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掌之力,虽说是劈控推击,并不打实,以东海飞狸两人数十年苦练之功,少说点也有两千斤以上劲力。
真个击中不要说对方是个血肉之躯,即便是千斤巨石,也必能击飞丈半,碎成片片。
可是奇怪得很,那两股劲风,挟带着凌厉狂飓,卷起了遍地尘泥,扑到李玉琪近身寸半之处,竟恍如泥牛入海一般。
不但是风势立住,便连那漫空尘沙,亦纷纷坠落地下,而李玉琪本人,仍然是一付泰然神态,负手闲立。
不但是夷然未伤分毫,便连那衣站下摆,也未被吹动分毫。
这是何等的神功啊,黄震宇两人,惊异不说,更是吓得平举着推出的右江,怔怔出神。
好半响,刑震霄还过魂来,暗叫一声:“有鬼!”
缩回手揉揉眼睛,转过脸望望师兄,也是一付惊异茫然之态,怔视着李玉琪胸前出神。
方想出声招呼,却听李玉琪嗤地一笑,说道:“喂,别怔啦,还有两掌呢!”
这一声只羞得两人面上泛红,恼羞成怒,同又尖声儿暴叱,目光下两人一脸铁青,刹时间须眉怒张,猛地里挫腰欺身,上前一步,两人四掌,不约而同地往上一翻,竟用出十二成劲力。
以双撞掌之式,再翻腕一招“力推华山”,疾若闪电般,向李玉琪左右两助胸前印去。
这一招,乃是那阴阳双魔的看家绝学和合掌中的一招,并非是普通的劈空掌法,劲道亦迥异于前。
故而刚发掌时势子虽猛,劲力极足,却并无劲风狂飙带起,劲力内含不吐。
只一印中吐劲,人体外表亦无伤痕,内腑五脏血脉,即便是精钢铸就,亦必被震成粉碎不可,端的歹毒至极。
两人因见对方,外观虽是个文弱书生,像似弱不禁风一般,却不料一试之下,竟确具精深奇奥之学,将两人力逾千斤的劈空掌力,不知用何方法,消之于无形,在心中不但怀疑,更是惧怕。
怕万一三掌无功,推不动人家丢脸不说,剩下的动手过招,无论对方用何兵刃,也只有挨打的份儿了。
故此,这两人竟不约而同,狠下心用出极为歹毒的看家绝学,乘对方受约言拘束,不能还手之际,一举击毙对方。
一来为师妹报了大仇,二来也为自己除一大敌。
但两人又怎知,李玉琪身具佛家秘学,习得两仪降魔禅功,早已是金刚不毁之体,“降魔禅障”无柔不克,无坚不催。
一经运出体外,不要说集合他两人之力,不能推动李玉琪分毫,即便他两人师尊阴阳双魔来临,亦未必能奈他何呢!
李玉琪宅心仁厚,有意戏耍两人,虽己运出降魔禅障,将身护住,初出一掌,李玉琪仅将那劲风消解无形,并未反震使两人受伤。
此时,一见两人神色有异,目闪狠毒光芒,四掌合劲不吐,印上身来,心中一动,面上立显温色,鼻中微“哼”一声。
说时迟,那时也不过是电光火石的刹那,两人四掌,已同时印在李玉琪前胸双助之上。
那两人同时吐气开声,内力猛吐,想使那十二成内力,透入李玉琪体内,震碎李玉琪内脏。
却不料,就在劲力猛吐之刹那,印掌处突然各生一股灼热潜劲,自四掌掌心处,穿透而入,经双臂侵入周身。
那潜劲灼热异常,恍似一条小火蛇,串行所经脉胳之中,本身所有之纯阳真气,一经遇上,立被其吸收吞食。
而火蛇亦因之膨胀无己,煞然像要爆体而出一般。
这一来,两人的苦头可吃大了,想撤掌,己被吸住,想求饶,可又说不出口,一时间,只好咬牙切齿,强忍着内脏如焚,真气被吞之苦,但额上的汗珠子,却不肯听话,一颗颗,一串串,顺着面额滚滚而下。
李玉琪视若无睹,双手背负,悠然而立,只是那玉面之上,神色极为深沉,而两人体内之四条火蛇,相反得更显活跃。
只一刻,己由“太阴肺脉”转入“少阴心脉”“少阴肾脉”,合汇于“下阴”要穴,循“太阳膀胱脉”向丹田烧去。
这一来,两人忍耐之力再强,亦受不住这烈火焚身之苦,但闻两人,两声尖声残吼,李玉琪俊目一瞥,口中喝道:“去吧!”
倒负的双手,衣袖兜在两人腰上一抖,这两人果如那断线的风筝一般,并排着倒飞二丈,一跤跌坐在地上,喘息不休。
李玉琪正欲开言,不远处土山巨松之巅,陡然现出一紫一青两个人影,疾若天边流星,掠空而至。
又像是两只大彩蝶,翩然飞临,左右一分,停立在李玉琪身侧,两声银铃般“玉哥哥”
娇声响起,紧接着双臂,立被那两双柔荑挽起!
不消看也不消说,那两人自然是朱玉玲与苏玉玑两位新婚的娘子了,但怎的到这般时候,方才出来呢?
李玉琪诧异左顾右盼,入目的不但是两双脉脉含情的清澈凤目,更还有两付艳若朝霞的装扮。
原来,这二位娘子,虽然是同被红儿怒啸之声惊起,却知道只要玉哥哥一人出去,便足以应对一切,故而并不慌张,而迳自梳洗起来。
女人家,尤其是妇人家,更尤其是新婚娘子,梳洗可最是件麻烦的事儿。
苏玉玑自小就女扮男装已惯,骤还女服,不要说妇人的发髻挽不上去,便是那姑娘家的发辫,也得梳弄上半天,也未必能成。
这一来朱玉玲自然是义不容辞,她每天都先为玑妹妹把头梳好,才能替自己梳洗。
前两天朱玉玲亦是梳髻无成,故此每日晨梳弄个半天,还得让两人那如云的秀发,披拂在肩上。
今晨却到底被她摸着了窍门,将两人头发,都缩上了后脑,扮成了地道的妇人装扮。
故此,自不免就多耽搁一些时辰,亦不免令李玉琪在骤见之下,会产生了不同的感觉。
不过苏玉玑扮成地道的小妇人,性情儿却是丝毫未改,但见她娇憨憨地望着玉哥哥唁啃一笑。
凤目儿一转,红唇儿向那正跌坐地上“哼”“哈”不止的两人一呶,挽住李玉琪一臂的玉手一紧,柳眉儿同时上扬,娇声儿问道:“玉哥哥,这两人是谁呀,大清早就跑来吵人家睡觉,真可恶极了,玉哥哥,你打了他们一顿没有?”
李玉琪只顾得欣赏两个娇妻的新装艳态,一时倒将那两人忘了,苏玉玑这一问,提醒了他。
却见并不即答苏玉玑询问,挣脱两臂,一飘身掠至东海飞狸师兄弟身畔,正色朗声道:
“刚才我已试出,你等体内,吸取之阴精特盛,想来即是那阴阳双魔的弟子,平时里必也惯于蹂躏女性,盗取元阴,做那伤天害理之事,故此适才,我己以本身降魔真气,将尔等少阴肾经脉焚毁,自今以后,功力虽在,却己承‘潜龙勿用’之状,永不能再与女性接近了!”
“此举看来,虽较残忍,但你等若循正途修为,仍不难安享天年,若妄想祈灵药物,‘潜龙’一动,欲念一发,必致元阳尽泄,咯血亡身不可,故望尔等,好自为之,归告尔师,从速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否则,如果执迷不悟,妄图再入中原生事,或不知悔改,不出三年,在下必亲自寻往魔岛,为天下众生,除此淫魔大害,到时却不能说李玉琪不教而诛啦!”
说罢,又趋至两人身后,各拍了一掌,那两人方才“哇”的一声,各咯出一口浓痰,缓过气来。
徐徐调息多时,方始起身,对一旁站在三丈开外低声谈笑的三人,恶狠狠瞪视了半响,竟毫无丝毫悔过之意,刑震霄首先尖声开言道:“好小子,今天我刑大爷师兄弟两人,被你鬼计暗算,这笔帐,大爷等记在心头,放过今朝,将来终有找你讨还之日,若真有胆,我和合长春岛更随时获迎大驾光临,否则,大爷两位师尊,只有意再入中原,必也先寻你这小辈算帐不可,你就等着好了!”
李玉琪见这两人,恶根深厚,虽吃了这么大苦头,外表观之,已骤衰老了十年不止,竟还无半点悔改之意,心中大怒,面色一沉,怒叱道:“无知狂徒,你以为小小一岛,就能吓住人吗?话己说过,若你那淫魔双师,三年之内不来中士,我李玉琪必会寻上岛去,考察尔等,若果如一般传言中所说那般可恶,不知悔悟,我李玉琪若不令尔等尸沉大海,决不再返回中原一步,话以至此,善恶存亡,基于一念,还不赶紧回头是岸!”
最后那“善恶存亡,基于一念,还不赶紧回头是岸。”一语,李玉琪竟效法佛门“狮子吼”喝出,恍若是青天中,一声霹雳,震彻云霄四野,不要说黄震宇两人,被震得心惊胆战,面青气促,一溜烟撒腿逃走,便是那两位新娘子,骤见玉郎声色俱厉之态,骤闻这震耳语声,也同时吓得是脸红心跳,怦怦不平,怔住出神。
好半晌,朱玉玲两人方才回过神来,苏玉玑纤纤素手轻拍胸口,娇媚懒憨地吐了口气,翻白眼瞥见李玉琪,呆视着远方出神,不由得“嗤嗤”一笑,轻推了他一把,悄声埋怨道:
“你看你,好好他说完,使这么大力气干什么,真把人魂都吓掉了!”
李玉琪收回目光,忽然“唉”声长叹一声,他是叹息自己如此地处置那两人,是否合适。
朱玉玲与苏玉玑两人却是一怔,不知他因何而叹,苏玉玑却又是白了他一眼,娇啐道:
“一大早生哪门子气啊,是后悔把人家吓走跑了,没有狗熊耍了吗?那还不容易,我去捉他们回来就是”!
说着,当真一伏身就欲追下,李玉琪一急,又是一叹,叹声里伸手抓住苏玉玑玉臂,止住她欲起的势子。
气得苏玉玑一跺脚,“砰”的一声,地上跺了个半尺深坑。
李玉琪见状,反而“嗤”地一笑,伸手在她那粉颊之上,轻轻地抒了一把,含笑道:
“看你这份淘气劲儿,这地又没得罪你,好好地跺个大坑干么!”
苏玉玑闻言一翘朱唇,向前一扑,扑倒在李玉琪怀内,玉掌握拳,在李玉琪胸前轻轻连捶,边捶边撒娇嚷道:“我不管,我不管,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朱玉玲在李玉琪身后见状,抿嘴轻笑,李玉琪猿臂一舒,紧拥住苏玉玑纤腰,张口作势,故意吓她道:“你再打我,看我不咬你一口才怪!”
说着,真个俯首欲咬苏玉玑玉颊,苏玉玑一声惊叫,化拳为掌,托住李玉琪下颔嘴唇,娇声呼道:“玲姐姐救命啊,老虎吃人啦!”
边呼边作挣扎,欲脱出李玉琪的怀抱。
却不料李玉琪不但不放,双掌交错一探,己搔在苏玉玑肋下,搔得苏玉玑“咯咯”娇笑,周身震颤,不一刻便自娇声告饶道:“好哥哥……算我怕你……请饶了……·小妹吧!”
朱玉玲在一旁微笑不语,李玉琪住手伏首问道:“你知罪了吗?”
苏玉玑忍住笑答道:“小妹知罪了,请玉哥哥手下留情,放过一遭!”
李玉琪得意一笑,又道:“好,那么你来亲亲我,我就饶你!”
苏玉玑粉脸一红,白了他一眼,眸珠儿一转,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儿,然后皱起柳眉道:
“那你得放手呀,不行,再松开点,嗯,闭起眼来,好乖!”
说着,两手扳住李玉琪双肩,等他刚将眼睛闭上,双手放松,双手猛地一推,一个倒纵,飞出去两丈多远。
落地转身,发出咯咯的得意笑声,向土山之上驰去。
李玉琪一发觉上当,大叫一声,作势欲追,吓得苏玉琪拼力往前驰,晃眼间穿入树窟。
李玉琪却被他身后的朱玉玲拉住,并未真的去追。
李玉琪回头瞥见,朱玉玲面含巧笑,映着日光,周身紫霞闪闪,晃若仙子下凡一般,心头一荡,不由自主地舒臂欲搂。
朱玉玲晃身闪开,婉语笑道:“玉哥哥,我还没给你梳头呢,快回去吧,我也该去弄早餐了!”
说着,挽住李玉琪手臂,一同向土山返去。
回到窟内,朱玉玲先去厨房端来温水,入室一看,苏玉玑与李玉琪两人己然缠作一堆,好半晌,苏玉玑方才挣起身来,白着李玉琪埋怨道:“你看你,又把人家的头发弄散了,真气死人!”
李玉琪却不认帐,反振振有词道:“这怎能怪我,谁叫你不认帐来着的!”
苏玉玑时翘着嘴不再答喳,自去古铜镜边梳理秀发,朱玉玲却接口道:“好啦玉哥哥,快来盥洗吧,我可要去弄饭了,没功夫侍候你,玑妹妹,劳你驾,等会为玉哥哥梳头吧!”
苏玉玑没好气地回道:“我不管!”
说不管,并非真不管,一会儿李玉琪盥洗己毕,苏玉玑将他推坐在镜前,为他梳发整巾,玩性儿竟然化去不少。
李玉琪心想:“大概是被玲妹妹感化的吧!”
一会儿,朱玉玲弄好早点来请三人去饭厅吃饭。
饭后,李玉琪经昨夜一夜思量,及今晨被东海飞狸、飞鱼一闹,己然醒悟不该如此贪图这眼前之欢,而应当早日启程,导亲复仇,在江湖中作一番事业。
故而便向两位妻子提出,令她俩收拾准备,以便等雪儿自曲阜返来之后,好立即启程南下。
朱、苏两人,对此地虽不无留恋,一来知道玉哥哥尚有要事待办,不宣久留,二来无论去到何处,均不会与他分离,只要人在,地方自无所谓。
三来实在也怕留在此地,使玉哥哥在了无顾虑的情况下,欲取欲求,使二人劳累不堪。
有以上的这几个原因,那朱、苏两人,虽对树窟地室,心存着一份特别的留恋,却也是欣然首肯,着手准备离去。
午后,八哥雪儿带着一股子醇醇醉意,自曲阜飞返,铁爪上竟然抓回来一包衣物。
三人欣然接过,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掉下两封书信之外,其他尽是些崭新的衣服,每人一套,不多也不少。
那衣衫除却李玉琪的内外各一套蓝宝色儒衫裹衣之外,两位新娘的衣裙,都是精工绣制而成。
给朱玉玲的一套,是她一贯心爱的深紫罗缎制成,金丝滚边,对襟绣祆上用纯金丝插绣着两只凤凰。
一左一右,对立的胸臆,凤尾泻撤下,直撒满下番百褶罗裙,两凤神态维肖,单爪踞地,剔翎弄羽,翩翩然呼之欲出,堪称是妙手天工。
朱玉玲提在手中,喜极而跳,但只是跳了两下,便忽又泫然而涕,拥抱着那一套新紫裳,呜咽地哭出声来。
那边,苏玉玑早已取过那属之于她的衣衫,比量了半晌,那一身罗裳,可并不比朱玉玲的稍逊半分。
只不过是色儿不同,乃是青湖色罗缎制成,银丝滚边,纯银线插绣双凤,神态亦是一般无二。
苏玉玑当然是也喜得乱跳,但也只跳了半下,便瞥见玲姐姐化喜为悲,悲切涕泣呜咽,神态间煞是伤心。
苏玉玑心中虽然不解玲姐姐为何竟会如此,却慌忙着放下,奔过去询问劝解。
却不料,当她与李玉琪一同来至榻旁之时,尚还不曾想起,应该如何开日之时,朱玉玲已经坐起身来,望着他们两个愕然的神色,“嗤”的一声,复又笑出了声来。
站在榻边的两人,可被这一笑,双被笑晕了头,却也放下了心。
苏玉玑第一个忍不住,拧腰肢坐在朱玉玲身边,边取下罗帕为她抹泪,边急声摧问道:
“玲姐姐,你疯了吗?又哭又笑,闹什么鬼啊!”
这一问不打紧,虽说出了呆立在一旁的李玉琪心中疑惑,却又把朱玉玲问哭了。
只见她,那刚刚破涕为笑的花容之上,复又罩上了一层愁绪,悲戚戚地一声“唉”叹。
直叹得李玉琪没来由便觉得心头一沉,他忍不住舒臂握住朱玉玲玉婉,柔声儿问道:
“玲妹妹,你怎么啦?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吗?”
朱玉玲闻声,凤目儿流波一掠,触到李玉琪关切焦急之状,芳心中但觉得一阵温馨,刚才那股子无形哀怨之气,一股脑儿化成云烟。
芳心一宽,娇容上立刻转化成柳媚花娇,红菱唇忍不住再次绽开,恍若是带雨海棠!
李玉琪一见怔怔呆视,苏玉玑睹状儿闭唇窃笑,朱玉玲发觉自己失常,陡然间红霞泛涌,反玉婉轻拽李玉琪坐在身畔,婉声儿解说道:“唉,你们不知遁,这件衣服,乃是几年前家母亲手精制,制成之时曾对我说道‘玲儿呀,这衣服是为娘为你做的做后一件衣服了,故此现在你可不能穿它!’当时我真不懂,怎么娘好好的会说这种不祥之语呢,又怎的不让我穿呢?当时我就问娘为什么。
娘说‘唉,我现在虽然不老,可自觉眼力较年轻时差了,所以想乘此时尚不十分衰老之际,为你做好嫁衣,有朝一日,你找着了人家,出嫁之时,才准你穿着,到那时,你不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吗?为娘的虽然病你,却也不能跟你去呀!’”
朱玉玲学着他娘的腔调,述说过去她母女闲话家常情景,维肖维像,活像是个老太婆。
但听的两人,不但不觉得可笑,反都觉有点儿鼻酸难过,朱玉玲述至此处,更不由流下了两行清泪,咽声往口。
好半响,还是苏玉玑打消沉寂,轻推了朱玉玲一把,好奇地问道:“玲姐姐,当时你怎么说啊?”
朱玉玲抹去泪水,瞄了李玉琪一眼,继道:“当时,当时我因见娘无端伤怀,心中也不好过,便扑在我娘的怀中,道:‘娘这么疼爱女儿,谁舍得离开娘呀,赶明儿女儿武艺练成以后,跟爹爹到江湖闯一番,玩上一阵,以后回来就永远呆在家里,再也不离开娘了,谁稀罕嫁什么人呢!’”
苏玉玑“嗤嗤”地一笑,朱玉玲白了她一眼,住口不言,李玉琪却摧问说:“后来呢?”
朱玉玲转头扫视他一眼,似乎也想以白眼相加,但一触李玉琪潇洒俊容,旋而幽幽一叹,道:“那时,娘将我搂了半响,连呼我乖女儿,可是一会儿又不知怎的,将我一把推开,叹着气道:‘唉,玲儿呀,现在你说得好听,等将来真个遇上了人,为娘的便是磕头,怕也留不住你呀,俗语说得好,‘生女心向外’,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叫我自己不争气,生不出儿子来呢,唉!’”
“那时我听了真生气,怎么为娘的这般多心,连自己亲生的女儿也不相信,当时,我真想发毒誓,这辈子永不嫁人,谁知娘却好似十分烦我,一连挥着手赶我,说:‘去去去,快走吧,别在这意我伤心了!’”
“当时,我一气跑回自己房内,大哭一场,后来娘把这件衣服拿了来,让我试穿,我便说什么也不要,一直闹了好几天,娘才无可奈何地将衣服收了起来,想不到娘将它一存好几年,到今天却让雪儿带了来给我,你想,我见着了这件衣服怎么能不会伤心呢!”
说着,倒在李玉琪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两人见她如此,心中都有些儿既悲且笑,所悲者乃是受朱玉玲感染之故,所笑的却是好笑朱玉玲言不由衷,一年前尚想向她母亲发誓,此生不嫁,一年后言犹在耳,却己然乐为人妇了。
不过,两人却都不敢笑出声来,而只是默默地凝视着朱玉玲,不知应该如何劝解才好!
幸亏,朱玉玲不过是一时感触,不一刻便自动止住。
缓缓地抬起头来,仍然满面含愁地流盼了李玉琪一眼,瞥见他闭嘴忍笑似悲似喜之状,不禁娇嗔大发,婉声儿怨道:“你还笑啊,不都是你害的!”
这从何说起?李玉琪暗中叫屈,瞪目不知所措。
苏玉玑似若隔岸观火,见状嗤嗤一笑,出手指轻点李玉琪额角,娇声道:“傻哥哥,要不是你这冤家,怎能引动了玲妹妹春心,又怎能令玲妹妹背井离乡,随你这冤家远游江南,饱尝这风霜滋味呢,所以啊,千错万错,错在你这傻哥哥长得太俊,错在你……”
苏玉玑这一阵娇语调笑,恍如连珠炮响,虽说得李玉琪眉开眼笑,颇为得意,却气得朱玉玲娇嗔脆叱,追着要呵痒治她!
故此苏玉玑竟拉住李玉琪作挡箭牌,未想被朱玉玲真个抓着,别人还未怎样,自己却己然笑弯了肢腰,连声告饶求恕不己!
这一阵笑闹,将适才愁云扫尽。
三人间至桌边,取过两封书信,见一封是北儒朱兰亭寄于玉琪,另一封则是朱夫人寄于朱玉玲一人的。
朱玉玲先将自己母亲寄来的放起,与二人同拆朱兰亭的一封,只见信中对三人从权完婚一节,表示嘉许外,并以此事为例,功力虽然重要,阅历亦必不可缺少,否则到处是鬼城伎俩,惯常乘虚而入,令人防不胜防,若不能先欺识破,稍一不慎,便堕入暗算的陷井。
故特别嘱咐三人小心谨慎,切勿大意,勿再效那小女儿态,任意使性子,而致为人所算。
此外,朱兰亭信中告知三人,赛纯阳玄真道长,己安抵骆马湖,继任水月观观主,朱兰亭自己鉴于此次之事件,虽然侥天之幸,落得个圆满收场,却因之颇不放心三人独行。
故在信中嘱咐,抵金陵后不可再随意乱闯,可先定居一处,候来年开春之时,北儒朱兰亭立即兼程南下,与三人一同计划另一步骤等语。
三人看毕,尤其是朱玉玲喜上眉梢,直夸她爹爹真好。
李玉琪虽喜,心中却有点内疚,故而默默不语,苏玉玑最是心安理得,毫不在意,嚷着要朱玉玲拿出另一封信来同观。
朱玉玲却也作怪,闻言一溜烟逃出房去,藏起来一人独自拆阅,好半晌方才脸蕴笑意凤目泛红地跑了回来。
李、苏二人知她是看信所致,并不为疑,却都好奇地想知道信中说些什么!
但是,朱玉玲更是不肯将信儿公开,却笑嘻嘻对苏玉玑道:“看你还得意,娘骂你是个鬼丫头呢!”
苏玉玑眸珠一转,奇道:“别胡说,我哪里‘鬼’了,娘才不会骂我呢!”
李玉琪想起从前苏玉玑女扮男装之事,竟将那一干老江湖瞒过之事,哈哈一笑,轻拧着苏玉玑粉颊笑道:“还不‘鬼’,竟将娘也骗了,娘不骂你骂谁!”
苏玉玑被他一提,想想果有道理,咭咭一笑,反唇相讥道:“我骗人只是骗人眼睛,玉哥哥却是骗人家的心肝,娘要骂当然应该先骂你才对呀!”
说得有趣,朱玉玲咭地一笑,李玉琪玉颊一红,作势要呵她肋下,吓得她惊声一呼,闪身朱玉玲身后,一吐香舌,作了个鬼脸儿道:“别凶好不好,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啊,你倒是决心走不走呢!”
李玉琪闻言警觉,奔出窟去看了看天色,回来道:“天色己晚,看样子只好明儿个动身了,我们在此停一晚吧!”
说毕,还自趋至榻边睡倒,闭目养神起来。
朱、苏两人见状,知他今晚想赖在此地,对望了一眼,苏玉玑做了个怪像,逗得朱玉玲闭着嘴跑出房去,自去作饭,苏玉玑连忙也跟去帮忙。
昨霄彻夜未眠,虽不至于觉得倦累难过,此时一静下心来,不一刻便迳自睡去。
一觉醒来,朱玉玲已将饭菜做好,在饭厅招呼前去用饭。
李玉琪转身转入饭厅,进门时陡觉得得眼前一亮,只见那两位新婚的娘子,己换上了一身新装!
朱玉玲周身紫光金霞闪闪,胸前的两只金凤,随着那呼吸之势,微微悸动,翩然如生,恍似活的一般。
再看苏玉玑周身青碧银霞,胸前是两只雪白的银凤,亦如那朱玉玲的一般,宛如活物。
这两身穿着,衬着她俩无一不似的面貌,身材,宛如是一双解语名花,紫巍巍,青闪闪,迎风骤放,那本身便活似两只凤凰。
李玉琪当门呆立,目不暇接,两人却同时裣衽施礼,微笑同声道:“玉哥哥请来上坐!”
说罢,左右一分,各挽一臂,将他引至上位坐下,两人又面带巧笑,一人端饭,一人斟酒,侍候得一方面有点儿受庞若惊,一方面有些儿飘然若仙,直到饭毕,方才还过魂来,诧异地问道:“你们闹什么鬼啊!怎的,怎的……怎的……”
“怎的!”什么?他却又张口结舌说不上来。
两人闻言,也不回答解说,只相对微微一笑,仍然是我行我素,双手递奉香茗,直到将一切琐事做完,三人回返卧室,苏玉玑方才言道:“玉哥哥,我们明天就要走了,这里的东西怎么办?”
这,李玉琪可未曾想过,此时经她提起,暗想若任其保留原状,说不定将来被别人发现,据为巢窟为害地方,当然不能留,若要将之毁去,一来不忍,再者也有点可惜,想想,一时可真没办法。
朱玉玲见玉哥哥也无主意,便自桌上玉盘之中,取出一颗明珠仔细把玩,见那明珠竟有半寸,透明泛亮,竟是颗上好珍珠,取过玉盘一瞧,那盘中颗颗如此,都是人间罕见珍品,心中一动,倩笑道:“玉哥哥,我倒有个主意,不知你赞成不!”
李玉琪也不问是什么主意,连说:“赞成!赞成!”
苏玉玑嗤地一笑,欲言又止,朱玉玲道:“此处一切,想都是葛紫荷生前掠夺别人之物,现在她已死,不若我们拿出去相机救济贫民,为葛紫荷做些善事,其他笨重这物,仍先留此,等将来北返时再行设法取出,至于此窟,虽然隐密,但终能被人发现的,若是好人倒还罢了,若是被大盗、淫魔据为巢寨,则颇为不当,所以最好在我们走时,想法把窟口阻塞起来,例没有后顾之虑了!”
李玉琪连头称善,略有所悟,等朱玉玲说完,立好接口道:“有了,我那神蛛碧儿,善吐蛛丝,那蛛丝不但坚固无匹刀剑无伤,更与它本身真灵相通,气机相感,若令它吐丝将窟日封起,不但别人见了害怕,不敢妄动分毫,就是万一有人能够破网而下,我等虽还在千里之外,碧儿亦然有所警觉,到那时,我们岂不也知道了吗?”
朱、苏两人闻言,惊诧之余,称善赞同,于是便开始翻箱倒柜,将其中一干金银珍宝等物,装入一个大袋,大约共值十万两。
不过,那墙上明珠,因用以照明,暂时均未取下。
这一阵忙碌搜集,费时甚久,一切弄妥,己是初夏时分。
朱、苏两人,连忙跌坐榻上,又修习了一个多时辰的日常功课,方始陪伴着李玉琪睡下。
一宿无话,次日清晨,李玉琪吩咐红儿,为三马配上鞍笼,早餐己过,李玉琪在各室内一转。
挥袖虚空连扬,施展出两仪降魔神功,将一干珍珠收在袖内,交予朱玉玲、苏玉玑两人分别收入挂囊之中。
三人出得树窟,李玉琪果然放出神蛛碧儿,玉掌一舒,那碧儿跃踞掌上,朱玉玲两人在旁,心中虽有点儿怯森之意,却好奇地,欲想看看那碧儿如何布网,故此,均静立一旁,并未走开。
李玉琪右掌托住神蛛,左下指着脚边窟窿作了个手势。
神蛛碧儿立即会意,“嘶”的一声,弹跳而起,就在空中,一阵翻滚,落下时己然涨大,看上去绿光闪闪,好不怕人。
虽是在大白天里,明知道这神蛛不会伤人,朱玉玲两人仍不免吓得瞪大了凤目,往后直退。
碧儿落地,并不立即移动,只见它八爪踞地,后尾一翘,“嘶”“嘶”数声微响,电射出八根银丝,穿入窟窿对面的巨木之中。
紧接着,八脚划动,盘丝游走,不消半盏茶时,巨网便自织成,罩住了整个窟口出路。
朱、苏两人一边细看,又奇怪又欣喜,怯俱之意也已除去不少。
一见那碧儿将网织好,蹲踞巨网中央,昂首舞爪,状颇得意自豪,不由趋近李玉琪身边,同时赞道:“玉哥哥,这碧儿真神,这网上有毒吗?”
李玉琪微笑道:“这同平常是没有毒的,不过碧儿己能精通玄功变化,大约是可以在上面放些毒气吧!”
神蛛碧儿果真通灵至极,竟能懂得三人对话,闻言嘶声一叫,引得三人对他注意,后臀微翘,口颚颚钩一张,夹住一根蛛丝。
只见它那蛛丝本是银白之色,粗如麻绳、被它颚钩钩住,不一会,竟立即转成黑色。
三人一见,知它是表演施毒,朱、苏两人都觉得好玩,不山得鼓掌叫好,李玉琪却叫道:“碧儿,算了吧,快把毒液收回来吧,就你这网己够吓人的了,如再下毒,万一有人碰着,岂不要立刻被毒死吗!”
碧儿真个敢话,闻言果然将毒素收回,在网中一弹跃起,空中连翻,落在李玉琪掌上之时,又变成拳头大小了。
李玉琪遂令它钻进碧玉葫芦,朱玉玲望着蛛丝,怀疑道:“玉哥哥,这蛛丝真那么结实,不畏刀剑吗?”
李玉琪知她不信,微微一笑,说:“这还有假吗?不信你就拿剑试试看啊!”
朱玉玲正中下怀,反臂抽出“紫虹剑”,紫霞一闪,用起三成真力,一剑向蛛丝劈去。
剑丝一触“膨”的一声,蛛丝果然未损失毫,紫虹剑却被弹起老高。
朱玉玲颇不服气,暗忖:“我这把‘紫虹剑’能够吹毛立断,无坚不摧,竟不能斩断这小小一丝,真是怪事!”
想着,举剑又劈,这一次加倍用力,竟运出五成功力,心想:“这一剑之力,少说点也有千斤,就是磨盘大石,也能一分为二,看你这蛛丝是否还能挡住!”
想也想,剑却早已挟着破风之声劈下,声势确是吓人。
哪知一劈到丝上,又是“嘭”的一声,声如擂鼓,整个蛛网被劈得颤了两颤,蛛丝却仍然未断。
剑被弹起老高不说,朱玉剑握剑的右臂,竟被震得麻了一麻,虎口一热,几乎把剑不住。
这一下,可不由不信了,朱玉玲叫声:“真厉害,真厉害,若人被它遇上,怕不是无物能治了吗!”
李玉琪一边摧促二人下树,一边道:“那也不见得,所为‘一物降一物’,神蛛蛛丝虽然无敌,却怕我这小小的一根佛面碧竹杖呢!”
三人上马并骑缓行,苏玉玑问道:“玉哥哥,你说的就是在骆马湖用以制敌的竹杖吗?”
李玉琪道:“正是此物!”
接着又掏出来令两人传观,又将得杖经过,一一述出。
朱玉玲持杖细观,见那杖粗如小指,长药两尺二寸,每节前后各有一个佛像,口鼻眉俱全,口张若笑,中有一孔相通,全竹晶莹碧绿,宛若碧玉雕琢而成,入手不但冰凉,分量亦颇沉重,不禁连连称奇。
前端竹孔中穿着一根蛟筋,其色亦为深碧,摸在手中,也是冷冰冰的,共有二股,每股约有二尺多长。
朱玉玲反覆把玩,陡地略有所悟,将蛟筋缠着的一端,穿入竹杖另一个孔,用力一拉,将碧竹杖变成弓形,再将那两股蛟筋系紧为弦,微一拉动,弓弦弹力强大,“嘭嘭”作响。
朱玉玲见状,大喜道:“玉哥哥,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玉琪奇道:“这不是佛面碧竹杖吗?”
朱玉玲嫣然笑道:“玉哥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乃云南百毒门中,镇山之宝,佛面弓也,听爹爹说,这百毒门雄踞云南,善养各种奇毒之物,如与人结下梁了,惯常放出毒物,暗中伤人,手段阴辣无比,所幸者,百毒门人世居云南,并不常来中原江湖中走动,故而亦无大害。”
“据传那百毒门中,有一佛面弓,乃是龙严佛面竹杖根所制,听说那佛面竹根生长在岩石之上,其根深入岩石,最下者可达数十丈深,故而不但难找,竹根本身之生长亦是万分困难,每百年方能生长一节,再百年能印出一个佛面,故此一节,便要长三百年之久。”
“据云,那百毒门中的佛面弓,上面只有一个佛面,每节亦无小孔,想来是生不得深之故,但已经十分厉害了。”
“因为那佛面竹,不知是何缘故,竟生为百毒克星,无论再毒再大的毒物,一旦遇此竹,凶焰立敛,不仅是不敢妄动伤人,如由执竹人加以训练,久则便可将毒物收服,听人命令了。”
“所以,那百毒门中,除掌门人有一只长约二十节的佛面弓外,每一门下,各有佛面竹一杖,执为信符。”
“那佛面弓弓弦,听说是以千年寒碧毒蛟的蛟筋所制成的,亦具有克制毒物的特性,更妙的是,那蛟筋坚固边常,宝刃不能损伤,弹力极大,以至发射羽箭弹刃,能远达百丈之外,穿金裂石,无坚不摧,故被百毒门供奉为供山之物,被武林人视为奇宝之一。”
李玉琪、苏玉玑两人听得入神,三人于不知不觉间,己然走完了荒地,转入官道之上。
雪儿栖息在朱玉玲马头之上,闻得朱玉玲说到这里,只听它“呀”了一声,插言道:
“玉哥儿啊,玲少奶说得不错,这竹杖过去确实是百毒门之物,你记得吗?过去,我对你说过,那神蛛碧儿的旧时主人,不是叫什么百毒使者吗?”
李玉琪点点头,表示记得,雪儿高兴地道:“那百毒使者,就是百毒门的始祖啊,想当年使者被阴阳真人杀死,禅师将使者的百毒秘笈取来,顺便带来了这只竹杖,现在的百毒门,大约就是百毒使者的徒子徒孙了!”
苏玉玑不解地问道:“那为什么这竹杖会挂在玉哥哥经过的甬道里呀!”
雪儿“咳”了一声,老气横秋地道:“这个都不懂吗?老禅师佛法高深,自然能算出前因后果,知道在后世若干年后,玉哥儿会来的啊,若是不把这竹根,挂在那里,玉哥和怎能破除蛛网,收复了碧儿呢!”
苏玉玑见雪儿轻视自己,一翘嘴不去答喳,转而要过朱玉玲手中的佛面弓来,接着道:
“这弓真能射那么远吗?我试试看!”
说着,探手入囊摸索半晌,才摸出一颗珍珠,又道:“就用这颗珠子试试吧!喂,雪儿,射出去珠子你帮我拾回来好吗?”
雪儿脆声应好,苏玉玑抬首四眺,见天边百十丈远处,正飞翔着一只老鹰,那老鹰老远望去,只有拳头般大,正在低空盘旋着,似在寻找食物。
苏玉玑一指那鹰,又道:“玉哥哥,你看那老鹰多可恶,大概又在找小鸡抓食吧,看我打它下来!”
说着,将珍珠扣在蛟筋之上,用力一拉一放。
“铮”的一声,弓弦响处,那颗珍珠,疾着流星赶月,日光下带着一道光华,及一阵嘶风破空之声,直向那老鹰飞去。
雪儿一听得弓弦响声,也立即脆声叫道:“玉哥儿,看我抓它回来!”
声未落,只见它双翼己张,拍击飞出,身化一溜银光,疾如闪电般,直追在珍珠之后飞去。
瞬息间,前面珍珠己出去百丈,雪儿也变成了一个小银点。
但,快虽快,无奈是距离过远,苏玉玑因未将那老鹰前飞速度计入,而迳射老鹰身体之故,那珍珠竟擦着老鹰后尾打空。
李玉琪鼓掌大笑,苏玉玑粉面一红,白了他一眼,瞥见那雪儿,似己追上珍珠,铁喙一啄,竟将那珍珠含往。
苏玉玑速又摸去一颗,扣弦再发,“嘶”的一声,又是一溜白光射出,眨眼飞射百丈。
这次可未曾落空,只见那远处,光华一致,己穿入老鹰腹内,那老鹰立被这一珠之力射死,翻滚着向下落去。
李玉琪眼神奇佳,看得很是清楚,只见那远处,雪儿己舒爪将死鹰抓起,风驰电掣般飞了回来。
片刻间,雪儿飞近,朱、苏两人,瞥见那雪儿抓下的老鹰竟有磨盘般大小,不禁又惊又喜。
便是李玉琪也觉意外,想不到小小一弓,能射出这么远不说,还能将这磨盘大的老鹰击毙,实在令人可喜。
苏玉玑接过雪儿吐来的珍珠,却望着那死鹰发愁,皱眉道:“玉哥哥,那颗珍珠怎么取出来啊!”
李玉琪令雪儿飞近马边,看准伤口,骈指虚空一划,三尺外悬空的鹰腹,立即应指划开一条,长有一尺的大口子,鹰腹内五脏鲜血立即流落地上,那一颗珍珠也随着心肺堕落地上。
此时,三人在马上一直未停,三马并驰虽不急速,却也于眨眼间前驰丈余。
李玉琪回头一瞥,伸两指凌空一召一夹,那地上的珍珠,立即飞起,夹在李玉琪两指之中。
日光中,朱、苏两人看清此景,因而惊大了眼睛,好半晌,苏玉玑方才接过那颗珠子,娇叫道:“乖乖,玉哥哥会法术吗?”
这能怪苏玉玑大惊小怪,须知她虽知李玉琪相处已久,知道这玉哥哥功力深厚,却不知到底深厚到何种程度。
李玉琪虽也曾在她面前屡次施展身手,却都因对手太过无用,而未能尽出全力,都是一两招内,挫敌伤人。
故此,实在说来,连朱玉玲算上,都不能彻底了解,李玉琪功力臻达何种境界了。
李玉琪在无意间用出,这种武学中最难练成的虚空摄物之法,两人哪能不惊奇万分呢。
李玉琪见她两人之状,也不解说,只微微一笑,将佛面弓要过收起,一指前途,道:
“前面就要入镇了,咱们要打尖吗?”
朱玉玲一看天己近午,便婉声儿应好。
不一刻,三人三骑驰入镇内,一看街头镇牌,上写着“果头”两字,知是果头镇了。
这果头镇乃是在苏皖边境之上,三人为早些到达金陵之故,并未走大道,而顺从着苏玉玑主张,由此地探索穿越洪泽湖,经“老子山”“马家集”,再入苏境,经“六合”直趋“下关”,渡过长江,便是金陵了!
这一路,虽然不比经由大路而行来得舒服,却近了三百多里,故此三人便走到这里来了。
三人入镇之后,在一间比较清洁的饭店前下马,店小二一见这三位美如天仙临凡一般的人物光临,哪还不尽力侍候。
李玉琪三人入坐之后,朱玉玲点了几样李玉琪爱吃的小菜,李玉琪却乘机打量了四周。
只见饭堂不甚大,十几张桌子上,只有八成客人,八成客人之中,倒有五成是本地之人。
李玉琪在看人家,人家可也在看他,本来嘛,谁叫他三人衣着华贵,长得又都是俊美无匹呢。
李玉琪出来这些天,对于别人的注视,已然是习以为常,不以为异,看过以后,也就算了。
却不料,他刚刚回过头来,便听见最远处的一桌上,有人吱吱喳唱歌地在低声谈论道:
“喂,张三哥,我看那小子有点像最近江湖上传说纷纷的什么蓝衫神龙呢,你说是吗?”
李玉琪听力特异,异然相距甚远,语声低哑,却也是入耳清晰。
闻言抬头一瞥,见那桌上坐着一个短装打扮的人,刚才的语声,便是其中一个面有刀疤的汉子所发。
不过,那五人并未发觉,己被李玉淇所见,仍然说个不休,李玉琪也只当没事,眼光一扫而过,正遇着一双奇亮的眼神。
从那眼神中测知,那人功力必然不弱,李玉琪一愕,想不到这小镇会有这般人物,不由留上了神。
这一留神不打紧,差点令李玉琪笑出声来。
原来,那人滑稽得要命。
大寒天头上什么不戴,光秃秃一颗头,寸发不生,脑门子又尖又高,油光滑亮的像抹过油一般。
脑门下额凸如鹅,眉毛稀落几乎没有,双眼凹眶内,最少有半寸之深,又圆又亮,开阖间闪现精光。
鼻子尖高翘起,也和那光脑门一样,两边颧骨高耸,下颔上翘,嘴唇特别阔大,似也厚足半寸,再配上两只兔子招风大耳,真是十足的“五岳朝天”奇像。
他看到李玉琪看他,高兴地笑了一笑,厚嘴唇几乎裂到耳根之下,立即露出两颗特大特白的门牙来。
李玉琪忍不住芜尔一笑,心道:“这个人真是好玩,还挺和气的呢!”
那人瞥见李玉琪一笑,似乎更是高兴,嘻嘻有声,竟拱手打起招呼来了!
李玉琪也只好拱拱手,算是回礼,苏玉玑见饭菜送来,她立即招唤李玉琪饮食了!
李玉琪边吃,边凝神缔听那五人谈话,只听得另一人道:“不会是吧!你看他文弱得像是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哪会有什么武功呢,倒是那背着宝剑的妞儿,眼神奇亮,像个练家子,唉,这小子艳福真好,你不看那两个妞儿多美,要是同我张三爷睡上一夜,就是叫我立刻就死都行!”
此言一出,那同桌的几人,立即一阵哄笑,李玉琪听在耳中,气得剑眉一竖,想了想又复忍住。
朱、苏两人,见玉哥哥刚才拱手,现在竖眉的样儿,可都有点儿莫名其妙,不过,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却不便询问,或放眼出去乱看,而只好闷在心里。
这其中可有缘故,若是数日之前,苏玉玑早就嚷嚷了,如今自从那雪儿自曲阜带来朱夫人的亲笺书信之后,尤其是苏玉玑,活像是变了性儿。
原来朱夫人信中,除对朱玉玲表示了慈母的爱怜悬念之情以外,还说了一篇为妇之道,教玉玲切记遵行,以体现夫妇、姐妹间合卺亲爱。
当然,这道理不外乎三从四德,坦城待人,谦恭处世等等,朱玉玲阅罢,在感谢母慈之余,自愿竭力遵行。
她与苏玉玑己然是形同一人,自然也无隐瞒的道理,故此,在李玉琪不在之际,将信予苏玉玑看过,苏玉玑自不免亦愿奉行。
因此之故,昨晚二女之态度,均有所转变,而今日,处于大庭广众之间,亦没有过去豪迈不让须眉之气了。
李玉琪可未曾注意这些,仍注意收听那几人的谈话,只听他们笑毕,那最先说话之人,又道:“张三哥,这次你可走了眼啦,你只知那妞会武,可知道她便是大大有名的云中紫凤朱玉玲吗?”
那自称张三哥的道:“怪不得人称你鬼机灵,你的消息可真多,是从哪儿听来的呀!”
那人得意一笑,又道:“这还要什么消息,光看那一身紫衣不就成了,三哥你不知道,咱们五位寨主,可就是死在这妞儿同伴手上的,听说那小子与他们一齐南下,怎的他三人失踪了几天,那小子就不见了,却不知打哪儿又钻出一个小妞儿来了?真是娘的邪门!”
另一陌生的声音道:“机灵鬼,你不会认错了吧?”
那机灵鬼又道:“如假包换,不信你出去看看,门外头准还有两匹龙驹骏马,一只大白鸟和一只小猴子,这一堆畜生,是那个叫什么‘蓝衫神龙’的招牌,绝错不了!”
又—人道:“那你得赶快去报信呀,若让人家溜了,可有你的乐子瞧的呢!”
机灵鬼又得意道:“信早报过了,你等着瞧吧!这三个娃儿,只要敢再往西走,六寨主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到那时,哈哈,我说张三哥,说不定我兄弟交上了好运,还可以分得一杯羹呢!”
李玉琪练就两仪降魔神功,己具天耳通神之力,虽在那人声吵杂的大庭广众这间,仍能清晰地收听,大厅那一端一桌凶汉的谈话!
起初,李玉琪颇为怀疑,凶汉所指是不是自己?所说寨主又是何人?
渐渐地,细思量,竟有所悟,暗想道:“好,你等既不肯听从劝告,改过迁善,说不得我李玉琪这一次就要大开杀戒了!”他的心意既决,便也不再多听,匆匆食毕会帐,陪同苏玉玑、朱玉玲两人,立刻出店上路。
出门之际,不经心回头一瞥,目光到处,正瞧见店里,那一个滑稽人物,嘻着一张大口,对着这边瞧来。
四目一触,那人又是一拱手,只见他嘴唇微动,李玉琪耳边,立即响起一阵细若蚊鸣的语声道:“李兄,小心防贼,前途再见!”
这分明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功大,李玉琪心中骤然一惊,想不到那人年纪轻轻,功力竟己臻此境界。
且其言中、似也听得群贼蠢动消息,好意示警,热忱可感,李玉琪知他必是侠义中人,忙也拱手“传音”答道:“兄台好意,在下心领感谢,就此别过了!”
那人闻言,似也颇觉意外,想不到李玉琪小小年纪,功力比他更高,那语声呼来虽是低细,入耳却极惊心。
就在他一怔之间,李玉琪己然闪身出店。
店外,红儿照顾着三马,己然吃饱,雪儿却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李玉琪心知雪儿通灵慧敏,此时飞开,必有缘故。
好在三人顺路前行,所经皆是旷野,不虑雪儿在空中察看不着,便不再等,知会朱、苏两人上马,迳自向镇外驰去。
三匹坐骑,脚程都极快速,李玉琪所乘黑马,虽非龙种,经过数日来与龙驹“望月”
“盖雪”相处,被两匹马龙驹迫着,每日练习体力,例确比过去进步了不少,故此行来,极其快速。
三人驰了一程,己离开果头镇很远,冬日虽无风雪,仍显得一片荒凉凄苍,路上行人,除少数贩夫走卒,结队搭伴而行,至极稀少。
李玉琪看到四处无人,遂缓缓放疆徐行,将店中所闻告知朱、苏两人。
第一个苏玉玑,虽为人妇,也获得了为妇之训,无奈年纪仍小,稚气玩性仍未尽脱,听说前途有架可打,自己又有恃无恐,哪能惧怕,等李玉琪话音一落,立即“呵”了一声,又惊奇、又羡慕、又顽皮地道:“玉哥哥好美嘛,才打了两架,名头就传出去了,什么‘蓝衫神龙’,听来倒是蛮威风的,不过却不大像你!”
李玉琪奇怪地问道:“那你说我像什么?”
苏玉玑“咯咯”一笑,眼珠子在李玉琪面上一转,“嗯”了一声,道:“依我看嘛,你倒是像个蓝衫娃娃,否则,否则……否则每天晚上,吵着要吃……”
“吃”什么?没说出来,粉面儿端的竟自染上晕红,“嗤嗤”地笑伏在鞍上,直不起柳腰儿来了。
朱玉玲闻言,闭嘴娇笑了出声,俏目一瞄,瞥见李玉琪玉面泛春,在马上伸臂,探手伸入苏玉玑肋下一搔,口中嚷道:“好呀,你这个坏东西,敢骂我,看我晚上不治你!”
苏玉玑经他一笑,娇笑如疾震银铃,慌忙着直起腰来,抓住李玉琪左手,不让他搔,忍笑告饶道:“好哥哥,我怕你了,请你饶了我吧!”
李玉琪作色道:“不行,这笔帐我是记下了,你等着瞧吧!”
苏玉玑惶急地摇动着李玉琪左手,几近哀求地道:“好哥哥,你可怜可怜小弟吧,我再也不敢惹你了!”
身着女装,却自称小弟,李玉琪和朱玉玲两人,都被她逗得“嗤”的一声笑了起来。
苏玉玑一见,事情己有转机,立即悄声软语道:“玉哥哥,你不生气了吧!”
李玉琪闻言,复又忍笑作色,道:“谁说的,我气得很呢!”
苏玉玑见状,便转向朱玉玲求援道:“玲姐姐,请你帮帮忙求求玉哥哥好嘛,你不能这么见死不救啊!”
朱玉玲见她说得可怜,便道:“玉哥哥,别气啦,念在玑妹妹过去尚知‘报效’的份上,饶过她的这一遭初犯吧!”
此言一出,三人的脸上,俱是一阵飞红,李玉琪朗笑出声,左右顾盼,得意洋洋地道:
“好一个‘尚知报效’,如此说来,我倒真不能太为己甚了呢!”
说罢,仰天长笑,哈哈不绝。
苏玉玑不知为何,不但不知感激,反而红着脸对朱玉玲白眼相加,不过,她刚刚逃过一劫,不敢大声发言,仅只是白了一眼,便自默默无语。
朱玉玲看见,吐了吐香舌,却顾左右而言地道:“前面要过山了,怎么还不见雪儿回来啊?”
李玉琪闻言止笑,对前方凝睬有顷,道:“前面这山,虽然不甚高大,形势怎么这么的险恶呢?只怕有人要在此地下手掠劫呢!”
苏玉玑闻言,兴趣自勃发,接口道:“那敢情好,我正手痒着呢,等一刻玉哥哥你别动手,看我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也让他们送我个绰号好吗?”
李玉琪微笑道:“好是好,但是你可别太狠了,否则他们送你个“女夜叉’绰号,那会有多难听呀!”
苏玉玑“啐”了一声,突然发现雪儿飞来,立即指着道:“你们看,那不是雪儿回来吗?”
话音方落,一点银星,带起微微的破空之声,迎着三人飞来,眨眼工夫,已到面前,李玉琪、朱玉玲两人,闪目一瞧,果是雪儿。
李玉琪右臂一抬,雪儿双翅一束,飞落臂上,又一跳栖在朱玉玲马头特配的一只亮圆银环之上,望着李玉琪,脆声道:“玉哥儿啊,前面那座山里,有好多坏人,在打我们的主意呢,你还是小心着点好,否则……”
苏玉玑打断雪儿话头,抢着道:“怕什么?人愈多愈好,打起来不更热闹些吗?”
朱玉玲却不这么想,心知必有缘故,便问道:“雪儿,你刚才去探过了吗?你怎么找去的啊!”
雪儿脆声道:“你们去吃饭的时间,我在街上,看到一个贼头贼脑的汉子,向我们打量,当时我心里一动,便注意了他,只见他跑进店去,不一刻自店后飞起了一只信鸽,我见那鸽的腿上,似绑着小纸条儿,便立刻也追了下去。”
“那鸽子飞过此山,投入山后一所水寨大厅之中,我便也悄悄地飞落在厅后一株树上,隔着窗向厅里偷看。”
“那里一共坐了三个人,我只见其中之一人乃骆马湖里的老道叫什么‘二观主超凡’,另一个像是主人,生得尖头尖脑,满脸阴险之色,还有一个背对着我,看不清脸面,听声音十分洪亮,似是蛮有几下呢!”
苏玉玑“啊”了一声,插言道:“那个尖头尖脑的人,一定是恶蛇蔡盾,这东西真可恶,泰山放了他一命,不但不知海改,还敢来作对,这回撞上,非叫他找他义兄去不可!”
李玉琪瞄了她一眼,似有怪责之意,苏玉玑想起上次泰山下失手连杀五人,玉哥哥责备自己之言,吓得吐了吐香舌,住口不言。
雪儿遂又脆声道:“鸽子飞落在厅中,蔡盾在鸽腿上取下张小条,送给中间坐着的那人,那人看毕,哈哈大笑,声震瓦字,许久方才说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蔡寨主,那个什么李玉琪带着两个妞儿,果然投到此处,你快点吩咐下去,叫兄弟们多带强弓硬弩,在前面“映山羊肠谷”两侧,埋伏妥当,你俩随我迎上去诱敌如何?”
“那蔡盾与超凡两人,面有难色惧意,好半响超凡道:“狄寨主,那李玉琪与云中紫凤功夫确实高强,以过去敝观人数,与少庄主这么多人,尚且拿不下人家,我看,我看……”
“那姓狄的‘哼’的一声,打断超凡老道的话头,不悦地说:‘道长何必如此泄气,有我断魂煞狄福在此,那姓李的小子再强,也反不上天去,你两位既然害怕,干脆藏起来算了,何必出来闯什么江湖呢!’”
“那两人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里大约不是味儿,僵立了好一阵子,蔡盾方才狠狠地跺一跺脚,大声道:‘狄寨主说哪里的话来,别说我五位义兄全死在这伙人手上,非得报仇,就只为了少庄主的伤与水月观的大观主的折亡,我蔡盾也不能坐视,做那缩头乌龟啊,咳,不过据说那小子,实在厉害我们不得不想个万全之策,我出个主意,狄寨主看看可使得?’”
“那蔡盾说完,附在断魂煞狄福耳边,吱吱喳喳说了半天,狄福听毕,面色梢稍转好,点头道:‘好,咱们就这么办吧!’”
“那蔡盾见他首肯,立即出外召集手下唆罗,集合约三百多人,各背着匣弩长箭及稻草柴束等易燃之物,在蔡盾指挥下,来到前面山的一道峡谷两侧崖顶,埋伏妥当,静等着你从们前去呢!”
李玉琪问及峡谷形势,雪儿又道:“那峡谷宽只一丈左右而且曲折极多,两边岩石壁立,高有二三十丈,崖顶的枯树甚多,崖石也很多,如在那两崖顶上向下射箭投石,谷中的行人,确实不易躲藏呢!”
朱玉玲一闻此言,秀眉微耸,对李玉琪道:“玉哥哥,那个地方既然这么险恶,咱们干脆绕过去好了,何必前去自投罗网呢!”
苏玉玑却不同意绕道,认为太丢脸,闻言反对道:“我不赞成,这样不显得咱们害怕了吗?以我说干脆从两侧攻上崖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也好叫他们识得姑奶奶的利害!”
李玉琪思索片刻,方才冷笑道:“我看这么吧,咱们还是顺着大路前进,谅他那鬼城伎俩,又无奈我何,雪儿,红儿一左一右上山,隐身看住赋人,如他等真不知死活,妄想逞能耍鬼计,可听我传音行事,否则不可妄动伤人,红儿,你明白吗?”
红儿闻言,立即低啸答应,表示明白。
片刻功夫,三骑已驰至山前峡谷边上,李玉琪把手一挥,雪儿飞翅连展,自左方掠飞上山。
红儿也嘻着一张大口,吱吱连声自朱玉玲马后纵起,接连几个起落,便消失于树影林木之中,自右侧攀上山去!
李玉琪叮嘱朱、苏两人看自己眼色行事,不可轻举妄动,万一崖顶有箭射下,也不必在意,只要并骑而行,自有应付之策!
苏玉玑心中虽然跃跃欲试,想上山杀个痛快,无奈玉哥哥面色凝重,不敢开口,翘着嘴不出一声。
朱玉玲对玉哥哥已是万般信服,知他心有成竹,自然不愿违背,闻言娇声儿应是,靠着李玉琪右侧,三人三骑,缓缓驰下峡谷。
此时,天己申未,因为是冬季昼短夜长,此时太阳已是偏向正西,堪堪未没入西山之下。
那峡谷之中,果如雪儿所言,谷道极窄,两边崖壁如削,高有二十余丈,此时虽只申未,谷内己有些错暗,一入其中,内心不自觉有点阴森森的,似乎谷内的空气,比外面的特别寒些。
只是,李玉琪并不在意,仍是谈笑自如,不时与朱、苏两人说话,根本未把即将来临的事故放在心上。
苏玉玑虽说有些儿好斗,此时看见谷中形势,心中不免有点儿怯意,暗中提心,如果真是一群匪徒,自崖顶射箭投火,她自忖这么高的崖顶,自己无论如何也飞不上去,那岂不是只余了挨打的分儿?
虽说玉哥哥功夫了得,也不能将崖上贼人,一鼓而擒之呀,因此;她暗暗在心里念着,可也毫无办法。
至于朱玉玲心中虽也有此疑虑,却是了无牵挂。
她是太信任玉哥哥了,她认为玉哥哥既然如此安排,自有办法处理,何况崖上还有雪儿、红儿呢!
三人三骑,顺谷道缓缓前进,连转了三四处弯道,并未见崖上有何动物,苏玉玑正在纳闷。
突闻得谷前谷后,“砰嗵嗵”两声大响,震得谷内嗡声刺耳,经久不绝,闪目一瞥,前后十数丈处,各被一方高约丈许的巨石阻断了去处,李玉琪座下黑马,也被这两声巨响,惊得嘶风而呜,后退不前。
李玉琪微一用力,夹得那马不得动弹,方一停顿,崖顶上数百声暴喝呐喊,两侧崖壁边,各现出一排匣弩弓影。
紧接着一声凄厉哨声,划空响起,“哒”“哒”“哒”连声绷簧响过,数百支箭,带起“嗖”“嗖”的破空之声,向三人停身之处射来。
那弩箭与普通弓箭不同,乃是利用匣弩中绷簧发射,劲力强大,与射箭者本身的武学内力,无甚关联。
五丈十丈内可射人,贯穿胸腹,端的霸道无匹,这一落数百支,别说让它射中,仅那声势,己吓煞人了。
朱玉玲、苏玉玑两人,见状都不禁心头打鼓,当下连忙双双撤出兵刃,抖缰欲往前冲去。
只有李玉琪不但不慌,仅轻舒两臂,分左右挽住朱、苏两人玉臂,低声禁止道:“两位妹妹不可妄动,看我的吧!”
说时甚迟,那时也不过眨眼瞬目的工夫,李玉琪话音未落,一阵箭雨,已然迎头罩下。
朱、苏两人,虽听见玉哥哥这般说活,无奈都认为箭雨大强,非人力所能敌御,一见箭到,都不由长叹一声,双双闭起凤眼儿来,不忍目睹那箭雨穿身之痛。
哪知两人才闭目等了一刻,觉不着一点刺痛。
心里正奇怪,旋嗅着身外散起一股奇香,紧接着便听见崖顶群盗,同时惊叫,忍不住睁眼窥看。
这一看,可又吓了一跳,全不禁惊“咦”出声。
原来,造才那一阵箭雨,不知何故,竟全部悬挂在身外四周一丈方圆的空间,箭杆在外,箭头内指,像是一圈箭屏风。
两人的那份惊奇,别提有多么大了,转头瞄视李玉琪,他不是仍然端坐在马背上吗!
只是,他面上,己然罩上了一层怒意,尤其是一双俊目,电光闪射,远达尺许之外,吓人至极。
朱、苏两人,哪见过李玉琪这等神态。
六目一触,两颗芳心,被李玉琪目中神光,映射得不由一阵“怦怦”乱跳,像是做下了什么亏心事被人家拆穿了一般。
正在此时,崖顶上又是一阵绷簧连响,数百只弩箭,复又如雨射下。
这一次来、苏两人心中也不再害怕了,却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想看一看到底是什么在作怪。
弩箭射来,身畔异香更浓,弩箭近身不及文半,又复如前一般,与上次的弩箭并悬空中不动。
那异香两人极熟悉,都知道是玉哥哥身上特具的体香,每逢距他稍近,若是他出汗运功之时,那香味便自转为浓烈。
故此,两人略一思索,便猜知是玉哥哥之故意作怪,她俩惊喜地对望一眼,旋又将目光投到玉哥哥身上。
此时,她俩己无畏惧,芳心中唯一的感觉,是对玉哥哥无限地敬佩与爱恋,同时在她们的目光之中,也弃分表露了这一点。
因此,两人不约而同,伸手抓起李玉琪的左右手,在自己娇艳的粉颊上轻轻地擦着,表示出对他的信赖与依恋。
李玉琪深深体会到两人的似水柔情,虽在此等险恶的场面这中,心头仍能感受到甜密与温馨。
他轻捻两人的粉颊一下,骤然发觉崖顶群贼,竟然无耻地使用火攻。
他虽然不怕,却顾虑烟气熏人,同时,也愤恨群贼无耻,不择手段的作风,因此更立意要教训他们。
因此,当他发现崖上烟火冒起之时,玉面立即泛怒,眼中的闪烁神光,更大盛于前。
他收回双手,低声叮咛朱、苏两人注意。
他自己则注意着崖顶,一等崖边上群贼现身,呐喊着投入火把稻草等物之时,便蓦地大喝一声,双袖一阵挥舞,无声无风。
(原书缺两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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