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药师心下大奇,寻思:“这书呆子干么说来日在岳阳楼相会?那是什么道理?”一时不明所以,却也无瑕细想,心道:“我还是先去见冯姑娘罢,免得她担心。”当下展开轻功,径向先前跟冯阿衡一起的所在飘去。
待得他回到原地之时,却见只乘下两匹马,冯阿衡已自不见踪影,黄药师大惊失色,心道:“难道冯姑娘已然遭人毒手?这可糟了。”但他转念又想:“倘若冯姑娘当真遭人毒手,尸身该当留在此处才是,既然不见尸身,想来她尚在世上。”想到这里,心中略宽,当即四下搜索冯阿衡的踪影,却如何找得到?
黄药师灰心失望之际,耳边忽然响起那书生的话来:“黄公子,咱们今日暂且别过,来日再在岳阳楼相会。”登时恍然大悟:“是了,原来那书呆子故意将我引开,然后由他的同伙将冯姑娘抓了去,他定是想利用冯姑娘逼我交出经书,如此说来,他是约我到岳阳楼见面了,好,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岳阳楼救冯姑娘。”
当即黄药师上了马,便即马不停蹄地奔回岳州,唯恐稍有差池,冯阿衡姓命不保,过了一日,已回到岳州,他出随即直奔岳阳楼,上得楼来,见四周墙壁上有范仲淹的岳阳楼记,却也没心思细看,忽听东北角有人叫道:“黄公子!”黄药师一凛,只见东北角的饭桌旁坐着五人,说话的正是冯阿衡,其余四人均是他在路上遇到的渔人,樵子,农夫,书生,黄药师一见这四人便即气往上冲,正要喝问,只听得那书生说道:“黄公子,你果然来啦!”黄药师怒道:“冯姑娘果然给你们抓了来!还不快将她放啦!”那书生道:“黄公子不必动怒,我们此举也是迫不得已而为。”黄药师厉声道:“放屁,快快将冯姑娘放了!”那渔人忍不住大声道:“要我们放了这位姑娘,那也不难,只要你先将经书交出来。”
黄药师还未答话,只听冯阿衡道:“黄公子,你不必来理会我,有一件事我我一直瞒着你。”黄药师一怔,问道:“什么?”冯阿衡道:“我留在你身边其实不怀好意,我也是为了那两卷经书。”黄药师道:“怎么?”冯阿衡道:“那晚你从表哥手里夺去经书之后,表哥说说他瞧出你对我有意,便要我利用美色引诱你,从你手里骗取《九阴真经》,我我对你不住!”黄药师道:“冯姑娘,你什么都别说啦,我不会怪你的。”冯阿衡道:“黄公子,你你当真不怪我么?”
黄药师正色道:“不错。”
冯阿衡道:“不过,有一件事我却没有骗你。”黄药师道:“什么事?”冯阿衡俏脸一红,低声道:“便是那日在路上我跟你说过的话。”黄药师一呆,想起那日在回桃花岛的路上,冯阿衡对自己说,她是真心真意跟他在一起的。这时只听她又说道:“黄公子,你相信我的话么?”黄药师道:“为什么不信?你说什么话我都相信。”冯阿衡心中一阵感激,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瞧着黄药师。
那书生道:“黄公子,我们一心一意想夺到经书,确是为了救一个人,这才出此下策,真是对不住了!”言语间显得甚是诚恳。黄药师哼的一声,喝道:“你们要用经书去救人也好,去杀人也罢,跟我全不相干!”说着伸手入怀,取出那两卷《九阴真经》掷到桌子上,向冯阿衡道:“冯姑娘,咱们走罢。”那渔人大声道:“且慢,这经书是真是假还未可知,这位小姑娘还不能走!”黄药师大怒,道:“你当我黄药师是什么人?会拿假经书来换人么?”随手拉着冯阿衡便走,那渔人欲待上前阻拦,却被那书生阻住。
原来这渔樵耕读四人乃是大理国皇帝段智兴身边的四大护卫,只因段智兴之父段文忠练功走火入魔,以致四肢瘫痪,段智兴听说《九阴真经》中记载有一门心法,只要依照这门心法修习,便能治愈治瘫痪之症,他盼望父亲早日康复,这才命渔樵耕读前来中原寻找这部经书,待得渔樵耕读赶到寒梅山庄时,得知经书已被黄药师夺去,是以在黄药师返回东海途中向他索要经书。
黄冯二人下了岳阳楼,冯阿衡道:“黄公子,你总是待我这般好,倒教我不知怎生报答你才好。”黄药师摇头道:“冯姑娘,我黄药师便是为你赴汤蹈火,那也是心甘情愿,岂是为了这‘报答’二字?”冯阿衡道:“是,是。是我不好,我不再提这两个字啦。”她语音一顿,说道:“黄公子,我这一生一世都跟着你,你肯么?”她说到这里,不由得低下头来。
黄药师知她这句话中包含着对自己的无限爱意,心中一阵激动,说道:“为什么不肯?
冯姑娘,我这一生一世都会好好待你的!”冯阿衡道:“黄大哥,事到如今,你还叫我冯姑娘么?”黄药师道:“是,我错啦,我叫你阿衡,好不好?”冯阿衡道:“嗯,你不叫我冯姑娘,我也不叫你做黄公子啦。”
言语之间,迎面走过一伙人,冯阿衡面色微变,叫道:“表哥!”来人正是慕容国及他的四名下属,还有青碧二女,慕容国走近前来,说道:“表妹,你跟黄公子到哪里去了?这些日子总是找你不到。”冯阿衡道:“表哥,我要跟黄大哥回桃花岛去了。”慕容国一怔,道:“怎么?你要跟黄公子去桃花岛?”冯阿衡点头道:“正是。”慕容国道:“好,不过我交代你的事,你可别忘啦!”
黄药师道:“慕容国,真有你的!阿衡待你这般好,你却来利用她,你还要脸不要?”慕容国道:“黄兄这话小弟可不大明白了。”黄药师哼声道:“你会不明白?真是笑话!”冯阿衡向慕容国道:“表哥,我我什么都跟黄大哥说了,你要怪便怪我罢。”慕容国脸色大变,哼了一声,说道:“我怎么敢来怪你?只不过我料不到你竟然
哼哼!”冯阿衡道:“你想说我朝三暮四,是不是?我就知道你会怪我的,不过,黄大哥待我好,我我也喜欢他,我这一辈子都要跟着他。”
慕容国面色愈来愈是难看,只听他嘿嘿一笑,向黄药师说道:“黄兄,这可恭喜你啦!”黄药师道:“恭喜我什么?”慕容国道:“你跟我表妹结成秦晋之好,岂不是该大大恭喜一番?”黄药师听他言不由衷,哼的一声,不加理会。
包是非大声道:“冯姑娘,这姓黄的小子不是好东西,你当真要跟他走?”冯阿衡正色道:“是。”包是非道:“我们公子爷比这小子好千倍万倍,你干么一定要跟这小子走?他有什么好了?”黄药师道:“阿衡,不要跟这人罗索,咱们走。”携着冯阿衡上了马。
风无向厉声道:“姓黄的,你要带走冯姑娘,那也成,不过你须得将经书留下!”冯阿衡道:“风叔叔,那部《九阴真经》已不在黄大哥身上了。”风无向冷笑道:“冯姑娘,你一跟我这姓黄的,便事事偏向着他了,经书不在人身上,会在谁身上?”冯阿衡还未答话,黄药师便道:“经书在谁身上,我倒知道,你们却休想要我说出来。”风无向道:“你不说出来,那便休想回桃花岛去!”黄药师道:“好啊,你们便是将我杀了,还是别想知道经书的下落。”
慕容国道:“表妹,瞧在咱们是表兄妹的份儿上,你告诉我经书的下落好不好?”冯阿衡最是心软,这时听得表哥软语哀求,只得说道:“好罢,黄大哥为了救我,他将经书交给岳阳楼上那四个人了。”慕容国大喜,道:“好极了,表妹,谢谢你啦!”冯阿衡不再答话,当下跟着黄药师同剩一骑,向岳州城外而去。
慕容国望着黄冯二人的身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羡慕,还是嫉妒,但在他心中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事。
邓天灵见他神色有异,忙道:“公子爷,冯姑娘既已跟了姓黄的,那也不必去想她了。”慕容国道:“似表妹这等水性杨花的女子,自是不值得我留恋,我又怎么会去想她?”包是非道:“不错,世间美貌女子又何止冯姑娘一人?待得公子爷日后成了大事,还怕没有三宫六宛?”慕容国面上色变,说道:“包三哥,这事不可胡说!”包是非道:
“是,适才是属下多嘴了。”
慕容国道:“表妹既然说经书在岳阳楼上的四个人手中,咱们上去瞧瞧。”当下七人一齐上了岳阳楼,这时对面走过四人,正是渔樵耕读。
慕容国向这他们打量了几眼,寻思:“难道表妹说的便是这四人了?”便道:“四位且住!”那书生道:“这位公子有何指教?”慕容国微微一笑,说道:“据在下所知,有一件物事就在四位手中,是也不是?”他这话只是试探对方而已,是以口气并不十分肯定。
渔樵耕读听了,尽皆脸上色变,均想:“这人多半是从黄药师口中得知经书落在我们手里。”那书生即转宁定,说道:“阁下这话是何用意?在下可不明白了。”慕容国发觉这四人神色有异,心中更无怀疑,道:“兄台何必明知故问?”那书生道:“非也,非也,并非在下明知故问,而是阁下言而不明,既然阁下说得不明不白,在下也就答得不清不楚了。”包是非道:“你这臭穷酸,来我们公子爷面前罗嗦什么?我们公子爷问话,你便须老老实实回答。”那书生道:“原来阁下嫌在下臭,好,在下这就告辞啦!”说着便要走。
慕容国岂肯转易放过?当即喝道:“且慢!”
那书生眉头一皱,问道:“公子又有什么指教?”慕容国道:“那件物事确是在四位身上了,是不是?”那书生道:“公子说的究竟是什么物事啊?”包是非忍不住说道:
“我们公子爷说的那物事便是《九阴真经》,这可明白了么?”那书生道:“什么九阴真经十阳假经?在下可是全然不知。”慕容国冷笑道:“事到临头,兄台何必装模作样?”那渔人大声道:“不错,经书在我们身上,那又如何?”
风无向道:“那便请你们将经书交出来。”那渔人怒道:“真是笑话!我们干么要将经书交出来?”风无向道:“你们若是不交出来,那便休怪我们不客气啦!”那渔人哼的一声,喝道:“你道我们会害怕么?”风无向道:“你既然不怕,好啊,老子便跟你斗上一斗!”说着大手一挥,便是一招“指挥五弦”,向那渔人后腰“凤尾穴”和“天突穴”点到,招式极是怪异。
那渔人身形晃处,奇速无伦,左手一扬,拦住风无向的点穴手法,右脚跟着勾出,脚尖勾击对方腿上“伏兔穴”,风无向斜身跃出,避开敌足,反脚踢那渔人膝盖,那渔人右手发拳,往风无向腿上击落,拳劲刚猛非常,风无向避让不及,腿上中拳,只觉剧痛难当,他怒吼一声,双手成拳,连环箭般击出,一时间逼得那渔人堪堪后退。
那樵子见势不妙,立即抢了上去,挥舞斧头,朝风无向砍将过去。
正在这时,斜刺里又有一人抢到,却是邓天灵,只见他飞起右脚,向那樵子面门踢到,那樵子吃得一惊,后退一步,随即挥动斧头朝邓天灵右脚砍到,邓天灵已然拟到这一着,他立即收腿向后跃开,倏地抢到那樵子身后,呼呼呼,三拳连环打他背心,那樵子一哼,提斧回身,呼呼呼,三斧砍出,直逼邓天灵的三记拳头,邓天灵一惊,情急之下,倒跃一步,右手探处,抓住旁边一张饭桌,挡了过去,那樵子的斧头砍将过来,登时将饭桌砍了个四分五裂。
邓天灵心下骇然,眼见那樵子又复欺到,一斧接一斧地砍来,急忙又抓起一张饭桌,向那樵子掷去,那樵子反手一掌,立时将饭桌拍得飞了出去。
包是非忽然叫道:“兀那王八糕子,吃老子一掌!”话音刚落,一掌已击中那樵子后背,那樵子大怒,回身挥斧,向包是非猛砍过去,包是非游身疾走,身法如飞,那樵子竟是砍他不中,焦臊起来,斧头更是猛砍猛劈。
那书生恐那樵子不敌,当下抢了上去,发招向包是非攻去。包是非喝道:“你这臭穷酸也活得不耐啦!好,老子送你见阎王爷!”那书生笑道:“这句话须得由我来说。”
包是非一怔,随即骂道:“放你奶奶的臭狗屁!”那书生道:“阁下原来是狗,难怪放出来的屁这般臭。”包是非气往上冲,骂道:“贼书生,真正是不知死活!”他口中说话,下手却是丝毫不缓,两人一边骂一边打,倾刻之间,已拆了三十余招。
恶斗方酣,突然间啪的一声,一件物事从那书生怀中掉了下来,慕容国一见,不禁大喜过望,那物事正是那两卷《九阴真经》,他欣喜之下,正待伸手去捡起经书,蓦地里,两个人影抢到,其中一人已将经书拿到手中,慕容国一惊,定神向那人看去,认出是欧阳龙,另一人自是欧阳锋了。
欧阳龙一夺得经书,兄弟两立即从楼顶跃落。
慕容国喝道:“站住!”话音刚落,已自跃下楼去,邓天灵等人及渔樵耕读纷纷罢斗,随即从楼顶跃落。
慕容国走在最前面,眼见便要追上欧阳龙和欧阳锋,正在这时,从斜刺里走出十几名仆人,正是欧阳龙兄弟俩从白陀山庄带来的仆人,他们立即拦住慕容国的去路,慕容国大怒,喝道:“滚开,滚开!”双掌飘动,噼噼啪啪,片刻间将十几名仆人尽数打倒。
但欧阳龙和欧阳锋已然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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