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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深山幽情

  却说他们正不知怎样称呼那红衣少女时,东方望看看小蛟儿,对红衣少女说:“我叫化看,还是叫甘凤凤好了!”

  “那就叫甘凤凤吧。”

  东方望也含笑点点头。

  小蛟儿感到好笑,一个人的姓名,怎能可以随便叫的?一时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吗?东方望突然说声:“糟糕了!”

  红衣少女问:“叫化,什么糟糕了?”

  “你现在叫甘凤凤就糟糕了!”

  “为什么?”

  “你一叫甘凤凤,我小兄弟就会将你送回巫山去了!”

  红衣少女眨眨眼问:“那我不是不能在江湖上闯荡了吗?”

  “就是呵!”

  “那我还是叫石凰凰吧。”

  东方望转头对小蛟儿说:“小兄弟,你听到了吧?她现在叫石凰凰,不叫甘凤凤了,可不能怪我叫化。”

  小蛟儿还没答,红衣少女又说:“不过,我现在又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哦!?你又有一个什么新的名字了?”

  “红衣女妖呀!”

  “不错,不错,江湖上的人是这么称呼你,想不到你才出江湖没多久,就混出了这么一个好听的绰号,噪动武林啦!”

  小蛟儿心想:红衣女妖好听吗?但不管怎样,显然眼前的红衣少女,就是多年前任性、顽皮、刁蛮的甘凤凤。他说:“叔叔,你们还要捉弄我到什么时候?我知道,她就是甘凤凤。”

  东方望说:“好,好,不管她是甘凤凤也好,石凰凰也好,或者什么红衣女妖的,你们忙了大半夜,肚饿不饿的?”

  甘凤凤说:“我当然肚饿啦!你这八宝袋里有吃的?”

  “有,有,你想吃什么?”

  “鸡呀鸭呀山珍海味呀!有没有?”

  东方望咧着嘴笑起来:“你问得真巧,刚好我八宝袋里就有这些东西。”

  甘凤凤睁大了眼:“你真的有?”

  “不信,你们看看。”东方望打开了袋口,装模作样地用手往空中一抓,然后伸进袋里,说:“变,变,变!”说完,他真的端出了—碟鸡来。又往空中一抓,伸进袋里,说变变变,又端出了一大碗发菜煲鸭。他一连几个变,这袋真是八宝袋似的,鱼丸子呀,扣肉呀,炒三丝呀等等,最后还捧出一大碟八宝饭和一坛酒。这整整是一桌酒菜:一汤八大碗菜。碗、筷子、匙羹,一应俱全。

  小蛟儿看得眼都定了:“叔叔,你这袋真的是件宝呀?”

  东方望说:“吃吧,吃吧,当我叫化请客,只要你们别打这件宝贝的主意就行了。”

  甘凤凤笑着说:“什么宝贝,恐怕再叫你弄碟莱,就什么也变不出来了!说,你去哪里偷了人家这桌酒菜的?”

  “哎!哎!你这丫头,一说穿,就什么神秘的色彩也没有了,多没味道。”

  小蛟儿问:“叔叔,你这是偷来的?”

  “偷来的东西,才吃得更香。”

  甘凤凤问:“你这是去哪里偷的?”

  “黄板镇上一家老财主,摆了二三围酒莱,我叫化弄一桌来有什么稀奇?”

  “你刚才去了黄板一转?”

  “要不,我叫化为什么匆匆离开你们,又匆匆赶了回来?我叫化知道你这丫头身上的毒一化解,准会问我叫化要东西吃。来来来,我们吃饱了再说。”

  于是他们在几支火光之下,席地而坐,开怀畅饮。东方望一边吃,—边问甘凤凤:“丫头,你一路上挑了神风教的几处堂口不说,怎么将武当、少林、峨嵋派的人也招惹了来?”

  “谁叫他们逗得我太高兴。”

  “你高兴起来就杀人?这是哪一门的歪道理?”

  “我们甘家的道理呀!”

  小蛟儿问:“高兴就杀人,这是什么道理呀?”

  “我不是说是甘家的道理吗?你们可别逗得我太高兴了。”

  东方望说:“甘氏一门尽出怪物。”

  “嗨!叫化,你这话别让我玲姑姑听到了,小心她割了你的舌头。”

  “我说得不对么?先出了甘氏三煞,令黑,白两道上的人敬畏,后又有什么甘氏双壁,弄得黑、白两道的人莫明其妙,现在又出了你这么个女妖,对黑、白两道上的人全不买帐。”

  “这又有什么呢?”

  “丫头,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弄得各方面的人都在追杀你了!”

  “这才更好玩哩!”

  “好玩!?要不是小蛟儿,你这条命就在豹子林玩完了。”

  “一个人生死有命,想那么多干吗?”

  “丫头,你杀了穆家寨那个什么自命风流公子的穆云飞,还说得过去,可是……”

  小蛟儿忍不住问:“怎么杀人还说得过去的?”

  东方望说:“小兄弟,你知不知穆云飞是什么人?”

  “是什么人?”

  “武林中的花花公子,到处沾花惹草,玩弄少女。想不到他见了甘凤凤,也不怀好意。小兄弟,凤凤是什么人,你总知道吧?”

  小蛟儿一听,不出声了。什么人不去招惹,去招惹凤凤,那不是自找苦受么?可是,这也不该死呀!惩罚他一下不好?又何必要杀人?

  东方望继续问甘凤凤:“可是,你为什么将少林寺那位俗家弟子也杀了?”

  “他暗中参加了神风教,我不杀他,那不害了少林寺里那些光头和尚?”

  东方望愕然:“真的!?”

  “不是蒸的,难道还是煮的吗?”

  “丫头,你别给我叫化打哈哈,这可不是一件小事,你有证据了?”

  “当然有证据啦!”

  “你怎么不向少林寺解释清楚呢?”

  甘凤凤眨眨眼皮:“少林寺的人尽护短。解释,他们会听?不会说我这女妖凭空捏造出来?再说,我这么一说,就坏了我大伯的事情了!”

  东方望不出声了,半晌才说:“丫头!我叫化相信你不会胡乱杀人,可是,你今后在江湖上走动,可千万小心,我叫化恐怕照顾不了你。”

  “哎!谁要你照顾了?你可以走呀!”

  东方望看了看小蛟儿,会意一笑:“好好!我叫化也该走了。但是你这丫头,最好在这两三天内别跑出去,好好在这岩洞养伤。”

  “干吗我不能出去?”

  “我叫化知道,白道上的人虽然走了,可是神风教的那伙人,仍在这一带搜寻你的下落,其中还来了两个厉害的人物。”

  “哦!?谁?”

  “一个是四川堂的总堂主司马黑鹰,一个是那个什么书生黄文瑞。这两个人,不同一般神风教的人。”东方望说完,身形一晃,连站也没站起来,以奇特的轻功,便凭空飞出洞口而去。

  小蛟儿愕然:“他,他怎么说着就走了?”

  甘凤凤道:“谁知道哩!”

  “他走了我们怎么办?”

  “你看呢?不过,你不能离开我。”

  “你真是凤凤?”小蛟儿明知眼前的是甘凤凤,还是这么问。

  甘凤凤“扑嗤”笑了起来,反问:“你呢?是不是真的是小蛟儿?”

  “我怎么不是小蛟儿了?”

  “我看不大像。”

  “我怎么不像了?”

  “小蛟儿是个小光头,穿的是灰色和尚衣,同时傻呼呼的。可是你现在,不但有头发,还扎了头巾,一身白衫白裤,除了傻劲有一点像外,其他什么也不像。不过,左耳朵的那颗红痣还在。”

  小蛟儿这时已经绝对肯定红衣少女就是甘凤凤了,不是甘凤凤,不可能说出自己八年前的模样和穿戴打扮来。他,说:“凤凤,你怎么这般捉弄我?”

  “我没将你当猴儿般吊在网里,已算好了。”

  小蛟儿想起那次的情景,也不禁好笑起来:“凤凤,你怎么性情一点也没变?”

  “要是变了,那不真成了石凰凰吗?”

  “凤凤,你刚才怎么那么凶?用剑突然刺我?”

  “我怎知道是你?又听你说,说……哎!不说了。那一剑我没刺伤你吧?”

  “没刺伤。”

  “你恼我不?”

  “凤凤风,我找到了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恼你的?。

  “你不骗我?”

  “凤凤,我几时骗过你了?”

  甘凤凤听了,感到了最大的满足,说:“小蛟,你这样,不枉我冒着危险来寻找你一场了!你怎么一去梵净山八年,连个音讯也没给我?你知不知这八年里我多想你?我几次想跑出来找你,爸爸妈妈都不准我出来,说我武功没有练好。我苦练了八年,能接住了爸爸的剑招,他们才答应我出来找你。”

  小蛟儿听了她这番出自内心深情的说话,不由一阵激动。的确,男女双方的情感,往往是这么的奇怪和神秘,有的人一直相处多年,仍没有情感,即使有情感,也升华不到心心相印。有的人一见如故,刻在心灵上的印象怎么也抹不去了!尤其是童年时第一个人的印象,要是双方因故而不能结合,那怕是到了老年,儿女子孙成群,也往往缅怀第一个人的倩影,现在小蛟儿与甘凤凤也是这样。甘凤凤故不必说,而小蛟儿,可以说是在女儿堆里生活,尤其在梵净山庄,接触的女孩子可算多了,尽管他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将女孩子都当成了自己的姐姐妹妹看待,可是对甘凤凤就不同了!他怎么也抹不了,不时地想起了她的音容笑貌和那与众不同的性情,大概他与甘凤凤第一次见面太过特殊,难以忘怀,一下就闯进了他心灵的深处,何况他以后又与甘凤凤有过一段生死相救、难忘惊险的经历。

  正因为这样,甘凤凤第一个闯进了他心灵的深处,以后的其他女子,怎么也闯不进去了。这一种情感,连小蛟儿自己也不知道,在朦朦胧胧中,直到那一天梅英戏说甘凤凤已死在自己剑下,他潜在心灵深处的情感才一下子爆发了出来,几乎整个人要疯了,但他仍不知道这是爱情,似乎感到,没有了甘凤凤,自己就活不了。

  小蛟儿本来就是善于说话的人,听了甘凤凤的话,也不由动情的说:“凤凤,我也是一样在不时想你,我下山的第一个愿望,就是去找你。凤凤,其实你不出来,我也会去巫山看你的。”

  甘凤凤的玉指,戳了一下小蛟儿的额头:“谁知道你这话是不是真的,还是逗我高兴?”

  “是真的,凤凤。不信,你可以问东方叔叔。”

  “哎!我问他干吗?这个叫化,尽会逗人,谁知道他的话,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凤凤,你要怎么才相信我?”

  “你答应以后不离开我了,我才相信。”

  小蛟儿心想:我有好多的事去办,怎能不离开你?可是他不敢说出来,怕伤了凤凤的心。

  凤凤见他沉吟不语,又问:“你要离开我?”

  “凤凤,你现在先安心在这里养好伤,我不离开你,等你的伤全好了,我送你回巫山。”

  “原来你出来找我,是想赶我园巫山去。嘴巴说得那么好听,不时在想念我,尽骗人。你半点也不想我。”

  “我怎么不想你了?”

  “一见面就赶我回去,有你这般出想法吗?看来东方叫化的话没说错,早知这样,我就不认自己是甘凤凤了!”

  “凤风,别耍小孩子脾气,我……”

  甘凤凤打断他的话:“啧啧,什么话没学会,倒学会了说老气横秋的话,我要小孩子脾气?你有多大了?顶多才大我两岁。”

  “凤凤,你听我说嘛!”

  “说呀!我在洗耳恭听理!”

  凤凤这样一句,小蛟儿反而不知怎样说下去,半晌出不了声,愣着眼望她。凤凤说:“你望着我干吗?说呀!”

  “凤凤,我是说,你一个人在外面跑很危险。”

  “现在我们不是两个人吗?”

  “不,不,凤凤,你跟着我就更危险。”

  “我回去了,你一个人不更加危险?”

  “凤凤,我不想你为了我担惊受怕的。”

  “说来说去,你就是想离开我!你是不是心里有了别的女孩子?想跟她在一块?”

  “凤凤,你千万别乱说,我有什么别的女孩子要跟她在一块了?”

  “那干吗要赶我回去?别忘了,我的江湖经验比你多得多哩!对人处事,我也比你有办法。”

  这句话,凤凤没有说错。八年前,凤凤还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与小蛟儿在江湖上跑了两三天,的确比他老练多了,显出了她应变处事的能力。

  凤凤又说:“你想赶我回去?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跑,我能放心吗?”

  凤凤这深情的关怀,小蛟儿更动心了!的确,有凤凤与自己在一起,那是好得多。但一想到自己今后要找黄岐士、端木一尊这些人,他们一个个那么心狠阴毒,奸诈百出,万一凤凤真的有什么不测,自己不终身抱恨?便说:“凤凤,你放心,我不再是八年前的小蛟儿了,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

  “那么说,你是一定要赶我回去了?”

  “我害怕你出意外。”

  “好呀!既然这样,你走你的好了,别来管我。”

  小蛟儿一听,知道凤凤又任性了!别说凤凤的伤现在还没有全好,就是全好,自己也不能丢下凤凤而自己走的。他问:“凤凤,你想要我怎样?”

  “你走呀!我来找你,不是请你来赶我回去。再说,你赶得了我吗?”

  小蛟儿一想起八年前的情景,凤凤要跟自己去梵净山,怎么也摆脱不了她的跟踪,要想使她回去,恐怕只有请她父母和她那—位与凤凤性格差不多的玲姑姑才成,自己真的没办法送她回去。小蛟儿想:到这里,只好说:“好,好,凤凤,那我们在一起好了。”

  凤凤扬扬眉:“你这话真不真?”

  “真,真,珍珠也没这样真。”

  “你不会打什么歪主意,找机会送我回去吧?”

  “嗨!我怎么会打歪主意!凤凤,恐怕快天亮了,你劳累了一天,伤又没全好,你睡一会吧,先养好神。”

  “你不睡吗?”

  “我给你守夜。”

  “我可不大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

  “我害怕睡着了,你丢下我不管自己跑掉。”

  “嗨!凤凤,我怎会这样做?”

  “你想不想我睡得很放心?”

  “想呀!”

  “那好,你得让我将你双手绑起来。”

  小蛟儿睁大了眼:“绑住了我双手,你这是什么意思?”

  “怕你跑掉了呀!”

  “嗨!凤凤,我说不跑就不跑,你怎么这般不相信人?”

  “你既然不跑,干吗害怕我将你双手绑起来?”

  小蛟儿哭笑不得,说:“凤凤,我真的要跑,别说双手,就是连我双脚捆起来,我也一样会跑掉。”

  “那不同,你一动,我就会醒过来,因为有一头绳子也捆在我身上。”

  小蛟儿感到好笑,这是哪一门方法?也只有凤凤这样刁蛮的人才想得到。他问:“你真的要绑我?”

  “要不,我怎能睡得着?”

  “好吧!你绑吧。”

  “那我绑啦!”

  凤凤解下了自己的丝绸腰带,将小蛟儿的双手反绑起来。小蛟儿突然想到:“凤凤,你绑了我双手,万一来了人怎么办?”

  “你不会叫醒我吗?”

  “好好,你睡吧。”

  凤凤望了望小蛟儿,笑了笑,又将小蛟儿的双手解开了。小蛟儿愕然问:“你怎么又松开了?”

  “傻瓜,刚才我是试试你,是不是真心的关心我。现在你既然是真心的了,我绑你干吗?好了,我们大家都睡,我睡小洞里,你睡大洞中,好了吧?”

  “万一我们都睡着了,有人闯来了怎么办?”

  “有我呀!我这个人顶易醒的,只要有一点凤吹草动,我都会醒过来。要是你不睡,我也不睡了。”

  “好好,我们都睡。”

  小蛟儿为了使凤凤安心的睡,只好睡下。要说易醒,小蛟儿恐怕比任何人都易醒,凭他一身奇厚的真气,只要有人闯进了这山谷,便一下会察觉出来,还等到人闯入岩洞的?

  小蛟儿半睡半醒,一直临近天亮,才放心睡着了。可是等到他醒过来时,绚丽的阳光已投入岩洞口了,岩洞内一片明亮。他看看小洞,没听到凤凤的气息声,似乎小洞里没有人。他一下跳了起来,往小洞一看,哪里有凤凤的影子?凤凤早已走了。

  小蛟儿大吃一惊,凤凤怎么不声不响走了的?她害怕自己将她送回去而走了?可她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呵!小蛟儿急奔出岩洞,四下张望,凝神倾听。听见崖下的山溪隐隐有水动的响声,显然下面有人。小蛟儿正想跃下去看看,又见一个红影已从崖下飞跃上来。一看,是凤凤,他才透出了一口大气,—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凤凤在朝阳之下,风姿容颜都比昨夜里更美更迷人。凤凤望着他,微笑问:“你怎么这样快就醒过来了?我还想进去拍醒你这只大懒猫哩!”

  小蛟儿问:“凤凤,你一早去哪里了?”

  “下去洗脸漱口呀!”

  “我还以为你不声不响地跑了哩!”

  “我跑干吗?我不防你跑,你倒防起我来?好啦!水,我已给你挽了一袋上来,够你洗脸漱口的,不用下去了。”

  “你,你的伤全好了?”

  “全好啦!要不,我能飞上飞下?大懒猫,洗脸吧。”凤凤提给了他一皮囊清水。

  凤凤的内外伤好得这般的神速,除了她本身有一定的深厚真气外,更得力于小蛟儿昨夜里输给了她的一股真气和紫金丸的神奇效力。甘凤凤家传的内功,实际上是九阳真经中的内功,尽管残缺不全,但这种内功练到三四成,其威力是可以与当今武林第一流的上乘内功高手比试了,所以她走出岩洞,轻得全无响声,使小蛟儿竞不察觉。

  小蛟儿说:“凤凤,你以后要离开我,最好告诉我一声,别叫我担心的。刚才,你已吓了我一大跳。”

  “好呀!那你要离开我,也要向我禀报,得到我准许,才能离开。”

  小蛟儿只是担心她一个人出去闯荡,而凤凤比他更进一步,要得到她准许,才能离开,这不是要将自己绑在她的裙下了。小蛟儿只有苦笑了一下。

  凤凤又说:“快点洗脸,我去弄热这些饭莱,吃饱了我们走。”

  小蛟儿一怔:“走!?走去哪里?”

  “到外面呀!你不想离开这岩洞?”

  “噢!你没听东方叔叔说,这四周都有神风教的人在追踪你的下落?”

  “那怕什么了?我还想去找他们哩!”

  “不,不,我们还是听东方叔权的话,在这里住两三天再出去。”

  “你那么听那叫化的话?”

  “东方叔叔是为我们好呵!”

  凤凤想了一下说:“好吧!那我们就先在这里呆两天,我也有好多话要问你。”

  “你要问我什么?”

  “你在梵净山八年的一切呀。同时,你不想问我在这几年中干了些什么吗?”

  “对对,我们要好好谈谈。”小蛟儿不但想知道凤凤的情况,更想从凤凤口中,知道武林中所发生的一些大事。

  这一天,小蛟儿没有问凤凤什么,凤凤却盘根问底,将小蛟儿在梵净山庄的事,问得清清楚楚,从小蛟儿的上山,一直问到下山,从小蛟儿的斩柴,学艺,一直问到练天罡地煞的刀法及掌法;从小蛟儿的起居,一直问到衣服的穿着,无一不追问。凤凤什么不注意,却注意有个叫温玉小芽菜的女孩子。—个少女,对这方面是敏感的,当她知道小蛟儿现在这一身穿戴,都是小芽菜亲手缝制的,醋意产生了,问:“你很喜欢小芽菜是吗?”

  “是呀!她很关心我的。”

  “好呀,那你去找她,干吗来找我?”

  小蛟儿感到莫明其妙,不明白凤凤怎么突然会发起脾气来。问:“凤凤,你怎么啦?”

  “你别理我?有小芽菜关心你还不够么?”

  小蛟儿一下醒悟到了,说:“凤凤,梵净山庄的姑姑、姐姐们都关心我呀!”

  “是呵!个个都关心你,只有我不关心你。”

  “凤凤,你要是不关心我,你会来找我吗?你也是关心我的。”

  “去,去,去,谁关心你了?”

  这时,小蛟儿使出他善于说话的才干了,说:“凤凤,我知道你是最关心我的。”

  “别臭美,我怎么是最关心你了?”

  “你千里跑来找我,冒那么大的危险,恐怕其他人不会办到。凤凤,你说是吗?”

  小蛟儿这两句话,凤凤听了挺暖心的,说:“你别骗我,日后我知道了你在骗我,我会杀了你的,也会杀了那个什么大芽菜,小芽菜。”

  “不,不,我绝不骗你。你千万别乱杀人。”

  “你是不是害怕我杀了小芽菜?”

  “我,我更害怕别人伤了你。”

  “那好呀!今后只准你见我,不准你见别的女孩子。”

  “凤凤,你这话似乎没有道理。”

  “怎么没有道理了?”

  “那我妹妹能不能见?”

  “妹妹!?你哪来个什么妹妹了?”

  “我妹妹公孙小玉呀!”

  “那不同,你可以见。”

  “那你姐姐哩?我能不能见?”

  “嗨!我不跟你说了!”凤凤不禁笑起来,当她看见小蛟儿身上所穿的衣服,想了一下说,“今夜里,我们到那黄板小镇上一转。”

  “去黄板小镇?干什么?”

  “不去,我们明天吃什么?”

  “我可以在这一带捉山鸡,抓野兔烤来吃呀!”

  “不!我要吃馒头和米饭的。你不去我去。”

  “去去。”小蛟儿真害怕她—个人到镇子上,不知闹出什么乱子来。跟着,他又想到—件事来,说:“买馒头米饭,怎么要入夜才去?人家不早关门了?有卖吗?不如我现在去。”

  “现在去,那我们什么也别想买到。”

  “为什么?”

  “我们大白天的在镇子上出现,神风教的人不找我们厮杀?我们厮杀还来不及,有时间买吗?再说在镇子上一打闹,镇子上不家家关门闭户?谁还敢卖东西给我们?”

  小蛟儿一想也是:“那,那夜里他们关了门怎么办?”

  “这你就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小蛟儿心想:你有什么办法?拍开人家的门吗?再说,到了夜里,饭菜不早就卖完了,难道要人家爬起来给你做饭蒸馒头?

  是夜,月黑风高。他们像一双夜鸟似的,从山野,森林飞向黄板小镇,不消片刻,使出现在小镇上一户人家的瓦面上。甘凤凤轻轻对小蛟儿说:“你在这里给我看着,我下去了。”

  小蛟儿奇怪问:“这好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地方,又不是酒馆饭店,你下去干什么?”

  “别问,你给我望风就是。”

  甘凤凤说完,身似一片残叶,飘落人家的内院里,身形一闪,便窜进屋里去了。小蛟儿一怔:凤凤在干什么?盗窃人家的金钱财物?可我们身上有呵,要人家的干什么?这样,不成了强盗和小偷吗?凤凤可不是这样的人呵!小蛟儿伏在瓦面上困惑着,一边凝神倾听。他似乎听到有人一声惊叫,又沉寂无声了,跟着便亮起了灯火。也不知过了多久,便见甘凤凤手里挽了一个大包袱,跃上了瓦面。小蚊儿轻问:“你拿的是什么?”

  “别问,到时你便明白。”

  “凤凤,你不是偷人家的吧?”

  “哎!这是他们送给我的。”

  “送!?你认识这户人家?”

  甘凤凤眨眨眼皮:“是呀!我不认识,人家愿送给我么了?”

  其实,人家哪里是自愿送给她的,只是在她寒光闪闪的利剑之下,战战兢兢给她拿出来的。临走时,她不但点了人家的晕睡穴,还连桌上的一盏琉璃灯,也连油带灯装进了包袱中带走了。

  甘凤凤望望天色,仍漆黑一片,看看小镇上,见一些酒馆饭店,已亮起了灯光,升起了炊烟。这些酒馆饭店为了赶早市,已起身蒸馒头和包子了。甘凤凤对小蛟儿说:“走,现在我们可以去买馒头、包子啦!”

  他们在瓦面上飞跃,落到一间饭店里。饭店里的伙记、厨工见突然闯进来一男一女两个青年,惊愕地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甘凤凤说:“别害怕,我们是来买馒头包子的。”

  伙记、厨工们惊愕着:“这,这……”

  甘凤凤一下亮出了宝剑,在手中晃了晃,含笑问:“你们大概是有的。”

  小蛟儿忙说:“凤凤,你别吓他们,我们好好跟他们买不好么?”

  “我不是在好好跟他们说吗?”

  一个伙记看到不对路,-连忙说:“有,有,刚刚蒸好,你们要多少?”

  甘凤凤说:“一笼馒头,一笼包子。还有,油鸡,卤味,也给我们包上一点。”

  “是,是,我马上给你们包。”

  这些伙记、厨工在甘凤风的剑下,很快的用一块大布,给他们包好要的东西。甘凤凤丢给了他们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问:“这锭银子,够买这些东西了吧?”

  这些伙记、厨工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以为碰上了强人,会带了这些馒头包子而去,什么也不给,想不到他们竟会给银子。而这锭银子,足可以买下这里所有的馒头和包子了。一个伙记问:“这有多了,我们可没有零钱找的。”

  “不用找了,你们再给我包上些油鸡、卤猪肚、卤牛肉行啦!”

  “是,是!”

  这些伙记,几乎将厨房里的油鸡、卤味全给了他们。甘凤凤说:“够了,够了!我们可吃不了这么多呵!谢谢你们了!”

  甘凤凤叫小蛟儿带上这些馒头、油鸡,纵身跃上瓦面,转眼便离开了镇子。这时,天还没有亮哩!黎明前的天,更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何况天空还罩着云雾。

  他们一离开饭店,伙记、厨工们都互相惊讶地问:“这两个是什么人?别不是我们碰上神仙了?”

  一个说:“神仙会吃凡间的东西吗?那女人这般漂亮,别不是狐狸精吧?”

  一个有经验的伙记说:“你别胡说八道,小心她听到了,要你的脑袋。我看那女子,准是前天黄昏在豹子林出现的红衣女侠。”

  众人一下想起了:“对,对,她一身红衣,准是她了!可是,大家都说,那是杀人如麻的女妖呀!她怎么没有杀我们?”

  “你是不是嫌命长了?要她杀你?”

  甘凤凤在小镇的出现,—到天光,顿时便传遍了小镇,引起了神风教和黑、白两道上人的注意。他们更在这一带深山野岭中细心搜索甘凤凤的踪迹了。不久,这个消息也传到了百毒仙子的耳中,她身边的欢欢、爱爱听了愕异了:“她怎么没有死的?难道那个白衣人是奇侠一枝梅?”

  百毒仙子初时也惊讶,但跟着—想,朝欢欢问:“那—夜回来,你不是丢失了那瓶解药吗?”

  “是呀!难道她那么巧拾了去?”

  “什么拾了去,我们全上了那叫化的当了!准是他有意惊了你的马,使你摔下马来跌在他身上,就在这时,他偷去了你身上的解药,显然,这叫化与红衣女子是一路上的人。”

  “小姐,那怎么办?她会不会找上门来?”

  百毒仙子说:“她要是真的来百毒谷,那她是有命来就没命出去。不过,我们也不能大意,从现在起,通知下面,日夜防备。”

  “是!小姐。”

  “再派人去黄板打听,有消息立刻回报。”

  “婢女马上去办。”欢欢和爱爱立刻出去传百毒仙子的命令了。

  再说,甘凤凤和小蛟儿赶回岩洞时,天才刚刚发亮。甘凤凤从她那大包袱中取出一套青袍白长裤,对小蛟儿说:

  “去!你这身脏死了,快到溪水中洗洗身,换上这一套衣裤。还有,连你里面的小衣也一齐换下。”

  小蛟儿愕异:“你去那户人家,要的就是这些衣服?”

  “我可不高兴你穿上这身白衣裤的,去,全给我换下来。另外,我还要亲手给你缝上一两套衣服的。”

  甘凤凤说着,又从包袱中拿出几块极为上乘的丝绸衣料,剪刀、尺子,针线,几乎样样俱全。更有一盏极为好看的琉璃油灯。

  小蛟儿更是惊讶:“凤风,我够衣服替换呵!你还要给我缝什么衣服的。”

  “你穿上我缝制的衣服,其他人的,不准穿。”

  小蛟儿一听,凤凤又任性了,要是自己再说,那真不知怎么收场,只好笑笑说:“好好,我去洗洗身,换上衣服。”

  当小蛟儿从头到脚,洗干净身,换上了青袍白裤,又将换下来的衣裤洗干净,晾晒在灌木丛上,飞身上岩洞口时,只见甘凤凤—本正经,循规蹈矩的坐在洞口边,穿针引线给小蛟儿缝制小衣小裤,一脱过去那种刁蛮、任性的气质,仿佛像一个深闺中的少女,温柔、善良、娴静、清雅,哪里像在江湖上大胆闯荡,豪气冲云,杀人当儿戏的妖女了?简直是个贤良、和顺的妻子。

  小蛟儿初时还看得有些好笑,但见甘凤凤那么凝重专神给他缝制衣服,便从笑转变为感动、敬爱,不忍去惊动他,呆在一边不动了。

  “哎!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挡住了光啦!”甘凤凤嚷起来。她一出声,任性刁蛮的性格又流露了出来。

  “我,我怕打扰了你。”

  “你进去!咦!你这么快就洗干净身了?”

  小蛟儿一边进洞一边说:“洗干净了。”

  甘凤凤一边穿针缝衣一边说:“你肚饿,就先吃些馒头包子。”

  “凤凤,我等你一块吃。”

  “你等我干吗?”

  “你为我做衣服,怎不等你一块吃的?”

  “那你坐在我身边,不准打扰我。”

  “是!”小蛟儿坐在她身旁不远的地方看着,忍不住问:“凤凤,你这样一针一针的,不辛苦吗?”

  “哎哎,叫你别打扰我,你怎么又打扰了?要不要我用针线将你嘴巴缝起来?”

  “好好,我不出声。”

  好一会,甘凤凤总算将这套小衣小裤缝好,对小蛟儿回首一盼,嫣然一笑。这一盼一笑,小蛟儿一下怔住了,这时他才感到甘凤凤是这么的美,这般的迷人,比他以往所看过的女子,都来得动人。他不禁望得出了神。

  甘凤凤说:“现在好啦!你拿去穿上吧!”将内衣裤丢给了他,站了起来。她看见小蛟儿仍怔怔地坐着不动,目光定定地望着自己,便奇异地问:“咦!你怎么啦?老望着我干什么?”

  小蛟儿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没什么。凤凤,你现在真好,也真美。”

  “是吗?那我过去不好也不美了?”

  “不,不,过去也好也美,但现在就更好更美。”

  “你快去穿上这套衣服吧。”

  “我不是已穿上了衣服吗?”

  “你刚才穿上的也脱下来,穿上我做的这一套在里面,懂不懂?”

  小蛟儿四下望望:“我在这里穿?我还是到岩下树林里穿吧。”

  “你去那小洞里穿不行吗?”

  “好好,我去穿。”

  小蛟儿捧着这套白缎子做的内衣裤,走进小洞里去。不知怎的,他对甘凤凤的语,不敢违抗。

  半响,甘凤凤在外面问:“喂!你穿好了吗?”

  “快了,快了!我穿好外衣就出来。”

  “别穿外衣,你出来我看看,看合不合身的。”

  小蛟儿提青袍外衣出来,说:“合身,合身,太合身了!比什么都合身。”

  甘凤凤像欣赏自己精心的艺术品似的,左看看,右瞧瞧,最后满意的笑了:“我总算没白做,我还担心你不合身哩!”

  “哪里,哪里。凤凤,想不到你拿剑的手,也做得这么一手的好针线。”

  “好啦!你快穿上外衣,我们吃饭吧。”

  在吃饭中,小蛟儿一下想到一件事来,高兴地说:“凤凤,我也送一件东西给你?”

  “你送什么东西给我?”

  “我会用石、用玉雕刻人像,凤凤,你想要什么人像?是观音还是大肚和尚?”

  “我要那些人像干什么的?”

  “那你要什么人像?”

  甘凤凤眨眨眼皮说:“我要你的人像,你能不能雕出来?”

  “我!?可我自己不能看见自己是什么样的,怎么雕刻呵!”

  “那还不容易,你跑到溪水中照照,不就看见你这副懒猫样了吗?”

  小蛟儿笑了笑:“我很像懒猫吗?”

  “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凤凤,我雕刻你的像好不好?”

  “你雕刻我的像?”

  “你高不高兴?”

  “不,不,你别雕刻我的像,谁知你雕刻出个什么样来!你先雕刻你自己的像。”

  “凤凤,你原来不相信我会雕人像的。”

  “你雕出来,我就相信了。”

  “好!吃完饭,我到溪边找块好的石头去,就先雕自己的懒猫样。”“昨夜里一夜没睡,你不休息?”

  “我闭目养养神就行了。凤凤,你睡吧,我在下面一边找石头,一边给你看守。““那辛苦你啦!”

  甘凤凤一夜没睡,回来又缝了一套衣裤,的确也想休息了。她知道小蛟儿的内力极强,练的内功又极易恢复疲劳,也就不客气了。

  在她睡醒过来后,见小蛟儿不知去哪里弄来了几块绿玉般的石块,正在全神贯注地雕刻一个小小的人像。甘凤凤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小蛟儿雕刻人像,根本不用什么工具,而是用指甲。他的指甲,在内力的灌注之下,几乎是一把锋利无比的雕刻小刀,而那块绿玉般的石头,好像根本就不是石头,是面粉捏成似的,任由小蛟儿刻画雕琢。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她叫道:“小蛟儿,你先别雕刻,让我看看你手中的这块石头。”

  小蛟儿转头问:“凤凤,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甘凤凤说:“我睡够了,你将石头让我看看。”

  “凤凤,你不喜欢这绿石么?”小蛟儿说着,将手中雕刻了一半的石头递给了她。

  甘凤凤接过石头,看了看,暗用劲捏了捏。这的确是一块质地极好而又坚硬的绿石,并不是什么面粉、泥巴搓成的。她惊讶了,这个傻蛋,内力之强,超乎自己想像之外了,以他这样深厚无比的内劲,是可以摘叶飞花伤人,何况是指甲这么坚硬?怪不得他一出手,就把那四位神风教的高手震翻摔飞,救了自己。有他在自己身边,同闯江湖,还怕何人?

  甘凤风又看看那才雕刻了一半的小人像,尽管下身还没雕刻好,但人头、面容、五官都雕刻出来了。她再端详,又惊奇了。不但面容、五官清晰,更栩栩如生,形似神似,跟小蛟儿一个模样。她真想不到他在梵净山庄学到了这门绝技。

  小蛟儿问:“凤凤,它像不像我这副懒猫样?”

  甘凤凤咭咭笑起来:“像,像极了!你最好能在它上面做一个能穿丝绳的小孔,好让我能把它佩挂在身上。”

  “好!我就在它发髻上穿个小孔好不好?”

  “唔!你用什么穿的?也用指甲么?”

  “凤凤,你给我一口针就行了。用指甲可穿不成小孔。”

  “好!我给你拿针去。”

  小蛟儿接过针,暗运内力阴柔之劲,不用片刻,就穿好一个能穿过丝线的小孔,问甘凤凤:“这行了吧?”

  “行啦!我想不到你还有这一门绝技的。”

  “凤凤,我给你雕个人像好不好?”

  “好呵!”

  “那你想我给你雕什么样的像?坐的,卧的,还是站立舞剑的?”

  甘凤凤想了一下:“你给我雕一个缝制衣服的坐像怎样?”

  “缝制衣服!?”

  “是呀!就是我刚才坐在岩洞口给你缝衣服的像呀!”

  小蛟儿想了想:“行!雕不像你,你别骂我。”

  “你总不会将我雕成一副懒猫样吧?”

  “哪怎会呵!”

  “好!那我坐在洞口给你再缝一件青衫。”

  “凤凤,我有衣服,再给我缝干什么?”

  “不,我要你从里到外,从头到脚,都穿着我亲手给你缝制的衣服。”

  “凤凤,这不辛苦吗?”

  “我高兴呀!”

  这一天,他们在岩洞里,一个雕刻人像,一个缝制衣服。小蛟儿的人像雕刻好了,而甘凤凤的青衫却没有完成。小蛟儿拿着人像给凤凤看:“凤凤,你看像不像你?”

  这又一个栩栩如生,神态酷似甘凤凤的小石人像,是一件艺术珍品,是一个温柔、善良、娴静,仪态端庄的少女雕像。甘凤凤看见大喜,爱不释手。最后,她将自己的人像放在小蛟儿的手中,说:“你收着。”

  小蛟儿愕然:“你不要?它不像你么?”

  “我送给你的。”

  “送给我?凤凤,这是我为你雕的呵!”

  “我要你将它挂在颈上,坠在心口处。”

  小蛟儿一下明白了凤凤的心意,要自己时时将她放在心上,千万别忘记。别说凤凤这般的美,就算凤凤不美,但这份深情,小蛟儿也不会忘记。他只激动的说了一句:“凤凤,我会的。”

  一连两天两夜,凤凤几乎是挑灯诳战,为小蛟儿缝成了两件青色的长衫和另一套小衣小裤,其他什么腰带、头巾、汗巾和布袜等等,除了脚下的一双靴子外,小蛟儿身上所穿的、用的,无一不是甘凤凤亲手缝制。她缝制完了,如释重担,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

  要是说爱情是无私的,那完全是句骗人的鬼话。爱情是自私的,容不得第三者染指。甘凤凤是个早熟的少女,热情奔放,大胆坦率,她不但要占据小蛟儿的一颗心,还要将他整个人都占为已有,自然不容许小蛟儿身上有别的女孩子的东西了。她这样做,也近乎天真。她瞧着小蛟儿全身都穿戴了自己缝制的衣服,深深吐出一口大气,说:“好啦!我们明天可以离开这个小岩洞了!”

  小蛟儿试探地问:“我们回巫山吗?”

  “回巫山干吗?”

  “我想探望伯父伯母。”

  “你别打主意要送我回去,我们到百毒谷去。”

  小蛟儿愕然:“百毒谷!?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苗家毒女子的家呀!”

  “我们去那干什么?”

  “我想看看一把火将百毒谷烧成像什么样儿,好不好看的。”

  小蛟儿怔住了:“你要去报仇?”

  “她放蜈蚣等毒物咬我,要不是你和叫化,我不死了?”

  “凤凤,你不怕她一身蛇和蜈蚣蝎子?”

  “这毒女子死了,这些毒物还不走了吗?”

  小蛟儿又是愕异:“她已死了?你怎么知道?”

  “我们一去,她不是死了吗?”

  “你还要杀了她?”

  “这不很好吗?”

  “哎,凤凤,你别乱来。”

  “我怎么乱来了?”

  “凤凤,她虽然放毒物咬你,并不是想你死,是想你跟她在一块的。”

  “不错,她更想我成为百毒门的人,教会我御毒的功夫。”

  “凤凤,这不对了吗?你怎么还要杀了她?”

  “不杀她也可以,她要是答应成为我甘家的一个奴仆,我就不杀她了。”

  小蛟儿心想:人家是百毒门的一个小姐,怎会成为你家的奴仆呵!便说:“凤凤,我们先别去找她好不好?”

  “不找她,找谁去?”

  “凤凤,你要是不愿回家,我们一块去找徐神仙好吗?”

  “干吗要先去找那光头老和尚?”

  小蛟儿想了想说:“凤凤,你想去百毒谷,她那么多的毒蛇,万一给它们咬了一口,那不中毒了?我师父徐神仙是个神医,他老人家一定有克制毒蛇毒物的药物,我们有了这药物,就不会害怕那些毒蛇毒物了。”

  “要是这样,我们得去岭南一趟了。”

  “去岭南,不好过冒险去百毒谷?我听说,岭南的地方,四季如春,风光如画,我们顺便看看多好!”

  小蛟儿为了使甘凤凤不去百毒谷杀人,只好兜了这么个大圈子,同时,他也的确想找到徐神仙,看看徐神仙有没有克服神风教那种控制人毒药的解药,而救出自己的母亲。

  甘凤凤一双俊目瞅着他,说:“好!那我们去岭南一趟好了!先放过那毒女子。”

  甘凤凤究竟还是一个少女,贪玩好奇心重,她早已听说岭南风光奇异,与中原不同,又听说天气十分炎热,一团面粉贴在墙上,不一会便会烤成了一个大烧饼。她想看看是不是这样,何况还有她心目中的意中人跟着自己哩!

  小蛟儿暗喜,说:“凤凤,那我们今夜里好好睡一会,明天一早就走。”

  “好呀!那你去捉些山鸡野兔,今晚吃个饱。”

  小蛟儿正想走出岩洞,突然一下停了脚步,凝神倾听。

  甘凤凤问:“你又怎样了?”

  “凤凤,有人朝这山谷走进来了。”

  甘凤凤望望天色,是下午申时左右,说:“快近晚了,还有人来这里的?别不是那东方望叫化吧?”

  “不是他,是别的人。”

  “哦!?别的人?”

  “凤凤,别出声,他们已走进山谷来了!”

  不久,甘凤凤便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说:“属下在昨夜里,就是看见有一线灯光,出现在这里的。”

  跟着又是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问:“你没有观察错?这一带近五十里,一向没有人烟,尤其是这山谷里,就是连樵夫也不来。”

  “堂主,属下的确没有观察错,就是在这一带的,灯光好像在半山中。”

  又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说:“肖堂主,我们细心看看这山谷的两旁山崖上,看有什么可栖身的地方。”

  小蛟儿一听,不由一怔,这人的声音颇为耳熟呵!是谁呢?

  甘凤凤轻轻问:“他们是谁?”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我好像听过的。”小蛟儿蓦然想起来了,轻声说:“一定是他。”

  甘凤凤急问:“谁!?|”

  “与端木一尊在一块的那个姓黄的书生。”

  “黄文瑞!”

  “不错,就是他。”

  “那么说,下面山谷中的人,是神风教的人了?好!我出去会会他们。”

  小蛟儿急忙阻止说:“凤凤,你一露面,我们就走不了。这姓黄的书生,十分阴险,专会骗人说好话,武功又好。他来,恐怕那个端木一尊也就在附近一带了。他武功更好,连梵净山庄的几个姑娘,也胜不了他。”

  “他武功真的那么好?”

  “凤凤,我绝不骗你,竹姑姑几乎就给他捉了去的。所以我们最好藏在这里别动,等他们走了,今夜里我们就离开。”

  “他们要是发现了我们怎么办?”

  “他们不会发现我们的?”

  “你那么有把握不会被他们发现?”

  “凤凤,我观察过了,从下面看,是怎么也不会看出这里有个岩洞的。”

  “从对面山峰上看,也看不出吗?”

  “那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洞口,不可能藏人。因为洞口的大半,给这丛小杂树和乱草遮盖着。”

  “我们下去杀了他们不更好?”

  “不,不!姓黄的书生十分狡诈,我们杀不了他的,万一给他跑掉了,或者放出讯号,大批人涌来,我们岂不危险?凤凤,我们还是等等看。”

  “嗨!你怎么这般胆小怕事的?我们将那端木一尊引来,捉了他,要他交出解药救你母亲不更好?”

  “这……”小蛟儿不由心动了。

  “你看,我的办法不很好么,我们去找徐神仙,万一他没有解药,我们还不是要找这端木—尊?到时,我们又去哪里找他?”

  “凤凤,你是想……”

  “下去呀!能杀了他们就杀了,杀不了,让他们跑了就更好,我们在这里等那端木—尊来。”

  “我们能打得过端木一尊?”

  “真的打不过,我们可以用计。”

  “用计!?用什么计?”

  “这怎能事先说的?这可得随机应变才行。我大伯父说过,弱遇强者,得用智取。我就怕引不了这端木一尊来。不过,捉住了这姓黄的也好。”

  “凤凤,你要下去?”

  “不下去家老鼠似的躲在运河蟹,很光彩吗?”

  小蛟儿想了一下说,“凤凤,那我下去吧,你在这里好了。”

  “哎!他们要捉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最好在暗中,出其不意,一下捉住了那姓黄的书生,不怕那端木—尊不出来。”

  “凤凤,你一个人下去,我不大放心。”

  “你放心好啦!记住,别跟他们讲什么武林规矩,你一要出其不意的出手,捉到了姓黄的就最好了。”甘凤凤说,人似轻燕,已跃下了悬崖。

  小蛟儿想阻止已来不及了,只好在暗中护她。

  小蛟儿没有听错,来到这山谷中的,其中一个就是黄文端。其他两位,一个是四川的总堂主司马黑鹰,以出色凌厉的鹰爪功,称雄西南武林。黑鹰年约五十多岁,身材瘦小,深目鹰鼻,目光如电,出手凌厉迅速,飞腾翻跃,宛如空中的一只雄鹰,所以江湖上人称黑鹰。另一个汉子,却是贵州总堂松桃分堂下的一名舵主,姓娄名山。他有一种天生的特异功能,能在夜里视物,更能在祟山峻岭中奔走如飞,江湖上人称夜里飞鼠。其武功一般,由于他有这与众不同的特异功能,便成为了松桃神风教的一位舵主。

  小蛟儿、甘凤凤隐藏的地方,就是他发现的。昨夜里,他负责追踪红衣少女的出没,从这一带山岭偶然经过,远远发现一线灯光在这里时隐时现,心下生疑,便悄悄地过来观望,他蓦然见一个人影,从山谷中飞起,其轻功之高,令他瞠目结舌,他不敢再走近一步,心想:这轻功极好的人,深夜里在崇山峻岭中出现,恐怕是自己要追踪的人了。他知道自己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万广真的是那红衣;女妖,发现了自己,那更必死无疑,其实他看到的那条人影,并不是甘凤凤,而是下崖取水后跃上山的小蛟儿。而甘凤凤,正在岩洞里穿针飞线赶制小蛟儿的衣服哩。

  半晌,夜里飞鼠不见动静,他又打量了四周,便悄然离去,赶回去向分堂主报告了。

  分堂主一听,立刻向司马黑鹰飞报,因为黑鹰是受教主的指令,负责来这里追踪、擒拿红衣女妖的总头儿。尽管松桃堂属贵州总堂,也得向黑鹰飞报。刚好黄文瑞也在,一听松桃堂主的飞报,他为人细心,问了一下情况后,问黑鹰:“总堂主打算怎样?”

  松桃堂主果断地回答:“以属下之见,立刻通知所有人,将那一带包围起来,别让那女妖走了。”

  黄文瑞问:“这不打草惊蛇了,万一不是,不怕那高人生气?”

  黑鹰问:“黄使者的意思怎样?”

  “依在下之见,别麻烦下面的弟兄了,就在下与总堂主前去。真是那女妖,以总堂主和在下的武功,是可以应付那女妖的。万一不是,是另一世外高人,我们作为拜访,那不更好?”

  黑鹰笑道:“黄使者高见。”

  这样,黑鹰和黄文瑞,就在夜里飞鼠的带引下,朝这处山谷而来。

  他们正细心用目光搜索两旁山岩山峰,忽见殷红的夕阳当中,一团红影飞跃下来。三人一看,首先夜里飞鼠娄山惊叫起来:“总堂主,黄使者,她就是那红衣女妖。”

  黄文瑞喝了一声:“别胡说!”然后彬彬有礼地向甘凤凤一揖说:“在下黄某,前来拜访姑娘,望姑娘莫怪。”同时一边暗暗打量甘凤凤。

  他看见甘凤凤俊逸飘洒,眉似新月,目如秋水,年约十六七岁之间,心下暗想:这么一个天下少见的如美玉般的少女,竟能在短短的日子里,震惊了武林?他真有点不敢相信,是她的武功,还是她的美容叫人惊讶?

  甘凤凤打量他一眼,含笑地问:“你就是什么书生黄文瑞吧?”

  黄文瑞愕异:“姑娘怎知在下贱姓名?请问姑娘尊姓芳名?”

  “我呀,姓女名妖呀。”

  “姑娘说笑了。”

  “哎!我说的是真的呀,你怎么不相信?”

  “姑娘,百家姓上可没有姓女的。”

  “怎么没有?吕洞宾的‘吕’,也没有吗?”

  “在下失敬了!原来是吕姑娘。”

  “别客气,你们是来拜访我,还是来捉我的?”

  “姑娘别误会,在下是专程来拜访吕姑娘,同时也想请吕姑娘芳驾光临敝处。”

  甘凤凤心想:小蛟儿说的不错,这坏鬼书生真会骗人说好话,他这么斯文,彬彬有礼,要不是小蛟儿事先跟我说,怎会想得到他那么阴险狡猾的?明明是来捉我,还说请我去。她扬扬眉问:“我挑了你们几处堂口,还杀伤了你们不少的人,你怎么还要请我去?”

  “恐怕吕姑娘对我教有些误会才这样。只要姑娘参加我教,在下想,教主一定不会怪姑娘,说不定教主还重用姑娘呢。”

  “有这么大的青蛙满街跳的?”

  “在下不敢欺骗姑娘。”

  “可是你说话能代表你们教主吗?”

  “在下是教主的使者,在外,完全可以代正、副教主说话。”

  “原来你还是神风教的一个使者,这真好呵!”

  “那么说,吕姑娘答应了?”

  “不知教主怎么重用我?”

  “护法,使者,任由姑娘挑选。”

  “好是好,不过我得问下我的一个朋友,不知他愿不愿我去。”

  “姑娘贵友是谁?不妨请出来相见。”

  “你想要见他?”

  “既然是姑娘的贵友了,在下怎敢不见?”

  甘凤凤突然一剑刺出,宛如电光一闪,直取黄文瑞的咽喉,幸而黄文瑞是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反应极为敏捷,纵身跃了出去,面色突变,问:“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甘凤凤想不到他能闪过自己突出的一剑,看来是武功不弱了。笑着说:“它就是我的朋友呀,你不是要见它么?你怎么见了我的朋友就往后跳开了?这多不好呵!”

  司马黑鹰一直在旁静观不出声,这时见姑娘无礼,不由勃然大怒:“小女妖,太放肆了!你怎敢突然出手伤人?你讲不讲江湖规矩的?”

  “哎!你可别误会了!这是他要求相见的呀!怎么是突然出手伤人了?我伤了他吗?”

  “小女妖,本总堂主再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们走?”

  “你这般没礼貌,看来我手里的这位朋友是不愿我跟随你们去了。”

  “小女妖,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莫怪本堂主不客气了!”

  “你这么霸道,跟客气两字扯得上吗?”

  司马黑鹰给她激得大吼:“小女妖,看招!”他一双瘦棱棱的手,如铁钩鹰爪般的向甘凤凤抓来,—出手,就是劲道凌厉的招式。

  甘凤凤一剑挥出,这是恒山派的一个绝招,名为“长虹击鹰”,是用来专门对付鹰爪功的。

  司马黑鹰“咦”了一声:“你是恒山派的弟子?”腾空而起,闪开了甘凤凤的这一招,跟着临空而下,直扑甘凤凤。

  甘凤凤剑势突变,一剑直举,这一招又变成了武当派剑法中的绝招之一:“丹风朝阳”。司马黑鹰急转变招,心里惊讶,这不是武当派的剑招么?这小女妖到底是哪一派的弟子?

  刹那之间,双方以快打快,各出手二三十招。甘凤凤施展的剑法中,奇招怪式源源而出,有的是少林寺的绝招,有的又是昆仑派追魂剑法的招式了。这些各门各派的精湛绝招,溶汇成一体,化为武林中一门极少见到的奇特剑法。

  黄文瑞在旁看得惊愕不已,这是哪一门的剑术?的确,甘氏一门的武功,极少在江湖上亮相,能看到甘氏一门剑术的人,在武林中少之又少,不是成了剑下的游魂,就是成了不会说话的哑巴,或者变为甘家的奴仆(详情见拙作《武林传奇》)。

  黄文瑞暗想:在剑法中,能挡得住这小女妖的,恐怕只有小魔女的西门剑法和武当派的太极两仪剑法了!他眼见司马黑鹰在四十多招后已渐渐处于下风,自己再不出手,黑鹰必败。他本来以为凭司马黑鹰独步江湖的鹰爪功,又有几十年的功力,要擒拿这小女妖,还不易办的?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女妖的武功,比人传的更为高超和变化莫测,怪不得她在豹子林轻而易举的杀了几个黑道上的高手,转眼击败了武林中颇有名气的柳家双雄。

  黄文瑞说:“吕姑娘,在下也来领教姑娘的高招了。”便联手攻击甘凤凤。

  黄文瑞的一把纸扇,扇骨尽是精铁铸成,合起来当短棍使用,张开来当盾牌挡招,扇骨中暗藏利刃和一弹即发的尖针,既可远攻,更可近取,令人一时大意,防不胜防。他一出手,小蛟儿伏在上面岩洞口便紧张了。因为他知道黄文瑞的扇中藏有暗器,在长江边上,柳姐姐与他交锋时,就是中他暗器而受伤。

  黄文瑞出手两三招,在甘凤凤变化莫测的剑招中,他根本不能靠近甘凤凤跟前半步,抖展不开他扇骨打穴的功夫,他正在出奇不意施放暗器时,小蛟儿如飞魂幻影,从半空中骤然而下,一道威力无比的强劲掌风,震偏了黄文瑞手中的铁扇,将他弹出的暗器也震飞了,“笃”地一声,射在溪边的岩石上,火花进射。这暗器力度好强劲,插入岩石中。因为它不是由内力发射,而是由铁扇机关中的弹簧发射出来。小蛟儿不突然出现,恐怕甘凤凤又要受伤了。

  小蛟儿突然出现,令黄文瑞大吃一惊,急跃而退。而黑鹰也一个倒纵,翻了出去,交战双方,都停下手来。他的出现,直接是救了甘凤凤,但间接也救了黑鹰,使他不致于败在甘凤凤的剑下。

  事隔几年,黄文瑞已认不出小蛟儿了!见一位眉宇之间蕴藏着一团英气的俊逸青年立在甘凤凤一旁。惊问:“阁下是谁?”刚才小蛟儿拍出的掌劲,使他的手腕痛麻了。

  小蛟儿问:“你怎么不认得我了?”

  黄文瑞愕异,打量了小蛟儿一下,对方的眼神和面部轮廓,自己似乎曾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便一揖说:“在下一时想不起,阁下能否赐告?”

  “小蛟儿。”

  黄文瑞怔了怔:“小蛟儿!?”

  “过去,你在魔鬼峡中封了我的穴,以后在古家庄中又将我捆了手脚,装进麻袋里。你都忘记了吗?”

  黄文瑞睁大眼睛问:“你就是那个小兄弟?”

  “现在你想起来了吧?”

  “几年不见,小兄弟长得这么英俊,我真的一时认不出来了!小兄弟,你怎么来到了这里的?”

  甘凤凤在旁扬扬眉说:“那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黄文瑞说:“看来吕姑娘也是梵净山庄的人,怪不得剑法这么神奇莫测。”他说着,向司马黑鹰打了个的眼色,“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姑娘,万望宽容。”说完,一闪身而去。

  司马黑鹰一听说是梵净山庄的人,也吃了一惊。他江湖经历丰富,见黄文瑞一走,也跟着纵身急退,丢下了一个夜里飞鼠娄山。

  甘凤凤喊道:“哎哎,你们怎么跑了?”她朝小蛟儿说,“你快追呀!”

  小蛟儿问:“追?!”

  甘凤凤一跺脚:“现在还追什么?人都跑远啦!我叫你出奇不意将姓黄的捉了过来,你怎么不听?反而将他们惊跑,了!”她一眼看见夜里飞鼠也想逃走,一纵身,像拎小鸡似的将他拎了过来,摔在地上,问:“你也想跑吗?”

  “小姐饶命。”

  “你想活命,容易呵!说,你们怎知道我们在这里的?”

  夜里飞鼠不敢说出是他发现的,连忙说:“有人在昨夜里发现这里的灯火,我们才寻了来的。”

  “现在他们逃去哪里?”

  “小人不知道。”

  “不知道?大概你是想去阎王爷那里了。”

  “不,不,小人真的不知道,望小姐饶命。”

  “那么你从什么地方来总知道吧?”

  “小人是从松桃来的。”

  “他们不会逃去松桃吗?”

  “小人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逃去松桃。”

  “你怎么不说他们逃去松桃?”

  “小人怕说了,他们没逃去松桃,我不是骗了小姐吗?”

  甘凤凤手中剑光一闪,夜里飞鼠的一只耳朵便掉了下来,她却故意惊讶地说:“咦!你的耳朵怎么会自动掉下来的?是不是它怪你不听话,要离开你了?”

  小蛟儿一怔:“凤凤,你这是干什么?”而夜里飞鼠连忙叩头求饶命。

  甘凤凤说:“我没干什么呀!他的耳朵自动掉下来,关我什么事了?”

  “凤凤,你可不能杀了他。”

  “哦!?你认识他?”

  “我怎么认识他的。”

  “不认识,你干吗为他说话?”

  “凤凤,你可不能乱杀人的。看来他的确没有骗我们。”

  “你怎知他没有骗我们了?”

  “凤凤,黄文瑞诡计多端,狡猾异常,他不会逃去松桃的,一定逃到别的地方去了。”

  甘凤凤收了剑:“给你这么一搞,我什么杀人兴趣也没有了,你叫他滚!”

  小蛟儿连忙吆喝夜里飞鼠:“你还不快走!”

  夜里飞鼠连忙叩了一个头:“多谢少侠救命之恩。不过,小人劝少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才好。”

  小蛟儿说:“我们知道,你快走吧。”

  夜里飞鼠又叩了一个头,才急忙跑开。

  小蛟儿对甘凤凤说:“看来,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了。”

  “我们不等那端木一尊来?”

  “凤凤,端木一尊比姓黄的更阴险,更心狠手辣。他就是来,也绝不会是一两个人来,我们还是先避开一下的好。”

  甘凤凤审时度势,知道再不离开这里,说不定神风教会纠集了黑、白两道上的人,大批涌来。便点点头:“好吧,我们走。”

  这时,夜幕已临,远山近岭,渐渐朦胧。他们收拾了行装,甘凤凤更换上男装,穿着与小蛟儿同样的青衫,头上扎着一条青巾,成了一位比小蛟儿更俊逸飘洒、风姿夺人的美郎君。他们连夜离开山谷,往东南方向飞越而去。

  一夜之间,他们施展轻功,翻山越岭,跨溪过涧,穿林走岩。初时,甘凤凤的轻功仍能紧随小蛟儿,走了一段路后,就不行了。小蛟儿只好放慢了脚步,拉着她的手,带动她奔走。在第二天的黎明,他们出现在一片荒山峻岭中,俯视山下,已有村落,三三两两,炊烟飘起。甘凤凤累得坐下来:“我不走了。”

  “凤凤,那我们休息一会吧!天亮了,也不好再施展轻功上路。”

  “我还以为你不知累的,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啦!”

  “凤凤,等会我们下山问问,顺便买些吃的。”

  “你下山问吧,我在这里等你。一整夜你把我又抱又拉,又想把我累死了吗?”

  小蛟儿见她又使起刁蛮性来,感到好笑:“凤凤,你怎么这样说的?我担心他们追到我们呵!”

  “你真没出息,只知道跑。以后再这样,我可不跟你跑了!”

  “凤凤,不跑?那你怎样?”

  “你背我呀!”

  “我背你?”

  “是呀!就像在豹子林时那样,你也不是背着我跑么?”

  “凤凤,那不同,那是你受了伤的。”

  “你当我受了伤不行么?”

  小蛟儿笑了笑,不出声。

  “你笑干吗?不愿背我?”

  “好好,我以后就背你好了。”

  休息了一会,小蛟儿问:“凤凤,我们可以走了吗?”

  “你要去哪里?”

  “下山问人和找吃的呀!凤凤,你不肚饿?不想吃些东西?”

  “我不是说,我在这里等你吗?”

  “凤凤,这荒山野岭的,我走了,你一个人在这里,我能放心?”

  “不放心,那你背我走好了。”

  “现在就背?”

  “不是现在,难道要等到今夜里?”

  “凤凤,让人家看见了,那多不好。”

  “这么一清早,有人跑到这山上来的?”

  “你真的走不动了?”

  “我,我扭伤了脚!你知不知道?”

  “你扭伤脚了?”

  “不扭伤,我干吗不走?”

  “凤凤,你让我看看扭伤了哪里。”

  “哎!你也不怕脏的,一个女子的脚你也看?”

  “那,那怎么办?”

  “你背我不就行了?”甘凤凤说着,眼里闪出了狡黠的笑意。

  “好,好,我背你。”

  小蛟儿真的将甘凤凤背了起来。甘凤凤说:“你可小心了!别将我摔下来摔伤了。”

  “你扶稳我,怎会摔了你?”小蛟儿背着她往山下走去。

  走了几步,甘凤凤又问:“小蛟,我重不重?”

  以小蛟儿的内力,背她简直如没背,便说:“不重不重,你一点也不重。”

  “那我很轻了?”

  “是呵!你很轻。”

  又走了一段路,甘凤凤又说:“小蛟,我在你背上睡一会儿好不好?”

  “你睡吧。”小蛟儿心里说:女孩子就是女孩子,一夜也熬不过来,还说一个人走江湖哩,幸而自己碰上了她。要是没碰上,这怎叫人放心?其实甘凤凤哪有这般娇嫩,只不过在小蛟儿面前撒撒娇罢了。

  “小蛟,你以前有没有背过女孩子?”

  “没有,我怎会背过女孩子?”

  “梵净山庄那么多女孩子,你就没背过一个?”

  “她们又没有受伤,我背干吗?就是她们受伤了,有那么多人,用我来背吗?”

  “你也没碰过她们?”

  这下小蛟儿不出声了,这怎么说呵!说没碰过,他第一天上山时,就扶过受伤的梅姑姑,当时练天殛掌法,更接触过菊姑姑的身体,可是菊姑姑再三叮嘱这事可别向人说的。

  甘凤凤见小蛟儿不出声,说:“嗯!你一定碰过她们了!对不对?”

  “我是碰过。”

  “碰过谁?是小芽菜吗?”

  “不,不,你别乱说,我怎会碰过她。”

  “那你碰过谁了?”

  “梅姑姑。”

  “你怎么碰她的?”

  “我上山第一天,她与人交锋,从山上跌下来。我扶她起来,到附近一个山洞里躲。”

  “就是这么碰她?”

  “是呵!你说我要怎么碰她?”

  甘风凤咭咭笑:“我怎知道你是怎么碰她的!”

  “喂!凤凤,你还睡不睡的?”

  “睡,睡呵!”

  小蛟儿一转出山坡角,便远远见山道有两个人从前面而来,便说:“凤凤,你别睡了,前面有人来了。”

  “那你快放我下来。”

  甘凤凤用手理理鬓发,朝前面山道上望了望,哪里有什么人,便朝小蛟儿问:“人呢?在哪里?你骗我。”

  “别闹,别闹,看来前面有个山凹,他们刚走了下去,不久便会上来。”

  “你要是骗我,我可不饶你。”

  “看,他们不是上来了?”

  果然,山坡上出现了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山道上走着。甘凤凤望了望,见两个人是山里猎人打扮,背着弓箭,肩上扛着铁叉。他说,“看来他们是进山打猎的猎人。来,我们大大方方的走过去。”

  走近了,这两位猎人,以奇异、惊疑的目光在打量着他们。小蛟儿朝他们一揖说:“请问两位大哥,这里是什么地方?”

  “双石崖。”

  “双石崖!?这属哪一县的双石崖?”

  “沅州黔阳县。”

  原来他们一夜的飞奔,已来到了湖广沅州的黔阳县境内的双石崖了,这里离贵州黄板已有四五百里之遥。

  一位猎人怀疑地问:“两位公子第一次出门?”

  甘凤凤抢答道:“是呵,昨夜我们迷路了,请问这里南面有什么镇子?”

  “往南再走十多里,便是沙湾。”

  甘凤凤故意惊喜:“沙湾?”她转头向小蛟儿说,“蛟哥,我们不是正要去沙湾么?”

  小蛟儿点点头,甘凤凤向两位猎人说,“多谢两位指点。”便拉着小蛟儿走了。

  其实沙湾是个什么地方,他们根本就没到过,只是甘凤凤不愿引起这两位猎人的怀凝。她知道神风教几乎遍布南北各地,谁也不知这两个猎人是不是神风教的人。

  走了不远,小蛟儿轻声问:“凤凤,我们不进村找吃的了?”

  “进村干吗?沙湾不是有更多的东西吗?”

  “凤凤,沙湾你有熟人?”

  凤凤狡黠一笑:“你说对了!我们快走呵,找他要吃去。”在沙湾,凤凤到底有什么熟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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