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的岁月,好像过得太快,又好像过得太慢了。
“那你是希望我称你为‘方警员’,还是‘宝儿’?”江默雨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这份沉默。
“我……”方宝儿讷讷着,突然有一种酸涩涌上喉头。
“还是称你‘方警员’比较妥当吧,毕竟以后大家要在一起共事。”他说着,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放在桌上的档案,“这是分尸案的验尸报告,关于尸块中两种不同的血液,我也进行了DNA鉴定,可以肯定这些尸块,不属于同一个人。”
他简短称述了一下要点,把报告的档案夹递给了她。
方宝儿怔怔地望着江默雨,并没有注意到递过来的档案夹。
岁月似乎太好地厚待了他,给予他的是成熟与优雅。他的头发似乎长了一些,皮肤也似乎由白皙转变成了微麦色。
江默雨轻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份沉默。
“方警员?”他轻喊道。
她的视线还胶着在他的身上。
“方警员?”
“啊!”她回过神来,赶紧接过了档案夹,“我没想过,你是新调来的法医。”
“很奇怪吗?”
“因为我一直以为你会在普通的大医院里当医生。”法医这个和解剖尸体划上代名词的职业,与他那温文尔雅的外表是如此的不相符合。不自在地别开眼,方宝儿看着江默雨垂放在身侧的那双修长的手,“你、怎么会当法医呢?”
“我大学读的就是医学院,当法医很正常。倒是你,真的能够说到做到,进入了重案组。”他笑了笑,“我甚至没想到,我才来这里一个星期,就会碰到你,和你共事。”
“你早就知道我在这个区的警局?”
“听子威提起过。”
原来是那个人,方宝儿抿了抿唇。两人同在一个警区内工作,方宝儿是重案组的成员,而杜子威则是科学鉴证主任,每次有大案发生,自然免不了碰面。
当然,也和当年一样,两人从没彼此看顺眼过。
“既然你知道我在这里,为什么不先来找我?”她闷闷地问道。
“我只是想遵守和你的约定罢了。”他回答道。
约定……再见面时,彼此就是陌生人的约定吗?那个……她所立下的……见鬼的约定!
“那你有女朋友了吗?”话没有经过大脑,便脱口而出。直到她看到了他微微诧异的神色后,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
“不……不,我这句话,只是单纯性的问候。”她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释。
江默雨的脸上又恢复成了之前的平静,漆黑的眸子望着她,“这应该是属于私人问题吧?”
“呃……是的。”他的平静让她更加有些无所适从。
“关于私人性问题,我有权不回答,是吗?”
“……没错。”
“那好,很抱歉,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我并不想回答。”他淡淡地笑着,像是要把优雅这个词发挥到极致。
她怔然着。他微笑依旧,可是为什么她会觉得……他变了。
又或者说,真的是因为……太久没见了。
“宝儿,你说我刚买的BB装好不好看?”餐厅中,张可绮吃着午饭,兴奋地问道。
“还不错。”方宝儿瞅了瞅对方苗条的身形,“怀孕才五周,你买BB装会不会早了点。”
“反正孩子以后可以穿的。”只要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怀着自己这辈子最爱的人的孩子,她的嘴角就忍不住泛起一丝丝的甜蜜,“宝儿,我看你也可以考虑结婚的事了,毕竟你也老大不小了。我追子威追了九年才成功,都超过那八年抗战了,没道理你谈了一次恋爱,就打算这辈子不谈第二次吧。”她劝道。
方宝儿的眼神黯了黯。如果一生只能爱一次,那是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简单许多?
“我又见到江默雨了。”她冷不丁地说道。
噗!
张可绮含在嘴里尚没来得及咽下的饭粒全部喷出。
“你碰到他了?”
“对。”
“在哪里碰到的?对了,他当年是医学院的学生,你该不会是在医院碰到的吧。”张可绮猜测着道。
而方宝儿则从桌上抽了张纸巾,一边看着好友,一边面无表情地擦拭着自己身上被溅到的饭粒。
“宝儿,你怎么不说话?”张可绮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方宝儿把纸巾揉成一团放在桌上,微眯着眼眸,直起上半身越过桌面,盯着张可绮,“你老实交代,杜子威到底有没有对你说过江默雨的事?”
“这个……”她讪讪一笑。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道理你不会不知道吧。”方宝儿摆明着不得到答案绝不罢休。
“好吧,我承认,我有听到过一点儿。”张可绮舔舔唇,同时用手指比了比,“真的只有一点儿。顶多也就是听子威说江默雨从英国回来,好像要在国内工作。”
“英国……他什么时候去英国的?”他……是从英国回来的吗?在英国他又呆了几年呢?现在就连可绮都比她更多地知道江默雨的事。
“好像是在他大二的时候申请成为转校生,然后就去了英国的学校。”
方宝儿抿了抿唇,也就是他们分手之后没多久,他就去了英国。
“对了,你是在哪家医院碰到江默雨的?”张可绮问道。
“警局。”
“你怎么会在那里碰到他?”
“因为他是新上任的法医。”
“……”张可绮愣了愣,然后道:“他是法医?那你以后不是会经常和他碰面?”
“可不是。”方宝儿有气无力地道。
张可绮吐吐舌头,“江默雨现在变得怎么样了?”
“还是老样子啊,温文尔雅,礼貌得要死。”甚至连那微笑,都没有变。一想到前几天见面时江默雨那生疏的表情,她便觉得浑身的不舒服,“别说他了,倒是你,先上车,后补票,杜子威打算什么时候和你举行婚礼啊?”
“差不多三个月后吧。”一提到杜子威,张可绮的脸上漾满了幸福,“到时候可别缺席啊!”
“一定啦!”方宝儿笑着。
这么多年的死党,两个人中有一个人能够真正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就已经够本了。
“这件案子没有完结前,所有的休假通通取消!”重案组内,宋其炀一脸严肃地宣布道。
“天啊,又取消休假,我已经两个星期没休息了。”
“老大,上吊好歹也得让人先喘口气啊。”
“就是!”
重案组内,集体抗议。
“你们有意见?”宋其炀那张比实际年龄要年轻许多的娃娃脸上露出了一抹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笑意,霎时让手下们的抗议尽数吞进了各自的肚子。
“……没了。”每次老大露出这种笑容,就是他们倒霉的时候,所以人还是要懂得察言观色才好。
“对了,你们谁去法政部看看第二次化验报告出来了没,我想要尽快知道结果。”宋其炀道。
“老大,我忙得连喝咖啡的时间都没了。”
“我要上厕所。”
“我对法政部那股子消毒水的气味过敏。”
各式各样的理由纷纷出炉,毕竟化验报告出来了还好,要是还没出来的话,回来免不了会挨老大的炮轰。
“你们自己选出一个人去,总之明天我要看到那份报告单!”宋其炀下了最后通牒,停顿几秒后,他问,“你们谁去?”
“她!”几根手指,齐刷刷地指着正一边啃着面包,一边查着资料的方宝儿。
“咳……我?”她差点被面包给呛死,“为什么是我?”
“上一次资料不是你去拿的吗?
“对,是我,可……”
“做事情总要有始有终,这一次也麻烦你去拿了。”
“好了,那就方宝儿去一趟法政部吧。”宋其炀下了决定,“方宝儿,你还有什么问题?”
“……NO,SIR。”
她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江默雨。
衣服,OK,发型OK,表情……呃,勉强OK吧。
“我要重案组的那份化验报告。”双手撑着办公桌,方宝儿对着正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文件的江默雨道。
“那份报告还没出来。”他回答道。
“什么?还没出来?”她哀嚎一声。
“因为最近有很多案子都排着,而且这次共有五十组毛发、血液需要化验,自然会需要很多时间。”江默雨说着,站起身子,合上了手中的文件,“等会儿我会去化验室做剩下的化验,你可以两天后来取。”
要是宋SIR知道两天后才能拿到报告,非火喷重案组不可,“不能快点?我们组急需要这份报告来判断嫌犯。疑犯已经在准备潜逃出境了,如果没有足够的证据的话,我们没办法批下拘捕令。”
“你想要多快?”他反问道。
“最好今天。”
江默雨沉吟了片刻,“可以,不过人手不够,如果你肯帮忙的话,也许来得及。”
“我帮忙?”
“如果你不想的话,也可以两天后来取。”他浅笑着给予建议。
“……”她能不想吗?
在化验室中呆了三个小时后,方宝儿彻底发现这个工作有多累人。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她继续记录着一组组的数据。
侧头看了看正全神贯注地做着数据分析的江默雨,挺直的鼻梁,比十年前刚毅了些的下颌,他不算是最英俊的男人,但是他认真的表情,却足以吸引住任何女人的视线。
到底有没有后悔呢?当年的她,和这样一个优秀的男人分手?
也许有一些吧,毕竟他是她的初恋,也是她至今为止唯一爱过的一个男人,但是与其经常性地争吵纠缠,不如彻底放手,还能保留住彼此美好的一面。
也许是遗憾吧,遗憾当年虽然两人彼此相爱,但却未必适合呆在一起。
“你在看什么?”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啊!”她回过神来。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看的是数据表,而不是我的脸。”
陌生的语气,有着一种浓重的隔离感。像是在刻意强调,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任何的过去,只是同在一个警局而已。
“江默雨,我不喜欢这样!“她咬了咬下唇,蓦地站起身子,视线直直地盯着他道。
“什么意思?”他不解地抬头问道。
“我不喜欢你用这种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的口气和我说话!”她直言。是的,她讨厌他的语气,讨厌他疏离的感觉。
“但是是你说再见面时我们彼此就是……”
“好吧,那个见鬼的约定的确是我提出来的,可是你也用不着那么老实地遵守吧。”她当年说那些话,完全是因为怕自己会贪恋他的温柔,会和他再继续交往,然后重复着以前的争吵。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喜欢个鬼!我讨厌你用现在的这种眼光来看我。”
“我那是……”
“要是当初我说的是以后再见面的时候最好认不出你,你难不成还去整容啊!”
“如果是整容的话,可能步骤会比较复杂,如果要完全认不出的话,除了局部手术外,最好再把脸形改了,然后换一下肤色……”
“需要这么麻烦?”
“如果要不麻烦的话,直接用硫酸泼脸,或者用刀把脸画花,我经手过的尸体,很多都是这样。”
“停,你当我没说!”她急急地打断,“总之,因为工作的关系,以后也许会常常见面,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完全是一副生疏的模样。”
他垂眸片刻,“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朋友吧,我希望我们能够以自在的态度相处,就像以前那样,至少,不是像现在这样礼貌而生疏。”他们不适合当恋人,但是不代表连当朋友都不适合。
像以前那样吗?若只是对待普通朋友,他绝对不会像以前那样。只除了……缓缓地抬眼,江默雨浅浅一笑,“可以啊。”
那是一种很舒服的微笑,不同于他之前那种带着隔离感的笑。
“所以……我们还是朋友。”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如果你希望我们是朋友的话……”他笑着,握了一下她的手。是的,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他也仅仅只是一个朋友吧,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
泡上一杯薄荷茶,江默雨揉了揉额角,努力地振奋着自己的精神。墙壁上挂着的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他的身体已经颇为疲惫了,但是手中的工作却还剩下一部分没完成。也许还要再做上三个小时吧,才能把这一系列的数据全部分析完。江默雨想着,瞥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累得趴在桌上小睡的方宝儿。睡着时候的她,依然如同以前一样,一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她总是喜欢把自己最真的一面展现在别人的面前,喜欢和讨厌的情绪,都是如此的鲜明。而他却是像影子一样,只能接近,却无法去碰触。
“宝儿……”他俯下身子,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没有任何的反应,依旧沉沉地睡着。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发丝,他的眸子深沉地凝视着她。十年的时间,她由女孩成长为了女人,却依然可以保有她那份少有的率真。而他,似乎过了十年,依然逃不出对于她的爱恋。
是年少的时候爱得太深了,深到把全部的灵魂都用来爱她,所以才会没有办法抽身,没有办法去舍弃这份爱,即使从今以后,他只能默默地看着她,也许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幸福。
“为什么,你今天要对我说这些话呢?”他轻问着眼前的人,却知道她不会给予他任何的回答,“就像是对一个被病魔折磨得痛苦万分的病人说,有一种药,虽然不能医治他的病,但是却可以缓解他发病时的痛苦。病人被这病折磨得太痛了,所以即使只是缓解,他也会拼了命地想要得到这种药。”
他低下头,轻轻地吻着她的发,“朋友……如果你只是希望我们成为‘朋友’的话,那么我会成为你最好的朋友。”所以……不要再舍弃他,不要他。
“咳,咳!”两声轻咳声响起在门口,杜子威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看好戏似的看着好友,“吻一个睡着的女人,并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怎么还没走?”江默雨直起身子问道。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的吧,这么晚了,还打算加班吗?”
“嗯。”
“为了重案组的那份毛发和血液的化验报告?”杜子威瞥了一眼还沉沉睡着的方宝儿。
“你猜到了?”
“看到她在,我还能猜不到?重案组这份化验报告,不是应该两天后才出来的吗?”
“他们似乎要得很急。”
“所以你就累死累活地加班加点?”
“我并没有累死累活。”江默雨淡淡道。
杜子威看了江默雨好一会儿,才缓缓道:“只要是她开口要你做的东西,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不是吗?”
他不语。
“其实我私心里并不希望你再遇到她,毕竟我可不希望再看到你像十年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了。”那是他唯一的一次,看到好友变成那副见鬼的模样。这种回忆,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通通扔到垃圾箱里,永远也不再想起。
“可是我还是遇上了她。”
“是啊,比我想象中的更快。”
“再一次地看到她,我才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子威,原来我一生真的只能爱着一个人。”所以他才会没有办法再去爱上别人,所以他才会十年来思思念念的全是她的音容笑貌。他的爱,太单一了,也太专注了,成为了他无法解脱的枷锁,可是他却依然心甘情愿地被束缚着。
“你——”杜子威倒抽一口气,厌恶地看了下方宝儿,“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你这样为她?”
“宝儿她很好。”
“但是当初是她提出的分手,是她把你伤害成那样,你难道忘了那几个月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甚至还得了……”
“子威!”他阻止对方把话继续说下去,“这不是宝儿的错,是我当时做得不够好,所以她才会对我提出分手。”
杜子威抿了抿唇,“其实我早该明白,你是为了再次见到方宝儿,所以才会坚持要调到这个分区。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想要笨得重蹈覆辙,再受一次伤害?”
伤害吗?江默雨浅浅一笑,如果那份伤害是由她来给予的,那么他愿意去承受。
“江默雨,我真没见过像你这样的笨蛋。”杜子威抓了抓头发。
“是很笨。”
“不过这个笨蛋却是我的好友。”他叹了一口气,“爱上方宝儿这样的女人,你会很累。”
“我知道。”江默雨颔首。
“那——祝你好运吧。”杜子威转身离开。
江默雨解开了自己的外套,轻轻地披在了方宝儿背上。
“宝儿,若是你醒着,会笑我笨吗?”
她闻到了一阵淡淡好怀念的香气,那是淡淡的薄荷香。以前,总是会有一个人,泡上一杯散发着清新香气的薄荷茶给他,可是在她的十八岁生日之后,再也没有人为她泡这种茶了。这种香气,只存在于她的记忆中。
滴!滴!滴!
床头柜上的闹钟响起,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唔……”躺在床上的人儿嘤吟一声,随手抓起垫在脑袋下的枕头,朝着发出声响处扔去。
砰!
不偏不倚,正中目标。闹钟随着枕头一起摔在了地上。
这个世界清静了!
不过显然这份清静没有持续多久,又一道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宝儿,起床了。”
很好听的声音,比那闹钟的声音好听多了,不过她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
“宝儿,别贪睡了,不然上班会迟到的。”那声音还在她耳边念着。
“上……班……”她皱皱秀眉,慢慢地打开了双眸。
一张俊秀的脸庞出现在她的面前,暖暖的笑意如同春风般让人舒心,“江……默雨?”她喃喃着。
“是我。”他微笑着答道。
“怎么……可能……”她想要用手去推开眼前的幻影,却碰触到了他温热的肌肤。这触感,分明是……她的眸子倏然睁大,满眼惊吓,“江默雨?!”
“我是。”他的笑脸不曾变过。
“你……你……你怎么……”抽回手,她猛地向另一侧弹去。
“小心!”他叫道,却还是来不及拉住她。“嗵”的一声,方宝儿屁股连带着脊背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而两条腿还挂在床沿上。
痛!
她双眼冒星迷迷糊糊地看着那乳白色的天花板,以及浅蓝色的吊灯——这里根本不是她的房间!
“你没事吧。”两只大手温柔地抱起了她,把她重新拉回到床上。
她咕哝一声,一只手不好意思地揉了揉发疼的臀部,“这里是哪里?”
“我的公寓。”江默雨答道。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我记得我明明是在化验室……”睡觉的,末了三个字,她没说出口。好吧,她承认她是有偷懒的成分,谁让这段时间重案组忙得要死,连带着她每天只睡四个小时,所以才会忍不住在记录数据的时候打起了瞌睡。
“你睡着了,而我又不知道你的住址,所以只能先把你带回我的公寓。”如果他真想要她的住址,并不是查不出来,可是他却贪恋她的睡颜,想要再多看一会儿。
“是吗?”她搔搔头,低头看了看自己睡皱了的马裤和T恤,至少可以看出,他昨天除了让她睡在这张床上,并没有干其他什么事。
“这间房是客房,昨天只有你一个人睡在这间房里。”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他解释道。
她的脸红了红。
“对了,你要的那份化验报告我已经做好了,待会儿上班的时候你来我办公室取一下。”他道。
“做完了?我昨天做到一半睡着了,你一个人做,该不会做到很晚吧。”
“没有很晚。”只不过是做到了凌晨一点而已,“好了,卫生间里有新的毛巾牙刷,你可以用。如果你不希望上班迟到的话,那么最好快一点,否则你可能会没有吃早点的时间。”江默雨指了指墙上的挂钟。
十分钟后,方宝儿梳洗完毕坐在餐桌前,看着桌子上摆放着的精致早点,只觉得喉间的唾液突然分泌严重。
筷子夹起水晶饺,她往嘴里塞着。糯糯的皮,多汁的馅,好吃得很,“江……默雨,唔……这饺子哪里买的?”她边吃边问道。
“是我做的,如果你喜欢吃的话,就多吃一些。”比起她吃东西的猴急,他的动作看起来要优雅得多。“你做的?你的手艺好像比以前更好了。”
“也许是在英国的时候常常自己动手做的关系吧。”
英国……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你在那里还好吧。”他留学英国的事,还是可绮前些日子才告诉她的。对于他这十年间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还好,在那里可以接触到更先进的医学。”
“你既然在英国留学,那么完全可以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当法医辛苦不说,而且薪水也不多,你完全可以在别的医院里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
“那你也完全可以在别的地方找到一份轻松而且适合女性身份的工作,为什么还要进入几乎是男人天下的重案组?”他反问。
“进入重案组是我从小的梦想!”就算危险,她也不在乎。
他凝视着她,“当法医,也是我的梦想,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早在当年,她告诉他要成为警察后,他就决定成为法医了。他的梦想,是因她的梦想而存在的。
“你……”这样直直的目光,似乎在暗喻着什么。他目光里似乎包含着太多的东西,可惜她看不明白,“咳,咳!”她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谢谢你请我吃早点。”
“我不以为请一个朋友吃早点需要谢谢。”他淡淡一笑。
“你真的肯和我做朋友?”
“我昨天不是已经答应过你了吗?况且,没人规定男女之间除了爱情,不可以有友情。”如果她需要的只是友情,那么他可以无条件地付出。
“是啊,爱情都是恼人的,如果我们只是当普通朋友的话,也许会相处得很不错!”她也笑了,胸口中那股沉重的压力突然消失不见了,只是却突然多了一些酸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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