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伫立在峡谷的尽头。她意识到穿过峡谷的搜索行动只是徒劳,这个年轻的兽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战斧。尽管她才刚刚成年,然而她强壮的身躯还是表明了她已经是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随着她徒劳的前跑后颠的搜寻,她粗犷的面庞扭曲在了一起,异常天真,异常恐惧。她撅起了她宽大而长着獠牙的嘴。索拉摇了摇头并低喃着咒骂了一句。原本被她扎成辫子的棕发此时已凌乱地飘散在她的左颊边上。
在峡谷对岸,一场战斗正在进行着。被围在中心的是一个健壮的兽人,一个索拉自小就从兽人长老所讲述的故事与歌谣中所听闻的令人景仰的兽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长而强壮,神情严肃的勇士。他身着与索拉一样的皮甲。他的全身遍布了往日战斗留下的伤痕。尽管他被重重包围着,这名男兽人还是向他的敌人发出了轻蔑的战吼。
重重包围着他的是一群名副其实的怪物——燃烧军团的恶魔们。这些残暴的生物们远比耸立在他们面前那个勇敢的兽人要更高大。他们身穿着铠甲,从头到脚都冒着致命的黄绿色火焰。即使如此,无论什么也无法褪去兽人棕色眼球中投射出的坚决。恶魔们前仆后继地试图利用他们手中的武器冲破兽人的防线,然而兽人挥动他手中锋利的战斧——那是一把用木头雕刻的斧头——始终与恶魔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
不……那并不是雕刻成的。索拉记得有一位萨满祭司曾在检视这把斧头后表示,是一种强大的魔法造就了这把双刃战斧。有传言称创造这把战斧的人是曾经的自然和丛林的守护者——半神塞纳留斯。
无论这把斧头到底是什么来头,它显然附有强大的魔法,因为它如流火划过夜空般轻易地斩断了敌人的利刃和铠甲。耀眼的邪恶橙色火焰相继从一个个倒在战斧之下的恶魔身上如喷泉般喷溅而出。
一股暗淡的翠绿色灵气突然覆盖过了一切,它盖过了恶魔的烈焰,甚至盖过了那位勇敢的战士。几缕淡蓝色的光从中穿透而出,彷如梦境一般,虚虚实实,飘飘渺渺。然而索拉无心为这神秘而美丽的景象惊叹:为了寻求一条可以穿越这峡谷到对岸的路,她的焦虑一刻不停地增长着。
这时,一个新的耀眼的人形在兽人左后侧显现出来。那是一个令人惊讶的存在。他身形高大,肤色紫黑,索拉知道,那是一个暗夜精灵。然而他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暗夜精灵,因为他的头上长着一对巨大而精细的鹿角。不仅如此,他那一身高雅精致的服饰体现出他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德鲁伊,一名普通的自然守护者,他地位很高,很可能还是这群自然守护者中的一名长老。
这名暗夜精灵宽大而成熟的面容使得他在人群中如此耀眼。他同样长着厚重的绿色胡须。与他那对鹿角一样引人注目的是他那灼热的金色眼睛,即使相隔甚远,目光也是咄咄逼人。
这名暗夜精灵的到来令索拉屏住了呼吸。这个毫无武装的男性靠近了那名兽人低语着什么,他的出现仿佛令战士信心倍增。已经占据着上风的兽人战士自信可以与暗夜精灵携手击退成群嗜血的恶魔大军。
兽人身后的精灵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根长木法杖。他高举法杖,法杖的下端突然收紧成了一个尖锐的突刺。而前方的兽人此时已经砍下了另一只恶魔的长长窄窄的头颅。
突然,精灵用手中的法杖轻点了一下兽人的后颈。
在索拉意识到她眼前卑劣的背叛时,一切都已经太晚了。她绝望地呼喊,但距离遥远,她的声音还是被崖谷对岸那些恶魔们叫嚷的声音给淹没了。
兽人的后颈部突然蹦出几条藤蔓,像那些索拉每天都要踩过上百次的野菜。然而此时这株植物疯狂地生长着,蔓延着。
终于,兽人察觉出来。他将手伸向背后,然而几片墨绿的叶子缠住了他的手腕。藤蔓继续生长着,缠绕包裹住兽人的身体。与此同时,它的叶子突然变成一根根尖刺,刺刺朝里,扎向兽人的身体。所刺之处,献血汨汨。
伴着一丝微笑,这名背叛者向他身后退了一步,欣赏着他的杰作。此时,一股股献血从荆棘中流淌而出。
兽人颤抖着。剧痛令他不得不咬紧牙关、单膝跪地。藤蔓不停地试图包裹他的身体直至再也无法从外侧看出那位兽人的身影。鲜红的血液仍然不停地从这株吓人的植物中流淌出来。那个精灵却还在一旁欣赏着,仿佛这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布洛克希加(1)!”尽管已经太迟了,索拉还是叫出了那名战士的名字。
恶魔们瞬间变成了一团雾气,峡谷边上只剩下暗夜精灵与他的受害者,以及索拉。精灵又向后退了几步,嘲弄般地将视线转向索拉。
那双金色的眼球渐变成乌黑,仿佛两个无底洞般冰冷地撕扯着兽人的灵魂。
接着无数的腐臭的虫子由从黑洞中喷涌而出,甲虫、蟑螂、蠕虫……全部都汇聚成一团拥向地面。这些虫子向十面八方扩散开来,树木及其他一切有形的物质都被大片的虫群吞噬。草丛、灌木、甚至高大的树木也无法幸免。
它们都枯萎了,一切都凋谢了。此时索拉眼前是一片扭曲且诡异的景象。
精灵大笑着。更多的臭虫从他的口中倾泻而出——
他消失了。
索拉又一次呼喊着布洛克希加的名字。濒死的战士终于艰难地望向年轻的兽人。他的一只手挣脱出荆棘的包裹,将那把战斧递出。
他的口中低喃着一个名字——
索拉一个激灵惊醒。
她平躺在地上,还是在不停地颤抖着,尽管她眼前的这片树林表现得如此正常。梦境中的景象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的脑中浮现。
索拉努力站了起来。她先前生起的篝火已经熄灭了有一段时间了,留下的只有一缕惨淡的白烟。她放下手中的武器,捧起泥土盖灭任何可能的火苗后,索拉开始寻找她的背包。将那个皮质的小包挎上肩膀,拿起她的斧头,她又一次踏上征程。
她向来都是这样,四处狩猎,不到双脚实在无法再走动的时候她是不会停下来的。停下来的时候就吃晚餐,然后一直睡着直到那噩梦将她惊醒,那就意味着她要开始新的征程了。这样的生活是可怕地,每一步对兽人来说都是挑战。然而每一步又都使这名兽人更加接近她的目标——为她的血亲复仇。
不仅如此,她意识到,她还肩负着另一项重任:阻止一场威胁她的族人也威胁到整个生灵界的大灾难发生。
那个兽人战士,布洛克希加,是她父亲的同母异父的兄弟。
她自小就听闻过他在对抗燃烧军团中的伟大事迹,一场只留下一个幸存者的惨烈战斗,那个幸存者,布洛克希加——或者说,是布洛克斯。尽管当时的索拉还只是个小孩,她仍然可以感受到布洛克斯对于他作为唯一幸存者这一身份的负罪感。
后来兽人的伟大领袖萨尔向布洛克斯与另一个战士托付了一项机密任务。两人都没能回来,然而有谣传说一个年长的萨满祭司宣称,布洛克斯是一个英雄,他不仅仅拯救了整个兽人族,还将世界从毁灭的边缘给拉了回来。有人说他们看到这名萨满祭司说完接着长出了一双翅膀飞向夜空,变成了一只巨鸟或是一条巨龙。
索拉不知道那些故事是不是真的,她只知道在她成年并证明了她的战斗技能后,萨尔亲手将这把战斧交给了她。索拉是布洛克希加出了她那刚刚失去儿子的叔叔外唯一的血亲了。这把战斧原本很可能被交给她的叔叔或者她的刚刚战死的堂兄,但是一位萨尔最信任的萨满祭司在一个梦境中预见了什么并说服萨尔将战斧交给索拉。没有人知道到底为什么,总之萨尔听从了萨满祭司的话。
索拉为能拥有这样的武器而感到骄傲。讽刺的是,兽人传奇的酋长格罗姆·地狱咆哮在燃烧军团入侵卡利姆多的时候,受到了他体内恶魔领主玛诺洛斯(2)的鲜血的影响,带领他的族人入侵了灰谷并在塞纳留斯前去阻止他的时候杀死了那名伟大的半神。过了许久萨尔才得以将族人向往的自然恢复。如此的结局是令人惋惜的。索拉并没有参加那场战争,她觉得塞纳留斯的灵魂将可以理解这一切,她希望着。
索拉第一次触碰这把武器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然而这把斧头带来了其他的什么东西。在刚被给予这把战斧的时候,索拉什么异样都没感觉到,那之后的几个月也没有。不,那可怕地秘密直到最近才显现出来。而一开始,索拉并没有觉察。她只当这只是一场梦而已……
然而,并不是。
与之前交给她战斧的那位萨满祭司不同,另一位萨满祭司告诉了索拉真相。她血亲的灵魂一直在试图接近她,要求她为他复仇。索拉确信这个梦是通往真相的一个线索。她看到了她的血亲是如何遭到他最为信任的战友的背叛的。
那个暗夜精灵。
虽然索拉说不出她如何知道,但她能感受到那个精灵还活着而且她可以找到他。她所需要做的只是继续关注那个梦。每次梦醒,她都可以感受到前进的方向。
那个指向背叛并杀死勇敢的布洛克斯的凶手的方向。
布洛克斯的灵魂在第一次梦中就将杀死他的凶手的名字告诉给了索拉,但是她从未从这名年长的男性兽人口中清晰地听到那个精灵的名字,她还是将这个名字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中。
玛法里奥·怒风……玛法里奥·怒风……
索拉举起她手中的战斧……它曾属于布洛克斯。这名女性兽人曾向她死去的叔叔发誓。无论前路多么遥远,无论她将面临什么样的邪恶,她一定会找到玛法里奥·怒风。
她会找到玛法里奥·怒风……那时她手中的斧头将使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索拉只希望,她可以在一切都还未太迟的时候拯救艾泽拉斯。
备注:
(1)原书中为“布洛克斯·希加”,对比英文原名以及其他译名后,更改为更准确的“布洛克希加”,本文之后所出现的“布洛克希加”全部为更改后的译名。
(2)原书中为“马洛诺斯”,对比英文原名以及其他译名后,更改为更准确的“玛诺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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