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束湿成棍的绝技,即是把内家的劲气,运到一根长绳或是一件衣衫上,旋展开来,便象一件软中带硬的兵刀,可柔可刚,玉洞真人的本领,近年以来终得心神合一,炉火纯青,差不多到了陆地神仙的地步,他这条长绳一使开来,挥舞如意,超距生风,法利都麻和博忽都的五行圈和龙头拐杖。始终递不进招之。
因为他两人兵刀的长度有限,相反来说,玉洞真人那条套索,是夺自番僧手里的,除了截断一段之外,还有三丈多长,一舞开来。满身上下那是套索的影子。简直成了一片绳山,快如风,卷如云,招式也是希奇古怪,有时当做长鞭用汽有时夹着棍棒和花枪的招术,二番僧哪里近得了他的身,风车般的在下阵里乱转,如果不是这些奇门石阵,他两个早已落败多时了!
斗了二三十合,乌罗多也由一座石堆后面现身出来,挥动长剪,加入战团,三个来攻玉洞真人,兀自占不了什么便宜。相反来说,玉洞真人这一条长绳却不住变化出离奇古怪的招式,把这三个红衣喇嘛逼得风旋云转,不经不觉,又斗四五十合,玉洞真人突然一声大喝,长鞭挥处,套索悉的一声飞出,卷住了博忽都降龙宝杖的仗头,用力往回一夺,他这一扯之力极强,博忽都陡觉虎口好痛,不能够不撒手抛杖,可是他在脱手抛杖的时候,即想出一条毒计来,突然把降龙宝杖向前一举,运力两臂,把一根七尺多长的宝杖,活象标枪一般猛向玉洞真人前胸飞去,这一下借力送杖,十分阴毒,如果换了本领寻常的人,不难被他一杖扎个透明窟洞。
可是玉洞真人是个何等利害的人物,哪里会被他暗算着?博忽都才一抛杖,玉洞真人已经运起神力来,把套索向上一振,这根降龙宝权当堂抛起三丈多高来,滴溜溜的飞过王洞真人头顶,落在乱石阵里,叮当一声大响,宝杖落地时候,又把一大堆乱石击得粉碎!
川边四恶里面三个番僧,真个心胆俱寒,玉洞真人步走坎位,脚踏离宫,突然飞身一纵,跳上一堆乱石的石顶上,长索挥处.呼的一响,又是一条长蛇似的索影,向着法利都麻颈间缠来。
法利都麻恰好走入乱石堆一个死角位置内,不能再闪,只好举起日月五行圈来,向外一架,哪知玉洞真人这条套索,用得非常巧妙,好象有灵性的蛇蟒一般,呼一声卷住了环圈,本来法利都麻这对日月五行圈也是武林中罕见的外门兵器,两个面盘大的轮盘,每一个大轮环之内,还有五个小环,按照金木水火土五行排列,五个小轮环的中间,都有四片风叶,装着弹簧,可以领夺敌人的兵器,环身还有发射暗器的装置,使用起来,招术也很巧妙。
可是今日遇着玉洞真人用断了的大半截套素来做兵器,法利都麻这对日月五行圈了,却是没有用武的余地!
这是为何?原来玉洞真人的断索长可三丈,一舞起来,两丈距离之内,挥霍生风,法利都麻就有天大本领,也不能够欺身连招进去,他这对五行圈子有什么用处呢?
玉洞真人一索挥来,缠住了他的圈子,法利都麻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他把左手日月五行圈的暗器机括一拉,然后学博忽都一样,将轮环圈子向着玉洞真人迎面飞掷过去,玉洞真人如果学对付博忽都降龙宝杖那样的法子,把他一提一抛,那就要马上中计!
原来法利都麻左右两手的日月五行圈,都可以射出暗器,左手的五行圈装了一套毒针,这套毒针有八九支之多,细如牛毛,如果射在人身上,见血封喉,右手的圈环呢,暗器却是五支纯钢打造的透骨钉,也是装了极利害的毒药,王洞真人绳索卷住的,恰好是左手一只圈子,法利都麻把日月五行圈一抛的时候开动了圈上的暗器机括,然后向玉洞真人迎面抛去,玉洞真人把套索往回一扯,只听叮叮几声,眼前银光闪耀,八九支毒针连翩射到!
在川边三恶的心目中,以为这环里夹针的绝技,必定可以把玉洞真人伤个正着,哪知玉洞真人上回在莽苍山受了欧阳锋的毒害,经过一场教训之后,知道江湖上人心险恶;凡事留神,他和法利都麻动手时,看见他手里一对日月五行圈构造奇特,大圈里还有小圈,夹着风叶弹簧之类,知道圈子里面,一定藏着暗器,果然不出所料,对方轮圈才一脱手,一蓬银星似的毒针,迎面射来。
玉洞真人陡生杀敌奇计;立即把一口罡气由丹田提了上来。全身坚如铁石,让那几支毒针齐齐射在自己身上,玉洞之人哎呀一声,扑通两响,撒手抛了套索,吧嗒一跤,跌倒在乱石堆里面,半卜不能动弹!
这一下大出川边三恶意料之外,他们以为法利都麻这一下轮里夹针的打流虽然可以成功,极其量也只不过射中敌人一两针罢了!却想不到今回九针齐中,更想下到玉洞真人只一中了毒针,立即晕了过去!
博忽都和乌罗多觉得这件事大大出乎意料之们反而踌躇起来,乌罗多道:“这牛鼻子道人死了吗?事情恐怕没有那样容易吧!"法利都麻抓了一抓头皮说道:“怎的不会,我这毒针是用乌头毒药炼过的,任你多好内功的人,中了毒针,也不能够支持三个时辰,如今九针齐中,这牛鼻子焉有不倒之理?看来他死多活少了,还是过去割了他的脑袋吧!”他说着绕过假山石堆,迈步向前,乌罗多居中,博忽都押后,三个人直向王洞真人躺处走了过去。
他们三个距离玉洞真人的躺处约莫有两丈远近,相距也在四个石堆左右,法利都麻跨过两个石堆,看见玉洞真人僵伏在那儿,半下不动,连呼吸也屏绝了!
那几支毒针银星闪闪,排列在玉洞真人的胸前,连道袍也穿破,只露出针尾的小半截、法利都麻一看这个情形,便以为自己几支毒针完全透入敌人的躯体,王洞真人已经九死一生了!他不禁大喜说道:“哼哼,贼牛鼻子,想不到你也有一天,落在佛爷爷的手里!”
他正要过去取回毒针,因为这九支毒钉是用缅甸焦钢炼成的,材料不易寻找,哪知道他再踏进一步,距离玉洞真人还有八九尺距离的时候,玉洞真人突然一声大喝,直跳起来,他在跳起时候,双脚向石堆一蹬,哗啦啦,一大把石弹石雨,迸射开来,直向川边三恶迎头洒落,玉洞真人在石雨纷飞中,一掌向法利都麻兜头打到!
法利都麻做梦也想不到玉洞真人并不是真正的死掉,九支毒针齐齐射入他的胸口,王洞真人哪里还有生存之理呢?其实玉洞真人在中计的刹那,已经运起罡气来,全身坚逾铁石,毒针虽然把他的道袍穿透,并没有伤着他的身体,反而被玉洞真人运用气功把毒针吸住,法利都麻不知底细,以为自己这一手暗器奏了奇功,哪想得到玉洞真人暴起发难!
他由地上直跳起来,施展大劈碑掌手法,照准法利都麻一掌打落,法利都麻在惊慌失措中,已经被石块打中十几下,再吃玉洞真入重手打落,哪里还有回旋闪避的余地,番僧只好拼运真力,双手交加,用个“横架金梁”之势向上一挡,只听啪的一响,法利都麻猛觉自己双臂手肘如同着了一下千斤铁锤,腕骨登时折断,痛彻心脾,哎呀一声,向后跌翻。
玉洞真人再加上一掌,砰砰,劈在番僧的胸口上,这一掌使的仍然是劈碑手,用力比第一掌更重,当堂胸骨折断,口中狂喷鲜血,狂吼半声,便自死在地上!
玉洞真人自从隐居青城山以来,很久已经没有象今日那样的跟人恶斗,很久没有开杀戒了!这一次却破了十多年的杀戒,掌毙法利都麻,一来固然是恨他们的心肠过于歹毒,二来也知道川边四恶在江湖上无恶不作,采阴补阳,残害了无数少男少女,这一类江湖下五门的匪类,凡是正派侠士见了,例不相容,所以玉洞真人动了真火,用重手杀死了番僧,乌罗多和博忽都看见自己师兄死在玉洞真人手里,真个肝胆摧裂,乌罗多断喝一声,连人带金剪猛扑过来,金剪寒光闪处,疾刺向玉洞真人的太阳穴,博忽都的龙头杖被玉洞真人套索卷去,拔出一对青铜蛾眉刺来,猛刺向玉洞真人的肋下。
玉洞真人大喝一声,双臂向外一振,左足向旁一勾,乌罗多连人带全剪如断线纸鸯飞出两丈以外!博忽都也象弹丸般直飞起来,抛出一丈多远,手中蛾眉刺也脱手而去!
两番僧吃了这个苦头。知道不能相敌了!立即跳起身来,向白梅谷谷里面直跑,穿过奇门石阵,一溜烟逃入谷底深处,玉洞真人还要追赶,忽然。一阵山风吹来,送来一阵浓烈的桃花瘴,玉洞真人不由打了个寒噤,他猛然想起自己口中鼻甲含的避瘴药物,经过一番苦战,已经消耗净尽,现在谷口的桃花瘴阵阵升起,十分利害,展云帆的生死未卜,自己还是救人要紧,追赶番僧还是其次的事了!
玉洞真人主意已定,立即返回段锦藏身的石后,看见段锦蹲在地上,把展云帆半扶半抱,他本人也给瘴气攻得不住皱起眉头,玉洞真人叫道:“徒弟!走吧!”
三个人并肩走出白梅谷口,一直走出五里以外,桃花瘴气方才渐渐由稀淡而归于乌有。
玉洞真人吁了一口气道:“好利害的桃花瘴!”
段锦把展云帆放下地来,展云帆软绵绵的躺在青草地上,他突然心头作恶,一阵大呕大吐起来,他吐出来的全是黄绿二色的秽水,腥臭难闻,段锦不由自主的掩鼻子,玉洞真人看在眼里,却是欣然而喜,说道:“好好,展云帆今回有救了!”
玉洞真人的话没有说错,展云帆呕吐了一阵,慢慢苏醉过来,不住呻吟,发出微弱的声音道:“道长,道长,我我,我怎样了”他因为不过是玉洞真人的记名弟子,还不能叫师父。
段锦看见展云帆委顿的样子,想起他母亲被杀的惨状,不禁有点心酸泪落。
玉洞真人一看他的呕吐,大喜说道:“云帆,你没有妨碍了,今次你中了桃花瘴毒,反为造化了你!”
段锦听了师父的话,不禁莫名其妙,问道:“师父,你老人家又来说笑了,他呕吐得死去活来,你还说造化了他,是什么缘故呢?”
王洞真人正色说道:“你有所不知了,展云帆自小是个书呆子,四体不勤,积了不少顽痰在身体里,不但体弱多病,而目对他将来的练功学武,大有妨碍,如果要把它除掉,非耍花掉三年以上的导引叶纳功夫不行,现在一古脑儿呕吐出来。嗣后练武一切的障碍也没有了,这还不算是他的造化吗?”
段锦细看展云帆呕吐的秽物,果然带了不少稠厚的痰涎,方才明白师父说话的意思,不过展云帆这样软搭搭的,放在地上,到底也不是办法.他正要问师父怎样安置这个中了瘴毒的病人,王洞真人忽然向前一望,大喜说道:“真个巧,桃花瘴气已经散净,我们可以进入白梅谷了!”
段锦不由把嘴一努,心想师父真是一个傻子,放着一个累赘的展云帆,带他走既然不能,丢下他更不可以,又怎样犁庭扫穴呢?他还不曾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玉洞真人已经探手入衣袋里,取出一粒赤红如火的药丸,塞入展云帆的口里,叫他吞服。过了一阵.展云帆苍白的面色,渐渐红润,萎靡的精神也渐次恢复过来,歇了顿饭功夫,居然呵欠一声,站起身子来了,段锦不禁大喜,上前叫道:“展兄,你没事吗?”
展云帆摇了摇头。低声说道:“我没有什么事了。觉得心境空灵得很,方才灵台十分明净,噢,真个和脱胎换骨一样哩!”
玉洞真人在旁边笑说道:“谁说不是!你现在把身体里面秽浊之气完全辟除出来,做过一个新人,还不是跟脱胎换骨一样吗?灵台明净,一望就是坦途,也就是等于大道内丹修成呢!”展云帆大喜拜谢,玉洞真人望了一望天空道:“现在天色还早,我们趁着天色入黑之前,再到白梅谷去!”
段锦迈开脚步,直进白梅谷里,玉洞真人带着展云帆在后面指点他,哪一处是生门,可以进去,哪一处是伤门,不能进去,哪一处可以直通,哪一处不可以走,一走便迷失了道路,段锦绝世聪明,声入心通,依照着玉洞真人的指示。左绕右折,走过了几十座石堆,不经不觉到了奇门石阵中心。忽然一阵山风吹来,段锦个由打个寒噤,原来山风送来了一股难闻的血腥气。
段锦觉得奇怪,跨过两个石堆,果然不出所料,迎面倒着一具尸首,这尸首不是别人,正是川边四恶里面的法利都麻,他刚才同玉洞真人交手,被王洞真人用掌力震毙,陈尸石阵,不知怎的,其余两个同伴并没有把他的尸首移去,任他的尸骸弃在这里!
段锦见他死状甚是凄惨,胸口深陷了一个大洞,大可容拳,血污狼藉,双手齐腕打折,骨头已经折断,只连着一点儿皮肉,段锦心里暗叹,法利都麻也是一个成名的人物了,只因为看不开一点仇怨,滥杀无辜,弄得这样的惨死,看来本领这一门东西,如果用得不得其法,有伤天和.结果也是祸患而不是福。段锦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他突然低下腰身,向法利都麻的胸衣里面乱搜。
玉洞真人恰好由后面走上来,问道:“徒弟,你要搜他什么?你看他满身血污,不怕把你的手弄脏?”
段锦应道:“师父,这类穿着红衣的番和尚,诡计最多,我想找他的身上,有没有希奇古怪的事物哩?”玉洞真人只得由他去搜,段小皇爷搜了一阵,在法利都麻的身上,找了许多零星小事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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