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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劳山毒叟

  李玉琪毫不客气地接着,一边吃着,一边欢对身前峡谷打量!

  只见,那谷宽有甘余米长、纵长曲折,不知几许,深有三十多米,李玉琪目力特异,微一注视,不由喜道:“姐姐,你看下面好多猴子呀!咱们下去捉一只玩玩好吗?”

  他嘴上虽在征询意见,而事实上却一把拉着蓝玉琼的纤手,涌身直往下跳!

  蓝玉琼急切间,一把抓住石上的包袱,反腕紧握住李玉琪的玉掌.忙即提气运功,功行全身,想稳住一落之势。

  哪知,娇躯方一腾空,李玉琪掌中,霍然产生了一股气流,刹那间,包没了她的全身,使两人缓缓飘坠了下去。

  这样一来,蓝玉琼大感惊讶,料不到李玉琪竟具有这么深的功力。

  其实,李玉琪又何尝了解自身的功力几许呢?他之所以敢往下跳,乃是基于自己能“飞”的一个观念。

  故此,他一跳之际,心中一动,那阴神主持的“两仪降魔禅功”、“大挪移遁法”立即发动。

  同时,他瞥见蓝玉琼陡然吃惊之色,遂想到她并不会“飞”,一种保护她的思想也因之而产生。

  基于此种思想,那禅功真气,自动地发射而出,将蓝玉琼团团包没!

  两人冉冉坠落地上,若一片毫无分量的枯叶,那么轻徐有致!

  蓝玉琼几乎不能相信,这是事实。

  皆因,无论你轻功如何臻达顶峰,自高处坠下,必须用各种不同的身法,稳住势子,缓和下落的速度,否则,一旦接触地面,必须被地面反震之力,震得腰断骨折,内腑受伤!

  但如今她俩竟然凌空直立着落下,不但毫未受伤,而且还连一丝声息都未发出,这是何等惊人的功力呀?

  她怔在地上,不由得揉揉息怕眼睛,放下手来,却发现李玉琪蹑手蹑脚地正向前走去。

  她这才相信,并非是自己做梦,因之芳心中小山对李玉琪大为敬服。

  在以前,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虽在一刹那间,爱上了这位美男子,也倾听过他的身世与奇遇。

  但,终究是不大相信,他会比自己更强!

  她平日颇为自负,一者是基于师父乃当今武林三仙之一的铁面道婆,二者是由于她本身的机缘与刻苦的历练。

  但,如今,第一次发现自己深爱的男子,不仅是容貌俊秀,骨骼清奇,更还有一身深不可测的绝学。

  因此,她有些惭愧于过去的浅薄与自负,同时,对李玉琪,在热爱之中,又多加了一份钦敬!

  李玉琪可不管她想到什么,他只想捉只小猴儿!

  那谷内,翠林与杂树丛生,树林上猴儿成群,吱吱喳喳,跳来跳去,十分的悠然安乐!

  李玉琪掩近林边,文士巾顶的宝石,被日光照耀着,闪出光辉,被猴儿看见,一声急叫,群猴刹那间走了个干净。

  李玉琪瞥见计划失败,长叹一声,跺脚懊恼不休。

  其实,以他的功力,用迅雷不及掩耳的快捷身法,捷掠趋近,随便一举手,小猴儿还不是手到擒来?

  偏是他天真过甚,不用自己之所长,猴儿逃走,他不但不追,反跺脚与自己生气,岂不可笑!

  蓝玉琼睹状,纵声娇笑,一掠而至,纤手轻点着他的额头,道:“傻弟弟,你真是,捉猴儿是这么捉的吗?唉,你……”

  李玉琪玉面一红,诞脸央求道:“好姐姐,你帮我捉一只吧!”

  蓝玉琼皱眉道:“咱们又不能带走,你要这个做什么?”

  李玉琪噘嘴、摇头,一付撒赖的样子,这使得蓝玉琼不忍心拒绝,于是只好点点头,道:“好,我替你捉只小的,不过你玩一会就得放了,否则,带上鹤背,被天风一吹,不冻死也得呛死,你既爱猴儿,何忍害它的性命呢?”

  李玉琪面有难色,无奈应许!蓝玉琼拉着他,疾步向林中掠去,不一刻穿林而过,来至一片平地。

  平地上有一丈许的清潭,中央冒起两股喷泉,似箭般射起两丈多高,势尽仍落入清潭之中。

  清潭四周长满了一圈粉红山花,幽香四散,传出老远。

  两岸谷壁上青苔满生,萝蔓长垂,上达谷顶,潭前面谷势转向东南,目光被石壁挡住,不知通往何处!

  蓝玉琼心想,那群猴儿,必是顺谷逃去,正欲追下,但去势突被李玉琪拉住。

  她顿下脚步,扭头望他,只见那李玉琪抬头狂嗅了两下,奇怪他说道:“这里有人家吗?哪里来的酒香呢?”

  蓝玉琼见状,细一辨味,果有缕缕酒气,似自谷壁间飘下。

  李玉琪放开蓝玉琼的纤手,踱至谷壁前,仰头上望,突然发现崖壁上有许多岩洞,被萝蔓的枝叶所掩,骤而察不出来。

  他嗅觉甚是敏锐,故能嗅出酒味是从洞中逸出,这一发现,喜得他大呼一声,攀着蔓藤向上爬去。

  那最近的一处崖洞,离地高约三丈,一两下立即攀到,方才拨开枝叶,突见洞中“吱吱”两声,钻出来两只猴子。

  这猛然之间,吓得他一声惊叫,同时也吓了下面的蓝玉琼一跳。

  李玉琪因此呆了一呆,那猴儿身手快捷,一下子便攀住另一只蔓藤,跳到别处去了。

  蓝玉琼怕他遇险,香肩一晃,纵了一上来,纤手一伸,抓住一根藤子,整个娇躯便吊在上面了!

  李玉琪定了定神,冲着她一笑,攀入洞内。

  蓝玉琼亦步亦趋,跟踪而进,只见那石洞洞口有三尺多高,里面却十分宽大,摆放着酒葫芦、酒坛,足足有数十只。

  李玉琪近来,颇喜这杯中之物,见状大喜,欢呼趋前,提起一个葫芦便喝!

  蓝玉琼却被那酒气熏得直皱秀眉,跟近一看,发现这酒坛与葫芦,制作得十分粗劣,仔细一想,恍然道:“呀!弟弟,不要饮啦!这是猴儿制的酒呀!”

  李玉琪已吃下半葫芦,闻言停住,举手抹了抹唇角,赞道:“啊!那太好了,怪不得这么香浓味美,原来是猴儿造的,那我更得多品尝一番了。”

  说着“咕咚”又喝了一大口,道:“喂,姐姐,你也来点吧,好得很呢!”

  蓝玉琼皱眉摇头,退到洞口,无意间向外一望,却发现一件奇事。

  她回过头来,见李玉琪仍自牛饮不休,一气便不去理他,径自轻轻拨开洞中枝叶,向下看去。

  只见那下去,清潭边不知何时,来了个身材高大的老人,那老人十分奇特,右臂特长,垂可及膝,手掌又白又小,左臂奇短,仅及中腰,但手掌却是特大,如蒲扇一般,紫中泛黑。

  他此际背向石洞,故此看不清面孔,但见他凝目注视着潭中水柱,双掌似正运功蓄式,自背影望去,似正在待机出击一般!

  李玉琪一口气饮了一葫芦酒,怕没有二三斤?

  想那猴儿酿的酒,乃猴子们颉果酿成,珍藏在此,已不知放了多少年,酒味不仅浓厚,后劲更足。

  李玉琪本不善饮,这样一来哪能没有七分醉意!他丢下葫芦,正欲再饮一些,猛闻身后“嘘”的一声。

  回头一瞧,蓝玉琼纤手按在唇边,作势禁他出声,却招手要他过去。

  李玉琪摇摇晃晃,踱到蓝玉琼身畔!

  蓝玉琼见他玉面涨红,醉眼惺松,步履不稳,又气又怜,做状狠狠白了他一眼,点点他的额角,纤手向外连指。

  李玉琪只是痴痴一笑,当他向外看时,正碰着谭边那怪老人闻得声响,转过头来察看!

  不过李玉琪两人的身形,被蔓藤枝叶掩住,不细心根本看不出来!

  但他的面貌,被李玉琪看清之后,如不是蓝玉琼手疾眼快,将他的双唇捂住,准会叫出声来!

  原来,那老人背影,虽然高大得奇怪,哪知脸型更是怕人,双目与双臂一般,一大一小外,竟还没有鼻子,只有两个黑洞,被一丛毛封住。

  这多么奇怪呀?他是来作什么叫经?洞中的两人,都怀疑这个问题,故此,都不出声,想看个究竟。

  那老人未发现疑处,复又回过头去,注意着水柱。

  一盏茶后,水柱中突现出一条蓝影,随水上射,陡然水汁二丈,盘空游行一匝,方投下,转眼投入水中不见。

  李玉琪目力特佳,己看出那蓝影,乃是条活着小蛇,红目红信,在空中盘飞游行,不但灵活,且极可爱!

  他童性未脱,终日只是念念着要饲养些小动物,故此一见那小蓝蛇,便生了活捉之心!

  他正想告诉蓝玉琼,不料那小蛇又复入水。

  李玉琪十分惋惜,也奇怪不知那老人是否亦是为捉小蛇而来?但,为什么方才他不动手呢?

  李玉琪这么想着,突又见蓝蛇随水而起!

  这一次,那老人不待那蓝蛇脱水升空,陡地大叱一声,直似鬼哭狼号,双掌随着喝声一起一番,“哗啦啦”一声大震,正击在水柱的中央,将水柱击成了点点飞星,飞溅出十六七丈。

  在他以为,那蓝影既在水中,这双掌拿捏好的时候,正击在蓝影身上,则那条小蛇必也像水珠一般,击飞出去!

  故此,他一掌击出,便立即长身一掠,随水珠飞出,落地后立身俯身寻找那条小蓝蛇!

  哪知事出意外,他方一落地,猛听得身后一声叱骂,一声娇呼,猛然回身,正瞥见对面崖下并肩站立着一双眷属!

  想不到在此荒谷内,会遇着这般人物?但他急着找那小蛇,一时来不及责问,故只瞥了一眼,立即又俯身察看。

  他方一俯身,耳中便听得一阵清润男音,道:“姐姐,这人好坏,你看他竟忍心把它打伤啦!姐姐,你有药吗?快拿来给它医医!”

  那怪老人,一闻此言,陡地掠身越过清潭,落在两人三丈之外,闪目一瞧,可不,那男的手上正执着那小蓝蛇!

  原来,李玉琪见老人掌击水柱,心中大怒,一声叱骂,立由洞口跳下,哪知身到空中,方瞥见那小蛇。

  它竟似深具灵性.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标,猛地一挣,身躯弹高数寸,脱出拿风之圈,向相反的方向跃来。

  它这么一跃,无巧不巧,正与李玉玉琪个正着。

  李玉琪一见,心中一喜,也不管有毒无毒,随手一捞,立将它握在手中。

  蓝玉琼跟踪而下,见状吓得惊叫了一声,落地一瞧,那小蛇周身蓝光闪闪,又滑又亮,粗如小指,长不过一尺二寸。

  但此时,显已被怪老人掌力所伤,竟已晕死了过去。

  李玉琪心喜小蛇,见它晕绝,心头大急,立即向蓝玉琼乞讨灵药,要为那小蛇医治!

  蓝玉琼虽对小蛇无甚好感,但见“弟弟”满面关怀、焦急之色,立自囊内取出一个自玉瓶,倒出一颗白色丸药,递给他,道:“弟弟,这是长白神医公子愚特制的医伤药品,你给它放在嘴里,一定能把它医好的……”

  她一言未毕,对面那些怪老人,目见自己马上要到手的灵物,被人平白捡去,如能容忍?

  只见他陡地大吼一声,巨大的身形,陡然欺近李玉琪身畔,捷知鬼魅,长臂一伸,径直点向李玉琪左肩“肩井”要穴,短臂闪电般一抓,竟是后发先至,抓向李玉琪掌上所托的蓝色小蛇!

  他这一连串突来的动作,虽有先后之序,但施来却一气呵成,恍似只有一个动作一般呢!

  哪知,李玉琪耳灵目聪,早已瞥见他神情有异,心中虽记不得对敌招式、身法,却因己有几次经验,胸中自有成竹。

  故此,一见他凌厉攻来,不待掌风沾身,心念一动,身形立即贴地后掠,停身于一丈之外。

  蓝玉琼出道颇早,早有“九天蓝凤”之名,对敌经验,更不必说,自是较李玉琪丰富多多。

  她早已运功蓄势,芳心暗忖:“你若是善言报商,或可放你过去,否则,看你这付长相,必不是什么好人,斩除了你,倒可为世人除一大害!”

  蓝玉琼一念未完,怪老人闷声不响、竟猛然发难,九天蓝凤哪能不怒,娇叱声中,玉掌一翻,右手骄指如栽,“斜飞乳燕”疾点怪老人左臂时后五寸处“支正”穴。

  左掌起处,玄门先天罡气突发,打出一团刚凌无畴的劲风,向怪老人后腰“精促”穴印去。

  她这两招一式,同时施出。出手之迅,认穴之准,虽然是江湖一流高手,亦不过如此。

  怪老人来历不凡,听风辨位,已知若不疾急让开,只要被扫中一点皮肉,必要受伤无疑!

  他这念头在脑中电闪而过,足下拗身盘腿,那巨大的躯体,便极其灵活地向左飘移!

  同时间,为了防止蓝玉琼继续追击,左掌一挫,猛然对蓝玉琼胸肋间,劈空打出一掌。

  其实,蓝玉琼一招将老人迫退,并未打算追袭,故此他这一招甩出,蓝玉琼轻轻一闪,便自让开。

  李玉琪退后之时,早已将灵丸纳入那小蛇口内。

  他站在那儿,低头注视掌中小蛇,一眨眼时,那小蛇果然醒转,一双火红的眼睛,先睁开一点,似窥见李玉琪果无害它之意。

  细尾一卷,顿时在掌上盘成数圈,将一颗头,挺起两寸之高,竟对着李玉琪吐信点头,似乎在向他道谢一般。

  李玉琪见它如此的慧异,不由得嘻笑出声,疾奔到蓝玉琼身畔,喜悠悠,令她看,道:

  “姐姐,你看,这小蛇多好玩呀!我留下来养着好吗?”

  对面怪老人一招之下,已测出这一双俊美男女,竟均具深奥武学,也想若使用暴力,对付一个,或可必胜、但如他两人齐上,自己虽不致败,但若欲将灵蛇夺过,则是难而又难!

  他这么一想,立有一番计较,闻得李玉进之言,未等蓝玉琼回答,便自好笑一声,发出一阵狼号般的声音,道:“这位小友,休得如此儿戏,这小蛇身蕴奇毒,沾者立死,你若留在身边,性命堪虑,以老夫之见,还是还予老人为是!”

  他边说,边注意两人的神色,果见蓝玉琼闻听小蛇有毒,面显厌恶之色,怕她会将小蛇弄死除害,连忙说出还予他的话来。

  李玉琪双眼一直喜悠悠地看着小蛇。

  那老人一开口说话,小蛇似懂得一般,竟而怒目而视,向次跃跃欲动,似想去攻击老人,但却又像相他一般,蛰未行动。

  李玉琪心中大奇,暗想:“定是这小蛇,恨他那适才一掌之仇,想要报复。”

  蓝玉琼本来心头想叫李玉琪把蛇弄死,或是丢掉,但听到后来,那老人出言乞还,妙目一转,道:“你是何人?这小蛇既蕴奇毒,难道你不怕吗?”

  那老人只当她要还自己,闻言亦未深思,脱口答道:“老夫姓名已久不用,有一名号,人称‘劳山毒叟’,姑娘近年出道,对老夫名声,伯没有听说过吧!”

  蓝玉琼的师父铁面道婆为武林三仙之一,当年三仙会五妖,怎能不对她徒儿讲呢?

  这劳山毒叟正是五妖之一,蓝玉琼初睹他双手之际,心中已有些怀疑,只是因他的鼻子,不知为何失去,故不像其师所言之状,闻言,蓝眸一转,故意“哼”了一声,道:“你这妖人,竟敢欺姑娘年轻,胡言欺骗,真是可恶,要知那劳山毒叟,姑娘虽未见过,却听人讲过,毒叟不但双目一大一小,双臂一长一短,有异常人,且还有一颗特大的酒糟鼻子,如今你虽然双目、双臂特征相同,无奈却少了一颗鼻头,姑娘哪能信任你呢?”

  那老人闻言,又怒又急,突地纵声一声阴笑,道:“姑娘,竟能知道老夫特征,确是令人钦佩,但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起来老夫的鼻头,还是这小蛇害的!”

  说着,面呈愤色,指了指李玉琪掌中的小蛇。

  蓝玉琼随他指处,见李玉琪托着那只小蛇,不但不惧,竟以指拨弄蛇身,与小蛇玩了起来。

  那小蛇却也作怪,不但全无凶恶咬人之意,且神态间更是温顺活泼,善体人意,要李玉琪掌中,盘身游走,闪藏于指。

  还不时出首相顶,却并不用口咬。

  蓝玉琼心中惊奇,心知这小蛇,必有不凡之来历,乃存心向这自称是劳山毒叟的老者探询,因此故意皱眉问道:“你适才所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这小小的一条蛇,竟能将你的鼻子咬掉不成?”

  劳山毒叟闻言面现愤怒之色,双目凶光闪闪,注视姑娘有顷,陡地仰天打个哈哈,道:

  “姑娘真是聪明,一猜便着,老夫息隐劳山,已数十年,自信功力确有精进,去年偶游此谷,发现这只蓝星子,一时兴起,将它捉住,正欲食用,不料一时大意,竟被它一口咬中鼻子,逃窜遁去。”

  “这蓝星子奇毒无匹,天下除有数灵果异药外,无物可救,老夫虽以毒技驰名天下,却也奈何不得,而只得自断己鼻,回山养息月余,痊愈后,又花了半年多功夫,找齐了解毒之药,始再履此山。”

  “不想又因为一时大意,被那位小友得去,以老夫之见,你等若拥有此蛇,徒惹上一身累赘,倒不如还予老大,一来可成全老夫复仇之心,二来老夫也看在这一点份儿,放你等一条生路,姑娘既知老夫之名,当晓得老夫往年习性,向来说一不二,顺生逆亡……”

  劳山毒叟愈来愈狂,不禁又想起当年独霸一方的威风,不由得神形飞扬,凶睛闪光。

  一旁始终未答一言的李玉琪,不但厌他老气横秋,目中无人,更恨他竟欲将这等精灵好玩的小蛇,生吞活食。

  故此,愈听愈不是滋味,不等他说完,缓步走到蓝玉球的身畔,叱道:“你这老头儿,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怎的这么讨厌!你说这小蛇有毒,那它怎么不咬我呀!分明是你不安好心,想要吃它。它不咬你,难道还乖乖向你嘴里爬吗?如今既然被我救来,你还敢厚颜讨还,直是大言不惭,恬不知耻之极!”

  那劳山毒叟被骂得怒发根根立起,周身乱颤,骨节暴响连连,正是怒极恶生,运功伤人之像。

  蓝玉琼见了这等威势,不由得芳心暗凛,连忙亦运起全身的玄门先天罡气,蓄势以备。

  但是,李玉琪仍然是行若无事,视如不见,转而对蓝玉琼道:“姐姐,咱们走吧,别理这老头子算了!”

  劳山毒叟纵横江湖,独霸一方达数十年,后来虽败于武林三仙,隐退不出,却从未受过如此奚落!

  何况,数十年来,暗中苦练的阴阳毒掌,已有成就。近日里复又静极思动,竟欲出山一试身手,重整昔日声威之际,骤然遇着两个连姓名都未动问的娃儿,敢对他如此轻视,岂能不怒?

  只是,方才试出两人身有奇学,二来怕动起手来,谋杀了小蛇,使自己功亏一篑,故此,软语相欺,软硬兼施。

  此际,见二人竟想离去,哪肯放过。

  陡然间,大喝一声,声如平地焦雷,直震得整个山谷“嗡嗡”作响,狞笑一声,道:

  “无知娃娃,你俩是何人门下?敢如此藐视老夫,老夫今日,若容你们二人生离此地,日后传入江湖,道老夫真是个好欺人物!”

  说话之间,瞥见蓝玉琼被自己一声大喝,直震得玉靥变色,但奇怪那少年,却如同毫无所闻。

  因此,心中不由得惊惑参半,语气一顿,稍转和缓道:“不过,你二人若是自知,请速速将小蛇献上,说出师承姓名,自断一臂,老夫仍可以放尔等生路一条,否则,可怨不得老夫心狠心辣了!”

  蓝玉琼一闻他的喝声,心知这劳山毒叟果然名不虚传,内功虽走邪门,但火候却臻化境。

  芳心一凛,粉颊上不由浮起了紧张之色!

  但,紧张虽然紧张,却并非存心怯弱之意。

  皆因蓝玉琼自思,这劳山毒叟无论多强,过去终是师父手下败将,自己火候虽然不比师父深厚,却也不见得输给这邪门妖物。

  再说,方才自谷顶飘落之际,她已然察知,李玉琪身怀绝世武学,一飞千里,再不济也总可携手进去。

  何况,仙鹤“白儿”,飞翔迅捷,一唤立达,也可以接应二人遁走!

  这样一来,退路己备,尚有何惧?

  蓝玉琼思及此处,心胆骤壮,等他语声一落,立即冷笑一声,面罩寒霜,脆声叱道:

  “老鬼你神气什么?姑娘若是怕你,也早不显身了,今日既然到处,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出来,至于姑娘的姓名,告诉你无妨,姑娘蓝玉琼,江湖人称九天蓝凤。这是我弟弟,蓝衫神龙李玉琪,老鬼好生记住,免得输了被人问起,还不知输在谁人手上,那才冤呢!”

  劳山毒叟被她这一阵讥讽叱骂,逗起了千丈怒焰,恨不得将他们两人立毙掌下。

  于是乎,候蓝玉琼语声一落,不再多言,“嗯”的一吼,叫声“丫头看招”,一长一短,一大一小的双掌,交互一拍。猛地旋身挫腰,翻腕亮出掌心,“呼’的一声,打出去两团一冷一热,一臭一腥的掌凤,疾若狂飓迅雷,挟带有刺耳异声,向两人立身之处击来!

  这一次出手,劳山毒叟使出新练成的看家本领“阴阳毒掌”,端的声势威猛,不同凡俗。

  若真遭他这掌风扫中,不用打击,一冷一热的浮毒秽气,透体而入,立将人变成花癫,脱尽元阳元阴,欲火自焚而死不可!

  原来,他这种掌法,乃采撷天下各种奇毒淫物之精英,阴者相调成液,用渗炼之法,吸入左臂之中。

  而阳者与阳相调,亦用此法,吸入右臂。

  不用说,无论何时,均须以本身真气,将上下各处穴道封住,将此淫气蓄于双臂骨髓之内,以防窜入内脏,自蒙其害。

  使用时,与真气混凝,打将出去,使阴阳两极之毒,在空中或敌体内会合,转化成一股香气,变成制敌于死的妙用。

  但,这毒功,有一样短处,便是不能够单掌独发。

  否则掌风虽然能够震人于死,但毒气却不能产生妙用,而只能令中者,一时的晕绝而已。

  不过,这样一来敌人虽不致死,但既然晕迷于地,还不是死活由心吗?

  故此,劳山毒叟炼成这“阴阳毒掌”之后,自以为天下无敌,立意出山,复居江湖,一逞其往昔凶威!

  蓝玉琼不知他这掌风异处,瞥见这两团劲风凌厉无匹,自审不堪力敌,同时又微微嗅得有一缕腥臭之气。

  芳心一惊,一边拉着李玉琪,飘身后退,一边嘱咐李玉琪,暂匆出手。

  落地立运惫“先天罡气”,护住气窍及周身穴道,足踏师父“北斗七星步”,娇躯一晃,人若一股蓝影,欺近劳山毒叟左侧,挥掌攻去。

  劳山毒叟一击不中,正欲追击时,突然看见蓝玉琼欺近身畔,他的心头大喜,暗道:

  “这真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你既敢入我掌风范围,还不给我躺下去受死!”

  想着左掌激扬,发出一股无声无息,但却有味,有毒的阴气,迎面扑到蓝玉琼头脸之上。

  这一记,等于是偷袭,若换个粗心大意之人,不事先自闭气窍,必定马上当场被熏倒。

  但哪知蓝玉琼,棋高一着,有先见之明,任由他臭气沾身,仍若无其事一般,理也不理。

  双掌起处,仍暴点劳山毒叟前胸“玄机”,与背后的“凤眼”两处要穴。

  这两处穴道,一被点中,不死亦必重伤,劳山毒叟虽然功力深厚,不致于死,但受伤却也难名。故此,他一看情形不对,顿时吓了一跳。

  陡地屈膝弯腰,外带上锁骨缩形之法,但闻他骨节一阵脆响,身躯陡然下沉三尺,巧巧将蓝玉琼两招一式,让了过去。

  蓝玉琼两招落空,双臂猛一位劲,煞住出击之势,玉腕一翻,改点为拍,双掌齐往劳山毒叟左肩拍下。

  同时间、两根小指,微向里扣,用出师门绝艺“兰花拂穴”手法,猛地一崩,弹出两缕先天真气,直袭劳山毒叟“颊上开空”、“耳后天空”两处穴道。

  这一下施来,若似羚羊挂角,妙在无迹可寻。

  对手功力若是稍差,不等玉掌拍实,人便要重伤倒地,七窍血崩而死。

  因此两处穴道,均属三十六死穴之一,尤其天空穴,距离脑部极近,劲力稍强,更易破骨伤脑,端的危险至极。

  但劳山毒叟早年逞凶江湖,年经百战,对敌经验之丰,无与伦比,再加这数十年潜伏之力,更是不同凡响。

  故此,他身形骤矮之际,左臂一圈,曲肘直撞蓝玉琼右胸“将台”要穴,在掌反拍其心窝“七坎”。

  同时之间,双足钉牢地面,上半身向后一仰,后移二尺,右掌“呼”的一声,直向蓝王琼颈部拍来!

  他这是一式三招,避招攻敌,兼而有之,快捷处,如闪电狂飓,狠辣处,诡异绝伦。

  蓝玉琼一见,果然是生姜老辣,攻人必救。

  这一式三招,专击致命要害,若是不避不架,双掌虽可以击中劳山毒叟左胸,但自己却非得毙命不可。

  这如此划算?蓝玉琼鼻中一“哼”,纤足猛顿,身如飘闪后掠五丈落地施展开“北斗七星步”法,借力施身,转到劳山毒叟身后,“玉凤双飞”,玉掌猛拍劳山毒叟左右两肋。

  劳山毒叟恼得性起,见蓝玉琼游走背后,一个“怪蟒翻身”,转移身躯,双掌“毒龙探爪”式,抓向蓝玉琼“腕脉”、“曲池”。

  蓝玉球试出这劳山毒叟,内力深厚,比自己只强不弱,焉肯与他硬拼?

  未等他掌到,霍地退步绕身,将师父“拂穴”手法、“北斗七星步”法,合人“乾坤八掌”,掺以“玄门先天罡气”,疾如飞凤游龙,在劳山毒叟四周,乘隙蹈机,施展开来!

  那乾坤八拿,虽只八式,却能随着敌人的攻势,变生万千。

  尤其此际,蓝玉琼运足了先天罡气,右手两根小指,连连拂动,专拂穴道,脚下踏准七星方位,忽前忽后,方位莫测!

  劳山毒叟过去曾吃过乾坤八掌的大亏,此际一见蓝玉琼使出,新仇旧恨,交集心头,只气得“哇哇”怪叫,道:“好丫头,怪不得你敢目中无人,原来是铁面贼婆子的徒弟,老夫今天若不将你拿下,誓不为人!”

  说话之间,早已双掌连拍,将得意的“阴阳毒掌”功,施了出来。

  刹那间,但见他掌影如山,劲风呼呼,势若排山倒海,五丈之内,气流激荡,难以立足。

  再加以,他将那阴阳毒气施放出来,空气里登时散满腥臭,渐渐地,腥臭和合,化成一股浓烈异香,笼罩在五丈以内。

  蓝玉琼因早已自闭气窍,一时并无所闻。

  但时光一久,身上不免要沾上少许,对敌完毕,便侥幸不败,只一开窍,嗅身身上所沾香气,亦必有害!

  李玉琪站了圈外,也嗅着一些,只因他过去服食过朱果、芝果、血莲子等等灵物异药,自具有解毒妙用,并无所感。

  李玉琪掌中小蛇,却会作怪,它嗅着那阴阳毒掌所化的香味,不但不惧,更似是异常喜爱。

  它陡然一跃,小小的身躯,弹落地上,闪电般游入战斗圈内,将躯体盘成一团,蛇头昂起三寸,口唇大张,火红的舌信,吐出唇外,竟急急呼吸起那迷漫空中的香气来了!

  李玉琪看看奇怪,用尽目力一瞧,发现空气中,有一蓬极其淡薄的雾气,呈淡红之色,恍如长鲸吸水般,向小蛇口中投去!

  不一刻功夫,空中的雾气,似被它吸食已净。

  只蓝玉琼身上尚有薄薄一层,而那劳山毒叟挥动的双掌之中,也仍然不时渗出丝丝缕缕的一黄一黑的气体。

  那气体在空中化合,转成淡红之色,非穷极目力不能看出,对于这一点,便是那劳山毒叟本人,亦根本一无所见。

  皆因这毒气虽然有色,却是淡得几等于无,肉眼之夜视本领,无论练得如何明亮,亦不能见。

  李玉琪身具佛门“天眼通神力”,目力大异常人,但若非因小蛇动作奇怪,引起了他的好奇之心,运神凝视,亦一样了无所见。

  场中两人,此时已交手数十回合。

  劳山毒叟愈打愈是心惊气愤。

  那蓝玉琼年华双十,即便是自小练功,也不过十多年,何以,她竟然不怕掌毒,顽抗至今呢?

  劳山毒叟因此不由得颇为气馁,皆因这小的已经是这般厉害,其师铁面道婆,岂非更有精进了吗?

  须知,人类必呼吸空气,始能不死,那蓝玉琼因怕中毒,自封气窍,闭住呼吸,勉强提着一口先天罡气,与劳山毒叟缠斗。

  她这种打法,利于速战速决,如今缠战不休,不敢开窍吸气,真气有耗无增,滋味如何好受!

  故此,蓝玉琼目前虽然还能够再勉强支持,但再过数招.若不呼吸,必致自行晕厥不可。

  劳山毒叟稍一分神气馁,手下略慢,蓝玉琼一见良机可乘,“呼呼”两掌,运出最后十成功力,击向劳山毒叟胸腹两穴。

  乘他挫腰折解之际,陡地以进为退,双足一顿,陡然后掠三丈,气窍一开,猛地吸了口气。

  劳山毒叟一见她胸部起伏之状,顿时大悟,哪肯让她缓过气来,大吼一声,追袭而至。

  蓝玉琼一口气尚未吸完,陡然惊觉,气息中香气甚浓,知道不妙,再想运功迫出,已然不及。

  但觉得一阵头晕,双腿一软,就欲向地上摔去。

  李玉琪立在蓝玉琼背后,瞥见劳山毒叟大吼追来,蓝玉琼娇躯摇摇欲倒,心中一惊。

  清叱一声,快似风驰电掣,抢上前去,左手一把扶住蓝玉琼,右掌一挥,对着劳山毒叟推出的双掌击去。

  两下里发动均快,但闻得雷声暴响,劳山毒叟未等脚落实地,陡然间拧脚退掠,厉啸连连,向谷外逃去,眨眼间转入弯处不见。

  李玉琪神力如电,知道适才对了一掌,虽然将那劳山毒叟震退,但是却未将他震伤。

  他之所以惨叫飞逃,乃是被小蓝蛇出其不意咬了一口之故!

  原来,适才蓝玉琼飘身后退,正落在小蛇前面,那小蛇嗅着蓝玉琼身染香毒,立即昂首狂吸。

  若那时蓝玉琼开窍慢些,毒气被它吸尽,必可无事,却不想,开窍稍早,阴阳之毒吸入少许,立即晕厥。

  那小蛇报复之心极重。

  它一见劳山毒叟欺近,悄无声息地游到蓝玉琼身边,蓦地一弹,一口正咬在劳山毒叟的小腿之上。

  劳山毒叟深知那小蛇身蕴奇毒,腿上一瘸一麻,心知不妙,急切间猛然收劲,藉着李玉琪击出之力,引身后退惨号逃去,寻地赶紧医伤!

  这也是劳山毒叟命不应绝。

  若非是蛇咬他一口,迫使他收回力道,双掌之力,与李玉琪单掌一接,李玉琪体内的两仪降魔神功自生妙用,非把他震成重伤不可!

  李玉琪瞧见劳山毒叟逃去,也不追赶,低头一看,怀中的蓝玉琼,面泛桃红,双目微闭,气吸急促,已然神智晕迷!

  他因见那小蛇适才吸收毒气,知它必具有去毒之功,因此,对正在昂首得意的小蛇叫道:“喂!小蓝儿,你快来为我姐姐吸吸毒气好吗?”

  这话若有第三人在旁边,必会“嗤嗤”笑出声来。

  皆因,那小蛇终是异类,虽稍具灵性,却不能懂得人言,何况,李玉琪还向它商量,叫它为蓝玉琼医毒!

  哪知,天下之事,往往不能以常理论断,那小蛇不但似懂人语,闻言还将头连点,陡地一弹,跃到李玉琪臂上,迅速游到蓝玉琼胸口,盘作一团,昂头对着蓝玉琼的鼻孔,张口猛吸起来。

  李玉琪两臂环抱着蓝玉琼,双目尽力注视着她的玉葱似的鼻孔。

  不多会工夫,果然见两缕淡极的红烟,自鼻孔中逸出,投入小蛇口中,不多时,红烟逸尽。

  小蛇闭嘴不吸,转首对李玉琪一眨火红的眼睛,嗖的一声,弹入空中,复一转折,落在七八丈外的清潭之畔。

  只见它咬住潭边粉红色小花之茎,用力一拔,立即拔出一支清香扑鼻、雪白的根状之物!

  蓝玉琼自鼻中红烟逸尽,微呻吟一声,立即醒转。

  她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在李玉琪怀内,李玉琪怀关注之色,目光炯炯地盯住自己。

  蓝玉琼芳心大慰,嫣然一笑,道:“弟弟,那个毒老头呢?被你打跑了吗?”

  李玉琪见她醒转,心头大喜,痴痴一笑,一手抄住她的玉腿,抱着她走向潭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一边答非所问地道:“姐姐,你好了吗?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蓝玉琼的个性虽有点怪诞不经,但却是冰雪玉洁。如今,在光天化日之下,被情郎抱着行走,芳心虽极爱悦,却不好意思。

  她早想下地,哪知进一使劲,只觉得浑身酸软,竟无一丝力气。

  此刻闻言.羞红着双颊,似嗔似喜,白了他一眼,将面孔埋在他的怀内,婉声道:“我只觉得有些乏力,休息一阵,或许会好。那毒老头真的厉害,弟弟你是怎么打发他的呢?”

  李玉琪瞥见她娇羞欲滴之状,另具一种动人的姿态,不由得心中一动,痴笑着,将适才的经过说出。

  蓝玉琼听见那小蛇这般灵异,正想询问小蛇去处。陡见空中蓝影一闪。那小蛇口中咬着一条白白的东西,已然落在她的胸上。

  蓝玉琼骤然一惊,鼻中已嗅到一缕清香之气。

  李玉琪手抚弄着小蛇的身子,道:“小蓝儿,这是什么呀?”

  那小蛇将口中东西,送到李玉琪手上。

  李玉琪接来一看,只见那个白白的东西,长有五寸,粗有两指,骤看似是白色萝卜。

  细审则见那形状,宛如是个小老头儿,有手有足,连眉目须发俱全,像是以萝卜雕刻而成的一般。

  李玉琪丧失记忆,对过去所学“灵物异药草木集全”了无印象,故此不识得这是何物。

  但蓝玉琼瞧见,却惊喜得“啊了一声,道:“弟弟,这是百年参王呀,此地怎会有呢?”

  须知,那“参王”多产于寒带,生长于人迹罕至的冰天雪地之中。

  这一带峡谷,虽说少有人迹,却不是终年冰冻,参王怎能生长?难怪蓝玉琼见面惊讶了!

  李玉琪在杭州时,曾再次阅读典籍,亦知参王是难得的灵药补品,闻育先不去查寻生长原因,却将之送至蓝玉琼唇边,道:“这东西既是参王,必有治毒补气之功,小蓝儿找来,想必是要姐姐吃的,姐姐就吃下去试试吧。”

  蓝玉琼方想表示意见,樱唇一张,李玉琪乘机把参王塞在她的口内。

  蓝玉琼又感激又好笑,白了他一眼,试一咀嚼,竟真个又甜又脆的,实在好吃至极!

  她一气将参王吃下,但觉腹内热气骤盛,体力真气果然恢复不少。

  蓝玉琼挺腰下地,舒展了一下筋骨,虽感腰眼仍有点酸软,但却已无妨,李玉琪见她好转,放下心询问小蛇道:“小蓝儿,这参王从哪里找来的呀?”

  小蛇嗖的一跳,复又跃落潭边,一阵游走,在花丛中咬住一株花色淡红,叶色翠碧,茎高一尺的花茎,往上一拔,立即又拔出一只参王来!

  李玉琪见状,一声欢呼,接过来送到蓝玉琼面前,又要她吃下,蓝玉琼却是不肯,转令李玉琪自食。

  她自己则蹲在潭边,细察那一圈粉红小花,竟均是异种人参,只不过大小不一,年代不同而已。

  她觉得奇怪,怎的这并不寒冷的谷内,会出产这种珍物?无意间纤指一摸潭水,“哎呀”一声,惊叫了起来!

  李玉琪正在一旁食用参王,听她一叫,吓了一跳,急忙过去问道:“姐姐,你怎么啦!”

  蓝玉琼蹲在潭边,回眸一笑,指指潭水,道:“弟弟,你摸摸!”

  李玉琪疑惑地一皱剑眉,依言探手入水,哪知方一触着,也“哎呀”一声,跳起来嚷道:“姐姐,这水好凉!”

  蓝玉琼见状,“哈哈”脆笑连连,笑得李玉琪玉脸一赤道:“姐姐,这水怎的这般凉法?”

  蓝玉琼半晌止住笑声,猜想地道:“这大概便是这参王何以能成长于此的原因吧!因为,这泉奇寒,必是地府寒泉之一,参王生长于此,受寒泉润育.以致长成……”

  其实,蓝玉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原来,这清潭果然是一处寒泉,其水奇冷彻骨,任何物体,一入水中,均必被奇寒之气,冻僵而化。

  只是,这泉的寒气,并不外泄,若不接触,却不易令人得知。

  当年,宋末元初,栖霞人邱处机习道于此,发现此潭奇异,便自大雪山中,移植来若干人参。

  邱处机幼习道术,自号长春子,武功称绝当时,元太祖遣使召见,邱处机避往雪山,因乃将此地洞府,设法封闭。

  后来,元太祖亲往雪山,相见时,邱处机以不嗜杀人,敬天勤民,清心寡欲为言,深得太祖器重,赠封长春演道主教真人。

  邱处机当时,已然是玄功通神,深知蒙元气数未尽,故此与太祖一会,进言劝杀之后,但即埋首深山,不再出世。

  而其一脉武学,也随之湮没,无闻于世。

  实则,邱处机既能玄功通神,卜算过去未来,历历如绘,则岂又不为他自己一脉,预留传人?

  只不过,时机未至,时人未兴而已!李玉琪、蓝玉琼两人,虽然算得上福缘深厚,但却与邱处机无缘。

  故此,蓝玉琼虽然猜对了泉之名称,却未曾进一步去设想,那参王为何能够生长的缘故!

  李玉琪重心犹存,却也未往深处猜想。

  他在谷中巡回了趟,发觉猴儿均已潜逃,径去那存于猴儿酒的洞内,取出来三只大酒葫芦。

  蓝玉琼看在眼里,秀眉只皱,但却也无可奈何。

  只见他天真地对小蛇儿招了招手,道:“喂!小蓝儿,你愿意跟我们到长白山玩玩吗?”

  那小蛇似乎对李玉琪异常的驯服,只见它在地上霍地弹跳,跃落李玉琪袖上,将头连点。

  李玉琪睹状,喜道:“好,好,我知道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不是吗?你看,我为你准备了住处,你就住在这葫芦好吗?”

  小蛇探头对李玉琪手中的葫芦瞧瞧,作状示可,却霍又跳落在青潭水边。

  蓝玉琼见这一人一蛇,心意相通,李玉琪天真无邪之状,不由得令她“嗤”地脆笑出声。

  李玉琪可不管这些,他径自解下腰间软带,将斗大的葫芦,缚在一起,却见那小蓝儿,在潭边花间,己拔出四五只长大的参王来!

  小蛇将参王含在一起,同时昂着对李玉琪乱吐红舌,那对火红双睛,亦连连地眨动。

  李玉琪缓步走进,却扭头对蓝玉琼笑道:“哈哈,姐姐,你看这小家伙多精,临走时还要带些干粮呢?”

  说着,将手中葫芦放在小蛇面前,道:“好,你自己钻进去吧!”

  小蛇后尾一盘,昂头竖起尺半,张口将三只葫芦的盖儿咬了下来。

  李玉琪好奇地伸手接过,那小蛇探头对三只葫芦瞧瞧,回头咬住参茎,将参王分别放入那有酒的葫芦之中。

  放完之后,抬头对李玉琪眨眨火红的眼睛,嗖的一声,竟钻入另一只空葫芦中去了!

  李玉琪两人都颇觉意外,料不到小蛇拔那参王,并非是为它自己,李玉琪哈哈一笑,道:“姐姐,你看小蓝儿体贴得紧呢?不过,这样一来可等于如封了这两葫芦好酒,使我也不能随意乱吃了呢!”

  蓝玉琼闻言,心知他知道参王为难得罕世异药,日子一久,便使得那酒也变成无上滋补妙品。

  李玉琪不愿任意用钱这等灵药.自然舍不得随意乱吃了!

  女儿家大多不愿心上人饮得过量,蓝玉琼方才瞥见他携取了三只酒葫芦,芳心里便有点不大乐意。这时闻得李玉琪这般说法,正中下怀,道:“是呀,这酒泡入参王,无异已变成灵药,胡乱吃掉,确实可借,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李玉琪点点头,将酒葫芦盖好,却弃掉那只小蛇所居的葫芦盖子。

  蓝玉琼看看天色,又道:“现在天已不早,咱们也休息够啦,快起身走吧!”

  李玉琪点头同意,将三只葫芦,斜挂背上。蓝玉琼捏唇一啸,声音清朗,响彻云霄,只震得谷中回声如雷。

  刹那间,两留之间,峭壁萝蔓垂处,吱吱喳喳,钻出一群猴儿,纷纷向谷顶攀登逃逸。

  李玉琪一见,哈哈大笑,身形一动正欲去追。

  蓝玉琼一把将他拉住,道:“别顽皮!咱们不是就要走了吗?还捉猴儿怎的?”

  说着,半空中一声鹤鸣,谷顶一阴,瞬息间已降下一只极大的白鹤。

  李玉琪依依不舍地流盼谷中,被蓝玉琼拉着,踱到巨鹤身畔。

  蓝玉琼又唤道:“走啦!傻弟弟,长白回来,咱们再经过时,不会再来吗?”

  李玉琪闻言,欢生双颊道:“好,好,咱们回来时再来!”

  说着,与蓝玉琼携手,掠上鹤背,又道:“姐姐,你坐在前面吧,我背上背着东西,坐在前边可不方便!”

  蓝玉琼此际,深知他这位遗忘往事的弟弟,看上去有点儿傻气,实则潜在功力仍在,竟比自己苦习的玄门先天罡气,只强不差。

  故此,闻言使依言跨坐在鹤背前端,李玉琪跟着坐下,双手伸出,扣住蓝玉琼纤纤细腰。

  蓝玉琼一拍鹤头,娇喝道:“走。”

  只见巨鹤白儿,伸颈一声长鸣,双翼一展,猛地一扇,立即腾空而起,掠空飞去。

  这昆仑山乃是在山东半岛前端,自此往东,便是茫茫无涯的一片沧海。

  蓝玉琼控鹤直飞东北,片刻工夫,便已飞临大海之上。

  李玉琪放眼四眺,但见脚下一片汪洋,波涛翻腾,巨浪如山。

  西下夕照,自背后映射到海面之上,反射出万道霞彩,闪闪生辉!偶尔,巨浪中出现帆影。

  白鹤背高空,俯视下望,却见那片片白帆,小如巴掌,直似敌不住巨浪掀击,飘飘摇摇,危险至极!

  李玉琪不由得为那船上之人,担起了心事,他告诉蓝姐姐玉琼,她却笑他是少见多怪,道:“傻弟弟,俗话说:‘海上无风三尺浪’,今天可正是风平浪静的最佳天气,若真遇风暴,那声势可真吓煞人呢!”

  说着,她就势偎在李玉琪的怀内,讲述着假如在海上遇到危险的那种可怕情况。

  李玉琪瞪大两眼,静静地聆听着,心中不由更加为驶船之人担心紧张。

  蓝玉琼自幼被铁面道婆育养,深受铁面道婆影响,常以己是为是,己非为非,甚少考虑到别人的感觉与感情。

  但此际瞥见李玉琪的模样,初初甚觉好笑,但往深处一想,却不由深深感动,忖道:

  “玉弟弟竟会为一些毫无干系的人如此担心,由此一点,便可看出,则若是与他稍有牵连的人,岂非更易获得关心吗?”

  蓝玉琼思及此点,深深感觉到自己,实在是万分幸运,不是吗?得夫如此,复何苛求?

  想着,蓝玉琼不由转变话题道:“弟弟,你……你真的太好了!”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赞语,立时冲淡了李玉琪紧张的情绪,他莞尔一笑,一时猜不透蓝玉琼何以赞他。

  俯首一瞥,只见蓝玉琼艳容若花,唇角合春,那一双深湛的蓝眸,若似脚下的无涯大海。

  此际,却也正盯视着他,目光中,透出一片柔情,与无限真挚,四目一触,蓝玉琼嫣然而笑,煞是动人!

  李玉琪心头不由得一跳,舒掌搂住了蓝玉琼的玉颊,用手指轻轻抚慰着她的红唇道:

  “姐姐,你好美!”

  蓝玉琼似嗔似喜,皱鼻儿“哼”了一声,芳心中,骤觉其甜如密,颊上的笑意因之更浓!

  李玉琪夹了夹蓝玉琼葱似的鼻子,盯视着她的眼珠,问道:“姐姐。你的眼珠怎的这么蓝呢?为什么和我们的不同呢?”

  蓝玉琼闻言,笑容骤止,面呈幽怨,深深叹息一声,双目之中,竟突然间流出两行清泪来。

  李玉琪见状,不由得大吃一惊,惶急地拿出了手帕,为她擦泪,却又不解地劝说道:

  “姐姐,你怎么啦?你怎么好端端地流泪起来?”

  蓝玉琼身受情郎的温柔抚问,她的芳心中似乎稍觉宽慰不少,闻言不由得幽幽一叹,道:“弟弟,这不关你的事,是……是我一时想起了自己心头隐事,突然伤怀,便不由流下泪来……”

  李玉琪闻言,真诚地打断蓝玉琼的说话,接口道:“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给我听吗?我虽然不大懂事,却十分愿意为姐姐分忧的……”

  蓝玉琼见他认真之态,心中着实感动,双眸一酸,眼泪又复滚滚而下,语声呜咽道:

  “弟弟,你真好,我想,我终究是要告诉你的,不过,我也怕你晓得之后,会看不起我……”

  李玉琪一边为她擦泪,一边接口道:“不会,不会,姐姐你待我这么好,我怎会看不起姐姐呢?姐姐要不相信,我发誓好啦!”

  蓝玉琼伸手捂住李玉琪蠕动的双唇,阻他起誓,道:“弟弟,我晓得你是个君子,你这么一说,我已相信,又何必发誓呢?”

  说着,幽幽的叹息了一声,微微一顿,继续道:“不过,在我说出以前,我希望弟弟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李玉琪连连点头答应,道:“好,好,姐姐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如果你不许我说,就是环妹妹我都不讲!”

  蓝玉琼闻他提及葛玉环,没来由秀眉微皱,芳心泛酸,旋即强行忍住,道:“我倒不怕被别人晓得,别人,任何人对我都不重要,因为,除掉恩师,我根本没有一个亲人,所以,我期望,你晓得了我的心事之后,不仅不要看不起我,同时我更希望你……你能够永远不离开我……”

  蓝玉琼深受其师铁面道婆的影响,性情颇为怪诞。

  但当她亲口提出这个问题,却仍然止不住少女应有的娇羞,溢上双颊,直羞得不得不闭起眼睛来!

  李玉琪骤闻此言,心头不由一震,过去与葛玉环的信约誓言,刹时尽皆兜上了心头!

  虽然,如今他心智尚未恢复正常,不能体会出蓝玉琼言中要与他永偕白首之意,但也直觉地感到不妥!

  故此,他一时怔怔地盯着蓝玉琼的娇羞面颊,实在不知应该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蓝玉琼等了半晌,不闻李玉琪答复,忍不住睁目而视。

  她瞥见李玉琪失措的神态,蓦觉心头悲戚,如坠入无底深渊,纤腰一挺,欲要坐起,同时口中更幽然呜咽,道:“弟弟……你……不能……答应……”

  李玉琪见状,心头一惊,双臂一紧,止住她欲起之势,道:“姐姐……我怎能不答应呢?你……待我这么好,我哪会不愿和你在一起啊……”

  蓝玉琼闻言,芳心中的忧郁稍解,就势又倒在李玉琪的怀内,闭目长叹了一声,道:

  “弟弟你既然如此他说,做姐姐的虽死无憾了!同时,我还要告诉你,姐姐绝对不会妨碍你与葛玉环的好事,我只求……唉,这些话,,以后再说,如今,我要说的是……”

  说至此处,仰头看了李玉琪一眼,凄婉无限地道:“我,我是个私生子,我是个孤儿,我没有亲人,我自小便被恩师收养在她的身畔……”

  李玉琪“啊”了一声,想像这蓝玉琼姐姐的身世,果然凄凉,不由得万分同情,竟而也流出泪来,滴在蓝玉琼的面颊之上。

  蓝玉琼说着,骤觉得颊上一凉,张目一瞧,瞥见李玉琪落泪神态,芳心中一阵激动,舒臂搂住他的头颈,竟呜咽不能成声。

  两人在鹤背上忘情地相拥而位,半晌方才被一声鹤鸣惊醒。两人睁眼相看,互相为对方擦抹颊上泪痕。

  蓝玉琼经过一番尽情的娇啼,激动渐渐平静,悲伤的情绪,同时也被这眼前的幸福代替。

  她娇柔地依偎在情郎怀中,螓首枕着李玉琪的右肩,同时也在他耳边娓娓诉说,道:

  “弟弟,姐姐我自小不但不识爹娘是谁,也从来不曾享受过亲情的温暖,在我的记忆里,最早与最深的,也便是恩师了!”

  李玉琪紧紧地拥抱她的纤腰,心中充满了同情与怜爱,他觉得琼姐姐真的可怜,竟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未曾见过。

  虽然,如今李玉琪亦不知自己的身世与过去,但他却天真地确信着,自己是一个幸福而有许多亲人的人。

  何况,那忘忧木本来便具有使人忘却忧伤,重获新生之乐的功效。

  那么,李玉琪在未恢复之前,便不会再有太大的忧虑,那一定是为着本身而发的了。

  其实,在人生漫长的过程之中,不如意的事常占十之七人。

  李玉琪若非有许多艰巨的任务,等他去完成,则如此保持着天真的赤子之心,长乐无忧,岂非是幸福得很吗?

  蓝玉琼倚在情郎怀中,芳心中如饮蜜浆,其甜无比,过去的暗伤,似乎已离她而去了。

  如今,她觉得再没有值得她悲戚的事情了。

  她的前途,即使仍存有些许的障碍,但,只要有这知心的人儿,相伴身畔,一切也都将是微不足道的了!

  因此,蓝玉琼不再悲伤,她以一种极其平和的脆声,缓缓地继续述说她的身世:“我的恩师,是有名的铁面道婆,只是,对于我这唯一的徒儿,却是十分的爱护。”

  “在我极小的时候,恩师她老人家自琼州迁入闽南,为我雇了妈妈,直到我断了奶,方才又迁回去!”

  “那时,我也不过一岁多点,恩师带着我,独居在五指山巅,一切饮食起居,全由她老人家亲自照顾。”

  “后来,当我初通人事,恩师开始教我练武,同时,也为我撷集了许多灵草异药,配治服用。”

  “因此,到十一岁时,我的武功,便薄具基础了!”

  “那时,我已经懂事,便问起师父关于我的父母方面的问题,但恩师却不肯告诉我,只说要等我长大,方才可以对我说。”

  李玉琪静静地聆听,一掌抚摸着她那平滑的背部,似在表示安慰,蓝玉琼停了一停,似在体会着这种抚慰,半晌方继续道:“后来,我发现自己的睛珠大异于所有的人,便也提出来询问恩师,但每次得到的答复都是要等我长大再说。”

  “十八岁,我开始出道闽南,不多久便赢得九天蓝凤的绰号。”

  说到此处,蓝玉琼微微一顿,又道:“弟弟,在未遇你以前,我不得不承认,我的性情确有些怪僻之处,因为我深受师父熏杂,便早已存心,出家参修上乘的玄门神功。”

  “所以,出道之后,许多好色之徒,垂涎于我的美色,时常追随在我的左右,想得到我的垂青!”

  李玉琪嘻嘻一笑,轻拍着她的脊背,道:“那不最好吗?姐姐正可以给我选个姐夫啊!”

  蓝玉琼作状狠狠看了他一眼,娇嗔“啐”道:“啐,人家说正经的,你却来取笑人家,那我不说啦!”

  李玉琪连忙央求、道歉,蓝玉琼方才又道:“哼,除了对你,任何一个男人家,也别想看我有半点好颜色,当时那些人,凡有敢对我稍有无礼的,如今都无不去见阎王了!”

  李玉琪“哎呀”一声,并未多嘴,遂又听蓝玉琼道:“后来,我走遍闽南一带,想方设法寻自己的亲人,但不料连早年带我的奶娘,都不曾找着!”

  “我失望灰心,又跑回山上,追问恩师,恩师受不了我的缠磨,才原原地将事情的发展情况告诉我!”

  原来,到十一年以前,蓝玉琼的恩师铁面道婆初隐琼州五指山巅!

  一日,铁面道婆面对大海,修练先天玄门罡气,忽然瞥见大海中,正有一只巨大的盗船,劫掠另一只商船。

  那时节,铁面道婆己然是功参造化,位列武林三仙,武功已至化境。

  她当时看见那商船起火,火光中人影幢幢,刀光闪闪,一时气愤,立即奔驰下山,划了条备用的小船。

  哪知,自山巅望去虽觉颇近,但真个行来,却费去一个多时辰。

  这还是铁面道婆的功力深厚,不时地行功催舟,否则,便划上三四个时辰,亦不见得能够到达。

  但,即使如此,铁面道婆已然到晚了一步,盗船饱掠远遁,商船却已经陷入了一片火海,堪堪即将沉没。

  铁面道婆心中不由一阵恻然,冒险跃入船中,只见那船上面尸体纵横,不下数百十人。

  奇怪的是,死者多数是黄发白肤,竟非是中原人士。

  不过,无论他们是何族类,人终是人,铁面道婆虽称铁面,但看见这么多死人,也不由十分不忍!

  她冒险将诸尸一一视察,果然发现了一个活人。

  那活人,竟然是一个金发蓝睛的妙龄女子,只是,此际,衣衫尽除,下体鲜血崩流不止,已然晕死多时。

  不用说,这女子显然是被海盗们轮奸一阵,方始保下性命,只不过,若不急救也会失血而亡。

  铁面道婆见状不敢怠慢,立即找了点衣服,将少女包上,然后抱下小船去急救了。

  只是,她来得匆忙,未带任何药品,虽暂时以截脉手法,止住流血,却无法使少女好转。

  因此,铁面道婆赶忙将小船划回,将少女携回居处医治。

  但经过这往返两个时辰的耽搁,那少女失血已多,铁面道婆虽细心为她调治,无奈良药难求,竟不能使那少女完全复原。

  另一方面,铁面道婆竟对那少女十分爱惜。

  虽然在少女回醒之后,彼此发觉,竟然是言语不通,却并不能丝毫影响到她们的感情。

  那少女对于铁面道婆十分感激,绵缠病榻,一晃数月,双方已经可以用手式来表达心意。

  那少女表示,她并非中原人士,她与她父母羡慕中华文化,于是参加商队,乘船远航半年,方始接近到中华的疆域!

  不幸,尚未及登岸,在外海便遭遇了一群海盗,奸淫烧杀,一时竟将那数百名商人屠杀殆尽。

  她虽然幸免于死,却更不幸地发现她自己,暗怀盗帮孽种,因此,那少女几次都想自杀,均被铁面道婆发觉救下。

  铁面道婆一生孤独自处,无世无牵,却不料竟对那少女爱惜异常。

  只是,言语不通,好多话都不能对她劝说,无可奈何只得时常陪伴着她,防备她寻死自杀。

  一晃十月过去了,那位异国的少女,怀孕已经足月,一举竟产下了一个美丽的女娃儿。

  那女娃模样儿像煞母亲,眸珠也与其母一样,呈湛蓝色,只有头发漆黑,显示着父系的血统。

  铁面道婆对这个新生的小生命更加喜爱,但是她母亲认为她正是代表着过去的屈辱与悲痛,说什么也不肯养活。

  铁面道婆无法可想,只得将她送到山下,托养在渔樵家中。

  哪知,就在她离开一日光景,那位苦命的母亲,却就乘这一段时间,偷偷地跳崖自杀了!

  铁面道婆归来发现,自然是万分伤痛,伤痛之余,便迁怒到一群时常在海上出没的海盗身上。

  因此,她独驾孤舟,在海上搜杀海盗,不出数月,死在她一双肉掌下的人数,足足有四五千名。

  直到附近的海盗尽皆遁走,而她也觉得那死亡的数目,足以抵得上那只商船上死亡的人数,她方始罢手归来。

  归来之后,那女娃半年不见,长得更美丽动人,只是那渔樵人家吃食不良,营养不足,显得十分瘦弱,铁面道婆自己又从未带过孩子。

  无奈地只得带着她离开琼州,远迁闽南,卜居于人口较密的乡村之中,雇人代为育养。

  同时,铁面道婆不知道那女孩父母的姓名,只因她眸子蓝得有趣,使命她姓蓝。

  为着纪念她的出生地点,又取名玉琼,同时,也是形容她的美貌,若同琼花美玉一般。

  蓝玉琼幽幽道出自己的身世,不由泪湿衣裳,李玉琪闻得琼姐姐身世这等凄凉,也忍不住为她流出同情之泪!

  两人相拥,倒是蓝玉斌吐出了积压心关多年的悲愁,同时又新获情郎爱怜,心情恢复得快些。

  她先是嘘了一口长气,然后方脆声道:“玉弟弟,你不会看不起我吧?”

  李玉琪双臂一紧,柔情地轻声道:“姐姐,我怎么会呢?说实话,既然姐姐举目无亲,方才我想,今后正可以与我和环妹妹长久在一起,我们谁也不离开谁,日后,等我的病好了,找一个风景山美的地方……”

  蓝玉琼双臂紧紧得环抱着他的头颈,听他这般的说法,芳心中不由得充满了甜蜜与温馨。

  她无力地闭上眼睛,脑海中幻想着将来的美好日子。

  李玉琪的话未说完,突然座下巨鹤白儿,蓦地伸颈长鸣,紧接着半空中响起脆声,与鹤鸣相互应和。

  李玉琪两人被这两阵鸣声,拉回到现实,都不由放眼四眺。

  只见那四周暮色四合,新月一弯,已冉冉升起,脚下是苍海茫茫,左方却隐约可以看到,连绵不断的陆地影子。

  霍然间,两人头顶又是一声脆鸣,抬头一瞧,却见有一只苍鹰般大小的雪白鸟儿,飞扑下来。

  李玉琪只觉得那乌几十分的眼熟,蓝玉琼却已认出,正是李玉琪过去所养的灵鸟雪儿。

  她十分喜欢此鸟的灵慧,一见便立即出声招呼道:“雪儿啊!你怎的不跟着玉弟弟!这阵子飞到哪儿去了呀?”

  李玉琪这时已认出那鸟正是昨夜所见的那只,一听蓝玉琼所言,不禁疑惑地问道:“姐姐,你认得它吗?玉弟弟是谁呀?”

  蓝玉琼“嗤嗤”一笑,旋即想到,他已然丧却记忆,方欲回答,那雪儿己束翼落在她的膝上,接口叫道:“玉哥儿呀?你连我都不认得了吗?唉!也难怪你,实在说,这可真是你命中的磨难啊!”

  李玉琪似懂非懂地听着,他伸出手来,爱怜地扰弄着雪儿的羽毛,似悲似喜地说道:

  “鸟儿,你真好,你认得我吗?唉!怎么我一点也认不得你呢?……”

  蓝玉琼瞥见他那付苦思之状,心头恻然,劝道:“弟弟,你现在有病未好,当然不认得它,等病好了,过去的一切,自然会一一记起,现在先不要想吧!”

  灵鸟雪儿似也有伤感,用钢喙啄了啄铁爪,道:“蓝姑娘,这儿有二封信,劳驾取下给玉哥儿看看好吗?”——

  easthe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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