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轩”是间大饭庄,京城数一数二的大饭庄,富豪名流以常能在这里用餐自傲,因为“龙凤轩”最便宜的炒青菜索价就要五两银子,小富商是吃不起的,遑论老百姓,当然,来这里吃饭的王孙贵人不会只点一道炒青菜,给人见着了多没面子,所以一餐下来的费用,足以让小康之家的老百姓吃上二个月而有余,尽管贵得吓人,生意照样兴隆,吃饭时间,座上少有虚席,甚至必需事先订位。
“龙凤轩”的经营是成功的,经营人懂得富豪喜欢炫耀财富的心理,可说十分聪明,这位聪明人已经故世,接替他的人更是青出于蓝,即是北京分社主陈东升。
不置存疑的,它占置了京城最好的商业地点,它的布局格调更是京城之最,并且每二年就重新布置一次,不会令人有看腻的感觉,也难怪富绅名流争相在那里设宴,不仅有美食可享,弦乐好听,店伙计的服务更是周到亲切。
乌哥儿——卫紫衣这位落魄汉,败家子今午也来这里用餐,灰旧的布衫,一脸的楣气倒路尸模样,自然使伙计看了一怔又一怔,却也没说什么,依旧招待的很亲切,只要阁下口袋有银子,就是乞丐,他们照样欢迎,但是决不赊帐。
乌哥儿点的全是最贵的,叫的都是连那些穿绸着缎的王孙也不敢轻易点的酒菜,因为这里是“龙凤轩”。
他一个人要了四道大菜、七道小菜,外带五十年以上的女儿红一坛,伙计们纷纷猜测他可能是微服出巡的太子。
可惜他的嘴巴除了点酒菜和吃酒菜,是不轻易开的,别人的议论听而不闻,他吃得很斯文也很快,不消多久,一桌酒菜已被他吃掉十之七八,伙计们再次瞪眼,想不到这位瘦瘦的“太子”这般会吃,不知吃到哪里去了?
乌哥儿起身伸个懒腰,无精打采的就待走,伙计忙道:“这位爷,您还没付钱哪!”
乌哥儿很干脆的道:“钱,我花光了。”
伙计登时脸色一沉,冷道:“没钱你居然敢上京城最有名的”龙凤轩“,而且点的全是最贵的,你是存心来诳吃的?”
乌哥儿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也没有,微微一笑,道:“我不是存心想白吃白喝,而是钱昨晚全输光了,没地方吃饭,听说这家是江湖人开的,江湖人最重义气,应该不会计较这点银子,是不是?”
伙计看乌哥儿一脸楣气早就不顺眼,这时更勃然大怒:“义气?你和我们老板一点交情也没有,凭什么讲义气?要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我们岂不该都喝西北风?”
乌哥儿拿袖子擦额上的小汗珠,居然道:“喝西北风总比饿肚子好,问题根本是一丝风也无。”
掌柜的走上来,和气生财的笑道:“这位小哥要是身上没现银,我们派人到府上收也行。”
乌哥儿两手一摊,很无奈的道:“老子的爹把我赶出来,小心他用扫把扫你出来。”
掌柜的也火了,脸色冷森的道:“朋友,江湖人不作兴白吃白喝,你存心找碴来着?”
伙计很恭敬的向掌柜道:“陈掌柜,要不要请头儿出来一下?”
掌柜姓陈,名得运,是陈东升的亲戚,摇头道:“昨天来了位小贵客,头儿为应付他的要求,正忙得焦头烂额,况且这点小事何须劳师动众,咱们看着办就成。”
这时柜台居然伸出一颗很可爱的脑袋,幸灾乐祸道:“我要告诉你们头儿,说你们擅自作主欺上瞒下。”
柜台很高,秦宝宝站在里面,只有脑袋没被遮住,一双顽皮精灵的大眼闪着有趣的光芒盯在乌哥儿身上。
掌柜和伙计闻声回头,忙打招呼:“小少爷……”
秦宝宝最讨厌别人笑他小,截口叱道:“少爷就少爷,为何加个‘小’字,莫非你们上头还有位大少爷?”一改以往待人的亲切,刁钻古怪更胜于在“金龙社”总坛,陈东升若非有目的,早送他回去了。
掌担陈得连忙陪笑道:“是,少爷,不过,少爷怎会在柜台上?”
秦宝宝伸出小手在台上一拍,颇具声势,怒道:“做掌柜的不坐柜台,居然跑去陪客人闲磕牙,少爷可怜你们头儿会怪罪,帮你坐镇不好么?”
“是,是,”陈掌柜忙跑回柜台,陪笑道:“多谢少爷关爱,只是,那位客人……”
秦宝宝一挥手打断他的话,出了柜台,笑道:“反正少爷正闲着,不如帮你们对付他去。”
掌柜和伙计只有苦笑,不过也因而安心,不管处理的如何,陈东升都怪不到他们头上。
一袭月白锦衣更衬得宝宝娇贵犹胜王孙,客人的眼光不时投在他身上,只有乌哥儿一双眼睛目注地面,故意不看他,秦宝宝就顽皮的贴紧他站,抬眼正好两人目对目。
乌哥儿吓一跳,忙退后一步,道:“这位小哥有何指教么?”
秦宝宝清清喉咙,一副老学究的气派,负着手道:“我的手指不会教人,所以没有指教,但有不少口训。”
乌哥儿莞尔一笑,拱手道:“有何口训,请说不妨,小生洗耳恭听。”
“孺子可教也!”秦宝宝有模有样的点头,正经道:“瞧你像是读过几本诗书的人,做人的道理该是知道的,白吃白喝是强盗行为,这不仅要具备厚似城墙的脸皮,还要有跟江湖大帮会做对的勇气和本事,你有么?”
秦宝宝是愈说愈得意,一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的教训模样,在座客人不禁暗暗窃笑,有的忍不住还笑出来,这些他全不在乎,望见乌哥儿哭笑不得的样子他就高兴,又道:“瞧你一副弱不禁风,活像见了生人就害臊的小媳妇,做这种事定是第一遭,眼见你快遭殃,我有点于心不忍。”
说着长长叹了一口气,秦宝宝颇为无奈道:“文弱书生逞什么强,我可不知要如何维护你才好?”
乌哥儿——卫紫衣好气又好笑,心里暗骂:“这小鬼明知我是谁,还有板有眼颇像回事的教训我,居然将我比作小媳妇、弱书生,回去非打他屁股不可。”
秦宝宝看在眼里,暗叫不妙,心道:“好象过份了点,大哥一定在偷骂我,说不定会真打我屁股,还是救他一救将功赎罪,不过,老实说,每次都是大哥教训我,这次倒换角色,真乃痛哉快也?”
两人各怀鬼胎,乌哥儿表情慌张,先道:“小生并非有意白吃白喝,事情有那么严重么?”
眼珠子一转,秦宝宝已有主意,难为道:“吃喝一顿本不算什么大事,问题是规矩不可破,否则有了你做先例,往后大家效法学之,‘龙凤轩’生存可虑。”
乌哥儿脸色发白,显然很顾虑江湖人的手段,道:“怎么办?怎么办,昨夜不把钱输光就好。”
秦宝宝演技也不差,兄弟俩很有默契的互绕着踱圈子,似乎都想出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掌柜想来劝说又不敢离柜台,招呼小二如此这般,此时两兄弟却异口同声:“有了!我有法子了。”大叫一声又莫名其妙望向对方。
秦宝宝撇撇嘴,很大方的道:“瞧你呆头笨脑会想出什么好法子,你先说好了。”
乌哥儿一笑置之,更有风度的道:“小哥既然聪明盖世,法子定是好的,你先说不妨。”
这话明褒暗贬,只有秦宝宝听得懂,很天真的道:“我是个坏小孩,想的全是歪主意,我大哥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想的主意更不能用,所以,为今之计,只有改变你的身份才能幸免于难。”扬手招来掌柜,微笑道:“我年纪小,比较适合当小少爷是不是?”
陈掌柜一时摸不清小祖宗用意,模棱两可道:“若是少爷喜欢当小少爷自然好,若是不喜欢也行。”
秦宝宝点点头,好象有了重大决定似的道:“好吧,为了救这位仁兄,我只有委屈当小少爷了。”
掌柜陈得运自然没意见,有点迷惘道:“小少爷,这与这位小哥又有什么关系?”
嘻嘻一笑,秦宝宝斜睨着道:“小少爷吃酒菜不用钱,大少爷吃的需要付钱么?”
陈掌柜更不懂,问道:“少爷吃东西自然不用付钱,不过那来的大少爷?”
秦宝宝手指乌哥儿,咯咯笑道:“你们叫他大少爷,他就不必付钱,也省了你们麻烦,你说这法子好不好?”
“啊!”陈掌柜忍不住叫了一声,吶吶道:“这……这……这恐怕……”
“好法子,好法子,谁敢说这法子不好,我就扭断他的头;宝少爷真乃天才也!”
一声很有威严的声音打断掌柜的话,来人正是陈东升。
掌柜和众伙计忙躬身行礼,秦宝宝则爱理不理,只道:“你回来可早,东西找到了么?”
陈东升黯然摇头,安抚道:“还没有,明天一大早我再去一趟。”
哼了哼,秦宝宝冷冷道:“随你,反正我只待半个月,最好快点找来。”
陈东升忙应好,目望乌哥儿,诧异道:“这位是谁?宝少爷为何认他是大少爷?”
在不夜市陈东升改了面目自然不能认识乌哥儿。
秦宝宝很好心的为别人创造姓名,道:“他穿著灰衣不吉利,所以姓白,日常生活盐、味素及糖最有用处,叫‘白盐’不好听,‘白味素’有点娘娘腔,我看你们就叫他‘白糖’大少爷好了。”
陈东升差点暴笑出来,强忍住,向乌哥儿抱拳道:“原来是‘白糖’大少爷光临,失敬,失敬!”
乌哥儿心里咒骂宝宝胡闹,表面却忙摇双手道:“我叫乌哥儿,不叫白糖,也不是你们大少爷。”
陈东升瞪瞪眼,不悦道:“就算你本来不是,宝少爷说你是,你就是了。”
乌哥儿嗫嚅半晌,终于鼓起勇气道:“我姓乌,这是不可能改的,再则我也不想做你们大少爷。”
秦宝宝抑住陈东升的不满,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有更好的法子解决事情?”
乌哥儿避开陈东升的怒芒,小心道:“我可以为你们工作,直到偿清帐款。”
“不行?”陈东升首先就不愿意,道:“乌哥儿这人我听过,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能做什么事,别个得不偿失,那才冤!”
秦宝宝已有点不耐烦,哼声道:“我说的他不同意,他说的你不愿意,那该如何?”
陈东升见宝宝维护他,做顺水人情道:“既然宝少爷出面,一切就由宝少爷决定好了。”
秦宝宝嗯一声,很是满意,指着柜台道:“我看掌柜的很爱偷懒,不如就请他当帐房,好让掌柜的有机会偷懒,这叫成人之美,是不是?”
掌柜心里直咒宝宝不得好死,陈东升则苦笑道:“宝少爷体谅下属很令我敬佩,一切就依你的妙见。”
就这样,乌哥儿成了“龙凤轩”的帐房,虽然有点笨手笨脚的,但宝少爷特命的人,谁敢说他一句不是?
老天是很不公平的,有的男人一生着中无数的女人、偏偏没一个女人中意他,有些则娇妻美妾多的需要编号,外带在外面金屋藏娇的好几个,天下女人全他妈瞎了眼?
上天待陈东升不薄,给了他一个娇妻一个美妾,大老婆温柔娴淑,小老婆妖娇冶艳,陈东升较宠爱后者,秦宝宝心里喜欢前者,却故意接近后者,即陈东升的妾王纯纯。
王纯纯一点也不纯,蛇腰隆胸,媚眼勾魂,秦宝宝来了之后立即偷偷送她一个绰号“大骚婆”,北京分社隐藏地“龙凤轩”里的弟兄人人同意。
“大骚婆”王纯纯乍见秦宝宝,顿生自惭形秽之感,但想通他是个小不点男孩,则遵夫命殷切照顾无微不至。
秦宝宝大模大样的接受她的服侍,一点也不避男女之嫌,时常出入她卧房要这要那,不要到手决不放弃,王纯纯已有点疲于应付,有时会忍不住问道:“宝少爷,你何不去大房那里要?”
撇撇嘴,秦宝宝颇为不悦道:“我住离你近,自然找你要,绕圈子找呆鸟要多苯!”
秦宝宝认为大房太过娴静,无情无趣才会失宠,所以叫她“呆鸟”,暗暗替她叫屈。
王纯纯很高兴打败情敌,笑道:“宝少爷要的姆指大珍珠,我这儿没有,大房可能有。”
秦宝宝哼了哼,挑明道:“你是舍不得给,还是真没有?来前我问过陈舵主,他说姆指大的珍珠你有二颗,大房只有一颗,衡量一下,我自然找你要,陈舵主也答应了,喏,这是他的手书。”
秦宝宝拿出一张手书,大剌剌道:“原来用不着它,但陈舵主说你很小气,一定不肯承认有珍珠,怕我费累唇舌逼你拿出,才给你这道命令。”
王纯纯迫不急待的接过手书,上头果然写着要她送宝宝一颗最大的珍珠,她只好玉手颤抖的拿出心爱珍藏的两颗浑圆珍珠,见宝宝取了最大一颗,心痛如绞,问道:“你是男孩子,要珍珠做什么?”
珠宝在女人眼里简直此生命还重要,“大骚婆”王纯纯自然不甘就此放弃,企图挽回。
秦宝宝回首神秘一笑,小声道:“配药!当年秦始皇求的长生不老药。”
不管王纯纯的惊讶,径自出房,忍不住喃喃叹道:“真可怕,取了她一颗珍珠彷佛害她死了一半,这般看不开,乃奇闻也,人家大哥我要几颗就给几颗,哼,小气鬼!”
蹦蹦跳跳往陈东升为他挑的最大房——炼丹房。
其实这事不能怪王纯纯小气,只能说宝宝被宠坏了,从小要什么有什么,再珍贵的东西只要他开口,就有人为他取来,何况几颗不是很罕见的珍珠,对于拒绝他要求的人,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那人好小气,该打屁股!
在炼丹房——
药味充斥,东一把草,西一罐药,识货的就知道这些全是珍贵已极的药材,还有各式大大小小炼丹用具。
小棒头也来了,因为秦宝宝说需要助手,小棒头有经验,所以陈东升就派人接了来。
十六、七岁的少年与十二、三的小孩是有很大的不同,秦宝宝一进炼丹房就叫道:
“小棒头,你有没有忘了带杏脯蜜枣来?”
小棒头见着小主人很是高兴,那知他一开口就要零食,永远那副调调,不禁泄气道:
“京城乃繁华集中地,宝少爷要什么没有?陈舵主派人来接时间太匆促,所以没有时间准备新鲜零食。”
秦宝宝彷佛全身的力量都被抽走,坐在特制的大椅,没好气的望着小棒头,懒洋洋道:“陈东升派人买来的不是太咸就是太甜,不然就是吃来像吃菜瓜布,他说这全是最好的,看他吃的津津有味,我也不好意思要他到郊外‘蜜林海坊’走一趟,了解好吃的蜜枣是什么滋味,京城繁华是繁华,可惜我不知那家才是真正的好零嘴店,干脆不吃,这些天懒得话都不想说。”
小棒头明知小主人是故意撒娇要他跑腿,还自愿入壳:“‘龙凤轩’的师父没有为小少爷做小细点么?”
秦宝宝暗自好笑,又懒洋洋道:“做啦,每天都设计出十几样可爱的细点,可是他们毕竟是做菜好手,点心做来就不对劲,其中窍诀比不上赵叔,我就愈吃愈不高兴,干脆不吃了。”
小棒头深知这位小主人可以一天不吃饭,零嘴却一天也少不了,“金龙社”里各干部夫人,全是做点心糖果的好手,一半是被他逼出来的,后来愈做兴趣愈浓,加以宝宝不时指点建议,添加一些香料,各个夫人研究出来的零嘴足以使自命一流师父的人尝之兴叹,而宝宝的嘴也愈吃愈精,被她们宠得更刁,普通一流零嘴已无法满足他,陈东升也无可奈何,这时小棒头觉得主人好可怜,怜惜道:“宝少爷,我看不如我再回去拿些刚制好的蜜枣来。”
秦宝宝暗暗得意,嘴上却十分英雄的道:“算啦,人在江湖,那有天天过年的,有时吃点苦换个口味也新鲜,你可知道我要陈东升接你来是为什么?”
小棒头被宝宝搞得七晕八素,楞楞道:“不是说宝少爷要炼丹,需要我来做助手么?”
秦宝宝嗤的一声笑出来,小声贼笑道:“炼丹需要在隐密安全的地方,这房子成么?”
小棒头回目四顾,见这屋子虽然宽大坚固,但和“金龙社”秘筑,彷佛固若金汤般的炼丹房一相比较,的确是差上好大一截,随时都有敌侵的危险,不由得直点头。
小棒头人很机伶,望及地上草药,奇怪地道:“宝少爷要这些药材做什么用?”
秦宝宝起身走近草药,招近小棒头,细声解释道:“你别小看这些药材,请大哥派人出去找,有的草药罕见,懂的人很少,有的生长在深谷里或沼泽边,想找着一株都非常困难,所以找就将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派任给陈东升,一来可以拖延他的时间,二来能够减少大哥派人找药的麻烦,只是没想到他能找来这么多,乃天助我也!”
小棒头点点头,也细声道:“这样说来,宝少爷不是在为他炼丹。”
嗤嗤一笑,秦宝宝对与他所爱的人做对的人一向不留情,道:“药当然要炼,否则就露了马脚,只是不炼他需要的药,况且那种药根本就是神话,只有白痴才会相信有那种东西。”
“哦?”小棒头大感兴趣,道:“陈东升请少爷为他炼什么药?”
闲来无事秦宝宝就爱猜谜语,于是道:“秦始皇一生风光,唯一的遗憾就是苦寻不到一种药,不仅是他,只要有点成就的人都有一个愿望,陈东升也不例外,他想称霸永世,就需要它,你猜它是什么药?”
秦始皇的故事小棒头听宝宝说过,立即想道:“长生不老丹!宝少爷以前就说过那位暴君,对于他求药的事迹那段,我最有印象。”
秦宝宝微笑赞美几句,又摇头叹道:“这种根本不可能有的药他居然求我为他炼制,你说他是不是疯了?”
小棒头点头大表赞同,秦宝宝转愤为喜,笑道:“他疯由他疯,咱们做咱们的,这些药材是带不走的,不如炼制成药丸,将来要用也方便,否则根本运不出去。”
小棒头自然没意见,只奇道:“那少爷如何向陈舵主交待?”
秦宝宝突然在小棒头手心写着“有人偷听,小心配合”八字,取出要来的珍珠,道:
“小棒头,你瞧这颗珍珠还不错吧,浑圆天成,陈东升的姨太太眼光可真好哩!”
小棒头经验很丰富,当下也放开声量道:“宝少爷说好自然是好的,只是珍珠对少爷没用呀!”
秦宝宝眼中闪着赞许的光彩,口中却骂道:“笨家伙,珍珠不仅是饰品,也可做药材用,知道么?”
小棒头被骂,委委屈屈的道:“这我就不知了,少爷要用它来炼长生不老丹么?”
秦宝宝突然唉声叹气道:“是啊,珍珠磨粉吞食可以养颜驻青春,若是用它配以其它珍贵药材,长生不老指日可待可惜呀可惜……”
小棒头乖巧的接下去问道:“可惜什么呀?宝少爷,莫非药引难求?”
秦宝宝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良久才道:“药方既有,药引就不难找,问题是,珍珠太少,好的珍珠更难得,陈舵主的大小夫人目前各有一颗,质地勉强能用,只是我不好意思强夺人家仅有的一颗。”
这几句话卖的好乖,又要人家的珍珠,又嫌人家的珍珠只是勉强够入法眼,小棒头忍笑:“为求长生不老,我相信二位夫人很愿意拿出来。”
翻翻白眼,秦宝宝没好气的道:“这又牵涉到第二个问题,我最多只有四分把握。”
只要真有长生不老的药方,就算只有一分把握,也有许多人愿意尝试,小棒头道:
“宝少爷何不请陈舵主到珠宝行买几颗来?”
哼了哼,秦宝宝蛮不讲理的道:“少爷就是看中这三颗,其它的色泽不能配合。”
小棒头耸耸肩,十分可惜道:“既然做不成,咱们回去吧,领主他们好想你。”
秦宝宝起身,孙孙嘴唇,笑道:“这里没啥搞头,回去也好,可以大吃一顿零嘴。”
小棒头嗤的笑出来,恍然大悟道:“宝少爷要我来的目的,就是指望我带零嘴来?”
“唉,可惜你忘了。”
两人相视大笑,行至门外,四下无人,小棒头道:“宝少爷,偷听者显然有武功,你猜他是谁?”
秦宝宝不言,在门口四处转了一圈,抬头奇道:“有脂粉味,来人是女的?我原以为是陈东升哩!”
小棒头耸着鼻子四下乱闻,叫道:“真的有胭脂昧耶,宝少爷,你看会不会是陈东升的二位夫人中的一个?”
秦宝宝没有回答,发了好一阵子呆,喃喃自语道:“真是她们?我可着走眼了,以为她们是弱质女子。”
小棒头见主子发呆,轻轻推了宝宝一下,唤道:“少爷?宝少爷?宝少爷你怎么了?
有什么发现么?”
秦宝宝惊醒,微微一笑,狡黠道:“我非提出她们狐狸尾巴不可,方才的脂粉味是往右吹去,那是陈东升小老婆的住处,哼哼哼,好一个大骚婆。”
小棒头哦了一声,秦宝宝又道:“事情有了新的发展,我要在炼丹上拖些时间好调查真相,你将这颗珍珠拿去还王纯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说着在小棒头耳边嘀咕几句,然后又笑道:“办好上街到处玩玩,晚饭前回到这里告之情况。”
小棒头答应,接过珍珠,走前又丢下一句话来:“还有别忘了挑些合少爷口味的杏脯蜜饯是么?”
秦宝宝作状要打,小棒头嘻笑一声,忙溜了。
秦宝宝忍不住掩嘴偷笑,事情有了出人意料的变化,他感到很刺激,决定找那位新上任的帐房乌哥儿谈谈。
乌哥儿——卫紫衣自当了“龙凤轩”的帐房,不时受到陈掌柜的排挤,冷言冷语更不必说,常以“大少爷”呼他取笑,乌哥儿总是一笑置之,由此得到伙计们的敬重。
“白糖——白糖——”秦宝宝每次来找乌哥儿总是未来声先到,用自己为他取的姓名唤他。
陈掌柜和伙计们见宝宝如见祖宗,忙笑着问安。
乌哥儿彷佛要证明自己不稀罕宝宝的特殊待遇,对宝宝总是爱理不理,闻声故意不答。
秦宝宝明白乌哥儿怕敌人起疑他俩人有关系,但是乌哥儿一脸嫌恶的神态总使他不痛快,见这次又是如此,气呼呼瞪眼正视乌哥儿,一个字一个字恨声道:“你讨厌看到我是不是?哼,我偏偏要你时时刻刻面对着我,帐房的事你可以交差了,从现在开始少爷走到那儿,你就跟到那儿,陈掌柜——你听见没有?”
“是,是。”陈得运被叱喝声吓了一跳,忙道:“小少爷有什么吩咐,小的一定办到。”
秦宝宝没好气的道:“还要我说么?把白糖帐房辞了,他才能跟着我呀!”
“是,是!”陈掌柜是巴不得乌哥儿快走,忙道:“乌哥儿,从现在你就是小少爷的随从,知道么?”
鸟哥儿皱了皱眉,最后有可无不可道:“只要能偿清债款,做什么都是一样。”
秦宝宝这才微微一笑,招手道:“很好,那走吧!”
乌哥儿懒洋洋出了柜台,随口问一句:“去那儿?”
秦宝宝嘿嘿一笑,顽狡道:“少爷要炼药,你帮着顾炉火,走吧!”
就这么着,乌哥儿又变成秦宝宝的药僮了。
“没用的东西,连千年龟甲也找不到。”
“凤眉,这种药材听也很少听过,要我到那儿找?”
“哼,这是你的事,赶紧找着千年龟甲好使秦小子炼出长生不老丹,如此才能向他下手。”
“欧阳必群那伙人已开始不满,他们不愿将事情拖欠节外生枝,一心想向小鬼动手。”
“他们敢?还没有炼出长生不老丹、谁也不许动秦小鬼一根寒毛,否则别怪我文凤眉翻脸不认人,那些胆小鬼成不了大事,能用则用,不能则灭之,知道么?”
“我们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派武力去消灭他们未免浪费,留着他们好对付‘金龙社’那群高手。”
“你说的有理,听说卫紫衣坠崖身亡了么?”
“我们不能太小觑卫紫衣的能耐,宁可信其无不可信其有,毕竟我们输不起的。”
“咱们多年计划就只有这次机会我们绝不能失败。”
“放心吧,有了秦宝宝这张王牌等于有了少林寺和‘金龙社’的力量,江湖谁人能敌?”
“呵呵……说的好,不过,小心别让那小鬼起了疑心,他可是出了名的鬼灵精。”
“是,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报帮主。”
“什么事?”
“近日轩里来位浪荡子,叫乌哥儿,以前常出现在不夜市,秦宝宝要我收留他。”
“收了么?乌哥儿又是什么来历?”
“不收不行,那小鬼专门找我麻烦,要这要那,我拿不出来,最少有三天必须出门避祸,不敢与他碰面,收留个人吃饭,怎敢说不,至于乌哥儿的来历,我曾在不夜市打听过,是个不学无术,只会吃喝嫖赌的败家子,被老子赶出来又赌个精光,大胆来轩里白吃白喝被小鬼撞见,于是出手救他一劫,还要我收留‘白糖大少爷’。”
“白糖大少爷是小鬼替乌哥儿改的名字?”
“你怎的知道。”
“‘屠龙帮’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一样逃得过我的眼睛。”
“原来你还不信任我?”
“我只相信自己的力量,卫紫衣呀卫紫衣,当年你给我的羞辱,我要你和你周围的人加倍偿还,哈哈……”
“卫紫衣也许早已魂归黄泉。”
“不,他不能死,他要死也必须死在我手中。”
“既然如此,当初为何派欧阳必群截杀卫紫衣?”
“哼哼……,这是一招秘棋,有人来了,你去应付。”
脚步声愈来愈近,传来小孩尖锐的叫声:“陈舵主,陈舵主,大事不好了。”
叫文凤眉的“屠龙帮”帮主小声道:“我不能让小鬼知道我在这儿出现过,东升,好好应付他,我走了。”
待文凤眉从另一条地道走后,陈东升才开门迎接,笑道:“宝少爷好早,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么?”
来人正是跑得气喘喘的秦宝宝,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炼……炼丹房的……药材全不见了。”
陈东升大惊,捉住宝宝左腕,急得口不择言:“怎么会?你把它们藏到那里去了,快拿出来。”
秦宝宝一把甩掉陈东升的手,揉着左腕不悦道:“我要那些药材做什么?况且炼丹房日夜有你的人着守,我能藏到那儿去?好心来告诉你,却被你反咬一口,你好大的胆子,哼,想欺负我小孩儿,可恶!”
长发一甩,秦宝宝很不悦的扬长而去。
陈东升心里清楚该上前道歉,至少目前情势不容他大牌,可是现今有件更严重的事困扰着他,使他没有开口叫住宝宝赔罪,目及宝宝走远,才忙叫人找来昨夜看守炼丹房的人,人未来,他心中已直叫苦也:炼丹房早已被陈东升视为机密重地,有宝宝在里头,看守的人就远远监视,夜晚宝宝不愿工作,有专人驻内保护药材,这原本也是秘密之一,谁知瞒不过宝宝这位有心人,被当面点出来,陈东升已感到宝宝的危险性直追向他。
昨夜负责看守炼丹房的是许氏三兄弟,迷迷糊糊赶来。
陈东升一言未发,先赏了他们三人各二个耳光子,怒气冲冲的叱喝道:“说!昨夜炼丹房有什么异状给我一一说出来。”
三人唯唯喏喏,互望一番,最后许老大开口道:“昨晚秦宝宝和往常一样,吃饭后就不再来……”
陈东升截口气急道:“我知道的不用再说,那小鬼的懒性我很清楚,重点呢?”
许老大对陈东升称宝宝小鬼很诧异,怔了怔,才道:“我们和江老大他们交班进屋,照例察看一次,发觉屋里多了一位形象很落魄的汉子,他说他叫乌哥儿,宝少爷要他顾火炉,不能让火熄了,我告诉他这事我们会做,要他出去,他又说宝少爷的命令他不能违抗,我们只好让他待着,夜里快三更天时,我迷迷糊糊听到乌哥儿的惨叫声,忙叫醒兄弟察看,发觉乌哥儿横尸在地,原来被人点了死穴,我们怕宝少爷知道了要我们赔人,所以连夜将尸首运到郊外拋弃,将所有药材收在别室,使秦少爷误认药材是被乌哥儿盗走,陈舵主,这样做不好么?”
“笨蛋,笨蛋!”陈东升气得直跺脚,大叫:“谁准许你们这样自作主张的?‘龙王府’派你们这些龙虾是来听我号令的,你们难道不清楚么?”
被人叫作龙虾当然不高兴,许老二道:“虽然龙王派我们来协助你完成大业,你也不应不拿我们当人看,又打又骂当我们是猪狗?你不是很怕秦宝宝少爷,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你省麻烦,何况药材又没失。”
哼了哼,陈东升十分傲气道:“大多数的药材是龙王提供的我承认,我也相信你们不敢失落药材,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就算秦宝宝相信药材被乌哥儿偷去卖,炼丹引子只欠千年龟甲,如今所有药引通通不见,那种珍贵引子短期内再出现他面前,他不会起疑么?就算告诉他,药材被我们从各药店搜购回来,他会相信一个无势可靠的败家子放在短短几天就把药引脱手?再则他心知肚明我派你们着守,没有武功的浪荡子弟瞒得过你们耳目和其它警卫的耳目,从容带走一大袋药引?”
叹口气,陈东升埋怨道:“你们太小看他了,秦小鬼虽然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但他心思之细密简直此女人更可怕,想骗他?难难难!”
许老三粗枝大叶,存心找挨骂,道:“何不如提早动手,绑了秦宝宝回去,省得夜长梦多。”
陈东升嘿嘿冷笑半天,才道:“龙王和我们帮主的长生不老丹,你愿负责炼制?”
许老三闪了舌头,犹自辩道:“将他关在密室,派人监视他炼丹丸不成么?”
陈东升听得直摇头,毫不留情的道:“你以为秦宝宝和你一样是普通货色?明知自己被捉无苟活希望,他肯乖乖炼丹?”
许老大示意兄弟不要动怒,道:“为今之计,陈舵主有什么好法子?”
陈东升想也未想,一宇字坚定的道:“告诉他实情!”
许氏三兄弟吓一跳,许老大道:“他要我们赔他乌哥儿怎么办?”
陈东升诡异一笑,道:“乌哥儿没死,再找一个乌哥儿给他不就成了。”
许老二抹一把脸,十分不解道:“问题天下那有如许像乌哥儿之人?”
陈东升胸有成竹的道:“不夜市有很多个乌哥儿,只要在他脸上添添减减小心易容,再教他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就是活生生的乌哥儿,药材你们明天放回去,我会替你们做完美的解释。”
许氏三兄弟一想也只有这法子最好,许老三突然道:“到底是谁杀死乌哥儿,不会是你派去的吧?”
“不是!”陈东升断然摇头,迟疑道:“莫非还有另一帮人介入此事,是谁?杀死乌哥儿是想杀鸡儆猴?”
许老三搔着耳根子,烦躁道:“事情愈来愈复杂了,那帮龟儿子敢和我们作对?我看这事须禀报龙王得知才好。”
陈东升领首,众人商议定,即分手离去。
像突然想到一件重大事情,陈东升急急回房,掀开卧床幔帐,拍开爱妾穴道,见她幽幽醒来,暗吐口气,心道:“好险,再迟些点的睡穴就要超过三个时辰,可恨秦小鬼害我险些误了爱妾的命。”
“大骚婆”王纯纯醒来见天光大亮,娇嗔道:“东升,这么早了,你怎不早些叫醒我?”
陈东升望及爱妾惹火胴体,爱怜道:“看你睡得这么沉,我那舍得叫醒你。”
王纯纯爱娇的白了丈夫一眼,腻声道:“你不叫醒我服侍你梳洗,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陈东升呵呵一声,在爱妾耳边轻言几句,王纯纯红着脸将他推开,啐道:“好不正经,羞也不羞人?”
陈东升哈哈大笑,起身笑道:“你慢慢打扮,我有事要办,不陪你了。”
王纯纯忙叫住丈夫,眉儿轻颦,道:“这好些日子你到底在忙些什么?总坛来了什么不好消息么?”
陈东升轻抚爱妾光滑的脸蛋,轻声道:“这事你不用烦恼,只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等我回来就好了,嗯?”
王纯纯领首,陈东升轻吻她一下才离去。
且不论王纯纯如何梳妆打扮,低头看床底,一个小孩正躲在里头,显然正在沉思:
“陈东升为什么要点王纯纯的睡穴,他们不是夫妻么?”
当然是夫妻,傻宝宝,没看他们那般恩爱劲?
你厉害,有透视眼,我是没看见。
好啦,你有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本领、我甘拜下风总可以吧!
别说这些,王纯纯显然根本没有武功,所以不知道自己被点了睡穴,如此一来,我的怀疑就有差,到炼丹房偷听我和小棒头谈话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是谁?
会不会是陈东升的大夫人?
叶香吟那木头人?不太可能,而且当时胭脂味明明是往这儿吹来,可是,小棒头曾试过王纯纯,以她对珍珠的热爱,不可能眼见珍珠落地而不抢救,而且,一位舵主的夫人有武功并非怪事,实在没有隐藏不露的必要,总括结论,我肯定王纯纯与‘屠龙帮’无关,甚至不知丈夫起异心。
既然如此,先将神秘女人搁一边去,小宝宝,方才外面那些人的话,你有没有听见?
一清二楚,不清楚的是大哥到底在耍什么花样?
我也很迷糊,死一次不过瘾,还要死第二次?
哼,想死就死,真俐落!
别使小性子了,你猜点你大哥死穴的是谁?
那只有阎王老爷知道了,看守的人都没见着敌人影子,我怎么知道?
嘿!宝宝,你怎么可以咒自己大哥死呢?
他什么都不告诉我,说死就死,若非有上一次经验,现在在阎王殿的就是我!
这下好了,你们兄弟对以死唬人很有兴趣,阎王问你怎么死的?你如何回答?
哭死的!
为谁而哭?
就是那个不知自己怎么会死的大哥。
待我查查生死溥……耶,根本没有卫紫衣其人呀!
哦,那我再回去好了!
回来,回来,来到阎罗殿岂有往回走的?
大哥没死我就不会哭,当然不会死啊!
你不是说你哭死了么?
我那时候哭了?见你的大头鬼,咱们在演双人话剧,你还当真哩,居然咒主人死。
嘻嘻,别生气嘛,这下心情好些了吧?
嗯,大哥是一定不会死的,陈东升会找谁来冒充乌哥儿?‘龙王府’又是什么组织?
既然没听过,极可能是秘密帮会,快点传回总坛才是。
我会的,‘龙王府’就留给领主他们,我要先知道陈东升找谁易容成为乌哥儿,免得阴沟里翻船,到了阎王殿不知自己是怎么死的,那才冤哩!
你准备改装到不夜市溜跶!
你说的好轻松,官话里这就叫做微服出巡。
嗤,娃娃官大人,祝你马到成功,一路顺风,半路失踪,说话露风……
够了,取笑主人长不大,算什么好伙伴?
别气,别气,说正经的,还为他们炼丹么?
当然要炼,顺便多制些大补丸给大哥补补。
不夜市能没有因市外的文争武斗而改变它的生活秩序,他依旧初更开市,依旧人潮汹涌。
“捉贼啊——捉强盗啊——”
一名身材臃肿的中年汉子挺个大肚子,气喘如牛的追赶着前面一个小贼,破铜锣般的大嗓门喊得声嘶力竭,就是没有一个人动手帮他一下,只顾看热闹。
与胖子作对的是个十岁上下的小孩,长发散乱,脸上全是黑灰,瞧不清面目,只有一双大眼闪着顽皮神色,跑一跑,又停下等那胖子追上来,不给他追上,一溜烟又跑了。
这时小孩又停下对胖子大做鬼脸,甩着钱袋戏谑道:
“跑快点,个子这么大还要小爷常常等你一等,未免太也不重用,亏你多吃小爷好几十年,原来是白痴(吃),快快快,再慢吞吞的,小爷可不爱同你玩了。”
中年胖子跑得差点喘不过气,听小贼的口气显然以为他们在玩捉迷藏游戏,气极大叫:“鬼才同你玩,你不要动,给我追上非痛揍你一顿不可,天杀的小偷,偷东西偷到陈爷身上。”
小孩感觉这番话很不顺耳,辩道:“偷者,不告之人而取之也,这钱袋小爷可是先跟你打声招呼才拿的喔,不算是偷。”
中年胖子停下来喘大气,指着小孩道:“你趁我不注意强行拿去,不是小偷,就是强盗!”
“强盗?”小孩直摇头,一副大人教训小孩状,道:“若说小爷是强盗,抢了钱早溜了,会站在这儿等你追上来,好痛揍小爷一顿?瞧你脑袋肥大却装着豆腐渣。”
中年胖子只想拿回钱袋,听有收回希望,忙道:“那你抢……不,拿我的钱做什么?”
小孩贼嘻嘻一笑,顽皮道:“闲着无聊,找个人捉迷藏玩玩!”中年胖子脸泛苦笑,哀声道:“这儿人这么多,为何偏选中我?”
小孩登时双目圆睁,很不讲理的道:“小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而且小爷看你最不顺眼,仗着有点钱就神气活现,青天大老爷也没你威风,如今钱在小爷这儿,瞧你待会儿如何付酒帐及赌款?”
终于有人看不过眼出来主持公道,声音沙哑道:“小孩,打抱不平不是这般做法,他耍威风只要不妨碍到他人,又干你什么事?”
小孩冷眼打量这位有勇气有正气感的仁兄,觉得有点眼熟,又好象很陌生,直觉反应就是这人声音好难听,再来觉得这人多管闲事,没事乱凑一脚,撇着嘴道:“他对小爷太无礼,这不是妨碍到我么?”
“他如何对你无礼?”
哼了哼,小孩感到这人有股威严迫他不得不说,道:“小爷上酒楼吃饭,他嫌小爷一身破烂看不顺眼,命令小二将小爷赶出来,小节岂是好欺负,让他也吃不成。”
声言沙哑的三十许汉子莞尔一笑,建议道:“你有钱上酒楼,为何不买套新衣棠,穿得体面些。”
小孩鄙夷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大人自然帮大人,你到底想怎么样?”
声音沙哑的汉子微微一笑,道:“人家赚钱很辛苦,把钱袋还给人家吧!”
小孩眼珠灵活一转,笑嘻嘻道:“好吧,要我还钱袋很容易,早说不就没事了。”
说着小孩脏兮兮的小手解开钱袋,正要把钱子倒出来,声音沙哑的汉子又加上一句:
“连钱袋里的银子也一起归还!”
小孩一怔,停止倒银子的动作,狐疑的目注汉子,道:“咱们以前碰过面么?”
“没有!”
“你怎么知道小爷要做什么?”
“只因我小时也做过同样的事,只还钱袋不还银子。”
“当时有没有爱管闲事的出声点破你的鬼计?”
“很不幸,在下也碰上了。”
“所以你想拉个伴,要小爷和你来个同病相怜?”
“好聪明的小孩,全给你碰对了。”
“你以前也是个流浪汉?”
“不,从前我是流浪小孩,如今老大不小,所以改叫流浪汉,唉,现在的人真莫名其妙,流浪小孩愈来愈多。”
“你这人才莫名其妙,管闲事管到小爷头上,小爷如今钱袋银子都不还,你还神气?”
“唉!看来非打你屁股不可了。”
小孩心头一震,仔细观察声音沙哑的汉子的双眼及身材,汉子脸孕笑意微微领首,小孩怪叫一声,钱袋落地,后退几步,忽然转身奔跑,口中大叫:“鬼——鬼——鬼出现了——大家快逃——”跑得可快,一溜烟就不见了。
声音沙哑的汉子摇摇头,捡起地上钱袋,交还中年胖子,中年人接过,颤着声道:
“你……你……你真是……鬼?”
声音沙哑的汉子哑然失笑,道:“别听那小孩胡说,鬼敢出现在灯火通明的地方么?”
中年胖子抚抚胸膛,继而骂道:“那天杀的小贼,最好出门就给马车撞死。”
声音沙哑的汉子不以为然,反过来为小孩说话:“老兄这样就太不厚道了,这事也是由你所引起的。”
“是,是!”中年胖子有钱万事足,握紧钱袋笑道:“多谢小哥替我取回钱财,上酒楼喝一杯如何?”
声音沙哑的汉子谦逊不受,最后经不住中年胖子一再邀请,只好道:“承老兄厚意,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中年胖子大喜,亲热的拉着声音沙哑的汉子欢欢喜喜往酒楼行去。
方才那名流浪小孩并没有走远,一直躲在暗处偷觑,虽然对方所说的不太听得清,却也能猜出八八九九,见他们往酒楼方向行去,暗暗冷笑,心道:“刚才玩得不过瘾,且瞧小爷慈悲,大家一起玩!”
你道这名流浪小孩是谁?
即是多才多艺又喜欢恶作剧的秦宝宝。
这时想定一切,往远处吹一声短哨,不久便跑来一位面貌秀气的少年,秦宝宝道:
“小棒头,东西有没有带齐?”
来人正是小棒头,捧着一大包东西,擦着额汗道:“放心好了,宝少爷,我小棒头也不是只有二把刷子的普通人物,误不了事的。”
“辛苦你了。”秦宝宝赞许的点点头,神秘兮兮道:“万物俱备还等什么,咱们找个地方改装一下。”
“咱们?”小棒头双眼发亮,大喜道:“宝少爷也要让我参加一份?”
秦宝宝白了小棒头一眼,没好气道:“我会这么残忍叫你留下来顾东西么?何况人多才热闹,你以前学的正可派上用场,对自己有信心么?”
小棒头很有信心的直点头,随着宝宝到不夜市外溜了一圈回来,吓!个子较高的显然是小棒头,发束纶巾,身着文士服,手摇羽扇,面目略微易容,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反观个子小的那一个,不啻有天壤之别,肤色黄蝎,一双大泡眼,难以入目的鹰勾鼻,唇上偏留着俩撇潇洒的八字胡,人矮难看就该想法子遮掩,这位仁兄却似有意炫耀,穿著一袭大金锈寿团字文士袍,发束金光闪闪的纶巾,手摇金色羽扇,面黄加以衣着打扮不离金黄,远远一看,就像一尊金像,被顽童乱捏毁了容貌的金像。
如此庸俗的代表人物正是当今武林最有价值也是俊美压群伦的秦宝宝,他如此牺牲色相,不可不谓用心良苦也。
为了表现出自己所扮演人物的狂妄自大,秦宝宝故意走得大摇大摆,如此一来,倒有点像是庙会时七爷八爷出巡,引得人人侧目,小棒头看了就想笑,喷着笑意道:“宝少爷不用走得这么辛苦也很引人注目了。”
秦宝宝这样走的确很辛苦,他却不以为意,骂道:“你叫我什么?我叫金多宝,你是白油漆,我就叫你白兄,你必须称我金兄,懂没,先叫一声熟悉熟悉。”
“不要!”小棒头怕惹人注目,小声抗议:“白油漆算什么名字?白兄听不清不成了白熊?”
秦宝宝露齿一笑,八字胡就随之耸动,很是滑稽,道:“谁叫你一身是白,叫白油漆最适合,我一身是金,所以叫金多宝,表示我家遍地黄金,至于明白儿的世上很多,就没听过那个变成白熊的,抗议无效!”
小棒头猛搧风,负气道:“假若我一身是黑,金兄打算叫我黑乌鸦?”
秦宝宝潇洒的打开金扇,自命风流的一笑,道:“不好意思,全给你猜中了。唉,你若不喜欢叫白油漆,不会自己另取一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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