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雷原北上,一路的景色悄然发生着变化,绿色植被逐渐稀少,山峰开始变得光秃秃。向导炎伯是当地的蛮人,不爱说话,队伍歇息的时候就一个人蹲在路边抽着呛人的烟果叶。产自中州烟河两岸的烟果树,果实晒乾后研磨成粉,用叶子卷起粉末后点燃吸食,有宁神镇痛的功效,很久以前便随宛州商人传入了蛮地。这个季节,家乡宛州该是酷暑难耐,而我们已经穿上了厚厚的羊皮袄。
接近寒风谷,便可以望到远远的雪山,如披着白色铠甲的巨人耸立在天边。我一时忘了前行,呆呆瞧着眼前的奇景。炎伯笑着说殇州北部这般的山峰数不胜数,蛮古山脉、天池山脉,冰山雪峰巍然天地间。
我们一行在寒风谷外的寒风镇做最后的补给,再往北行就要进入夸父的地界了。镇上的集市多是卖些鹿肉兔肉和兽皮之类,忽然记起北陆的雪狼很是出名,于是随口问了一声,不料主人却露出骇然的神色,把我们统统赶出店去。“到底是东陆的生人(注:蛮族对人族的一种称谓),不晓得此地的禁忌吗?”炎伯摇着头数落道,我顿时来了兴致,央着他一定要讲讲雪狼的传说。炎伯在街角蹲下身,“吧哒吧哒”地抽着烟果叶。
雪狼是在殇州雪原出没的群居野兽,通体雪白而得名,皮毛甚佳被蛮族猎手所喜好。大约三十余年前,大批猎手突然陈尸荒野,死状奇惨。几个部落联手派出最出色的猎手和萨满调查此事,结果二十余人一去不返,只有一个年轻人自毁双目后得以保存性命。当救援队把他从雪地中扒出时,已经冻僵了的人口中依然不停喃喃自语:“冰…狼王……”提到冰狼王的时候,我看见炎伯的眼角不自觉地抽动。据说这是连皮毛都显透明的可怖动物,雪狼群的首领。“唯一活着的人就在这个镇子里。”炎伯告诉我。
我去拜访了幸存者。房间里燃着熊熊的炉火,即使脱去外衣身上的汗水依然不停冒着,而对方则裹在厚厚的皮袄内。眼睛的位置完全是两处空洞,双手因为冻伤而全部截去,露出秃秃的手腕。说明来意后,老人长时间的一言不发,在我无趣地准备告辞时,他才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来自心底的恐怖…第一眼看到…就有立刻死去的绝望…让人无法活…活下去的兽……”然后,这个可怜的老人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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