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率领着众人走近关卡,一面不动声色地说:“我们想去血石营地碰碰运气。每个人的税是多少?以前从这里过可是不收税的,你们在这设卡,就不怕血石营地知道吗?”
那名大汉向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摩挲着沉重的双刃战斧,恶狠狠地说:“每人一个银币!大块头要交两个!不过一看你们就知道是一帮穷鬼,连匹马都没有,也想到血石去碰运气?乖乖把税交了,如果没钱的话,身上有什么好东西抵税也行。交了税,我就会给你们一块牌子,在血石营地里就没人敢欺负你们。血镰马克就是血石营地的老大!”
李察皱了皱眉,说:“我怎么听说血石营地的老板是雷锤?难道那里换老板了?”
大汉的脸色顿时显得有些不自然,怒道:“雷锤当然还是老板,但是血镰老大在血石营地也是说得上话的人!少他/妈的废话,赶快把税交了!”
食人魔三分熟大怒,呲起了獠牙,再用力跺了下脚,就有些想要冲上去的意思。他的大脚在地上一踏,顿时地面就为之震颤了一下。
看到体型庞大的食人魔发威,那名大汉的脸色立刻变了,握紧战斧全神戒备,一边叫道:“你们想干什么?!”他身后的伙伴也都一个一个抓住武器,摆出战斗准备的架势。
大汉虽然不怕成年食人魔,但也不敢小看了,尤其三分熟和其它食人魔还不一样,身上那套重甲厚得和食人魔督军都有一拼。
李察此时早已看清了关卡内外的情况。在关卡后有一个营地,大约能够容纳二三十人的样子,现在所有人应该都集中在关卡内外了。连同大汉在内,一共是二十八个人。这些人的武器铠甲各式各样,有穿皮甲,有穿锁甲,甚至还有一身皮甲,脚上却踩了双板甲战靴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门。这些战士大多皮肤黝黑透红,说不出是曝晒还是由于油污积垢过多。看染血之地的环境气候,洗澡显然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福利。
观察了这些时候,李察对这批战士的实力也心中有数。为首的大汉大约有十级,属于受封骑士的水准。而战士们大多是在五至八级之间,并且个个神情狠辣,显然都是经常见血杀人的家伙。不愧是染血之地,一个拦路设卡的小营地里,居然都是相当于老兵甚至于士官的战士。
李察摸出一枚金币,抛给了为首的大汉,说:“我们不干什么,交税。我身后这些人的税,一枚金币已经够了吧?”
金币在空中欢快地飞舞着,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在阳光下,旋转的金币折散出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在启辉大陆上,一枚金币可以兑换到接近120枚银币。李察这队人还不到三十人,就算加上十几只风牙,过路税也用不了一枚金币。
啪的一声轻响,金币消失在壮汉的大手里。他摊开手,凑近仔细地看着这枚精美的金币,忽然吸了口凉气,低声惊呼着:“是神殿金币!”
大陆上流行的金币虽然标重是一样的,但是按发行主体不同亦可分为神殿金币,王国金币和贵族私铸金币三大类。其中各大神殿铸制的金币因为成色更好,工艺精湛,仿制不易而拥有更高的价值。李察扔出来的就是一枚勇气神殿铸造的神殿金币,至于来源自然不用多说。一枚神殿金币经常可以兑换到一百五十枚银币。
盯着这枚金币,壮汉的眼睛都有些红了,那些战士们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最后还是李察咳嗽了几声,才惊醒了他们,然后问:“我们的税已经交了,血镰大人的名牌呢,是否可以给我们了?既然交过了税,我觉得还是到血石营地去看看比较好。”
壮汉把金币放进了口袋里,脸上已经全是不加掩饰的贪婪,大声说:“不,一枚金币不够,要两枚……不!十枚金币才能放你们过去!”
“人头税不是一枚银币吗,怎么会不够?”李察这也算是明知故问了。
“现在是一枚金币了!”壮汉咆哮着。
“什么时候涨的?”李察问
壮汉用力挥了挥双刃巨斧,说:“就在刚刚涨的!”
另一个战士凑到壮汉身边,捅了捅他,提醒着:“头儿!还有女人!”
壮汉双眼一瞪,怒骂道:“什么女人!我们在这是收税的,不是抢女人的。有了钱,回到营地里什么样的女人没有?瞧你们那点出息!”
那个战士被吼得畏畏缩缩的,不过还是坚持着说:“头儿,这两个女人不太一样,您再看看……”
壮汉这才望向李察身后的人。这是一只很奇特的队伍,不光有两头食人魔,有精灵,还有十几头驯化过的魔狼。壮汉当然无法把风牙和魔狼区分开来。就算不看它们,刚德也是很吸引注意力的人物,他庞大的体型和横溢的霸气,甚至会让人怀疑他会否是强大的野蛮人武士。除了刚德之外,降兵中三名受封骑士也自然而然地有着威严。而队伍中的两个女人,流砂和水花,此刻全身都裹在白布长袍内,以抵御过于强烈的阳光和热力,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站立的姿势却可以用优雅来形容。
那名战士的目光,就是落在水花的双足上。在任何环境下,少女都是赤足的,从长袍下可以看到一双雪白的脚,正以足尖微微点地,就那样站立在滚烫的砂石路面上。
看到这样一双如珍珠贝母般莹润闪亮的脚,壮汉喉节剧烈地上下运动了一下,咕咚一声吞下一口口水。
李察又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金币,壮汉却一摆手,说:“税不急着交!喂,那两个女人,把长袍脱了给我看看!如果你们肯陪我一下,过路税就全免!”
水花的身体微微一沉,十根晶莹的脚趾张开,牢牢抓住了地面。这是她准备动手的标志。李察则是哈哈一笑,把金币抛了起来,足足数十枚金币在空中飞舞着,闪耀的光芒一时甚至盖过了水花双足的魅力!
金币在空中碰撞,发出丁丁当当悦耳的声音,然后又全部落回到李察手中。这一大把金币居然没有一枚掉落,于是在悄然间透露出一些李察的战技水准。
哗的一声,李察把所有的金币都装回到钱袋里,然后微笑着对壮汉说:“你怎么称呼?”
“别人都叫我巨斧山姆!”壮汉傲然地说,甚至还挥了挥双刃战斧。不过刚德的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粗糙大斧,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刚德的右脚忽然前后动动了,这是他冲锋的准备动作。
“山姆,税我是不准备交了,如果一会你不想死的话,记得叫投降的时候声音大些!”李察微笑着,然后一挥手,说:“把他们都给我抓起来!如果反抗强烈的话,杀了也无所谓!”
李察话音刚落,轰的一声,身后就跃出数道身影,狠狠扑入人群,大杀特杀。
山姆高举大斧,刚刚开始放声咆哮,水花就足尖轻轻一点,悄然在他身侧掠过。她包裹住身体的白色长袍忽然离体飞出,如一片云罩落在山姆头上,把他头脸全部包住。
山姆大吃一惊,急忙伸手去掀,结果刚一抬手,后脑上就挨了永眠指引者一记重击。少女这一下用的是刀背,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山姆那壮硕的身体就笔直向前栽倒,而长袍把他的头脸缠得更紧了。一时之间,山姆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冒,却偏偏什么都看不见。
惊慌之下,山姆想要爬起来,脑袋上却又挨了沉重一击,几乎让他背过气去。接下来,沉重的打击如雨点般落下,不断碾压蹂躏着他本来还算强壮的身体。让人窒息的连绵重击甚至让他产生了错觉,似乎自己倒在山坡上,然后有整整一队的猛犸正在从自己身上路过。
李察看到的则是另一种景象。水花闪移到山姆身后,随后用长袍蒙住了他的头,再一刀背把他敲倒。然后刚德就冲了过来,对被蒙住头的山姆拳打脚踢。紧接着食人魔也加入到痛打落水狗的行列。看着水花、刚德和三分熟围着山姆恶狠狠地连踢带踹,却又恰到好处地避开了会致死的要害部位,李察不由自主地捂住了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本来以为这是只有在黑暗世界才流行的战术。
另一边的战场则是摧枯拉朽,有食人魔法师不断扔迟缓术等各种负面法术,有精灵诗人的吟唱加成,两支队伍的实力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上。而且山姆的手下惊骇地发现,李察这些人下手的狠辣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互相配合的水准更不在同一个位面上。转眼之间,山姆的手下就被砍倒了一半。几名骑兵则被风牙们团团围住,然后转眼之间就被四面八方飞来的风刃切碎。
片刻之后,战斗结束。包括山姆在内,被活捉的只有八个人,其它的都被砍倒,其中不乏有投降太慢而被失手杀了的。山姆凶悍依旧,却已被殴打到连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
于是李察就多了十几匹战马,外加一个简陋的营地。军伍出身的骑士们熟练地打扫着战场,搜检战利品。在山姆身上,倒确实搜出了几块血镰的名牌。看来山姆这些人在这里应该真是为了收取过路税,只不过李察的财富和女人让他稍稍偏离了初始的目标而已。
在整理战场的时候,精灵诗人则抓紧时间审问被抓的俘虏。他现在已经从李察那里学到了不少黑暗世界刑罚与审讯的技艺,并且在这方面展示出了惊人的天赋。或许奥拉尔丝毫没有道德底线的性格也为此作出了贡献。
李察则在营地和关卡中随意走着,把每一个细节都收入眼底,最后,他停留在几具简陋的路障前,静静思索着。
想了一会,李察忽然微笑起来,对流砂说:“我忽然有了些新的想法,至少知道以后应该怎么样在这块土地上赚钱了。”
“打劫,这个最快。”从旁边路过的水花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李察倒是一怔,居然点了点头,说:“其实我想到的也差不多,至少本质一样。”
“真的要去打劫?”流砂倒是一呆。不过已经有些了解她的李察却知道,流砂担心的多半是收益和风险是否匹配。
“打劫?这活好!”不远处的三分熟翁声翁气的说。
看着众人或疑惑,或期待,或兴奋的目光,李察说:“其实只是和打劫本质上相同而已,我们设卡收费!”
设卡收费?
一时之间,众人都暂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活计将来能够有何钱途,只看这个被端掉的路卡就可以知道了,营地中穷得几乎找不到什么可以换钱的东西。最值钱的除了马,也就只剩下了人。这些能够战斗的战士,如果作为努力卖掉了的话,还是能多少值点钱的。
而李察也不打算解释,现在也只是一个最初步的设想而已。等到将来他的势力遍布整个染血之地,用路卡把各处交通要冲都控制起来,那时候的财源才叫滚滚而来。在李察的计算中,这笔收入最终将累积到一个让他都会吃惊的大数字。
再看了看被俘虏的几个人,李察感觉除了山姆之外,其它人都有明显的畏惧。大个子山姆从一开始就被蒙住头脸一顿痛打,这种街头混混式的格斗方式让他感到难以接受的羞辱,而且也没有看到自己手下是怎么败怎么死的。
老实说,山姆这批人是亡命之徒,依靠本能和凶狠去战斗。而李察的手下,从水花到步战骑士以及投降过来的受封骑士们,要么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正规军人,要么就是特殊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杀人机器。一群乌合之众和一支精锐军队之间,是没有什么可比较余地的。
李察走到俘虏们面前,抽出一张洁白的手帕,慢慢擦拭着本来就是一尘不染的手,一边缓慢而优雅地说:“你们从现在起,就都是我的人了。但是如果有谁想要利用我的信任与仁慈的话,不妨多想想那边的那堆尸体,他们本来都是你们的同伴。而我,你们现在的主人,李察.阿克蒙德,只会给与你们一次宽容。如果你们背叛了我,比如说逃跑,甚至是直接的叛乱,那么再落到我手里的结局就只有死亡。而且我可以保证……”
李察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这个过程,会是相当的痛苦与漫长。”
这段话起到了明显的效果,当李察的目光掠过时,就连山姆都有些畏缩起来。李察的目光在山姆脸上一触而回,落在自己纤长、干净且稳定的手指上。这是一双有如女人般优雅白皙的手,也是无数构装和魔法的源头。李察再次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手指,一边淡淡地说:“山姆,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大个子山姆莫名地感觉到一阵寒意,不禁打了个寒战。
队伍很快收拾上路了,李察和核心的手下都有了战马,而九名俘虏依然需要步行。在八个染血之地的战士中,山德鲁显得另类而安静。他看上去并不强壮,只是脸色诡异,惨白中透着青色,有些和僵尸类似。山姆和其它的俘虏都下意识地不想靠近亡灵法师。
流砂和李察并肩而行,白布斗篷将她的身体包住,只露出一双琥珀般的眼睛。她看着李察,淡淡的笑,说:“效果很好吧?”
李察不禁点头,问:“你怎么知道这样就会吓到他们?”
流砂说:“我是神眷者,一直在研究信仰,而信仰其实也是人心,所以我当然知道他们会害怕…”
看到李察闪亮的目光毫不放松地盯着自己,流砂知道这个答案无法过关。她也本来没觉得能够过关,于是认真地说:“首先,对这些亡命之徒来说,他们根本不怕流血和恐吓,甚至不畏惧死亡。能够让他们也感到畏惧的就只有两种人,疯子和变态。”
李察哼了一声,笑容已经有些不自然,继续问:“那其次呢?”
“其次?”流砂的声音似乎在忍着笑:“其次就是你很适合这样的角色啊,所以你真的把他们吓着了!”
“我很适合?适合什么?疯子还是变态?”李察愤怒,却又不敢太大声让其它人听到。
流砂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都适合!”
李察半天说不出话来,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么你怕什么呢?”
流砂想都不想地说:“怕不守约定的男人。”
李察再次无语,但是一路上反复回想她的这句话,却又觉得内里似有许多含而不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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