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
扬逍仍在柳堤上。
同样是柳堤,离开老渔翁父女却已有数百丈,在他的心目中,根本没有老渔翁父女的存在。
他的笑,并不是只对着渔妹,也向着那个老渔翁,只为了表示好感,绝无丝毫的爱意。
对任何人他都有好感,只有一种人例外,那就是恶人。
他虽然不认识老渔翁父女,也没有一双只一瞥就能够分清楚善恶的眼睛。但是他相信,那样的渔家,应该不会是恶人。
寂静的柳堤上,难得遇上一个人,莫说是一笑,就是打个招呼。问一声安好也是很平常的事情。
况且他本来就是一个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人,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一笑,却引起了渔妹的误会。
他一直没有回头。
前面不远的柳堤下也泊着一叶轻舟,一个头戴斗笠,赤裸着上身的汉子正在拨起船头上插着的竹竿,另一个也是夹戴竹笠,却身穿灰衣的汉子正涉水走向堤下的一株柳树。
那叶轻舟就是甩绳子系在柳树上的。
灰衣汉子正是走过去解绳子的,他们虽然听到马蹄声,只是微微抬头一瞥。就继续他们的事情。
对于这个美男子,他们似乎不感兴趣。
杨逍也只是瞟了这两个人一眼,系绳解开的时候;杨逍正从小舟前经过。
灰衣汉子解绳的动作却于刹那闻突然停顿,身子凌空而起。
半空中右手一翻、一支软剑从袖中飞起,飕地卷向杨逍的头颅。
几乎同时。赤脯汉子亦从舟中拔起身子,手中的竹竿的前端铮地弹出一支长逾一尺的枪尖,疾刺向杨逍的腰间。
才刺到一半,那长枪倏地一弹。一刺变六刺,又毒又狠。
杨逍的确没有留意这两人,但这两人才一动,能立即就察觉。
“谁?”
叱喝声出口,杨逍颀长的身子就离鞍飞起,凌空一个风车大翻身,落在一株柳树上。
剑从他的脚底卷空,长枪也已然刺空。最后一刺“嘟”的一声刺在马腹上。
一刺即中,血激溅,那匹马痛极悲嘶,四蹄暴起,狂奔而去。
才奔几丈,那马就倒了下来,伤口的肌肉已变成黑色。
枪尖有毒。
杨逍大喝一声,道:“你是何人?”
竹笠下是两张中年人的脸庞,容貌相似,年纪差不多,显然是兄弟。
杨逍认得他二人是赫赫有名的“中州双煞”唐安、唐吉。
二人是唐门的旁支,唐安长于枪,枪尖上淬毒,唐吉精于剑,剑锋上一样淬毒。
杨逍冷笑道:“原来是中州双煞!”
唐吉软剑迎风一抖,道:“正是我们兄弟。”
杨逍道:“想不到。”
唐吉道:“你当然想不到。”
杨逍道:“我当然想不到堂堂中州双煞竟然会双双埋伏暗算。若不是两位将竹笠取下,我还以为是两个小贼。”
唐吉脸一沉道:“对付你这种不择手段之徒本就该不择手段!”
杨逍道:“我如何不择手段?”
唐安道:“你自己清楚!”
“两位最好把话说明白。”
唐吉冷笑道:“丁香这个女人你大概还没有忘记吧?”
杨逍恍然道:“你们为了丁香这事来找我?”
“不错!”
唐安道:“丁香是何人,杨公子相信也一定并没有忘掉!”
杨逍道:“嗯!”
唐安道:“诱拐别人的妻子,这笔帐,你说应该怎样算?”
“丁香是谁的妻子?”
“是谁的?杨公子难道有健忘病!”
杨逍又问道:“是谁的?”
唐安道:“是我的!”
杨逍道:“但我清楚记得,丁香是祝枝山的妻子!”
唐安冷哼一声,道:“这是两年以前的事情!”
“之后呢?”
唐安道:“丁香就改嫁于我!”
杨逍道:“但祝枝山却说,是你那位二弟见色起心,将丁香抢了去。”
唐安道:“片面之词,又何足为据?”
杨逍淡笑道:“祝枝山一个文弱书生,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犯到中州双煞的头上。在动手之前,我也曾问过好些人,异口同声,都这样说。”
唐安道:“所以你强出头,到唐家庄将丁香抢去?”
杨逍道:“是!”
“好大的胆子!”
“过奖!”
唐安道:“怪不得有句话,叫色胆包天!”
杨逍眨眨眼睛,道:“哦?”
唐吉道:“你这位杨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不昭然若揭吗?”
唐安道:“话说到底,还不是看上了丁香。”
杨逍道:“两位大概还未知道祝枝山是——”
唐安截口道:“你的朋友?”
“不错!”
唐吉道:“我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欺’这句话!”
唐安道:“可我也听说过‘哪有猫儿不吃腥’这句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逍插嘴道:“这句话应该由祝枝山来说。”
唐吉道:“丁香随我离开之时,我却没有听他这样说。”
一个文弱书生被刀架在脖子上,又哪里还敢说话?
唐安道:“那样也好,他不言语、不生气,我唐安也算对祝枝山有了个交待。”
杨逍道:“我也给你们的管家做了一个交待。”
唐安怒道:“打断他们的两根肋骨?”
“不错!”
说着说着,唐吉已不耐烦道:“跟他多说什么,快解决了他。”
语声未落,他身形已动,就地一纵,手中的竹竿同时向杨逍刺去。
枪尖上冷然闪起一道惨绿的光芒,急劲如强弩。
幸好杨逍领教过二人的功夫,一直就小心着他们,所以唐吉枪尖未刺到,他人已从树上拔起来,飞鸟般斜掠向另一株树。
唐安长枪追击,凌空一刺就是十三剑,唐吉一剑三式,一式三剑,一刺就是九剑。
这九剑只要有一剑刺破杨逍的肌肤,杨逍一条命只怕就要交待在这里。
杨逍纵身又起,人在半空,右手猛地一翻,“呛啷”一声,腰间那支明珠宝剑终于飞虹般出鞘。
人剑齐下,凌空落下。
唐安眼中分明,身形一落一欺,长枪一沉,“哧哧哧”又三刺。
杨逍脚矢弓沾地,长枪已刺至,刹那间,他的身子突然猛一旋,闪避两枪,明珠剑一翻,将第三枪挡开去。
剑挡在枪杆上,“铮”发出了一下金属交击声响。
唐安那支枪看似竹制,其实是铁打的。
他三枪走空,枪势一顿一收,唐吉即从旁闪出,软剑卷向杨逍头颅。
杨逍身子一偏,剑一引,将软剑接下,冷笑道:“中州双煞的声名,敢情是偷袭得来的?”
唐吉道:“是又如何?”软剑“铮”地弹开,嗤嗤嗤三剑疾刺。
唐安一声喝叱,长枪配合软剑,飞刺杨逍必救之处。
杨逍身形再退,枪剑追击。
唐吉的剑突然断成七截,每一截断剑之间赫然都相连着半尺长的一条铁链,长剑变成链子剑,飞缠向杨逍的双脚。
枪的连击在杨逍的意料中,但唐吉的那一剑的变化却出乎意料。
杨逍身形疾退,一退七尺,后背就撞在一株柳树的树干之上。
唐吉把握机会,链子剑“哗啦啦”拦腰疾扫。
几乎同时,杨逍双脚突然一滑,身子贴着树干滑下整个后背刹时几乎贴在地面上。
这个人的反应,实在够敏锐迅速的!
唐吉一剑将柳树拦腰斩断。杨逍贴地一滚,断肠一剑出手。
唐安瞥见,急呼道:“二弟小心!”身形凌空,人枪化作一道飞虹急速射出。
惊呼声方出口,唐吉已断肠一一杨逍几乎将他拦腰斩断。
腰未断,肠已断,唐吉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人与剑,剑与树,齐倒在地上。鲜血飞激,与晚霞相辉映。
杨逍剑斩唐吉,人已从地上弹起来,明珠宝剑一引,再迎上唐安凌空刺来的一枪,“叮”
一触枪尖,“四两拨千斤”,将唐安闪电奔雷也似的一枪卸开。
唐安看见唐吉倒下,眦目进裂,嘶声怒吼,长枪一吞一吐,瞬间之变,三变二十一枪,枪枪飞刺杨逍咽喉。
杨逍再退。
原先系在柳树上的绳缆已解开,小舟已被江水涌出丈外。
杨逍身形倒飞落下,小舟只是轻轻一晃而已。
唐安大喝一声道:“哪里走!”又是一枪刺出。
杨逍剑从枪下箭矢射来,唐安一声惊呼,身形急偏。
杨逍的剑势竟有一变,惊呼顿时变成了惨呼。
一剑断肠。
唐安惨呼道:“好,唐吉的断肠剑——”鲜血飞溅中,连人带枪“扑通”直堕入水中。
一圈血晕立时在水中散开,杨逍又落回在柳堤之上。
※※※※※※
席如秀和秋莫离二人赶到妙月庵;庵主是个年老的尼姑,其他则无一人。
尼姑见两个男人来访,颇感诧异,道:“两位施主来此作甚?”
秋莫离道:“我听说你们庵里近来收了一个年青的尼姑,不知可有此事?”
他见庵主面露诧异之色,忙解释道:“我是京师的秋捕头秋莫离,为了调查一宗案子而来。”
庵主听他一解释,才点点头道:“我庵里前段时间里是来了一个女子,不过她是暂居庵内,并未出家。”
秋莫离道:“那她现在人呢?我有话问她!”
那尼姑道:“她已经走了!”
秋莫离一惊,道:“走了?”
尼对道:“不错,是一个男子来找她,拿着一样东西给她,她就走了。”
席如秀急忙问道:“那男子你可认识?”
那尼姑道:“不认识,不过姑娘走时喜滋滋的,说杨公子来接她了。”
“杨公子?”
尼姑道:“就是杨家庄的杨逍公子。先前,就是他领着这姑娘来的,说要姑娘在这里暂住些时日。杨公子是这里的大善人,周围的寺庙他都捐过很多香火钱,因此他提这个小小的要求我就答应了。杨公子现在派人来领她,我也不好说什么,因此便让她走了。”
席如秀道:“那接她的男子莫非是庄丁?”
尼姑道:“不像,倒像是走江湖的人,风尘之色!”
秋莫离奇怪道:“我们到杨家庄时,并没见过什么女子。管家也说公子尚未娶妻,怎么他已将范氏接走了?”
席如秀道:“也许管家在说谎吧!”
席如秀道:“看来,只有找到杨逍才能揭开这些谜团!”
两个向老尼告辞出来,又转向钱家庄。
席如秀道:“但愿韩瑛姑娘能有所收获!”
原来,他们两人出来调查钱老板大女儿失踪之事时,韩瑛则留在京城,瞅机会盘问寒湘云,问她和那飞贼是否有瓜葛。
※※※※※※
两个人回到钱家庄,钱老板对二人很客气,而且感谢他们上次在京城寒府里保护了自己的小女儿明珠。
谈到大女儿珍珠的失踪,钱老板就唉声叹气起来。
秋莫离安慰道:“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找到你女儿的,现在请明珠小姐出来,我们问她几句话。”
钱老板让人将女儿叫来后,就托病退出去了。
秋莫离见明珠明眸皓齿,明艳动人,想象她姐姐谅必也是一个漂亮的姑娘,不禁略有惋惜之感。
他问明珠道:“钱小姐,你姐姐失踪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反常吗?”
明珠脸一红,道:“我想,我姐姐大概最近和人好上了,因为有一次我曾听见她和一个男人说过话。”
秋莫离顿感兴趣,道:“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明珠道:“人我没有看见,因为我也是隐隐听见,姐姐似乎又不想对我说,所以我就没有问。”
席如秀道:“你姐姐会不会和人私奔?”
明珠脸一红,道:“这不可能,如果我姐姐真的有了心上人的话,她可以大大方方地对爹爹说。”
席如秀道:“也许这人出身寒微,身份不符。”
明珠摇头道:“我爹爹并非嫌贫爱富之人,也没有什么门第偏见。加之爹爹特别疼爱姐姐,姐姐如果喜欢上谁,他多半不会反对。”
秋莫离道:“你爹爹很疼爱你们吗?”
明珠道:“是呀,我几个哥哥都不在家,爹爹将我们都当明珠一般。有时候。爹爹疼爱姐姐还在我之上。”
席如秀道:“看来不是私奔了,只是你姐姐有了心上人,你怎会一无所知?”
明珠沉吟片刻,脸一红道:“我本来以为姐姐和我一样,喜欢……”
秋莫离道:“喜欢谁?”
明珠似乎不想说,期期艾艾半天不说话。
秋莫离急遭:“我并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但这也许很重要,可以破解你姐姐的失踪之谜。”明珠终于道:“我原来以为姐姐和我一样,都喜欢表哥杨逍的。”
秋莫离听说,心里竟莫明其妙产生一丝嫉妒之感。心想,这杨逍有什么好?竟让这许多美丽而纯情的女子喜欢得痛不欲生?
席如秀道:“你问过你姐姐吗?”
明珠点点头,道:“问过!”
席如秀道:“她怎么说?”
秋莫离有些奇怪,不明白席如秀为什么对这事这么关心。
明珠道:“姐姐没有回答,只是她劝过我不要喜欢杨公子,说扬公子太过风流,喜欢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秋莫离不自禁地深以为然,心想这明珠姑娘倒挺深明大义的。
席如秀道:“你听见你姐姐和一个男人说话,可像杨逍?”
明珠摇摇头,道:“不可能,是表哥。表哥经常来我家玩,从不避讳我和姐姐,他用不着躲着我!”
席如秀转了一个话题,问道:“杨公子和你们很熟吗?经常到你们这里来?”
“不错!”
“那杨逍和京城里的官宦人家的姑娘熟不熟?比如郎侍郎、王尚书家的女儿?”
明珠想了一下道:“表哥和她们很熟,我们在一起搞手帕会的时候,经常邀请表哥来!”
明珠忽地省悟,道:“你不会怀疑京城作案的是我表哥吧?”
席如秀一笑道:“谢谢你告诉了我们这么多,咱们告辞吧!”
※※※※※※
回到龙门客栈后院的房间,三个人蜂拥地迎上来。
喇叭花首先喳喳呼呼起来。道:“哎呀,宝宝,你怎么搞得鼻青脸肿,满身尘土?”
小皮球关心地道:“老大,你受伤了没有?”
“宝宝,碰上了什么事?”大柱抢着问道。
“我没事。”宝宝心中只有苦笑,道,“小皮球,先去叫碗牛肉面来煞煞饥荒,我还没吃晚饭哩,饿扁了。”
小皮球应了一声,匆匆地跑出来。
“喇叭花?找到什么线索没有?”宝宝急着想知道些情况。
大柱抢先道:“我有好消息。”
宝宝又摆出帮主的身份,挥挥手道:“不要吵,不要吵,一个一个报告,喇叭花,你先说。”
喇叭花说话像连珠炮,把聚英客栈查到线索的经过,说得天花乱坠,英雄无比。
等喇叭花说完,大柱道:“我听说这里出了一伙女侠,叫‘艳艳娇’,不知和劫贼有没有关系。不过,在咱们住的这个店里,就有一个女侠,很像传说中的‘艳艳娇’。”
宝宝一听,心道:“我看还是先顺着聚英客栈的那条线索查下去,至于住店的这个婆娘,会不会是大闹赌场的那个姑娘?”
想到这里,宝宝对小皮球和喇叭花道:“小皮球,你仍旧跟喇叭花去趟聚英客栈,塞点银子给店小二,打听出那家伙的姓名,叫小二看到什么动静,随时来报!”
“好,我这就去!”小皮球兴冲冲地拉着喇叭花就走。
走到门口,倏地他又停步问道:“老大,要给店小二多少?”
宝宝笑道:“你不要光计较银子,出手大方些,别忘记要人家给你跑腿,为小失大划不来———”
“好吧!”
小皮球这才出门而去。
※※※※※※
只听喇叭花一路走,一路喳呼道:“死相,放开我的手嘛,抓得这么紧干嘛?想趁机揩油Ⅱ阿?门都没有!”
宝宝和大柱哈哈大笑。
宝宝道:“把那两张银票给我,我去东院瞅瞅那个婆娘去。”
大柱一看宝宝要走,忙道:“那我呢?”
宝宝道:“你仍旧插桩,反正我仍在客栈里,有什么事去叫我一声就行了,说不定我去看一下就回来,无聊就练练功!”宝宝说完,走出房间,向东边跨院走去。
东跨院有三间客舍,两间没有点灯,中间的那间有灯光。
宝宝就轻提脚步,掩近窗户,像江湖人物一般,用手指舔口水,戳破纸窗,向里偷窥。
房里的女人正在洗澡,全身赤裸水淋淋地从木桶里爬出来。
真衰!
怎么无巧不巧在洗澡,怪不得跟着下注也会输,弄得鼻青脸肿,他奶奶的扫帚星。
宝宝急忙闭起眼睛,心里叽哩咕噜地骂着,正想离开,不由又再看一眼。
这一看,一颗心不禁狂跳,几乎叫了出来。
原来房里这个姑娘正是他在赌场里碰上的姑娘。
现在问题又复杂了。
这姑娘是谁?
宝宝正在盘算怎么进门见面,第一句话说什么?
窗户倏地打开,一桶洗澡水夹头夹脑地泼出来,泼得宝宝像是落汤鸡。
冷不防备之下,宝宝大叫一声跳开。
房中的姑娘一惊之下大怒,叱道:“谁在偷看我洗澡?”
那只洗澡木桶从窗户里跟着摔了出来。
宝宝急忙闪开,急急地叫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那姑娘这时站在窗边注目细看竟是赌场里见过面的小鬼,而且被淋了一身澡水,正在乱抖乱抹,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宝宝心里暗骂道:“你给我记着,我吃了你的洗澡水,早晚要你尝尝我的洗脚水!”
他心里骂着,却不敢骂出口。
因为他没搞清楚心里许多疑问,觉得关系搞砸了不好。
唉,今天矮子做到底,委曲求全吧!只见姑娘好不容易把笑声止住,道:“小鬼,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找来干嘛?”
宝宝气呼呼地道:“你还好意思问?在赌场里我怕你双拳难敌四手,帮你捅倒了四个,你居然招呼不打一个,溜得无影无踪了,害我在那边打乱架。要不是我武功高强,恐怕早已上西天见玉皇大帝去诉冤去了!”
“原来是这样,嘻嘻,还是个小囡哩,来坐,来坐!”
姑娘移步打开门户。
“这还差不多!”宝宝气鼓鼓地走进屋里,大刺刺地坐落,但身上湿得难受,拼命拧水。
在灯火下,姑娘才看清楚宝宝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不禁惊呼道:“哎哟,你果然伤得不轻嘛,小兄弟,要不要紧?”
“打架难免会伤点油皮,真要我受伤,还不太容易呢!”
宝宝吹牛从来不打草稿。
“老实说,凭那些毛人,怎么伤得了我?我只伤他们三人,嘿,算他们走运,该上土地庙烧三把香啦!”
姑娘看宝宝人五人六的模样,笑得几乎跌倒,腰肢乱扭,道:“这么说,你还是个武功高强的小侠士哩?”
“那可不?”宝宝道,快乐帮的名号可不是纸糊的,咱就是快乐帮的帮主!”
“快乐帮?”那姑娘一怔。
“不错,快乐帮虽然人不多,但不是吹的,大邱庄大审‘拍花党’。”
宝宝吹到这里,倏地住了口,忙打住改口道:“今晚我来找你算帐的!”
“算什么帐?”
“你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不管?”
那姑娘嘻嘻一笑,道:“那就对不住,不过,我可以给你补偿。”
姑娘说着拿出了一张银票,银票的数目是两千两。
宝宝道:“我用不着银子,我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
姑娘一愣,道:“什么事?”
宝宝道:“最近,京城的票号里失窃了大笔的银子,你知道不知道。”
姑娘笑起来,道:“那是府库里的饷银,你问这个干嘛?”
“唉,我的朋友的父亲就是府库里的总管,为这件事差点把命丢了,所以我们就是来调查这件事的!”
那姑娘咯咯直笑,道:“哟,看来你还像个小捕头呢!”
宝宝道:“你到底愿不愿意帮忙?”
那姑娘顿了一顿,道:“这件事我也知道一点,我也可以帮你的忙。不过,我先要把自己的事办好!”
宝宝心中一喜,道:“你知道抢匪是谁?肯帮我去抓?”
“有那么一点儿线索,不过还不能确定,等我把事办完,一定招呼你,你住在哪儿啊?”
“我就住在这家客栈的西跨院,宝宝道,”你办事要多久?““这次事情有点麻烦,我还在等消息,恐怕要十来天吧!”
宝宝叫起来道:“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
“等土匪把银子花光了,抓到他也没用了!”
宝宝有点发急,道:“这样好不好,你既愿意帮助我,我呢,无功不受禄,你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听听,我看看能不能先帮你的忙。这样就算扯平,谁也不欠谁!”
那姑娘摇摇头,道:“不必啦,我看你想帮也帮不上!”
“怎么说?”
“我们交手的,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一言不合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让你这种毛孩子去送死,于事何补?我不忍心。”
“好啊,你竟敢看扁我?”宝宝最恼别人有眼无珠,看不起人,道,“我就露一手给你瞧瞧,快乐帮的帮主是个怎么样的角色!”
拔出腰里的匕首,寒光一溜,向桌子上的烛火划去。
一刀划过,宝宝冷冷地道:“你看出名堂没有?”
烛火还是烛火。
姑娘摇了摇头,道:“你这一手,我看不出名堂!”
宝宝淡淡一笑,道:“那你在武功上还差得远,你看看!”
伸手捏住蜡烛,往上一提,原来已断成两截。
但无论烛火和烛身,刚才像没碰过一样,真正是一刀快疾且不留痕迹。
姑娘一呆之下,不禁喝彩,道:“高,果然有点底子!”
“岂止是底子,还有面子哩!”宝宝吹牛带泡,“这有个名称,叫‘挥挥手,不再见’。”
“‘挥挥手,不再见’?这算哪一门的招式?”
姑娘被宝宝唬得一愣一愣的。
“你看这一挥,像不像挥挥手?”宝宝连说带比。
“嗯,像啊!”
“这不结了,蜡烛假如是个人,拦腰一挥,岂不是送他回姥姥家,永远不要再见了?”
姑娘这时脑筋才转过来,笑得腰肢乱扭,道:“你这是哪门的剑法,连招名也是奇奇怪怪的,笑死人啦。!”
“反正都是死,能笑死更高级。”
宝宝正经八百地道:“现在你就把要办的事说出来,不说亦不行,我既开了口,君无戏言,这个忙非帮不可。最好在三天内,办个完结篇,你再帮我去抢匪那里把钱夺回来。”
姑娘也收敛笑容道:“我告诉你,你的这抢银案,我不很清楚,不过不外乎是这周围三股人马干的事!”
宝宝一听来了精神,道:“哪三股人马?”
“第一路是陆路的‘多宝和尚’张久龄,第二路是马上的盗贼赖皮侯,第三路是水上的,叫鱼二。这三路人马是本地最大的三路贼,多半是他们中的一路干的!”
宝宝还想再问,倏见大柱在外面招手,神态一副焦急的模样。
宝宝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已顾不得和那姑娘扯下去,道:“你的事,最好也告诉我,现在我先走一步。”
说完人就向门外走去,向大柱问道:“什么事?”
大柱急道:“喇叭花回来了,小皮球出事了!”
一听小皮球出事了,宝宝真的急了,道:“回去说,回去说。”
喇叭花在房中坐立不安,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
一见大柱、宝宝回来,她马上喳喳呼呼像连珠炮一般,把经过稀哩哗啦一股脑儿背出来了。
“嗳,嗳,你慢点说行不行,小皮球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点一滴,慢慢地说,仔仔细细地说。我听得清楚,才能出点子呀,像你这样劈哩啪啦,搞得我晕头转向,哪还有什么精神动脑筋?”
“好嘛好嘛,我一段一段慢慢再说一遍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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