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4、25、8、3、7、18、45、4、3、9、6、1、2、4、35、11、9……’
从电话那头,传来连续不断大声朗读这些数字的男子声音。
‘喂。’
我虽然说话,可是没有反应。大概是打错了。
有一天,因为想听足球的转播,所以粗暴地调着收音机的转盘。结果,听到了混着杂音的声音。
‘14、2、1、8、6、9、12、11、34、6、4、9、54、67、8……’
在休假或是较早下班的日子,我就听着这些数字的朗读过了一天。因为我孤独一人,这样已经过了十年。
现在的我,已经完全了解这些数字的意思。那是将历史的进行置于数字中。
我花了十年的时间好不容易才明白。历史是数字之波。那是一面柔软地起伏一面时时刻刻描写的历史设计图。根据这个,每多少年就发生战争,英雄诞生。
我从阅读这些数字中,得知甘乃迪、希特勒、拿破仑是以远近法投影到前后并排的三个萤幕的幻影。
又因为这些数字就是时时刻刻变化的历史,所以从解读这些暗号中,也可以正确的得知现在世界正在发生什么样的事件。
例如,
‘5、9、24、8’的类型重覆出现,就是某处正在进行大规模内乱的计画。
‘17、8、9、1、0’
这项的重覆,是某国的学者正兴奋于历史性的大发明或发现的记号。
‘11、2、9、8、4’
是地震。
‘2、4、2、9、4、3’
是经济恐慌的预兆。
‘1、11、48、0’
是英雄的诞生,又意味着死亡。
为什么只告诉我这项贵重的情报,我一点也不明白。将历史的变迁逐一向我明示,可是好像谁也听不到这个广播。
我逐渐地开始觉得,这些数列是比任何一种诗都还要优美的声响。而同时我也察觉,在自己经常看见的风景中,也隐藏着这些数字。
数字从很久以前,就一直持续地在我眼前报告,只是我没有注意。这么一来,我变得不需要广播与电话。
在相当晴朗的星期六下午,我坐在一席排列于道路上的咖啡桌。隔壁男子放在桌上的书被风吹动,接连不断地向我展示数字。
‘4、11、24、31’,然后,又从最前面,
‘2、4、9、16’
我转过视线。别的座位上,年轻女孩们正在玩朴克牌。穿着黑色套装、戴黑色宽边帽的女子所拿的牌的数字,从我这个位子可以看到。
‘14、2、9、9、4’
这是不好的数字。在我的附近,大概会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吧。
一个老妇人正走过眼前的石板道。而一辆戴满猪的卡车以很快的速度往该处行驶,撞到了老妇人。老妇人慢慢地飞在空中,落在玩朴克牌的女孩们脚边。
卡车继续乱撞,冲往水果店的门前。柳橙裂开飞往店内,其中一些滚到大马路上。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我数着。
猪从卡车里逃了出来。一头、两头、三头、四头。
我斜眼看着涌起的尖叫,从位置站起,把四枚铜板放在桌上。
我慢慢地大步走着。好不容易到达往上的阶梯时是四十三步。爬上阶梯。有三十六阶。穿过剪票口。眼前的四号线有电车驶入。分开涂为银色与紫色的车厢,是七号车的车票。
我看到空位,坐了下来。前面男子张开的报纸标题,是两岁幼儿被绑架的记事。
‘5、4、4、43、36、4、7、2’
这也不好。在东方的国家将进行大规模的空袭。
街上满溢着数字。可是,不可思议的是没有人发觉。没有一个人去读路边电讯快报中的清楚数字报告。
我终于了解了。这是在世界上只发给我一个人的报告,我是被选上的人,历史在我眼前创造。于是我终于知道自己毫无疑问是被神所选的天才。
我知道一切。我认为自己周围的人都像是焦急无能的蚂蚁。他们不能阅读每天都摆在眼前的历史计画书,只能如同浮在湍流上的零碎木板一般地漂流而已。
我也能当个预言家,君临于全民之上吧。可是我不那么做,而是在朋友们的聚会中出席,持续说出充满警句的言语,猜中微不足道的未来,或是猜出放着不管的电话会在响几声之后停止而得意洋洋。我显示出自己是如何与其他人不同,轻蔑世间与名人。总之,我是在历史上的伟人之上的存在。历史这东西在我的脚边滚动着。
我逐渐认为上班很愚蠢,于是每天在公寓里从早睡到晚。有一天早上,房门被激烈地敲着。出去一看,是房东。看到我的脸后他说:
‘8、6、14、28、16’
然而我不知为何,突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数字排列。
我跑到信箱,抽出报纸。宽广的纸面上满满都是意义不明的大小数字。
‘这是怎么回事!’
我向着背后的房东大叫。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呆呆地歪着头,耸肩说道:
‘2、4、14、80、13’
我来到外面的马路上。街上所有招牌的文字都消失,大小数字取而代之。而其意义,我一点也不能理解。
我一个接一个地向行人说话。语言完全不通。他们也是一样,只说着意义不明的数字。
我冲回房间,拿起电话拨号。
那是以前我听念数字声音的号码。然而这次听到了话,如此说道:
‘今天,下午四点,会发生毁灭性的大地震。’
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向所有人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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