成比例。回头想想,三十年摸爬滚打的官场生涯,每天都是如履薄冰,生怕哪个环节出了纰漏有了闪失。然而,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该来的最终还是要来,挡也挡不住。他渐渐地认识到了这一点,说服自己适应接受这样的事实,改变自己为官为人的宗旨。宗旨改变了,信念便跟着改变了;信念改变了,心态便跟着改变了;心态改变了,行动便也跟着改变了。柳映青昔日雷厉风行的工作作风一扫而光,不管对上对下都是笑容可掬、一团和气。工作上的事则是能拖就拖,能推就推,他渐渐地从官场混进了“麻场”,提前完成了“角色”的转换。
柳映青的转变称了任洪功的心意。任洪功已经在环保局当了五年的常务副局长。在他眼里,柳映青不论理论水平还是工作能力远远不及自己,但他在柳映青面前表现出来的,却永远是卑躬屈膝、毕恭毕敬。表面上,他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暗地里,他又不止一次地梦想着,有朝一日坐上一把手的交椅,实现自己的抱负。现在老局长就要退休了,宝座眼看着就要空出来,任洪功早早就盯上了,可究竟能不能坐上这个位置,他一点儿底都没有。他心里很清楚,在官场上被提拔,首先你自己得行,然后得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他自己也得行,之后还得有空位子才行。这不单单取决于你的工作能力,更多的是取决于“上面”是不是“赏识”你。他分析,自己欠缺的恰恰正是“得有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他自己也得行”,而具备这种资格的,便是清凌的高层领导们。于是,他极力而又不露声色地寻找着可以显示才干的机会,以图吸引市委书记和市委常委们的注意。柳映青的转变为他创造了很多的机会,令他渐渐引起了市长何继盛的注意,这更使任洪功对接任一把手充满了信心。
得知国家级报纸记者到环保局来采访,任洪功凭直觉相信,新的机会又来了。市里领导特别是市委书记、市长非常重视外宣,如果柳映青把接待记者的任务推过来,自己能在国家级报纸上崭露头角,展示才华,必然会在市领导的心里加分添彩。
任洪功推开办公室的塑钢窗,嗅着窗外怒放着的桃花的清香,顿觉心脾阵阵畅快,仿佛那个盼望已久的日子正在一天天地向他走近。
如任洪功所愿,柳映青直接把苏小糖推给了他。
柳映青腆着大肚子,引着苏小糖走向任洪功的办公室,一边走,一边说:“苏记者,我马上要到省里开个会,今天就请我们的任局长接待你,还请你谅解,实在抱歉。”
苏小糖说:“您忙。”
早就把耳朵竖起来的任洪功听到柳映青的声音,立马从窗口回到了办公桌前,摆出一副正在读报的姿态。
柳映青推开门,说:“洪功,我要到省里开会,这位是苏……记者。”
苏小糖说:“苏小糖。”
任洪功连忙站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跟苏小糖握了握手。
柳映青说:“对,苏小糖,她想采访一下全市的环保工作情况,你给苏记者介绍一下吧。苏记者,这位是我们的常务副局长任洪功,全局的业务大拿、顶梁柱。”
苏小糖听到一把手这样夸奖自己的副手,看出了任洪功在柳映青心中的地位,更看出了这正副局长之间相处得很融洽。她对任洪功微微浅笑。
任洪功回报一笑。他早就习惯了柳映青各种各样的托词,所谓的到省里开会,不过是为“砌长城”找个合理的借口。可他还是替柳映青圆着谎,说:“省里的会,点名要求各市局的一把手到场,我们柳局也是没办法,实在是推不开了。要不然,像你这样的大记者,我们柳局一定会亲自接待的,还请苏记者多多理解。”
苏小糖说:“理解,理解,柳局您忙。”
柳映青作出依依不舍的态度,与两人告别。
送走柳映青,任洪功将苏小糖热情地让到沙发上,递上一杯热茶,说:“苏记者,初次见面,柳局还出门了,我怕环保局庙小容不下您这位大神仙啊!要不我请示一下宣传部的曹部长,请宣传部接待您?”他拿起了座机电话,像要按下号码。
苏小糖忙摆摆手,说:“任局长,您客气了。今天我是专门来采访咱们环保局的,曹部长的工作也很繁忙,我看就不必惊动他了,咱们聊聊就可以了。”
任洪功满面堆笑,放下电话,说:“那恭敬不如从命了。不知苏记者在哪家媒体高就?”
苏小糖说:“我在《环境时报》,这是我的记者证。”她将记者证递给了任洪功。
任洪功恭敬地接过去,仔细地看了看,说:“哟,《环境时报》……很有名气的报纸嘛,专门研究环境问题的报纸,跟我们环保局算是一家人了,还请苏记者多多支持咱们清凌的环保事业,帮忙鼓劲啊!”
苏小糖说:“支持环保工作是《环境时报》的宗旨,也是我的责任。我是驻清凌的记者,对清凌的环保事业会更加关注,还得请您也支持我的工作,咱们共同合作!”
任洪功说:“好!一定支持,一定支持!既然苏记者专程来采访环保工作,我就向您汇报了。”
苏小糖说:“任局长,这可不敢当,咱们随便谈谈,想哪儿说哪儿就行,小糖洗耳恭听了。”她掏出录音笔,调好录音键,摆在了办公桌上的记者证旁边。
任洪功指着录音笔,说:“一看见录像机和录音笔,我就紧张,说不出话来了。”
苏小糖说:“那可不必,咱们就是随便说说。我是报社记者,录音又不播放,不过是为了写稿子时整理方便。”
任洪功对她笑笑,动了动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襟,看了一眼录音笔,清咳了一声,说:“那我们现在开始?”
苏小糖说:“请吧,任局长。”
任洪功又清咳了一声,说:“近年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快速发展,环境保护已经成为了公众关注的热点、焦点问题,社会各界和广大人民群众对环境质量的要求越来越高。保护环境,节能减排,建设环境友好型社会,已经成为各级政府面临的重要而艰巨的任务。清凌市委、市政府对环保工作高度重视,积极倡导节能减排,加大环境保护力度。市环保局在具体的工作中……”
苏小糖听着任洪功报告式的谈话,微蹙眉头,挤出了一丝笑容,说:“任局长,不好意思,打断您一下。您介绍的这些情况,我好像在清凌市政府网站的环保工作报告中读过。”
任洪功愣了一下,脸色有些不悦,不过瞬间又变魔术似的收起了不悦,重新挂上了面具一样的笑容,说:“见笑,见笑。我是想向你介绍一下全面的情况,既然你已经了解了,我还是接受提问吧。你问什么,我答什么,怎么样?”
苏小糖说:“那我得谢谢您了……任局长,我想了解一下环保局是如何解决清凌各大企业在生产过程中造成的污染问题的,以及采取了哪些具体的处罚措施。”
任洪功放松似的向后靠了靠,说:“这方面,清凌是下了工夫的。为了做好全市各企业在生产过程中的环境保护工作,我们环保局明确要求企业在日常生产中必须坚持制度化、规范化、经常化,防止污染问题的发生,真正把各种污染问题扼制在萌芽状态……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全市各家企业的环保意识都得到了明显的提高,污染问题也得到了有效的控制。”
苏小糖说:“据我了解,清凌仍有部分企业存在污染问题,环保局对这类企业是怎么处理的?”
任洪功迅速坐直身体,向前探了一探头,掷地有声地说:“这方面,我们的态度是非常鲜明的。我们组成了专家组对存在污染问题的企业进行了会诊,查明原因,了解情况,做到有的放矢,应该依法关停的坚决关停,应该停产治理的停产治理,绝不姑息迁就。”
苏小糖问:“问题企业中包括利华纸业吗?”
任洪功思索着,仿佛在用镊子挑拣着合适的词语,慢吞吞地说:“这个……当然包括,环保局缉查大队已经对利华进行了处罚。”
苏小糖问:“我能不能看一下缉查大队关于利华污染事件的处罚单和相关材料?”
任洪功脸色突变,支支吾吾,说:“这个……我们不能随便提供给记者。”
苏小糖说:“为什么不能提供?”
任洪功绷起面孔,不悦地说:“事关机密,无可奉告!”
苏小糖追问:“机密是什么?难道政府部门的工作不是公开的吗?难道这里面有什么不方便拿到桌面上来的东西吗?”
任洪功恼羞成怒地站起来,问:“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不是党报的?”
苏小糖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腔正义地说:“任局长您是想知道党报的概念,还是想知道《环境时报》的办报宗旨?关于党报的概念,我可以给您解释一下,在国际新闻学研究中,党报泛指所有政党的机关报。在国内新闻学研究中党报专指中国共产党所创办的党的报纸。但我个人认为,在中国的领土上,只要是坚持党的宗旨、坚持为人民服务的报纸都可以称为党报。”
任洪功眼睛一瞪,指着苏小糖,问:“我看你有点给脸不要脸!我不是听你上新闻课的,我告诉你,是党报,你就给我闭嘴,不是就给我滚出去!”
苏小糖只觉得血往上涌,胸脯不停地起伏着,说:“任局长,作为党的领导干部,作为一个部门的负责同志,请您懂得尊重和自重!”
任洪功啪啪地拍着桌子,说:“我还用你来提醒?一个小记者,我看你是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滚,赶快给我滚!”随即,他抓起摆放在办公桌上的记者证和录音笔,顺势从办公室的窗口扔了出去。
苏小糖的心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一下一下跳得很快很重。她与任洪功对视片刻,迅速地夺门而出,径直冲到楼下,捡起沾染了污迹的记者证和已经摔得七零八落的录音笔。她抬头看到,任洪功正握着手机,站在办公室的窗口向下张望。很快,两名保安从警卫室走了出来,四处张望着。
苏小糖觉得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难道同事采访时遭遇到的暴力事件要在自己身上重演?她快步跑到路边,招呼出租车。
恰巧此时一辆车停到了苏小糖面前,她嗖地钻进车里,急忙说:“师傅,快开车!”
司机加大油门,出租车绝尘而去。
车后,两名保安气喘吁吁地跑了几步,手指指指点点,嘴巴一张一合,显然是在咒骂着什么。
苏小糖眼睛直直地望着车窗外盛放着的桃花,脑子里一团混乱,就像飞进了一群蜜蜂,嗡嗡地叫着、嚷着,不肯停息;胸腔里像塞进了一大块石头,憋闷得喘不上气来。
这种状态一直到苏小糖推开了自己的公寓防盗门时才戛然而止。所有的委屈立刻凭借眼泪这个媒介,肆无忌惮地、汹涌澎湃地涌了出来。她扑倒在床上,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淡粉色的床单上,晕染成了一个又一个深粉色的泪痕,重重叠叠。
宣泄过后,苏小糖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了下来,她坐起身子,拨通了崔明的电话。通话中,她极力调整着语气,尽量平静地讲完了她在清凌市环保局的遭遇。她说:“总编,我想以《党报为什么要“闭嘴”?》作为标题赶出一篇特稿,请您为我留下明天的版面!”
崔明一直静静地握着电话,不再多问什么。苏小糖心里所有的委屈,已经从她带着浓重鼻音的汇报中全部体现了出来,更从她极力控制而又难以隐藏的激动中表现了出来。作为一名资深的新闻人,崔明深知苏小糖的不易,更理解苏小糖的心情,可他更清楚,此刻要做的不是安慰和劝导,而是让苏小糖带着饱满的感情投入到稿件的写作当中去,他说:“版面一定给你留,我亲自审稿……我在北京等你的稿件。小糖,坚强!”
最后四个字,把苏小糖的眼泪再度惹了下来,她哽咽着说:“谢谢总编!”
对着电脑,苏小糖收起了泪水,她完全沉浸在了稿件的写作当中。所有的脑细胞全部被调动起来,午夜时分,一万多字的新闻特稿《党报为什么要“闭嘴”?》,发送到了《环境时报》的编辑邮箱。
片刻后,短消息出现在了苏小糖的手机屏幕上:小糖,去休息吧。保重身体,保重自己。崔明。
苏小糖觉得心里又是一暖,泪水再度在眼眶里打起了转转,热热的、烫烫的,她抽动着鼻子,这一次,眼泪没有再掉下来……
第二天,署名“直言”的特稿《党报为什么要“闭嘴”?》在《环境时报》的显著位置发表了。这篇围绕L省清凌市环境污染问题和党的领导干部应该树立什么样的政绩观写就的特稿,受到了广泛关注,《环境时报》的网络版点击率创下了历史新高,多家媒体纷纷转载。在各种网络搜索引擎上,只要打上“清凌市”三个字,立刻就会出现一排的《党报为什么要“闭嘴”?》。
这篇特稿引发的效应是苏小糖没有想到的,更是田敬儒不愿意看到的。
巨大的舆论攻势犹如夜幕拉下时一点点扩散的黑暗,弥漫在清凌市的上空,沉沉地压住了田敬儒,使他不得不采取严厉的措施。但他没有自作主张,环保局是政府的职能部门,他要征求一下何继盛的意见。这不仅是权限问题,田敬儒还有另一层考虑:据反映,任洪功为了谋求局长一职,正千方百计地讨好何继盛,甚至不惜让自己在歌舞团当舞蹈演员的小姨子雅雯经常陪着何继盛喝酒唱歌。当然,何继盛如果不同意处分任洪功,田敬儒也会毫不客气地跟他摊牌。
不料,何继盛的态度比田敬儒还要激烈:“给他什么处分,警告还是严重警告?”
田敬儒说:“你看呢?”
何继盛一拍桌子:“要我说,干脆撤职!像这种没有头脑、不懂政治的干部还用他干什么?我的意见,坚决撤职!”
田敬儒没有思想准备,倒被何继盛的态度给将住了。他沉吟了一下,说:“培养一个干部也不容易,说撤就撤,不大合适。这样吧,让他停职反省怎么样?”
何继盛从鼻孔里喷出一股粗气,像是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你说了算,那就让他停职反省。”
何继盛的话刚说完,他手机就响了,他掏出来接听。对方发出一声音乐般悠长的“喂——”,他急忙走到一边去,对着手机“唔唔嗯嗯”了几声,末了很不耐烦地说:“行啦行啦,我和田书记有事,晚上再说吧……不,今天晚上不行,明天吧。好了,挂了。”挂断手机,走回到田敬儒跟前,他嘟囔了一句,“你弟妹,说孩子的事儿。”
田敬儒的听力特好,那一声“喂”让他即刻听出对方是任洪功那位当演员的小姨子。春节五大班子联欢,曹跃斌让歌舞团派来几个演员助兴,任洪功的小姨子调试麦克风的音量时,就是这样“喂”来“喂”去的,印象非常深刻。但他未动声色,只是笑了笑,敷衍道:“你呀,市长要好好当,爹也得好好当,不能把孩子的事全推给弟妹一个人。”
何继盛挥挥手,像要赶走这个话题,说:“说正事吧。任洪功作为政府部门领导接待记者采访,所言所行代表着政府的形象。出现了这样恶劣的言行,引发了负面报道,最丢脸的是我这当市长的!不狠狠处理他,往后别人就得跟他学。不过……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先让他停职反省,以观后效吧。”
田敬儒没再说什么。他知道,何继盛的态度是认真的,问题毕竟出在他的屁股底下,这种时候,他能够放下与自己的矛盾,与市委保持一致,说明他很懂政治。而任洪功在他何继盛的棋盘上不过是一枚卒子,丢卒保车,这是最起码的政治常识。当然,他这个车有朝一日将住了自己这个帅,他还会把丢弃的卒子再捡回来。所以完全可以想象,今天……不,明天晚上,何继盛会枕着任洪功小姨子那对看不出真假的高挺酥胸,向她保证对任洪功的任何处分都是暂时的。猛然觉得自己这种猜想有点下作,田敬儒自愧地笑了一下。
“但是田书记,”何继盛又说话了,“媒体出了这样不利于清凌的负面报道,宣传部是不是也得负点责任?”
田敬儒心里一震,明白何继盛想扳回一局,但他觉得这太小儿科了,所以不屑置辩,拿起电话吩咐秘书处:“请曹部长到我这儿来一趟。”
曹跃斌很快来了,一进门,对着田敬儒和何继盛,强迫着脸部的肌肉拉扯绷紧。他向上弯了弯嘴角,抹了把头上的汗珠儿,怯懦地说:“田书记,何市长。”
田敬儒并不领受那张笑脸,当着何继盛的面,将一沓转载着《党报为什么要“闭嘴”?》的报纸摔到曹跃斌面前,说:“看看吧,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
曹跃斌当时就支吾着不知说什么好了。
田敬儒并不在意曹跃斌是否回答,接着说:“我天天跟你们讲,经济要发展,舆论宣传应该起到帮忙鼓劲的作用。清凌能有今天的成绩,来之不易,我们要珍惜已经取得的成绩,更应该给未来的发展打下最坚实的根基。可现在呢?你瞧瞧,这样的负面报道,会给清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中央怎么看?省里怎么看?兄弟市怎么看?清凌的老百姓又会怎么看?”
曹跃斌哈着腰,说:“我知道,回头我就想办法弥补。”
田敬儒哼了一声,说:“你以为这些是《清凌日报》、清凌电视台,你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这是国家级报纸、省级报纸,你再瞧瞧网上是怎么写的?”他指着电脑显示屏上的网页,“负面新闻就像多米诺骨牌,一个很小的初始能量就可能产生一连串的连锁反应。清凌受损的不仅仅是形象,全市的招商引资和各项工作都会受到影响和牵连,它会带来多少不良后果,是我们根本想不到的!”
曹跃斌脸色通红,连连称是,不住地检讨,心中却暗骂:“小洋人”太不够意思了,收了钱怎么能不办事呢?你要是摆不平苏小糖就直接说,我另外想办法,现在好了,捅出这么大个娄子,弄得市委书记、市长都跟着生气。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我曹跃斌就是累死了,老大、老二不满意,也是白挨累、白受罪。
何继盛劝慰田敬儒,说:“田书记,您就别着急上火了。这件事恰恰说明咱们在处理同媒体的关系方面还有欠缺,回头让跃斌联系一下,请他们吃吃饭、唱唱歌,让他们说好话嘛!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出面跟他们谈一谈嘛!”
田敬儒听了这番不阴不阳的话,气得七窍生烟,立刻回想起了在市委常委会上的那一幕,心里骂曹跃斌真是不争气,偏偏这个时候在宣传上出了问题。他心里生气,脸上却没表现出一丝的不满,他说:“继盛说得有道理!还是我们在外宣上有闪失、有欠缺。《党报为什么要“闭嘴”?》最早发表在《环境时报》上,作者署名直言,据我分析,这个直言应该就是他们驻清凌的记者苏小糖。跃斌联系一下,请她给何市长作个专访。归根到底,这个稿子还是利华纸业的污染事件引起的,招商引资是市政府非常重要的一项工作,由市长出面澄清效果会更好。”
曹跃斌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何继盛虽有些不悦,却因为这个提议是由自己提的,只得勉强点头同意。但是随即,一个由此衍生的念头使他不由得激动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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