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少述,且说欧阳彬破袖飘飘,鄱阳渔隐苍髯卷絮,两人上得楼来,在楼上酒馆中,靠窗边寻了副座头。
穷酸并不即刻入座,立窗前,只顾眺望江景,那鄱阳渔隐一生出没烟波,仅略一流览即罢,欧阳彬大概是因早年多喝些酸水之故,眼看天际白云悠悠,鹦鹉州上芳草萋萋,浩浩大江,澎湃东去,不禁酸气大发,朗朗地吟起崔灏的黄鹤楼诗句来。当他吟到“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之句,鄱阳渔隐呵呵大笑道:“老弟,既然人生几何,歌时更应对酒,来来来,你我先干三杯。”
原来那楼中酒保,早将酒菜送了来,穷酸哈哈一笑,也就归座。
穷酸欧阳彬归座,举目一看楼头,皆因此刻不过才已时光景,酒客不多,而且一个打眼的江湖人物也无,也就不再注意,和鄱阳渔隐一面赏玩江景,一面饮起酒来。
两人酒量俱豪,不过半个时辰,两人已是三五斤酒下了肚。
那黄鹤楼里的酒,最是有名,两人酒量虽好,也已有了几分醉意。
蓦听楼下传来一声大吼:“小小子,别跑哇,等等我。”
欧阳彬听得心中一动,这声音好熟,忽地哈哈大笑道:
“老哥哥,我要替你引见一位天下奇材,邱丐道老前辈武功盖世,自仙去以后,万里飘风老英雄也仅能传得他的一身小巧功夫,邱丐道老前辈的先天混元气功,却仅有一人传得。”
鄱阳渔隐拂髯一瞪眼,道:“老弟,这人是谁?邱丐道老前辈,老夫当年倒见过几面,数年前闻说他已仙去,还在好生惋惜,能传得他这先天混元气功的,想来是个资质绝顶的人了。”
欧阳彬呵呵大笑道:“好教老哥哥得知,你要一见此人,只怕要大出意外呢!”
方说间,忽又听得一声大喝道:“好你个小小子,你要再不等我,我得和你放对!”
一声未了,蹬蹬蹬蹬!早与楼梯口冒出一人,朝天鼻子大环眼,大嘴咧到耳根,来的正是那勿恶。
只见他刚从楼梯口冒出身来,已在嚷嚷:“欧阳大爷,我就准知你们会在这儿!好哇!欧阳大爷,你们喝酒也不招呼我一声儿。”
欧阳彬一声呵呵未罢,早听勿恶一声嗳唷!一个尚未走出楼梯口的身子,已然腾了空。
紧跟着,楼梯上传来一阵大震,原来那勿恶是被人高高地举过了头,随即见举着勿恶的那人,已上得楼来,鄱阳渔隐一瞧,只见那人像座黑塔一般,身高在八尺开外,好魁梧的身子,肩膀怕是宽有三尺,浓眉豹眼,虎背熊腰,身背一根降魔宝杵,饶是汉子身躯高大,那杵也露出肩头有一尺来长。
鄱阳渔隐见那勿恶,被汉子高高举起,喝声不好,伸手一按桌面,就耍飘身去救。
穷酸却大笑道:“老哥哥万安,他们小哥俩儿是在玩儿耍子。”
原来这黑大汉子,正是邱丐道之徒愣牛子。
鄱阳渔隐这才止步,见那牛子将勿恶高高举过头顶,已然上了楼来,牛子身高在八尺以上,两手高举,又高了两三尺去,又因手中有一个勿恶,加起来可就有一丈二三了,那楼能有多高,牛子一个猛劲窜上楼来,只听得天花板上哗啦啦一声爆响,立即破裂了几块,尘埃有如雨般下落。
勿恶这个苦头可吃得大了,不但一个身子已被牛子直塞入天花板里去了,身上的衣服尽被撕裂,而且腿上手上,亦被渐木割伤了数处,这还罢了,那天花板上积尘太厚,勿恶的口眼都不敢张开,喊不出,嚷不得。
偏那牛子是个浑人,那灰尘落了他满头满脸,还当是勿恶在捉弄他,牛子是个大舌头,嚷道:“好哇!小小子,你使坏,撒了我满身灰。”
嚷着就仰头向上望,那灰尘仍落个不停,眼睛早被灰尘眯着了,但在一瞥之间,他忘了勿恶仍紧紧的抓在他的手中,被塞到天花板里去了,只因一瞥之下,未瞧见勿恶,还以为勿恶逃去了呢!不由一怔,但眼腈里撤了灰尘,难受得很,赶紧松手揉眼。
那勿恶在上头,不曾防得,牛子一松手,叭哒一声,跌了下来,只因他全无防备之故,从一丈二三之高处跌下,那还轻得了,嗳唷一声,这才嚷出声来。
那牛子听得一声叭哒,一声嗳唷,又是一怔,勿恶虽然受了罪,可是也不致爬不起来,立刻挣扎着爬起,这小子气急了,就在牛子一愣之下,兜胸就是一拳。
只听啊啃啃,连声大叫,早见勿恶捧着右手,痛得龇牙咧嘴。
你道为何,原来那勿恶是气极了,忘了牛子有一身横练功夫,浑身上下,不亚钢筋铁骨,又因那先天混元气功,已被牛子练到了火候,一遇袭击,立生反应,身上皮肉,直比钢铁还硬,那勿恶偏又使的猛劲,这一举,捣在牛子胸前,那手腕还不要折断了一般。
早听那面欧阳彬呵呵大笑,鄱阳渔隐也连声哈哈,方知道大个儿是个浑小子,却又不住点头道:“果然是个奇才,难得!难得!”
穷酸道:“小子,你到处调皮捣蛋,今朝阴沟里翻船了不是?这叫做终日打雁,却被雁啄了眼,没想会折在傻大个手里吧!”
牛子闻声,已瞥见了欧阳彬,傻大个儿心中一喜,舍了勿恶,抢步上前,说:“好哇!酸酸儿,你和这白胡子在这儿独美!”
牛子一嚷,也不管那勿恶在楼板上嗳唷连天,迈步从他身上跨过。
牛子虽是个浑人,但当年他师父邱丐道,对他所说过的一言一浯,他都仅守不渝,当年邱丐道在白马寺酒楼上,将牛子交托给穷酸欧阳彬之时,曾命牛子以礼和欧阳彬相见,是以冲至欧阳彬身前,唱了个肥喏,说:“酸酸儿,你还管吃管喝呀!”
一时倒把欧阳彬问得一楞,待想起十年前的往事,不由呵呵大笑,向鄱阳渔隐一指,道:“快见过这位老英雄,他当年与你师父,也曾相识。”
牛子将一双虎目一瞪,说道:“是他管吃管喝呀!”
一句未罢,牛子人高马大,一迈步就到了桌子这边来了,足有碗大的两条胳臂一伸,扑向鄱阳渔隐。
鄱阳渔隐哪里得知,这是牛子在和他表示亲热,又是不防,几乎被两只巨灵之掌箍着,赶紧就坐势,身形往后便倒,同时身子已疾射出去。
牛子抱了一个空,不由一怔,说:“酸酸儿,这胡子会玩戏法呀!”
鄱阳渔隐早一拳腿,已落下地来,愕然相向。欧阳彬却大笑道:“老哥哥,这是他和你亲昵呢!”
鄱阳渔隐曾见勿恶一拳击在他的肚子上,这傻大个儿不但毫无所觉,勿恶倒痛得抱着一只右手直嗳啃,已知这牛子内外功夫,均已臻上乘,若然真被他箍住,只怕一时间也禁受不起。
当下大笑道:“罢了,这位壮士不亲昵也罢,老弟,你还是叫他坐下吧!”
那牛子哪还待他们相让,一闻到酒香,早打横里一屁股坐下,抓起酒壶,骨碌碌就往嘴里倒。
欧阳彬大笑道:“老哥哥,你瞧见没有,可还要人相让么,这位主儿可不好惹,让他自个儿喝去吧!”
并赶紧回头,招呼酒保,再将那酒送个五七斤来,并告他坏了天花板,待算还酒帐时一并赔偿。
那酒保哪还敢出口大气,连楼中的十数个酒客,早已骇得目蹬口呆,虽然酒菜中落了一层灰尘,也只好自认晦气,哪里作得声。
这工夫,勿恶已一瘸一拐的挨近桌前来,兀自痛得咧嘴龇牙,人本已丑极,这一灰头土脸,衣衫破碎,可就连个要饭花子也不如了。
欧阳彬呵呵大笑道:“好猴儿,看你今后还敢再捉弄我,调皮捣蛋不?”
那牛子有酒有肴,哪还顾得勿恶,大概早将他忘了个干净,勿恶来至桌前,他可怕这傻大个儿,抹过穷酸身后,挨着鄱阳渔隐,在牛子对面坐下。
穷酸趁牛子只顾吃喝的这个工夫,向勿恶询问在何处遇到牛子,同行尚有何人?
这才知道,原来那万里飘风早在几天前就到了,同行还有他那师兄了尘,亦即邱丐道的首徒。
皆因万里飘风在河朔一带,与东方杰相遇之后,得知群魔再又蠢动,且还有几个从未出山的魔头,亦要来淌这混水。
万里飘风就说:“好猴儿崽子,当真要干呀!老弟,过去约人的是我,现今我也不闲着,老弟你多辛苦了,我这条乌云盖雪驴儿,脚程还如往昔,这事我老头儿焉得不管!这么办,你往北,我往南,再者趁这机会,我们过去那几个老而不死的,也要聚聚。”
这般江湖人物,可没那么多礼数,两人略一拱手,订了黄鹤楼聚会之期,就此分道而别。
万里飘风南下,在田家镇遇到勿恶之后,本意是要往岭南,邀访一字剑姬凌霄,哪知刚离了田家镇,即与师兄了尘和牛子相遇。
那了尘本来不问世事的,自群雄破了云雾山洪盘峒红鸠婆的巢穴,分道赋归之后,邱丐道暗忖,这牛子可是个累赘,万里飘风行踪无定,多年来,就没个准的落脚之处,要将牛子交付给他是万万不行,只有大徒弟了尘,数十年来一直闭关清修,不问江湖之事,倒可托得,再者,邱丐道这几个徒儿,若论轻身小巧功夫,自然得数万里飘风第一,但邱丐道的先天混元上乘气功,却仅有了尘和牛子传得,现下牛子功夫还没到家,要他跟随大徒弟了尘,正可命他督促牛子练功夫,倒是一举两得。
这才将牛子带到了尘处,晃眼已是十年了。
你道了尘带着牛子这是向何处去呢?
原来自邱丐道死后,他这一派的功夫,掌门人可就落在了尘身上了,那韦浩是邱丐道的记名弟子,算起来,了尘是他的师兄,半年前在江州与东方杰分手之后,两人即分道约人,出得江州,忽然记起了尘师兄就在左近,于礼该去晋谒,并可约他前往相助。
韦浩到后,见牛子也在观中,心中甚喜,十年前这牛子的武功也非常人可敌,现刻定必精进,皆因越是像他这般有如浑金璞玉般的人,练功夫也能专心一志而登峰造极,当下拜见过掌门大师兄,就将来意向他说了。
那了尘从来不问世事的,当时好生犹豫。
了尘要想拒绝,但现在身为掌门人,侠义道中各门派共襄义举,自己不去,须不好看,且有负思师传授武功的本意。
了尘这老道考虑了一天一夜,再三思量,这才首肯。
他们此来,即是赴黄鹤楼之约。
且说万里飘风没想会在此间见到掌门师兄,罗圈腿一蹬,飘身下了乌云盖雪,与师兄拜见过了。
那牛子倒还知道,在师兄之前,应该叩头见礼。
万里飘风见牛子两太阳穴高高鼓起,就知他的先天混元气功已到了火候,好生高兴。
再一问师兄,听说是要赴黄鹤楼之约,更是一愣。
皆因万里飘风不知韦浩增去相约之事,他此次南下,因知掌门师兄从来不问外事,并未存心前往邀约,只想去看望就算了。
这一来,可是万分之喜。
这了尘老道已然尽得邱丐道所学,除了他仙风道骨,性情沉毅,不苟言笑,一看即是个得道的全真,和邱丐道的肮脏邋遢,玩世不恭,两人性情迥异之外,他那一身武功,已得邱丐道十之八九,这次肯去,那还不令万里飘风喜出望外。
本来他要到岭南去的,当时就变了主意,忖道:“姬凌霄的宝贝儿子勿恶,已打前头来了,还怕那老儿不追来么?掌门师兄和侠义道中人,十九不识,还以陪他前往为是。”
想罢,即不再往岭南,立即陪着两人回来,那牛子是双飞毛腿,了尘行走如风,万里飘风的乌云盖雪,四蹄迈了开来,有如一缕黑烟一般,是以来到此间,比欧阳彬等人早了两天多。
这日鄱阳渔隐将小舟靠岸,双凤奔上岸去之后,勿恶哪还等得,也随后追赶前去,那双凤儿见勿恶追来,凤儿向金凤一挤眼,两人的轻身功夫还在勿恶之上,凤儿是有心要丢他,不进城,却抹过城门往南而去。
那金凤也是个淘气的,早知凤儿之意,却不言语。
双凤顺着城根,不过半里路光景,早将勿恶丢得人影也见不到了。
这才找子个偏僻之处,越墙入城去了。
勿恶追来追去,双凤踪迹不见,却采到一座道观之前,勿恶心想,“莫非她们进观去了么?”
正要入现去寻找,蓦见一人大吼道:“那不是大小子吗?”
勿恶一听就知道是牛子,果然见他从观中大踏步奔将前来,勿恶这一喜,非同小可,心说:“有大小子在,我可就不怕她们捉弄我了!”
但勿恶一知牛子同行的尚有万里飘风,这小子可就一缩脖子,心说:“我可惹不起这位大爷。”
当下三言两语,即把牛子带出庵来,他以为双凤必已返回舟中去了,哪知两人到得江边看时,只见舟横水边,哪还人有影。
勿恶大眼眨了两眨,心中一动,抬头看黄鹤楼高耸半天,那楼中挑出个酒帘来,心说:
“酸大爷和鄱阳老儿,必在楼中无疑。”
心中只是在想,却已认定两人必是喝上了,偏巧一阵江风吹过,传来阵阵酒香。
这小子嗜酒如命,连牛子也没招呼一声,拔脚就跑。
牛子见勿恶一跑,不由一愣,随见勿恶直向黄鹤楼径奔而去,这才急了,拉开喉咙就嚷:
“小小子,你等等我呀!”
那勿恶在前跑,牛子在后面追,一边嚷嚷,黄鹤楼是在江边,相距不过一箭之地,眨眼已追至楼下。
这就是两人前来之故,当下勿恶苦着脸,揉腿搓胳膊,把以往之事说了。
欧阳彬即向鄱阳渔隐道:“老哥哥,这可好了,万里飘风一到,我们的人,只怕已来了不少,我们喝完酒,就去相见如何?”
鄱阳渔隐道:“老弟说得是,我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要走,我们得快,闻说这万里飘风年纪虽然有了一大把,那双罗圈腿却是停不得一时半刻的,别去晚了,我们去扑个空。”
鄱阳渔隐一言未了,蓦听楼梯响动,未见人,先闻声,说:“哈哈,是谁在编排我老头儿,今天不是你就是我!”
穷酸呵呵大笑道:“老哥哥,幸好我们还没骂你,不然可被你听去了。”
一言未了,只见楼梯门口冒出一个蓬头来,干瘪瘪红丝锁眼,黄板牙七零八落,你道怎会方露出头来,即看到他的牙了呢?皆因上来这人,头才露出,即龇牙一笑。
来的这人非是别人,正是万里飘风。
万里飘风这老儿的一双罗圈腿,是半刻也闲不住的,勿恶见到了牛子之时,牛子一嚷,他那嗓门儿那还小得了,万里飘风在里面早听到了,他是怕牛子惹事生非,罗圈腿一溜一拐,晃身就奔了出来。待稍见勿恶,万里飘风心说:
“好猴儿崽子,你倒来得快。”
当下并不现身,随即跟定两人,来到黄鹤楼,万里飘风何等轻功,两人竟丝毫未觉。
且说万里飘风在楼梯口一现身,欧阳彬就哈哈大笑道:
“我算计你也该来了!”
别看万里飘风是罗圈腿,一瘸一拐,一圈一盘,却快速无比,晃身已到了桌前。
欧阳彬即一指鄱阳渔隐,向他说道:“这位老哥哥你可认识么?人称鄱阳渔隐,铁桨震江湖的便是。”
万里飘风将那红丝锁眼一翻。
哈哈笑道:“不劳你引见,我们可是数十年的老相识了!”
鄱阳渔隐也大笑不已,即邀万里飘风坐下,欧阳彬再命酒保添酒添菜,这时勿恶已几杯酒下肚,身也不酸了,腰也不痛了,只是一身衣衫破裂,显得狼狈不堪,适才牛子追赶勿恶的那一幕,万里飘风早看得清楚,只为要让这小子吃点苦头,故尔并未现身阻止,万里飘风也不理会勿恶与牛子,两人倒正合心意,得其所哉,埋头大吃大喝起来。
这里欧阳彬和万里飘风,谈了些别后情形,方才问及现下还到了何人?
经万里飘风一说,欧阳彬才知,这矮子虽然前天就到了,但却每日陪着掌门师兄了尘,再者又怕牛子出外生事,是以每天不过出来转这么两转,这黄鹤楼上亦是每天必到的,但两天来,却连一个同道中也来遇到。
欧阳彬点了点头道:“我们都来得早了几天,只怕这一两日中,他们也该来了。”
随又说道:“这次主持这一场邪正之争的人,是东方老弟和韦浩两人,他们既然未到,我们又已先来,说不得,这落脚之地,我们是责无旁贷,应事先找妥才好,晏老英雄先到两日,可注意到有适合的所在么?”
万里飘风道:“这事你无须虑得,现刻我和我那掌门师兄所居的玄都观,近在城根,地又僻静,观中闲房又多,尽可供三四十人住宿,那庙中老道,又是我那师兄的晚辈,我虽未和他说过,但谅来无妨。”
欧阳彬道:“既有这等所在,那是太好了,现在我们尚无落脚之处,待会酒罢,即刻跟你前去。”
鄱阳渔隐道:“欧阳老弟,你去是正经,我那小舟太小,也实住不下多人,但我和我这大闺女,却不必了,我一生以水为家,要叫我睡在床上,准定困不着觉,再者,有我在江边,倒可为你们设个接待站,只要水面上来的,我也好指导他去寻你们,你们看这样可好么?”
欧阳彬和万里飘风听他如此说,那是再好也没有了,当下就这般说定,那鄱阳渔隐担心双凤去得久了,知女莫若父,金凤自幼怙宠,任性顽皮透顶,那凤儿亦不让她,两人在一道,只怕生出事来,是以即向两人说道:“我得先走一步,两位有兴,只管慢慢喝啦!”
欧阳彬知鄱阳渔隐之意。
当下也起身道:“我们也该走了。”
万里飘风道:“好,我这就回去,虽说玄都观的杂毛老道绝不会不答应,但也得向人家说一声,再说人家也得准备准备,若是我们的人,一下子到了一二十位,倒真是不好办。”
欧阳彬听得几乎笑出声,万里飘风的师父邱丐道和掌门师兄了尘,都是全真,但他却左一个杂毛,右一个老道。
却说万里飘风已在向牛子说道:“傻师弟,走哇!”
那牛子正大碗筛酒喝得起劲,哪里理会得,万里飘风随在他耳边,大喝一声“牛子,还不快跑,老道哥哥来啦!”
敢情这句话竟生了效,那牛子猛一起身,撒腿就跑,牛子身沉力猛,这一跑起来,震得楼板震天价响,身高步子大,只五七步,已到了楼梯口边。
万里飘风向怔在面前的几人,咧嘴一笑,说道:“两位有所不知,我这位傻师弟,任谁也不怕,只怕我那位掌门师兄,要将他骗走,说不得,我只好撒一个谎。”
欧阳彬呵呵一笑,心说:“才知这老矮儿左一个杂毛,右一个老道,这还是背地里,那知这傻大个儿,竟当面也叫老道哥哥,他们一门的这三个师兄弟,倒真是凑在一起了。”
不言穷酸嘴里心中全在笑,却说那万里飘风已指着勿恶道:“小子,刚才你吃的苦头不轻吧,我可警告你,你要是再去撩拔蛊惑他,首先我就不饶你这猴儿!”
勿恶大眼一翻,朝天鼻一皱,实在惹不起这位晏大爷,咧着大嘴,却不敢言说。
万里飘风道:“我得快追,我这傻师弟认不得路,别又闹事。”
边说,罗圈腿一晃,直似滚球一般,眨眼已下楼梯去了。
三人这才算还酒资,径返江岸,远远地仍是小舟横在江边,那双凤竟然仍未返舟,鄱阳渔隐口中不言,心中可就着了急。
只因这一急,有分教:
芦花荡里,双凤险作人掳,梵净山上,剑侣威震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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