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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重阳吃了一惊!连忙上前问道:“师弟,你为什么哭夹着脸,难道师父……”他以为师父一定发生了意外,所以周伯通哭哭啼啼,周伯通一见了师兄,立即跑了过来,扯住他的衣袖,放声大哭不止,他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喊道:“师兄,你回来得正好,师父老人家要赶我哩!”
周伯通这几句话一说出来,王重阳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声问道:“师弟,别开玩笑!师父老人家为什么无缘无故地赶你呢?”周伯通呜咽道:“师父不要我了,你不相信,只管问问他老人家去!”
王重阳半信半疑,便向周伯通道:“师弟,你暂时在这里,等我问师父去!”他说完了这几句话,步履如风的抢入谷中,果然不出所料,清虚散人端坐在一株大树下,看样子十分生气,看见王重阳回来,面上方才略宽敛愠怒之容,说道:“哦,重阳,你回来了!”
王重阳立即下拜道:“弟子这三年来,托师父洪福,到南方各省去走了一趟,侥幸还一路平安,不过弟子刚才走入谷口,看见周师弟哭哭涕涕……”
清虚散人不等他说下去,摇摇手道:“不用说了!这家伙我决不要他,叫他到别处去求生吧!”
王重阳道:“周师弟人颇纯朴,不失为可造之材,师父为什么要驱逐他呢?”
清虚散人说道:“说起来真可恼,这家伙年纪也不小了,今年有廿一二岁了,还象一个玩童,他自从那次看见你由少林寺回来,羡慕将了不得,天天嚷叫要到少林寺去跟那些和尚比武,被我大发雷霆,申斥一顿!他才没有言语,我提防这家伙说得出做得到,真个怕他到前面少室山少林寺去,闯出祸来,日夜提防他,非常讨厌,侥幸这三年来,还没有什么乱子,昨天我下山到集市去买一点东西,他却到前山去捣乱!”
王重阳吃了一惊道:“他怎的去捣乱?跟寺里得和尚动武,是与不是?”
清虚散人怒中带笑的说道:“他如果到前面跟少林寺的和尚动手,还算不了一件大事,他看准了我下山之后,自己贮了一瓦盆小便,另外拉了一堆大粪,用树叶包起来,偷偷抱到少林寺前,来到慈光普照那一面石牌坊下,将一瓦盆臭尿和一包大粪放在低数桠上,用树叶遮盖好,做了一根引绳,一个活结,自己躲在树下,恰好有两个少林寺的行厨僧人,各自挑了两箩蔬菜由山下回来,这顽皮东西捡了两块石子,等那两个行厨僧人行近,突然把手一伸,将两个石子向僧人打去,要知道少林寺僧人个个精通武艺,就是挑水烧火的和尚,也有几路拳脚功夫,他这石子一飞出来,那两个行厨僧人立即低头一闪,把石子避过了!他们抽出挑菜箩的扁担来,正要喝骂,这畜牲由树后现身出来,冲着行厨僧人扮了一个鬼脸,这两个僧人怒火冲天,举扁担追逐过来,他把引线一拉,一包大粪和一瓦盆屎立即由树顶倾泻下来,恰好淋中那两个行厨和尚的秃头……”王重阳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住,哈哈大笑!
清虚散人愠道:“你还笑得出口?这小畜牲如此这般的恶作剧,几乎给我闯出大祸,那两个行厨僧淋了一头大粪和臭尿,哪里肯善罢甘休,舞动扁担直冲过来,他却不和人家交手,只是遍山漫野的跑,由少室山跑到太室山,把那两个行厨僧跑得上气你接下气,恰好有四个僧人在太室山下采樵,看见这小畜牲戏弄自己同门,哪肯袖手旁观,一声叱喝,齐齐上前,分开六面向这个小畜牲兜截,这孽畜正要和人家动手,刚刚我回来了,一见这个情形,不禁怒火冲天,一声叱喝,这家伙一见了我,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的沿着一道山坡滾了下去!”
清虚散人说道这里顿了一顿,王重阳道:“周师弟后来怎么样?可有受伤没有?”清虚散人怒道:“我还管他受伤与不受伤?那六个少林僧一见了我,立即包围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这个是不是我的徒弟?怎的这样的恶作剧,戏弄本寺僧,我向他们连赔不是,说尽了无数的好话,又说这孽畜不是我的徒弟,只是我雇用的一个小童,他们才释了怒,悻悻然的去了,为师气得什么似的,马上跑回百禽谷去,要抓着这孽畜痛打一顿,哪知道这家队却没有回来,不知哪里去了,为师只好由地,谁知今天早上,这畜生却偷偷的由谷口跑回来了!摘了两大把山果.打算来哄我解消怒气,我一见他面马上恶狠狠的打了他两巴掌,把他逐出门墙之外!”
王重阳低头一望,师父的跟前跌碎了一大堆杨梅枇杷,有十几颗还深深嵌入旁边的树干里,分明是用手劲打进去的,可见师父愤怒的情形了!
王重阳知道清虚散人火在头上,一时劝说不来,只好软语说道:“师父息怒!周师弟不过一时顽皮罢了,请师父看在弟子的面上,把周师弟留在百禽谷一年,看看他的心性,再定去留!一来可以看他这人,能不能够造就、二来给他一个自新的机会,不知师父以为怎样呢?”经过他这样的向师父缓顿,清虚散人怒火方才渐渐平息下来,点了点头。
王重阳连忙跑回各口外,只见周伯通还是一面孔眼泪鼻涕的站在那里,战战兢兢,王重阳向他招手道:“帅弟,你来,师父饶恕你了,还不快快进去赔罪?”
周伯通听见师父赦过自己,可开心啦,抹抹自己的眼泪。破涕为笑,就要进去,王重阳向他喝道:“师弟,你又开心了吗?师父并没有收回成命,只答允留你在谷中一年,看看你的心性行为,再定去留,你摆出这副样子,恐怕他老人家马上赶你下山啦!”周伯通一害怕,眼泪又象断线珍珠似的渗出来了,王重阳心中暗笑:“真是一个玩童哩!”
他引着周伯通进了谷口,叫师弟跪在师父面前领罪,清虚散人只告诫了他几句,便叫周伯通站起身来,方才向王重阳道:“徒儿,你这一次回来,为帅决定把全真教的唯一绝技一阳时功传授给你。什么叫做一阳指功,你晓得吗?”
王重阳道:“弟子愚陋,不明所以,知道这门功夫跟武林中的一指禅功,或是金刚指功有什么区别哩!”
清虚散人摇了摇头,说道:“全真派的一阳指功,跟一指禅功,金刚指功完全不同,因为一指禅功和金刚指功,完全侧重在外壮方面,所谓外劲偏于内劲,比如练一指禅功,练到登峰造极地步,可以将七个鸡蛋摆在地上,首尾连成一串,一指戳去,点中第一个鸡蛋,其余六个鸡蛋也应指碎裂,武林夸为绝技,这其实不过和铁砂掌功拍碎青砖,同出一脉罢了!
至于金刚指功,虽说可以拆金钟罩,破铁布衫,指力能够穿铁贯石,可是一遇着内功高强的对手,能够把肌肉化盈为虚,借力打力,金刚指功也没有用,惟有我们全真教的一阳指功,却是不然,真个是夺大地造化之妙,威力之巨,决不是以上两种指功,可以望其肩背!”
周伯通生性顽皮,正要开口问师父,一阳指功怎样利害,可不可以试谈一次给自己看,但是他一回想起自己还是待罪之身,怎好胡乱说话?不禁把吐到喉头的话,吞了回去。
清虚散人又继续说道:“所谓一阳指功,全是阳刚之劲的运用,即是把一个人全身元阳之气,丹田之劲,完全集中到一只手指上,向着敌人一点,无论敌人具有绝世武功,就算有炉火纯青的内家吐纳绝技,经过一阳指功一点,立即打个寒噤,几十年的苦功化为乌有!”
王重阳听到这里,陡的一震,连忙问道:“师父,这种指功是不是点到敌人的身体上,方才发生效用呢?”
他这一句问得非常聪明,因为武林名家对敌,譬之高手奕棋,对方一招发出,自己已经料到他第二招的所指,拳风腿影还未接实,立即倒纵开去,稍沾即走,绝对没有给敌人近身的机会,在这个情形下,要想把手指撞在敌人的身体上,是谈何容易的一件事!
清虚散人笑道:“你这句记问得真对,一阳指劲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七尺以内,指风一扫。敌人身体便如同触了电一般,丧失战斗力量,不过一阳指功用过一回,使用的人也要休养几天精神元气,所以不到最后关头,决不轻易使用,你将来学会了,也要一样,知道没有?”王重阳唯唯诺诺。
由这天起,清虚散人便开始教王重阳一阳指的本领,如果练一指禅和金刚指的,一定由练习指劲入手,最普通的练法,就是用五行砂装在木桶里,锻炼指力,一阳张功的练法完全是内家正气的使用,这股阳刚之劲随时随地。可以运用在一只指头上发挥出来,所以清虚散人便首先教王重阳阳运气吐纳的本领。本来运气吐纳是全真派的入门功夫,王重阳未曾正式拜师的时候,已经熟练有素,可是这一次练的内功叶纳又不同了!首先要沟通天地之桥,贯通脾肾二气,把人身天、地、人三才之气沟而为一,方才可以把一阳指劲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清虚散人首先把王重阳关在一个密不通风的石洞里,这石洞只留下一条夹缝,整个洞口角用一块石板遮住,只留下两寸不到的一道缝隙,当周伯通奉了师父命令用石板遮住洞口时,心里想道:“这哪里练功,不如说是坐关吧!”
王重阳在这个密不透风的石洞里,比起和尚坐关还要难受,因为石洞既狭窄,洞口又被石板遮住,不到片刻功夫,窟中空气已经恶浊异常,如果换了常人,恐怕不到半日时间,已经晕倒在石窟内!王重阳却是忍受一切苦难,依照清虚散人的指示,调匀呼吸,一吐一纳,都有一定法度,和窟里的恶气浊气相抗。
不过这种闷气也不是王重阳能够抵受,好在周伯通每日送两次饮食进来,都移开石板,让清风吹进米,把石窟里的污浊空气,去得干干净净,王重阳方才减少一点难受。
照这样一连七天,到第八天开始,饮食由两顿减为一顿。换句话说,周伯通移开石板的次数,也减了一次了,可是王重阳这时候却开始不觉得难受了,饮食虽然减少,精神充沛如常。
如是者过了三个月,王重阳在石窟里开始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虽然在漆黑无光的石窟里,双眼看东西犹如白昼一般,连地上的芥粒微尘也可以看出来,同时方寸灵台,十分明净,耳朵特别尖锐,即使自己重重的呼吸一口气,也觉得呼吸的声音好像雷鸣一般,王重阳到了这个地步,知道自己的内丹快要修成。
要知道这里所说的内丹,并不是前人小说里所说狐精妖怪之类修炼的内丹,完全是人体里面一股先天禀赋浩然之气,这股先天浩然正气如果能够发挥出来,真个可以石生火,嘘气成云。可惜世人物欲侵夺,任令浩然之气消失罢了。
王重阳在石窟里一连过了六个月,他在这六个月里面,好象苦行和尚坐关一般,饮食由每大一顿改为每两天一次,三天一次,眼睛耳朵越发空灵,差不多连洞外虫爬走的声音也可以听出来,王重阳明白自己的一阳指功夫已经有眉目了!他便盘膝坐定,探出右手中食二指来.吐气开声,向着洞口石板一指,只听轰的一声,几千斤重量的石板,当堂移开二寸!
王重阳估不到自己初试啼声,一阳指劲已经这样利害,不禁心中大喜,正要冉试招第二回,哪知道他心花怒放之下精神一懈,那股阳刚之劲再也提不出来,王重阳运用吐纳之劲一连试了几次,结果没有成功,他才恍然大悟过来,运用这种一阳指劲首先要气定神沉,心无杂念,方才可以成功。
王重阳想到这里,又再盘膝坐定,内视屏息绝虑起来。
过了两天,灵台渐渐明净了,王重阳方才再施展一阳指功,这次威力更大,指风一扫,封洞口的石板当堂移开四寸,王重阳不禁大喜,正要喊出声来。猛觉头脑一晕,自己险些儿坐立不稳,一跤翻跌出去!
他不由吃了一惊,可是回心一想,帅父说过这种一阳指劲,最耗元神,用过一回之后,需调息好几天,王重阳又按照全真派所传的内功,吐纳起来,过了一日一夜,到第二天早上,忽然听见洞外传来脚步之声,王重阳倾耳一听,原来是自己师父和师弟周伯通的声响,不由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呼叫,可是回心一想,还是不开声好,听听师父的口气只听见清虚散人来到石窟外,突然咦了一声道:“重阳真是天地奇才,我以为他至少要一年功夫,方才可以把一阳指劲练成,哪知近他在六个月之后,已经把指劲发挥出来了,照这样看下去,三个月后,他可以走出石窟了!”说到这里石板一阵移动,封洞石板又给清虚散人推动,将他合在洞口,移回原有位置。
周伯通道:“师父,师兄千辛万苦,好不容易练成了一阳指劲,把封洞大石推出五六寸一道空隙,你老人家把他合回,岂不是叫他前功尽废吗?”
清虚散人笑道:“你哪以知道许多?不出三月,他可以把整幅石板推跌下来,那就是大功搞成了!”说完之后,两师徒返回百擒谷去!
王重阳听见师父说自己的一阳指劲,在三个月之内便可以完成,精神大振,过了两天,王重阳估量自己的元气恢复过来了,再用一阳指劲向封洞石板一抵,只听砰的一声大响。石板居然移开六七寸左右,先前两次用劲点开石板的阔度,现在一次便可以做到,可见功力倍进!
闲话少谈,王重阳在石窟里面,每隔三天或两天,使用一回指劲,一个月后,他已约能够一指点去,石板移开一尺。可是他每次移开。清虚散人必定给他再次合上。
到了第二个月,王重阳的一阳指功,更加精进,一指点去,封洞石板移开二尺,比起初练之时,功力何止进步数倍!
到了第三个月开始,王重阳一指点去,整幅石板,轰的一声,倒了下来,清虚散人看见这个情形,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好!一阳指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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