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华反复思考过,为什么刘安定能超过他,他觉得除了专业技术,另一个原因就是工作态度和敬业精神。人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工作不扎实,时间长了领导终究会有看法,这种看法一旦形成,一时一事很难改变。白明华想想这两年的工作,确实有些浮躁。究其原因,主要是一路顺风,没有受点挫折,助长了骄傲和霸道,有点飘飘然没找准自己的位置。他想,今后必须得踏踏实实干点事情了,不然把教务处长这个实权丢了,一切就彻底完了。
朱校长说过,要狠抓教学质量,要把明年定为教学质量年。领导的意图已经很明确,作为教务处长,应该先走一步,首先应该为领导制定一个计划,拿出一些具体措施,比如加强教师责任制,建立互相听课制,让学生评选优秀教师,增加学生的选修课等等。另外还要继续调整专业,新增加一些市场前景看好的专业,比如农副产品加工专业,计算机应用专业等。这些,都应该尽快拿出一个纲要,送朱校长过目。
白明华准备先向朱校长汇报一下,看朱校长还有什么意见和想法。来到朱校长的办公室,朱校长却说:"我正准备叫你,是不是赵全志让你来的。"
白明华一下有点摸不着头脑。赵全志让来,是不是有了什么大事。白明华不禁紧张起来。朱校长说:"是这样的,开会时我碰上了赵全志,谈到你,他很欣赏,说你是既有专业知识又有领导才能的好干部。他建议西台县项目行政方面的事主要由你负责,我觉得也好。学校已经研究过了。考虑到教务工作是学校的主要工作,也比较具体比较琐碎,而你的兼职过多,西台那边的工作任务又重,许多事你也忙不过来,所以学校决定你改任校科研处长,这样就和那边的工作衔接了起来,不知你有什么想法。"
赵全志还真够义气,又帮了一把大忙,这也是悦悦的功劳。让白明华不解的是,这么一件大事,赵全志怎么没给透一点消息,没打一个电话。也许是赵全志和朱校长随便谈了谈,赵全志也不知道朱校长给不给面子,所以才没告诉他。改任科研处长,这确实是个好主意,这连他都没有想到。科研处长管全校的科研工作,手里掌握着几千万的科研经费,在各位处长中是个让人羡慕的肥差,但具体事务又比教务处长少得多,更主要的是这个职务确实能和西台那边的事衔接起来,两头兼顾。白明华连声说没意见,听从校长的安排。白明华说:"朱校长处处关心我,处处为我着想,我真不知怎么感谢您,只能努力工作,把工作做好,来报答您的信任和关怀。"
朱校长说:"你也不用谢我,我的用人思想是各尽所能人尽其才。刘安定有刘安定的特长,他的特长就是搞研究,所以我让他在具体的学术工作中多担了些责任;而你的特长是搞行政,在行政工作方面有一定的才能,就让你在行政方面多担点责任。所以那天省计委要学校推荐一名专家当农业方面的顾问,我力排众议推荐了你,因为我相信你能有所成就,为学校争得更多的利益和荣誉。"
没想到有这么多的好事等着他,白明华简直要高兴疯了。那天赵全志还说他要调走,已经有人接了他的工作,顾问的事很可能让有关单位推荐,他也无权再管。没想到一下却有了结果。当了顾问,就是副厅级了,就和副校长平起平坐了。更要紧的是跨上这个台阶,以后的路就更好走了。白明华突然有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让朱校长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有人告诉过他,说朱校长对他有过评价,说白明华这人有点奸诈,他听后觉得自己完了,他曾当场大骂朱校长。现在想来都有点后怕。但不管怎么样,好事已经摆在了面前。白明华再一次表示感谢,并表态要好好工作,不辜负朱校长的厚爱。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白明华兴奋一阵,便强压了兴奋,决定好好想想朱校长的话。
很显然,朱校长重用他的理由是他是搞行政的人才。为什么会突然说他是人才,他觉得应该好好琢磨琢磨,这里面会不会有其他含义。细想一阵,他觉得朱校长好像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看法,好像只是从理解上有了不同。比如奸诈这一点,也许朱校长仍然这样认为,但以前可能觉得他就是奸诈,就是绝对的坏,现在可能认为他还有一种聪明,有一种灵活,有一种见风使舵,也许还有点脸皮厚,敢想敢干,不怕碰壁丢面子。难道这就是朱校长认为他是搞行政的人才的理由?如果朱校长认为行政人才就是这样,那么他作为校长也是搞行政的,他对他自己又怎么看。
也许朱校长认为人才是多种多样的,有时缺点也可以利用,腐朽也可以化为神奇。如果是以这样的想法来用我,那对我白明华的评价也太片面了,也太小看我白明华了。我白明华决不是糊涂蛋,也不是什么奸诈的人,白明华就是白明华,白明华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在工作上,白明华也为公办事,也为私谋利,但为私谋利有个界线,法律不允许的,不做,法律没禁止的,能做的都做。
白明华的心里平静了许多,他觉得没必要想这么多,白明华仍然是白明华,白明华也不能改变白明华,如果改变了,变成了缩头缩脑的另一个人,也许就没有用了,也许朱校长就再不会把白明华当个人才。白明华不禁笑了。他想,不管你怎么看,重用我就是最好的说明。发展是硬道理,反正我能给你办事,我能给你带来实惠。
按朱校长的想法,要他拿出主要的精力代他管好西台的事,他觉得这其实是朱校长委托他代行董事长的职权。至于和刘安定的关系,朱校长也做了明确的交代:刘安定只负责技术方面的事。
西台县项目要抓紧全面铺开,按朱校长的意思,要白明华带有关人员都到西台去,力争用最短的时间把整个工作全面安排好。
以研究所的人员为基础,白明华带十几个人来到西台。和西台县的领导开了个碰头会,将要实施的项目进一步确定下来后,工程实施便全面展开。
按决定,西台县方面由王德礼出面具体负责。按计划,首要任务是对要开工的项目实行招标。王德礼说招标的前期工作已经做了一些,有关招标的一切材料都已准备好了。将材料翻看一下,发现公开招标只是个形式,走走过场完成法定程序而已,哪项工程让谁干,县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决议。王德礼说:"县里已经研究过了,现在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如果有不同意见,咱们再商量修改。"
已经有初步决议了还商量什么,再说这样做是严重违反有关规定的,也是坚决不允许的。刘安定看眼白明华,白明华默不做声。刘安定耐着性子细看,投标的都是县里的一些小工程队,看来他们根本就没有登报或广泛散发招标广告。简直是搞着玩,这样的小工程队怎么能承担那样的工程。对工程问题,总工程师负有绝对的责任,同时也具有很大的发言权,刘安定压下心里的强烈不满,说:"这样恐怕不行,怪我事先没有说清,工程招标国家是有严格规定的,什么样的工程要什么样的资质也是有规定的,这样做是肯定不行的。"
王德礼解释说县里申请到这个工程不容易,肥水不流外人田,县里有许多工程队想揽点活干,县里的意思是本县优先,能让自己人挣的钱就不给外人,这也是发展本县经济的一个办法。按王德礼的想法,项目工程都不是什么高难工程,包括修水库,也不过是建个大坝,本县的工程队都可以干。刘安定说:"能不能干不是某个人说了算的问题,关键是有没有相应的资质证书,有没有相应的技术力量。"王德礼觉得刘安定有点书呆子,他说:"这个行当里的许多事情你不清楚,只要包了工程有了钱,没有技术人员可以请,没有施工设备可以买,没有资质证书可以办,事是人干的,七十年代县里就修过一个大水库,那时没有技术,就是靠全县的父老乡亲,就靠铁锨和肩膀,一座大坝就竖了起来,到现在都没一点问题。"
什么年代了还是这种思想,这种思想是十分有害的,但如何说服王德礼,刘安定用求援的目光看白明华,希望他也坚持原则,否定王德礼的想法。白明华明白刘安定的意思,也觉得王德礼的想法仍停留在七十年代,是错误的,一点原则不讲是不行的,这样的想法会给工程留下巨大的隐患,一旦出事,如果调查,大家谁也逃不脱担责任。白明华觉得其实问题并不难解决,他有个折中的主意,但他此时不想出面说话,他希望刘安定和王德礼吵起来,最好彻底吵翻,让全县的人都知道刘安定是个书呆子死脑筋。白明华低了头自顾喝水。刘安定只好说:"这项工程省里很重视,省里到时会有人来督察审计,到那时查出问题,你我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王德礼叹口气说:"地方上的许多事你不了解,别说这么大的工程,就是盖栋楼,也会有一堆人来说情走门路,有说情包工程的,有说情卖砖卖水泥的,有说情卖门窗卖玻璃的。说来你可能不信,只要是你可能需要的,就有人能探到风声然后来说情,并且说情的都是有头脸的人,甚至为几万块钱的电线,就能搬动地厅级领导亲自打电话说情。说老实话,这个工程一批下来,上面来的电话和条子就不断,都是得罪不起的人,没办法,县委开了个常委会,工程一律不对外,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让有资质的单位把活儿包下来,然后再分给下面的包工队干。我觉得不管有证没证,关键是监工,在这方面,我们聘请有资质的专业工程监理来监工,你看怎么样。"
白明华清楚,县里已经定了的事情很难推翻,推翻了,外面的工程队进来就没法干,闹不好就会闹出麻烦。大原则只能是这样了,只能在监督等小的细节上做些文章,这也是个没办法的办法,现在的事也差不多都是这样,有资质的包工程,没资质的干工程,即使有资质的亲自干,如果监督不严,也未必能干好工程。县里确实有县里的难处,不单是说情者的压力,恐怕某些领导本身就和工程队有说不清的关系。请合格的工程监理来监督,质量不过关就不能继续干下去,这也许是惟一补救的办法。当王德礼一再要白明华发表意见时,白明华觉得自己是行政方面的负责人,来时朱校长明确表示代他行使职权,此时不说话,倒显得无足轻重。白明华说:"按县里的实际情况,大框架只能是这样了,但到时要严格检验,实在没能力承包的,就采取几家联合承包等形式解决,一句话,到时再看,按我们的要求办不到的工程队,你就走人让路,这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是你没这个能力承包。另外,工程监理一定要真正公开招标,如果施工方缺少技术人员和设备,就强行让他们招聘和购买。只要保证了工程的质量,别的就都没什么问题了。"
王德礼立即鼓掌表示同意,说:"白总确实有水平,确实有领导才能,连我这个老官场也不得不佩服。就按白总的意见办。另外,因为县里还有一大堆事需要我管,这里的主要工作只能让白总代劳,这也是县里的意思,不知白总有没有意见。"
这一突然的意见让白明华感到有点意外,他一直担心县里会把大权控制在手,王德礼更是不会放权,怎么能够合作好,一直是白明华担心的问题。现在县里虽然定了大框框,也就是说大权没放,但小权却要放。能放小权也不错了。白明华说:"既然这样,我只有听命了,咱们互相商量着干吧。"
刘安定明显地感到人家甩开了他。这时他才明白,如果和人家对着干,人家完全可以弃你不用。刘安定的脸涨得通红,他低了头,再没说一句话。
从会议室出来,白明华的心情很好,他觉得终于站稳了脚跟,把实权抓在了手里。吃过午饭,白明华不想马上休息,他想挨个和大家谈谈,看看大家还有什么想法。
项目总公司的牌子挂在县招待所,大家也都吃住在这里,在一楼办公,在二楼住宿。白明华和刘安定是领导,办公室和宿舍都是套间。房子虽然旧了些,但里面的用品和摆设都是指挥部新购的,连卧室的沙发也换成了真皮的。白明华先来到刘安定的房间,刘安定正一脸沉思地躺着。白明华知道今天的事让刘安定不高兴了。如果刘安定闹情绪,许多事情还真有点麻烦。白明华说:"今天的事你也不要往心里去,地方上的情况你了解的不多,各种关系盘根错节,让谁承包不知人家综合平衡了多少次才定下来,咱们根本推不翻,咱们再坚持咱们的观点,事情就会闹僵,最后会出现难以预料的麻烦。"
刘安定也想通了,事实也确实是这样,白明华的意见也确实是实事求是的。刘安定觉得自己也不是书呆子,当时也应该灵活一点。在这方面,他不得不佩服白明华,觉得白明华就是高他一头。刘安定起身让白明华坐下,说:"我也想过了,你的意见是对的,咱们能做到的,也只能是这些。"
可以看出,刘安定的这些话是真诚的。白明华禁不住有些得意。刘安定还是有些担心,担心今后的质量也难以保证。白明华说:"干什么工作都不会一帆风顺,到时遇到具体问题咱们再具体解决,但有一点你不用怕,在质量问题上,只要咱们提出,县里也不敢迁就干涉,因为这些人比你我更聪明,他们能够掂清问题的轻重,决不敢把责任扣到自己头上。但质量把关方面的事,就落在了你这个总工的头上,到时我肯定会全力支持你,因为在这方面你说了算,我也不敢担这个责任。"
刘安定突然意识到,白明华已经把责任担在了他的肩上。刘安定一下不知该说什么,他觉得白明华好像设了个圈套,一下把他套在了里面。他也突然觉得问题有点复杂,这些问题需要好好想想。
刘安定闷闷不乐,白明华决定说点愉快的事。按马县长的决定,要给总公司每位领导买一辆三菱越野车,再配备专职司机。白明华觉得没必要如此排场搞这些虚名,越野车是必要的,但有二十万以下的越野车就可以了,树大招风,车太好了会无谓地招人忌妒。再说朱校长坐的是奥迪,手下人坐好车,朱校长肯定要有看法。白明华征求刘安定的意见,问刘安定想要什么车。没想到刘安定竟和白明华的想法一样,说有辆吉普车就行了。于是两人商定都买十几万的越野车。
从刘安定的房间出来,白明华想到何秋思的房间里坐坐,看看何秋思有什么意见。何秋思正在洗头。何秋思穿了无袖花背心,一头黑发堆在盆里。背心的无袖处开口很宽,透过袖口可看到整个胸罩。白明华想退出去,何秋思说她马上就完,让他稍等一下。
白明华坐了,不由得摸摸脸。伤处的血痂已经退掉,虽然留有印痕,但要比他想象的要轻,只有几条浅红的印迹。他仍用纱布包着,以防让人看出是抓痕。他想,如果再过一阵仍有痕迹,就到大医院看看,看有没有办法彻底消除。
何秋思麻利地将头发收拾好,问有什么事。白明华说:"工程马上就要全面铺开,这么大的工程,我心里也有不少担心,我想征求你们每个人的意见,看你们还有什么想法,工程还有什么漏洞。"
何秋思一直想知道白明华的脸究竟伤成了什么样子,现在仍用纱布包着,看来伤得不轻。何秋思止不住一阵内疚。但对这件事,白明华并没有报复她,这次到西台来,还把她列为主要技术人员。这让她有点感动。何秋思本来没什么意见,但现在她觉得不说不好,便决定将良种繁育场的规划设想再谈一谈。
按何秋思和刘安定的设计,要把良种繁育场作为建设的重点,也作为整个项目的主体,按他们的规划,要把总公司办公区和繁育场建到一起,使这里成为一个核心区。在核心区,不仅有良种繁育区,还要有娱乐健身休闲区,畜牧研究所,兽医院,靠河边还要建一个度假村等。他们总的目标是建成一个集生产、休闲、生态、旅游为一体的观光度假园,建成一个百年不落后的生态小城,做到养牛闻不到牛粪味,养猪闻不到猪味,到处鸟语花香,到处田园牧歌。对这样浪漫的设计,不少人一开始就持否定意见,但刘安定坚持要建成一个独特的可供人参观学习的人与动物和谐相处的模范城。刘安定做了多次解释,他认为低水平的重复建设已经很多,而超前独特的设计可以收到多功能的经济效益,把良种场设计成动物园和旅游公园,如果搞好了,不仅可以收到旅游效益,还可以成为人们度假学习培训的基地。争论的结果是先不做最后决定,先把繁育场建起来,先繁育生产,如果经济效益好了,再边生产边建设。何秋思现在谈的一切,其实就是刘安定的观点。白明华觉得何秋思和刘安定两人关系已经很不一般。白明华一开始就反对这个高起点高标准的设计,更不同意把有限的资金大部用在繁育场建设上。他力主边生产边建设,最后形成的决议也基本上是他的观点。看着何秋思一脸真诚,白明华说:"你的想法很好,我也是这么考虑的,等把繁育场先建起来,接着就建生态园。
何秋思明白白明华也在胡乱应付,便不想再说这些没用的。见白明华不住地下意识地摸脸,她觉得不问问人家的伤也不合适,便说:"是不是伤得很重,怎么还包着纱布。"
白明华摇摇头。他不想告诉她,但不说点什么也不好。他想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现在怎么看他,怎么看这件事。他说:"你当时抓我时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觉得我很讨厌,很下流。"
何秋思说:"我当时确实是急了,什么都没顾得想。"
何秋思一头秀发湿湿地披在肩上,刚洗浴过的脸显得更白更细嫩,白明华心里不由得又一动。他努力控制自己,觉得再不能坐下去了,便看眼表说时间不早了,然后起身离开。
天刚黑,吴学才来请,要请白明华去喝酒。见白明华犹豫,吴学才说:"我心里有些话想和你说说,你得给我这个面子。"
白明华没法推辞,今晚也刚好没什么事,白明华答应了下来。
吴学才只请了白明华一个,并且要了一个包厢。点菜时,白明华说简单一些,吴学才不答应,专点贵的,并且要了五粮液。白明华感觉到今天的客不好当,吴学才一定要有要事相求。白明华后悔没考虑一下,轻易就跟了来。
吃喝一阵,吴学才才把话转到正题上。他说他已经和县里领导说了,县里领导说繁育场场长是留给学校方面的,他只能当副场长,如果要当场长,得和学校方面商量,学校方面同意才行。吴学才说:"你不知道在地方上混有多难,我十几岁当兵,在乡长书记这个位置上就干了十几年,到现在只混了个虚职。你也不知道职务对我们有多重要,在官场上混没有权,就等于看着饭没有碗,下着雨没有伞,你可能感受不到没权没职的尴尬,我是受够了。所以这次我要请你帮个忙,请你和学校说说,反正场长也是个具体干事的角色,干这个也是我的老本行,你们教授也不愿意干,就让给我干吧。你们放心,我不但要干好工作,还要领会好你们领导的意图,保证听你们的话,让你们满意放心。"
白明华面无表情地听着。良种繁育场要建在猪场的地盘上,并把猪场作为一个分场。按学校的意思,可能让刘安定兼这个场长,负责良种繁育工作。白明华考虑过这事,他打心眼儿里不愿让这个场长落在刘安定头上。良种繁育场是个重要的部门,将来的发展前景更大,他觉得副总经理是个空架子,虽说可以分管良种场,但如果刘安定当了场长,他这个副总经理想分管也分管不了。如果吴学才能抢过这个差事,对他来说倒是有利。但权这东西,关系着一切,学校可能不会轻易放弃。白明华对吴学才说:"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会尽力和学校领导说,但有没有效果,结果怎么样,我就说不清了。"
吴学才提出许多条他任场长有利于工作的理由,要白明华把这些理由提出来,力荐他当场长。吴学才说得多,酒喝得也多,一会儿便有了醉意,然后从包里掏出两个信封塞到白明华的怀里,用含糊而又清楚的语气说:"这是两万块钱,今天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求白老总能拉兄弟一把,如果把兄弟拉上台,我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白明华一下紧张起来,他本能地推脱,吴学才却塞了不放。吴学才说:"没关系,这和办事没关系,办成办不成都没关系。这些年兄弟我当场长,每年进出几百万,兄弟我也弄了点钱,有福共享,孝敬你这点是应该的。"
吴学才要比白明华大十多岁,吴学才一口一个兄弟让白明华感到别扭。白明华坚决推辞不要。吴学才急了,说:"白老总,今天没有第三个人,你要和不要一个样,要了没人知道,不要也没人知道,反正要不要我都说没要。"
也确实是这样,要了说没要也没人佐证;不要人家说要了也没人佐证。白明华相信这些年吴学才捞了不少,两万块对他也不算什么。如果在朱校长面前竭力推荐吴学才,力陈吴学才当场长的有利条件,朱校长也许会同意他的请求。白明华不再推托,松了手让吴学才将钱装进了衣袋。
白明华看看瓶子,还剩小半瓶酒。白明华清楚自己的酒量,把这点酒喝光自己也要醉了,便抱了头说有点发晕。吴学才乘机说他也不能再喝了,于是两人起身散席。
兜里装了两万块,白明华感到格外有精神。他清楚,以后如果想要钱,肯定会比这还要容易。他想,没权的人想着挣钱,有权的人正好相反,得想着拒绝钱,如果来者不拒,那就离死不远了。他觉得自己合法挣的钱就够花了,以后没有必要要这些没名堂的钱。吃的穿的用的,哪样都不缺,钱存在家里也是麻烦。他决定这笔钱不带回家,尽快用掉。如果要用,只能用在女人身上。都说有一个情人的男人是普通人物,有两个情人的是优秀人物,有三四个情人的是野生动物,一个情人也没有的是窝囊废物。这样说来,自己也是废物一个了。白明华不由得想到悦悦。一生好不容易就搞到了这么一个情人,却拱手让给了别人,现在想见一面都难,真他妈的是一个混蛋废物了。本应风流的教授却是一个废物,白明华止不住又有点伤心。他想到何秋思。如果把这两万块给何秋思,她又会怎么样?那天何秋思答应一起养宠物,可见她是需要钱的。他觉得没有哪个女人不需要钱,如果有钱,买一个当今最漂亮的女明星也不在话下。白明华一下勇气倍增。他决定今晚再到何秋思那里看看,探探她的底细,如果能成,那将是最理想最方便的情人。
大家都睡了,招待所里静静地没一个人影。白明华来到何秋思的门前,他想听听她睡了没有。耳朵贴到门上,好像里面有轻声细语的声音。听一阵,终于听清了,里面有刘安定。白明华大吃一惊。退后一步看门上的小窗,里面确实黑灯瞎火。狗日的,原以为你是个正经女人,没想到你只在老子面前正经,在别人面前却是个烂货。妈的,老子能比刘安定差多少,为什么苦苦相求软硬兼施你都不答应,不答应也罢了,还抓破了脸。恼怒和嫉妒让白明华热血汹涌。他真想一脚将门踹开。但还是忍了。但他觉得不能轻饶他们,他觉得这样大的事,一定有文章可做,一定要让两人身败名裂。他决定不要慌,细想想怎么办。
回到屋里想一阵,白明华有了主意。他拿起电话拨通了服务员,告诉服务员说206房间的客人得了急病昏迷不醒,快拿钥匙来开门,并说对门是她的领导,要告诉领导一声让领导来处理。
门从里面反锁了,服务员打不开门,便敲对门的门,让领导来看看。对门是水利系的两个教师,他们负责测量和水库选址。两人急忙起来喊着何秋思的名字敲门,但里面没有一点动静。两人害怕了,急忙将大家都喊醒。当人们商量了将门踢破时,刘安定在里面说话了。刘安定说:"里面没事,你们不要管,我在里面。"说完,里面灯亮了。
都知道屋里住了何秋思。大家相互看看,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便笑了悄悄回到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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