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钦和林枫在喝酒,司马钦的神情有点落寞,林枫不停地安慰他,说道:“二师兄,不是我说你,败在谁手中都可以窝囊不服,只有败在尺八无情手中,不必放在心上。不是我泄气,那次师姐去击鼓,虽造成了罗家的自己人火并,但尺八无情到鼓楼擂了几下,师姐回来说过‘望尘莫及’的话。”
司马钦忿忿说道:“尺八无情不是三头六臂,将来师父和冯师伯联手……”月光下一个人影站在门外,二人望去,正是师伯冯九!
林枫还打点孩子气叫道:“冯师伯,您好!”
“好……好……”冯九负手进入屋中。裴蒂在荆山经营了二三十年,已有了相当的规模,宅院颇大,中央石造五七间房子,是裴蒂及首徒“玉带飘香”冷傲菊的住处。司马钦和林枫住在原木建造的屋中。山下开了田地。
司马钦和林枫站起见礼,司马钦说道:“冯师伯,小侄有辱师伯交付的使命……”
“不要介意,你们想想看,有尺八无情在,你们那会占到便宜?你们师父也快回来了吧?”
林枫说道:“师父早该回来了!已经迟回一两天了,过去规定的返回日期,从未逾期过。”
司马钦说道:“师伯,爱君师姐在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不大清楚,不过也不必担心,还有一根暗椿在那边,相信不会出事,就算出了事,也能做适当处理……”出手逾电,司马钦万没料到,冯九是来灭口的,尽力一闪,未中“膻中”要穴,却被戳在稍右的”袖封穴”上。
“师伯您……”司马钦毕竟经验老到,一看冯九那张马脸,黄澄澄的眸子中射出狡狯的冷芒,即已了然,只可惜太晚了。
林枫一楞,冯九距他更近,一肘撞出,正中林枫的“建里穴”。这是三十六人死穴之一。林枫倒地不动了。
司马钦可还没死,已洞察冯九的阴谋,在此生死关头,不甘全部就歼,集全部力气而大叫着:“师姐小心……冯九杀人灭口!师姐小心……”
冯九一脚蹴在他的“章门穴”上。司马钦的身子砸在原木墙壁上又弹了回来,整个屋子“咯吱”作响,簌簌落尘。
冯九一回头也看到门外有个影子,和刚才司马钦及林枫看到他差不多,原来正是“玉带飘音”冷傲菊。
若论功夫,冷傲菊学得最多,也最扎实,二十八岁比司马钦大几个月而己,长得很清秀,处事却十分冷静,说道:“师伯似要以行动表明态度,而不是用口!”
“傲菊,你听我说,他们两个欺师犯上……”
“师伯,如果是在您一到这儿,我就自大宅那边来此看到了一切了呢?”
冯九冷冷干笑,说道:“知道了又有什么分别?”
“分别自然有,至少我们已知师伯废物利用之后,现在要杀我们灭口。当初师伯说是家师在长白山遇上你,同意由你指挥门下向罗家讨回公道,我就有点怀疑,因为严格的说,除了罗家仇视我们之外,谈不上什么仇恨。因此,我去过罗家二次,第二次就拒绝再去,不久看出,不过是为了帮你达到某种野心而已。”
“不错。可惜你也是后知后觉,来不及了!”
冷傲菊撤下天孙锦玉带,此玉带长一丈三,坚勒无比,宝刀宝剑不能伤它,冯九也知道冷傲菊功力极深厚,不便轻敌,也撤下了剑,却不出屋。
冷傲菊的玉带要宽敞的地方才能施展,这正是冯九不到屋外的原因,两人一试之下,冯九暗暗点头,若以司马钦和林枫二人的功力来估冷傲菊那就错了。
三十余招过去,冷傲菊绝招尽出,她知道绝不能败,更不能死,反之,连她的师父都逃不出此劫。因为师父对这山上的事一无所知,将来回来,冯九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冷傲菊越战越勇,玉带曾缠住冯九的右臂一下,深以为也许八九十招内可以击退他。
她那知冯九之阴之诈?那不过是藏拙而造成冷傲菊的错觉而已,不过他也相信若不撤剑,一百五十招以内胜不了她。
冯九显出内力不继的样子,诱冷傲菊急攻躁进,此刻玉带自冯九脚下扫过收带不及,被一掌砸了出去。
冷傲菊的身子飞出门外,知道伤得不轻,也知道这老狐狸虚伪得可怕,他能如此,自己为何不能自败中用险取胜?
运内力逼血上冲,“哇”地吐出一口鲜血。似想来个“鲤鱼打挺”,双腿已跪在地上。
她的表演并不比冯九逊色。冯九以为,宰了以后也好尽快清理现场,估计裴蒂也该回来了,走出屋外,一剑刺向她的咽喉。
冷傲菊早已蓄力待发,玉带“唰”地飞出,“白蛇吐信”,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缠在冯九的右小腿一抖。
这一抖,冯九固然是倒下了,但因她的确受了内伤,那玉带上的力道不足,已经松开,要再扫出玉带另一端已经迟了。冯九趁她力已用老,换招不及,剑花朵朵,凝为一点寒星,如电刺到。
冷傲菊几乎无信心避过这一招,人在生命危急时,只得先求保命,放弃全身而退的念头,连翻带滚,只闻“嗤”地一声,衣衫破裂,肩臂上中了一剑,深达数寸。
冯久亦步亦趋,说道:“我看你还能折腾多久……”再次一剑扬上,冷傲菊的玉带扬出,人已半蹲着射出一丈。
但冯九跟进的速度比她快了一步,这一剑又刺在她的左大腿上,似要顺势往上挑划,以便开膛破肚。
他此刻的的确确是有此种机会与能力,黄澄澄的眸子中充满了自信,然而,剑还没有挑划,却被另一道剑尖压住。
“当”地一声,冯九的剑被挑开,此人的剑往下一沉一挺,冯九的剑差点脱手,不由惊叫一声疾退三步,分不出是惊是怒或是悸惧,说道:“大……大师兄……是您……”
“我是你的大师兄吗?”
“师兄……何出此言?”
“这些年来,我早就隐隐看出,你的城府极深,本以为你是重商轻武,这也无不可,武林中人如能跳出这个是非圈子,那才是高手,没想到你……”
“大……大师伯……他……他冒家师之名……唆使我们师兄弟……配合四怪门下……前往大师伯府上行凶捣乱……据说……大师伯的长公子罗湘大哥已……已被他派去卧底的冯爱君、‘夺魄铃’以及另一不知名的高手得手了……”
“怎么?我那湘儿他也……”语音在夜空颤抖。
“是的。大师伯,已得到确实消息,罗大哥、二哥及三哥的尸体,都在为衣香妹封存的女儿红巨缸中发现……”
冯九自知百口莫辨,自悔动作稍迟了半步,一剑击到,罗健行为大师兄,功力毕竟深厚多多,闪过一剑,袖口上有一破孔,但反攻三剑,冯九连退三四步,缓过一口气猛攻两剑,扭身疾窜逃去。
罗健行本想去追,但为了冷傲菊只好先救人,为她止血,再为她上了金创药,说道:“傲菊,师伯出门已有一个多月,却一直找不到你师父,因而两家的误会也一直未能解释,现在罗家在风雨飘摇之中,我必须马上赶回。”
“大师伯理应如此,冯师伯想挑起本门与罗师伯家的仇恨而火并,他要从中取利。大师们快点赶回去吧!”
“傲菊,我总要先把你安顿一下,这儿可有隐秘之处?要不,师伯放心不下,又不知你师父何时回来?”
“不妨,师伯,师父有个秘室,只有师父和晚辈知道,在两边石屋之中……”
罗健行把她送进秘室,原来这是利用开山伐石筑石屋时就在不高的小山壁上做了地窖秘室,出口是活动的大磨磨板,厚尺余。
罗健行为她弄了些食物,而这里也有岩泉饮水,—切弄好说道:“师伯之所以敢离开罗家出来找你师父,弄清老二及老三失踪,谣传是你师父所为之事,是因为尺八无情在罗家,还有你沈师伯。”
“然而,罗湘大师兄还不是……”
“唉!那是因为萧大侠去得晚了些,要知道,罗家上下、主仆全计一百来人,份子复杂,初去的人不可能一下子弄清每个人的来历,何况他还是一位大夫的身份。”
“罗师伯,现在不是已可证明二师兄罗资及三师兄罗沅都是冯师伯甚至是冯爱君和小金雀干的了?”
“当然,所以我要立刻赶回去,可惜我离开罗家为找你师父,耽误了时间,家中也发生了不幸,而我却不在家。”
师伯就尽快回去吧!冯师伯说不定仍会到罗师伯府上去的。”
“罗健行离开不到两个时辰,真是太不巧了,裴蒂居然回来了,到处找不到人,却在门下的住处发现了血渍,而且是不久之前流的血,也看到了尸体。
她到处找不到人,就想到秘室,结果在秘室中找到了冷傲菊。
“师父……”冷傲菊拜下,悲声说道:“师父要是早回两个多时辰,就可以遇上大师伯了!”
“怎么?你大师伯来了?有什么事?”
“师伯说是为了二、三师兄失踪之事,谣传与师父有关,师伯要来印证一下,但是没想到,大师兄罗湘也……也死了……”
“罗湘也死了?”裴蒂四十六岁,看来比她实际的年纪小些,也隐隐可以看出,当年必是一位美人胚子,而且打扮极为朴素。
“启禀师父,在罗师伯未来之前,冯师伯来过,杀了二师弟司马钦和三师弟林枫,徒儿受了伤,幸大师伯及时赶到……”
裴蒂失声说道:“冯九为什么会对晚辈下毒手?快起来说,还跪着干什么?”
“师父,弟子们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请师父以门规赐罪……”
“你……你说什么?傲菊,为师一向知道你的为人,你犯了何错?”
冷傲菊说了冯九假传师父命令,要他们与冯师伯门下配合到罗家去行凶捣乱,理由是罗家邀来高手要消灭同门……。
裴蒂默然良久,喟然长叹,说道:“你师祖当年曾私下对我说过,大师兄为人刚直;沈二师兄生性疏懒,成就不大,但为人也极正派;谈到冯九三师兄,师父微微摇头,没说什么。我当时年轻,还不能体会你师祖的深意,如今想来,恩师似已默察门下每个人的心性……。起来吧!你总算能悬崖勒马。当然,也幸亏你大师伯及时赶到救了你,要不,后果当真不堪设想……”
这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呼叫声:“裴师妹……裴师妹在家吗?”
“噫?这口音好像是二师兄的口音。”
“师父,请小心点!说不定是冯师伯又回来了!他再次回来。必不会是一个人的。”
裴蒂自石门缝中看出,来了二人,其中一人果然是二师兄沈江陵,而另一个竟是侄女裴茵茵,似乎二人都受了伤,立即出了秘室。
把二人让入秘室之后,裴蒂正要向沈江陵拜下,沈江陵立刻阻止,说道:“师妹,无怪几位师兄弟都对你倾心哩!一别二十余年。你并未老……”
“沈师兄,这光景还开玩笑,师妹这些年因练功时不小心走火,病魔缠身十余年,近二三年半方复原,也是到处采药自疗成功的。我要是不出远门采药,也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沈师兄,罗湘听说也……”
“是的,都死在冯爱君及‘东苦’门下‘夺魄铃’的手下。尸体在为罗家千金封存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巨缸中发现,一共三具……”
“这件惨事罗师嫂一定伤心欲绝了……”
沈江陵暗暗一叹,罗大嫂这些年恨透了这位小师妹,甚至以为是她放的火使大嫂失明的,此事不可能传不到小师妹耳中。而她居然不记仇怨,说道:“师妹,罗家对你十分不谅解,而你居然丝毫未放在心上。”
裴蒂淡然一笑,说道:“那又何必?如我放在心上,则两家之误会必然更深。所以我相信,师兄师嫂日久必能相信我。古人说:信人者,人未必尽诚,己则独诚矣;疑人者,人未必皆诈,己则先诈矣!小妹一向以这几句名言自励。”
“师妹,我真服了你,也深深以为,大师兄昔年非你不可那份执着是有道理的。”
裴蒂苦笑摇手,说道:“二师兄,往事不堪回首,请勿再提。沈师兄,我真想不通。冯师兄和罗师兄到底有何深仇大恨?”顺便说了冯九来杀人之事。
“看来师妹还是当局者迷,他们之间的基本怨恨,自然是为了你,昔年大师兄和你接近是明的,暗中冯九可曾接近过你?”
她点点头,足证冯九之紧贴不下于罗健行。
“而冯九却到罗家去对师兄的老母说你的坏话,说是如大师兄娶了你,简直不堪设想,如果你是一位做婆婆的又该如何?所以罗伯母强逼大师兄娶他的表妹,罗大嫂后来因家中失火失明,也曾怀疑是你放的火,我本不愿谈这些,好在师妹有容人之量,不放在心上,我才敢说。”
裴蒂连连苦笑摇头,表示这想法太荒谬,说道:“罗家情况如何了?”
“我们来时,冯爱君及小金雀已在尺八无情的掌握之中。谅不成问题,不过另有一事,我不明白,昔年要茵茵嫁到罗家是师妹的主意?”
“是的,但并未揭穿,我只是以为罗家子弟都不错,亲上加亲是件好事。”
“可是师妹,这件事很可能造成更大的误会,尚幸茵茵极会保密,直到最近,才被尺八无情看破,而他们之间,似乎还有点意思呢!”
“沈师伯,您……”
沈江陵笑笑说道:“茵茵,我是实话实说,不过萧奇宇这个人,用情极专,在漓江之畔,他有个司马环翠姑娘在等他,他是否能……”
裴蒂肃容说道:“这要看萧大侠的态度如何?他若无意,就不该招惹茵茵,如果有意,此人就不能算是用情专一不二色的人了。”
“师妹,萧奇宇这人师兄深知,如无司马环翠姑娘,他和茵茵真是一对,而罗大嫂也极反对媳妇守寡,况且茵茵和罗沅虽有夫妻之名而无夫妻之实。”
“师兄,看你们二人似乎受了点伤。”
“不重,不重。”沈江陵说道:“在刚进入荆山之中时,忽然自林中冲出十七八个蒙面人,个个都身手不凡,我们两人虽然伤了他们十七八个,我们都受了点伤,好在我使了点诈……”
“记得沈师兄是不惯使诈的人。”
“没有办法,如当时他们死拼不退,我们两人很难全身而退,所以我故意说:‘八绝书生’老弟怎么还不来,他是很少失信的,你猜怎么样?”
“人的名,树的影,把他们唬退了?”
“不错。如果萧奇宇真的来了,那些人一个也别想圆团着回去。
裴蒂喟然说道:“司马钦这人作事较易冲动,不肯用脑筋,要不是尺八无情认出了他,也知他善使火器而在‘轰天雷’上作了手脚,这后果就太可怕了!因此我想趁此机会去见见罗大嫂,解释误会。”
这当然好,说去就去,我们马上就走吧!我估计,冯九来此灭口之后,由于阴谋败露,必然打铁趁热,到罗家去行凶。”
“他的力量够吗?”
“师妹难道没听说过,连武林三怪‘东苦’‘南酸’及,北辣’都被他收卖了,这次要去,必然是倾巢而出,孤注一掷了!”
“那就走吧!师兄,也许我们还赶得上这次危机……”埋了司马钦及林枫的尸体上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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