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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打电话的声音把我吵醒。习惯早起的江本已经出门了。我很快地坐起来,离开被窝,进厨房冲泡即溶咖啡。回到房间时,御手洗刚刚放下电话。我把咖啡递到地面前,他说,已经有收获。
“正确的住址虽然不知道,但大概是搬到大阪的东淀川区,就在丰里町站牌附近,丰里町站好像就是个终点站,巴士会在那里转弯之后,照着原路回程。那边有家名叫大道屋,兼卖糖果饼干的小吃店,从这家店旁的小路走进去,就可以看见一栋公寓。他们家的姓名牌已经改成‘加藤’。新搬去的地方好像很靠近淀川的堤防,前往丰里町的巴士,好像是从梅田开出去的,所以或许我们可以在阪急电车的上新庄站换车。你要去吗?”
我们先从西京极搭电车到上新庄,然后改搭巴士,在终点站丰里町下车,远眺架在淀川上的铁桥。这一带还很偏僻,空地到处长满杂草,旧轮胎东一个西一个,我们搭的巴士所走的路,一直下去就会爬上堤防的坡道,往铁桥那里去。路看起来很新,马路边缘的水泥砖好像也才刚铺上去的。四周有些盖了一半就丢弃的旧房子,并不是沿着新路而建的。大道屋也在其中。这些建筑物跟那些废轮胎一样旧。从店旁小路进去,我回头一看,那店的背面竟是铁皮搭的。有几栋并排在一起的公寓,信箱墙上,有一个信箱上面写着“加藤”这个姓氏。
爬上老旧的木板梯,二楼走廊挂满晾晒的衣服。加藤家的门上有一个小玻璃窗。玻璃窗打开了一点点,传出里面洗衣服和小孩子的哭声。御手洗敲门之后,里面便有了回应。但并没有马上出来开门。我可以想像里面的人忙着收东西的景象。
门开了。是一个头发散乱、不施脂粉的女人。可是门一开,她立刻露出后悔的神情。御手洗抢进一步,阻止她关门,并问她可不可以谈谈她的父亲安川民雄。
“没什么好谈的。”女人表情断然,“我跟父亲毫无关系,你们为什么一再找上我?请回去吧。”说完,砰一声,用力把门关上,留在门外的是她背上小孩的哭声。
御手洗吃了闭门羹,虽然心有不甘,也只能对我说:“走吧。”
女人说得一口标准东京腔,完全没有关西腔的口音,让我印象深刻。因为来到这里之后,我的耳朵听到的尽是关西口音的日本话,没有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听到标准的东京腔。
“没有什么好期待的了。”御手洗很不甘心似的说,“我想,安川这条线索不用追了。即使安川还活着,大概也不会吐露什么,更何况他那女儿。我会来到这里,只是因为竹越文次郎没有完成访问安川这件事,所以我想代替他走一趟。”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让我想想。”不知道御手洗会想出什么新点子,我们再搭上阪急电车。
“你好像说过,你只在学校旅行时,来过一次京都。”在电车上,御手洗说,“你可以在桂站下车,然后换车到岚山。岚山和嵯峨野是京都的观光胜地,现在正是樱花盛开季节。我们就在这里分手,你去看看风景,我现在想一个人行动,你知道回到西京极公寓的路吧?”
我在岚山的车站下车,随着赏花的人潮前进,到处都是漂亮的樱花。这里有名的河流桂川,河面相当宽广,架在河上的木桥相形之下也显得相当长。我过桥的时候,和一位舞妓擦身而过,她和一个脖子上挂着照相机的金发青年在一起。这个舞妓的脚上穿着像是漆木屐一样的鞋子,走路的时候会发出叩叩的声音。其他过桥的人的鞋子,都不会发出声音。过了桥,从桥头的介绍看板上,知道原来这条桥就是“渡月桥”。想像夜晚的时候,月亮倒映河面的美景,这条桥的名字确实非常恰当。桥的尽头,有座像是小小地藏庵的木头小屋,却是一座公共电话亭。很想在这里打一通电话,但是,不知道可以打给谁,因为我在京都并没有朋友。离落柿舍还有点距离,所以就在岚山简单吃了午饭,才去搭京福电车。这种路面电车,在东京已经很少见了。
我想起一部我喜欢的推理小说,里面就有这种电车的场景。当年东京的路面电车要绝迹时,我还感伤地觉得:优良的推理小说,恐怕也要绝迹了。不知道这条电车会通到哪里,我就一直坐到像是终点站的地方下车。站名叫做“四条大宫”,一出站,就是一条热闹的马路。我在这里漫无目的地逛着,渐渐觉得这里有点面熟,原来这里就是观光客必来的地点之一“四条河原町”。
我还去了清水寺,并从“三年坂”附近,循着石板路走下来。这里有非常浓烈的京都气息。两旁有许多土产店,我进去一家茶屋,点了一杯甜酒。穿着和服、送甜酒来的女孩,之后就站在店门前,对着石板路洒水,并且非常小心地不让水溅到对面的土产店。离开清水寺一带,我又回到“四条河原町”,直到好像已经无处可逛了,才筋疲力尽地回西京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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