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里,挑出Y世代的骨头来
每一个时代的年轻人,都是在上一代的质疑声中长大的,年轻难锣青涩,经过时光考验就会有不一样的光泽。
有什么话可以证明一个人已经不再年轻?
答案是,如果他开始感叹“我们那个年代的人如何如何,你们这一代年轻人怎么搞的?真是不懂哦……”这就表示,这个倚老卖老的人已经成了泛黄的旧报纸。
过去时日,可能是因记忆褪色朦胧了焦距,而变得美好,未必不是“白头宫女在,闲话说玄宗”的念旧情结。其实,每一个世代的年轻人,都是在上一代的质疑声中长大的,年轻难免青涩,经过时光考验就会有不一样的光泽。
我们这一代,一九六五年左右或以后出生的X世代,曾被批评为:“精通每一种任天堂电脑游戏,却不知道怎么打电脑”的一代。转眼间,X世代的第一批新人类,出社会工作已经有十年左右的历史,在Y世代的推波助澜下,慢慢走向中生代。不少人成为Y世代的老板,我们不免也想犯一下人类“欺生”的毛病,继续“发明”Y世代实在不如我们这一代的老掉牙理论。据我调查,X世代认为Y世代的“年轻人”的工作观有下列问题:
一、想做有挑战性的工作却不肯接受挑战
“太无聊了!”是他们工作做不久的原因,但却没有一技之长可以做有创意、有挑战性的工作。不耐烦于琐事,又体积不了大事,交付他大事,满口答应,却常一拖再拖,万一你逼急了,他就会无故休假,常以“压力太大受不了”为借口。英文不好,又要问公司有没有机会让他出国。
承受不了压力,又没办法忍耐无聊,是所有世代年轻人共有的毛病,但对生于富裕、长于逸乐的Y世代来说,更为严重。难怪青少年的自杀率不断在升高中,我认为将来它更会持续往上走。“一不高兴我就死”似乎已成为现代人面对事业感情挫折和压力的最迅速解决法。在公司受委屈,或工作稍多了些,Y世代也常以“一不高兴我就走”来应对。我就认识几个一年内换十个以上的工作,有的根本做不到领薪日就主动说Bye,主动让老板捡人家的例子。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向我表示想当记者的Y世代。为了试试他能否胜任,我请他替我出席一个记者会,声明要将资料写成一篇一千字的稿子。
他很快乐地赴了记者会,拿了资料,参加完记者会后,还仔细靡遗地向我报告,他看到了某报的名记者谁谁谁,点心不好吃。“三天内交稿可以吗?”我想他是新人,不用逼之太急,他说OK,明天就可以。
我喜出望外,以为遇到有为青年。第二天他来见我说,“因为……”而没写。过一星期他看到我也主动说,“抱歉,我看到你都很有压力,因为我……”三个月后,当他第五度向我道歉时,老早就打算放弃那条“新”闻的我,忍不住对他说:“抱歉,请你不要再提起这件事情,不然我见到你都很有压力。”
二、希望做很少的工作领很多钱
现在的应届毕业生所需求的薪水,和实际上所能获得的有相当差距。准新鲜人有三成一,要求月薪达两万六至三万元,两成四则希望有三万到三万五千元。事实上,社会对一只“菜鸟”并不如此优厚。很多人在求职面谈时并不问工作内容是什么,先问有多少钱、福利好不好、休假有多少天、要不要加班,他希望能在公司“学”到东西,又十分被动。有的不耐烦于基层工作,于是从事投机事业;我有一个朋友的妹妹,一上大学就把妈妈给她的钱,全部投资灵骨塔,不到一年赚了一倍,同学羡慕得要命,她妈气得快要死。也难怪警察抓午夜牛郎,还常会抓到研究生。
很多初出校门者每天都在梦想高薪,却又不肯恳切行动。他们说,一个月“才”两万多元薪水根本不够用,但你问他有什么专长,他又答不出来。问他们要做什么工作?他们可有主张:“我要做有自由度、有他意、又有发展空间、老板不会管我来不来的工作……”
这样的工作是没有,我觉得我现在的工作就是。我有一位朋友林萃芬,她写过《做个年薪两百万的女人》,她目前年收入有没有两百万我不知道,不过,目前她上班的方式挺逍遥;她担任两家公司的顾问,每星期只要上两天班(每家公司上一天),就可以领到两份一般上班族的薪水,而两家老板都待她很好,即使没到班,也没有人会说话。有趣的是,竟然有Y世代来问我,可不可以帮她介绍到像林萃芬那样的工作?我笑而不答,但很想把实情告诉她;在林获得这样的工作之前,你知道她曾在一家杂志社夙夜匪懈、毫无怨尤的做过六年主编吗?所有的人脉与信任度,都是那时扎下的。
现在的社会机会很多,想英雄出少年也不是那么困难,像华裔美人的杨致远,就因为Yohoo上市,而在一夕之间,个人身价涨到一亿六千万美元。但人家可不是因为赌博而致富,而是IQ加上行动力及运气,才会使大好机会开花结果。
三、很喜欢说话,但受不了上司说一句话
不管自己对不对,一定要办到底。老板说他一句,三天不来上班。他每天抱怨东抱怨西,则属工作乐趣。对小事很有意见,看大事则全无章法。
某些人好辩成性,但辩论中并无学理也无逻辑,只是在浪费别人时间的“打屁”,在Y世代的口中叫作“好扯”。
“要辩就会赢”是很多人会犯的毛病。可是你有没有注意到,有这种习惯的无厘头辩论家,从来没有被上面的人、甚至其他同事信任过。
每一个世代都是在上一个世代的挑别眼光中长大的。前面虽然说了些Y世代的坏话,但我也认为明天会更好,因为Y世代比X世代更重视自我,更能开放心胸,比较不会划地自限拘束较少,也有更多机会。毕竟世界永远属于最年轻的人。
噢,喜欢BMW的人们
对当事人而言,流言最令人讨厌的地方,有时并不因为它是假的,而是因为它没法变成真实。
说BMW有失公平,虽然这种人之中,女人比较多,但BMM(BigMouthMan)也不算很少。为什么呢?我想是当今社会大部分男人比女人有公事或“大”事要忙比较没空把自己的人生焦点聚集在别人的私事上的缘故。
BMW之中,道行较高深者为“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类型(以上那一句是诗圣杜甫的名句),不过她们通常不会写诗。
我常常听到的话有:“听说某某人又跟某某人在一起。”
这句话如果是在我面前讲的,就会变成:“某某人说你和某某人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如果你扳起脸来很不领情的哼了一声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长舌之人何其多。”BMW也会很快地应和:“对对对,人家要怎样,关他们什么事,你真的没有跟那个人在一起吗?”
其实在这个时代,一个过了二十岁的单身女子没有绯闻,绝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反而是一种丑闻。所以大部分的人心理上并不会排拒任何有关的绯闻。
只不过,要编造流言的话,请上道一点吧!拜托也找一个年轻英俊风流潇洒又多金的,不要喂珍珠给猪吃。
我曾经仔细观察几位大多数人都公认是长舌妇的女人,她们都有共同的发语词,比如:“我听说……”“好像有人说……”“有句话跟你说,你不要生气哦……”“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我好气噢,因为有人说你……?”“我跟你讲哦……啊,还是不要讲好了(眼睛不安的转啊转),哎,说说也没关系啦……”“有件事我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哦!”
BMW们常“以天下为己任,置他人死生于度外”,所以天下事都变成自己的事,自己说得爽就好,别人死活是他们家的事。
我常常在电梯里遇到BMW们。
“啊,怎么不结婚?”
(笑话,我根本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对你“交浅言深”)
“没人向我求婚啊!”
有一次我突发奇想,制造了这个坦白的可爱回答。(老实说,这还是百分之百的真话,只是省略了几个字,原句是“没有我觉得应该嫁给他的人来跟我求婚!”)
“噢,不会吧,追你的人应该很多才对呀!”BMW的表情已由好奇转为同情,我从她眼睛看到一丝奇妙的喜悦。
“要我帮你介绍吗?”“不用。”我的口气斩钉截铁:“再见!”
“再见”之后数天,自作聪明的我听到如下的流言:“那个女人一定哪里有问题,竟然没人追她。”
现举一反三的BMW们马上会援引“传统”来下结论“女人太能干、太出风头是不好的,你看,像吴某某,谁敢追她……”
哈哈。
以上几种批评可以一笑置之。有一次我遇到的一个BMW才够毒……
我记得那是某报办的文艺作家茶会,闹哄哄的大场合。
“一定要来捧场哦,如果你不来,就太不够朋友了!”
我当然要够朋友。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在这种场合够朋友。
我走进大厅,正在人群中张望是否有熟人时,一位四十多岁的女人对我大叫:“喂,吴××,你来啦,听说你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也送给别人——”
一百只,噢不,有一千只眼睛盯着我。我像个木头人一样被钉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问题。
我又往左右瞧瞧,我以为她在问别人。
不对,刚刚她喊的是我的名字呀!
旁人的眼光如利箭,不明就里的就想把我射死。
女儿?谁的女儿?
我我我哪里孵的一个女儿……
由于她的问题实在太离谱,所以我一时无法接招。如果按照我的惯例,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长舌之人何其多。”她一定会很得意地想,哈,她矢口否认,看她那故作镇定的样子,一定是真有其事!
我我我一时……六神无主,她胜利了。
我的亲身经历使我完全领会我祖母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台湾俗谚:“讲一个影,生好几个囝(儿子的意思)。”
传统谚语真有大智慧啊!
后来,我思前想后,终于想通来龙去脉,起因一定是我把一只猫送给一位好友。“对不起,我太忙照顾不好它,只好请你帮忙照顾了。它就像我的女儿一样——”于是,猫咪变身了。真真是“七龙珠”情节的现代版。
近几年来我曾看到好几个影歌屋到处辟谣。她们只要一离开台湾超过十个月,总就有人说她们生下一个孩子,多么“有趣”的推理。
平凡如我尚且有这种困扰,何况本来就在水银灯下的人。如果有人为你传流言,你可别太生气。更不要学阮玲玉,因为受不了流言而自尽,太划不来了,你的故事不过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话题而已。
为什么八卦杂志(我想缘自女人)老喜欢传别人生孩子呢?
这个问题,我还没研究出来。
是不是像艾瑞卡·张(EricaJong,美国锋头甚健的女作家)所说的,那些放弃了工作、艺术,文学和知性生活来养儿育女的女性,很自然的会怨恨那些不需要放弃这些东西的女性。
这句话对某些人太刺眼了,所以我只好把原说话者抬出来,虽然我最讨厌掉书袋。
Erica是个女性主义者,她一本正经地说:“女性的生育能力,起码给女性一种不容置疑的地位。身为女性主义者,我们应该去了解、体会那种失落迷惘的感觉,而不应加以嘲弄。我们应该认同人母的巨大力量,并接受那曾经一度是女性最重要任务的事实。我们若重视那种失落的感觉,才能坚持:每一位女性最重要任务的事实。我们若重视那种失落的感觉,才能坚持:每一位女性都有权选择为人母,或选择不做母亲的理念。”
我相当喜欢她的思考模式。
但,如果你的逻辑秀清晰的话,你会了解,我还是不喜欢有人往我头上“栽赃”。对当事人而言,流言最令人讨厌的地方,有时并不因为它是假的,而是因为它没法变成真实。如果不费力的话,有个活生生,回滚滚的小女孩抱抱多好啊!谁会把自己那么辛苦得来的小东西送人呢?
我说到哪里去了?
不不不,不可再说下去,不然又有人说我在鼓吹“未婚妈妈”理论。
就像我曾出过一本叫《不是真心又何妨》的极短篇,所经历的事一样。小说是小说,《不是真心又何妨》是篇名,里头写的是一位在老公死后,还叹息捉奸“有两个还没抓到”的小故事。竟然有人因此来势汹汹的打电话来质询:“吴××,你这样鼓吹一夜风流,不是败坏社会道德吗?”
什么的什么?
经我解释,对方承认他根本没看过那本书,不过他还不认输:“你们作家总该负社会责任……”
“对对对,”我也套用他的推理方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姓黄,看不看黄色电影啊?还是跟黄帝有什么关系?啊!没关系,怎么会呢?……”
嘴巴不妨当小气鬼
实话只能说给君子听。
君子会自重,个人只希望卖弄唇舌,叫别人重视他。
当BMW看似没头没脑的来问你:你对某某人看法如何时,你最不要马上吐出“真实的声音”,如果你不想搞坏你和那个某某人的话。
如果BMW又比你跟某某人来得熟悉,那你最好只挑某某人的优点说。
“他很聪明。”(其实你的意思是他只有小聪明。)
“他很特别,很与众不同。”(他老是不合群,只爱做个人秀。)
“他很天真可爱。”(根本不成熟嘛!)
“他是个好人。”(没错,他心地善良,但怎么老做些笨事?)
“他的心地很好。”(但脑袋不好。)
宁可让BMW族背后说你虚伪,也不可让他替你树立敌人。
我曾经犯过这种错。有一位BMW族来问我:“你知道A与B的婚姻状况怎么吗?”
“我不太关心人家的私生活,”我先声明,但为了不让这位BMW族有碰壁感,我又多嘴,提供了一句让他满意的答案:“不过前阵子我曾看到他们在吵架。”
宾果!
不久,B怒气冲冲地跑来质问我,为什么我要告诉人家他们离婚了,居心何在?
还有一次,一位刚刚在找出版社的作家来问我:“给哪家出版社出书比较好?”
我自以为是“老鸟”了,应该心胸宽大的提携后进(虽然“后进”的年纪未必比我小),于是谆谆忠言脱口而出,将各大出版社作了比较,说明利弊得失。“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她感激地说。
我生平最受不了人家赞美我,因为我一定以为是真的。
不久这位后进给其中一家出版社出书,我又中奖了,她几乎对那家出版社的全体同仁演讲:“你知道吴某某是怎样说你们的吗?她本来一直叫我不要给你们出书,因为你们……”
还好人家没对我太计较。
真是“好心给母亲”!(又是我祖母说的话。)
我想起孔子说过的话:找错人讲话叫作“失人”,对人说错话叫作“失言”。
既失人又失言,当然过从天上来。
但乐观的我并没有因此让我的嘴巴小气起来。只是在面对BMW时,宁可面露真诚的微笑,而不吐出真诚的话语。
实话只能说给君子听。君子会自重,小人只希望卖弄唇舌,教别人重视他。
我不会因为小小挫折就感叹“人世险恶,人心不古”,正如我不能因为一连下了三天的雨就哀叹:太阳永远不会出来。
懂得面对BMW是需要正义的,我这样嘉勉自己。
谁是真正毒舌派?
有的BMW,明明拿大刀砍人,却不知一刀就可以把人砍死。
历史上有名的BMW事件很多。
汉朝时最有名的BMW事件,还创造了一句成语,叫作“陈平盗嫂”。
一个将军功成名就,甫甫要搞得“一将功成万骨枯”;一个皇帝能成霸业,靠的却常是三五个贤才而已。
汉高祖刘邦靠张良、萧何、陈平三杰定天下,其中,陈平曾为他出过六次奇计,这六个奇计,只有刘邦和陈平两人你知我知。刘邦和项羽作战的时候,刘邦曾经给陈平黄金五十镒,要陈平向项羽用反间计。但就在陈平要出去冒生命危险之前。有个BMW向汉高祖挑拨,说陈平盗嫂(白话说来,就是陈平和他嫂嫂通奸),是个靠不住的坏东西。
刘邦听了这话,心里有点怀疑。当陈平来辞行时,刘邦就向他提起“盗嫂”的传言。陈平听了之后,马上把黄金退给汉高祖,说:“我不干了。你和我要做的是国家大事,和我跟不跟我嫂子通奸有什么关系?”
还好刘邦是个聪明人,马上向他道歉,因此,陈平还是完成了他的任务。
事实上,陈平根本没有哥哥,哪来的嫂嫂呢?BMW真是会捏造。而我想,陈平并没有先辩白,是要试试刘邦这贾伙,到底成不成得了大事。
有关BMW,写的太多了,其实依我对BMW的观测,足足可以写一大本社会学论文。
她们还有一个习惯,叫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看过的例子有:●阿丽走到刚离婚的阿美面前,看着人家那颗她素来眼红的钻戒说:哦,他送你的还没收回去啊,他还算对你不错了。
●小春走到离过三次婚的中年男子大夏面前,天真地问:“你每一次是怎么付赡养费的?”
●李媚送给好友张敏的先生——那个长年失业的只幻主内、在家烧菜等老婆回来的主持人一条围裙做生日礼物。
●事隔多年,某甲还心血来潮去问某乙:“阿丙现在怎么样了?”阿丙,就是某乙发誓“打死也不要再见到他”的过往龌龊情人。
●名广播主持人金鸯(以上以下全是假名),在另一主持人小婷的婚礼上,以悦耳的声音对着麦克风说:“哎呀,要是新娘子以前交过的男友都来了,一定很有意思,可能一个桌子都坐不够哦!”
●最毒的还是在某个女作家的婚礼上,有位小气的作家拿着麦克风对全体宾客说:“她叫我来参加,可是我没送红包,因为我上次送过了,这次就免了,如果要我钱的话,下一次再送吧!上一次是初版一刷,这一次是初版二刷,祝她从此绝版!”
现在的人以毒舌派为时尚。
我说话有时候也很毒,不过,我可是很会看场合的。
以上种种,太过分了。有的BMW,明明拿大刀砍人。却不知一刀就可以人把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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