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星神闻言,怪异地笑道:“你并非真心想让我知道,而是怕我会对付空悟至空才急于告诉我的吧?”影子并不否认,道:“既然我们两人一起来,就必须一起离开!我绝对不会让漠留在这里,而自己独自离去!”影子的样子显得无比坚决。
咒星神意味深长地道:“你以为我会对他怎么样?”影子道:“我不管你会对他怎么样!”咒星神大笑起来,然后道:“是的,你担心我会把他变成像月魔一样,关在无间炼狱,因为那是每一个神族的叛逆者应该去的地方,所以你宁愿拿出月魔最后说的话与我交换。但你可知,我对月魔最后所说的话从未感过兴趣,也不想知道她对你说了什么。先前,我只是不允许有人以挑衅者的姿态站在我的面前,那会让我感到自己是无足轻重的,而没有人是可以置疑神的权威的。你的交换条件在我眼中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影子冷声道:“是么?”他的左手突然挥出,冰蓝色的月光刃突破那有着无数结界的二十丈距离,袭向咒星神。而他的人却沿着月光刃划过的冰蓝色的轨迹,飞身向咒星神掠去。
咒星神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攻势,意态悠闲,她只是动了一根手指,那疾速奔至的月光刃就变成了一片片冰蓝色的碎片,而影子却从原轨迹退回,重重地摔在刚才所站之地,口中的鲜血汹涌溢出。
咒星神轻慢地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你还没有到成为我对手的时候。或许有一天,你会重新站在我的面前,但那不是现在,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战胜朝阳,使自己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只有那样,你才有机会救出月魔,才有可能要求我怎么做。”空悟至空将影子扶立起来,将欲对影子说些什么,而影子却挣开了他的手。
影子的眼中射出森然的光芒,仿似那冰蓝色的月光,望向咒星神,他的身体四周也开始被一层淡淡的冰蓝色光晕所包围,这种光晕就像萦绕在咒星神身周的那氤氲的星芒。影子身旁的空悟至空突然感到他和影子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远,他感到有些诧异,仿佛影子突然之间拥有了无穷的力量。这种力量一点点地从丹田深处释放出来,让包围着身体的冰蓝色光晕越来越淡,并渐渐向整个星咒神殿扩散。
咒星神亦感到些许意外。作为一个神所拥有灵力的强弱,可以从他身体无意间散发出的光晕来衡量。虽然,影子是通过强大功力的催运使身体散发出冰蓝色的光晕,可这越来越强的光晕,也足见影子拥有了相当强的灵力。咒星神知道影子得到了月魔强大的灵力,身体的机能更因与月魔冰蓝色的血液进行交换,发生了质的蜕变,更激发了那未曾被开启的天脉内的能量。就本身而言,现在的影子已拥有了足以与神相抗衡的天神级的修为,但对于咒星神这样一个主宰幻魔大陆的主神而言,面对影子,她拥有着绝对的自信!
冰蓝色的光晕盈满整个星咒神殿的主殿,惟有咒星神身体一丈范围内没有被冰蓝色的光晕所侵进。
突然,一声刺耳的锐啸划破虚空,月光刃再次脱手而出,融入冰蓝色的光晕中,整个星咒神殿的冰蓝色光晕一下子被激活,就像旋风一般绕着咒星神飞速旋动,渐渐地,咒星神的所在变成一片模糊,身体四周的星芒完全被冰蓝色所压制。
影子再度沿着月光刃破空的轨迹突破叠加了成千上万结界的二十丈距离,他上次的进攻仅仅被咒星神一根手指便瓦解,这次,他以自身的功力完全将咒星神锁定,就算不能完全将咒星神压制住,但在咒星神有任何行动之前,他必定有所察觉。
月光刃撕破旋动的光晕,里面的咒星神因强大灵力而自然散发出的星芒乍现乍消。
这时,飞掠近前的影子左手突然暴长,犹如一柄硕大的冰刀,刺向咒星神的所在。
这一攻势凝聚了影子所拥有的全部月的能量,他必须借咒星神化解月光刃的攻势之际,发动对咒星神最为猛烈的进攻,这是他惟一的机会!
可冰刀尚未来得及刺进咒星神身周一丈,一只纤长秀美之手闪电探出,绕过冰刀,直达手臂。
“咯嚓……”一声脆响,影子顿感自己的左臂应声而断,疼痛感一瞬间传遍全身。
影子自空中跌落下来。
所有攻势土崩瓦解,冰蓝色光晕亦随之淡去,露出咒星神完美绝伦、倾国倾城的笑颜。
影子看到自己所发出的月光刃握在咒星神左手中,此时,因能量的涣散,正一点点地消解。影子似乎已经明白,无论他以怎样的进攻方式,都不能对咒星神构成威胁,因为自己所有的攻势都被她了若指掌。两者之间的实力,实在相差太远。
但影子又怎会放弃?他怎能弃空悟至空不顾?那样做的绝不是他!就算一点希望也没有,他也必须继续下去。他不能看到空悟至空像月魔一样,空悟至空绝对不能去无间炼狱!
影子再一次站了起来,面向咒星神。
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五丈。
咒星神冷笑道:“我说过,只有你成为幻魔大陆最强的人,才有可能胜我。现在,你根本没有这个机会,我知道你不想空悟至空关进无间炼狱,但你现在根本没有机会改变这一既成的事实。他是神族的叛徒,那是他必走的路!”影子亦冷笑道:“是么?我知道我无法战胜你,但你却不能阻止我继续战斗下去。漠是我的朋友,我决不会看着朋友被关进无间炼狱,直到我流尽最后一滴血!”“但那是我们之间的赌约,我已经输了。”空悟至空的手放在了影子肩上,脸上露出笑意:“我知道你把我当朋友,但朋友更应该尊重我选择的权力。我和她之间有了赌约,我必须履行,就算你能战胜她,我也一样。否则,我一辈子都不会感到快乐。况且,关进无间炼狱又能怎样?那里能拘束的仅是我的肉体,思想决不会消亡。只要有人想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样存在着,有没有第二种可能'便够了。”说完,拍了拍影子的肩,又望向咒星神道:“既然我已经败了,当然愿赌服输!先前发生的事只是一个玩笑而已,在不好的事情到来之前,人总是有意识地抗挣着一些什么,不是吗?走吧,我想去无间炼狱。”咒星神似乎早料到空悟至空会有此举,对空悟至空的话并不感到诧异,她道:“在你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空悟至空道:“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我已说得太多,想得太多,天地不容我,却灭不了我的意志,人生在世不就是这样一段苦旅么?我离开神族,历经几世,不是一样每次都回来么?”咒星神道:“也许这一次并不一样,你会忘了曾经,忘了过去,甚至忘记你自己!”空悟至空一笑,道:“真的有这么多可忘的么?”他转向影子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的,没有什么能阻挡你,只要你相信自己!”影子想说些什么,但他的嘴只是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那你就去吧。”咒星神的手一挥,空悟至空的面前出现了一道门。
空悟至空对着影子笑了笑,便义无反顾地朝门内走去。
门合上,虚空中不留一丝痕迹。
影子望着空悟至空消失的地方,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是的,面对空悟至空,他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该想到的空悟至空都已经想到,该明白的空悟至空也都已经明白,这个世界没有谁比空悟至空更大彻大悟。空悟至空明白自己所走的是一条什么路,在这条路上他会遇上什么,从离开死亡地殿的那一刻就已经明白,已经想到最后的结局。对空悟至空而言,也许只是觉得必须有这样一个人去走这样一条路。
影子对着空悟至空消失的所在道:“我会记住你的话。”他相信,空悟至空一定能够听到。
这时,一道旋风卷向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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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霓古国北方边界。
辽城。
明月当空,皓月如洗。
大将军府花苑八角亭上,朝阳与无语对月缓酌轻啜,两人的身影长长地倒映在亭边水面上。
整个大将军府一片静寂,两人亦相对无声。
这十几天来,朝阳与无语闲来便是浅酌对饮,从未离开过大将军府一步,军中一切事务自是有惊天及樱释二位魔主处理。
朝阳似乎也忘了泫澈让安心所转告之话,忘了大军要过妖人部落联盟。
而在今天,又有消息说,西罗帝国已有百万大军调往与妖人部落联盟的交界之处,而且已知,率领大军的正是阴魔宗黑风魔使、西罗帝国军部首席大臣轨风,那个曾被褒姒与月战连手杀死的轨风。
“圣主还不去么?”无语抬头望向朝阳。
朝阳喝着酒道:“大师认为我该去?”“是已经到了去的时候了。”无语道。
朝阳望着高空的明月,道:“大师认为我面对的会是她么?”无语道:“既然圣主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无语呢?这不像圣主的性格。”朝阳道:“是的,这不像我,也不应该是我,我应该什么都可以放下。”无语道:“但圣主从未放下过她。”朝阳没有出声,眼睛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动不动。
无语喝完杯中之酒,走出了八角亭,步态蹒跚地离去。
朝阳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将石桌上的酒壶所剩之酒一杯接一杯地饮尽,然后起身往后院方向走去。
当朝阳停下脚步之时,他站在了法诗蔺的房门前。
朝阳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法诗蔺的声音。
法诗蔺道:“是圣主吗?请进!”朝阳略感有些意外,这是法诗蔺第一次称他为“圣主”,他迟疑一下便推门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水晶灯带着朦胧的红光,给人一种柔和温馨之感。法诗蔺一袭宽松的红衫,套在身上显得雍容华贵,且有一种妩媚动人之态,在她的面前则摆着精致的酒菜。
朝阳望着法诗蔺略显红润的脸,道:“你今晚很漂亮。”法诗蔺略为欠身道:“谢圣主夸奖。圣主请坐!”略为拉开一张凳子。
朝阳也不犹豫,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法诗蔺为朝阳面前的酒杯斟满酒,又为自己倒上一杯,然后在朝阳旁边坐下。
朝阳看着面前的几盘小菜,各吃了一些,然后道:“味道不错。”法诗蔺道:“这是我亲自为圣主准备的。”朝阳又吃了一些菜,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然后道:“你知道我今晚会来?”法诗蔺道:“这十数天,我每晚都准备了这样一桌酒菜。小时候妈妈曾告诉我,做一个好女人,首先应该留住男人的胃。”朝阳望向法诗蔺,道:“你妈妈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女人。”“是的,所有认识她的人都这样说,可惜她死得早。”法诗蔺说着,神情显得有些黯然。
朝阳道:“对不起,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法诗蔺忽而一笑,道:“没关系,妈妈小时候教过我很多。她还说过,只有宽容的女人才会获得男人真心的爱,她说男人有时候像小孩一样,是需要女人去呵护的。”朝阳道:“拥有你妈妈这样的女人,你父亲一定很幸福。”“是的,父亲一辈子最骄傲的事情不是生在暗云剑派,成为暗云剑派的派主,而是娶了妈妈,他说妈妈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女人,只是可惜他们都死得很早。”法诗蔺道。
这是朝阳今晚听到法诗蔺第二次提到“死”字,他道:“你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吧?”法诗蔺神情略为一滞,随后又笑道:“没有什么话要说,只是从现在起,我想成为像妈妈一样的好女人。我为你斟酒。”说着,便又重新将朝阳的酒杯倒满酒。
朝阳知道法诗蔺一定是有什么事,她并不是一个善于笑的人,而她的脸上今晚却堆满了笑,而且这种笑,显然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朝阳并不想点破。
法诗蔺举起自己的酒杯,道:“法诗蔺敬圣主一杯!”说完,举杯与朝阳的酒杯一碰,随即便一饮而尽,脸上顿时红霞漫飞,显然不胜酒力。
朝阳看着法诗蔺,也将杯中的酒喝尽。
法诗蔺忙又持起酒壶,重又为两人的杯子加满,随后又碰杯道:“法诗蔺又敬圣主一杯!”同样一口饮尽。
朝阳陪着又将杯中之酒喝干……
这样下来,很快一壶酒便喝完了。
法诗蔺执起酒壶又给朝阳倒酒,可倒了半天,却一滴也没有倒出来。法诗蔺自语道:“怎么这么……快……就……没有了呢?圣……圣主稍……等,待法诗蔺再……去取……取酒。”说园,便欲起身再去取酒。
朝阳抓住了法诗蔺的手,让法诗蔺重又坐下。
法诗蔺却仍道:“我要去取酒,你放……开我。”挣扎着又要站起。
朝阳托起法诗蔺的下巴,道:“看着我。”法诗蔺星目迷离地看着朝阳。
朝阳道:“你不是一个善于掩饰自己的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法诗蔺道:“不,法诗蔺没……没什么……可说的,法诗蔺只……想做……一个好女……人。”朝阳抚摸着法诗蔺的脸庞,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女人,是我杀了斯维特,让你失去了亲人。我不会给你任何承诺,如果你愿意,可以做我的女人,如果你想离开,我现在便可以放你走。”法诗蔺却一下子跪了下来,颤声道:“求你别再杀我哥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不再杀我哥哥,我什么都答应你。”朝阳道:“你喝醉了。”“不,我没有喝醉,我只剩下一个哥哥了,我求你别再杀他。”法诗蔺哀求的目光望着朝阳,让人不禁升起无限怜悯之情。
朝阳冷声道:“可我已经杀了他,他不可能再活过来,你求我也没用!”“不,我是说哥哥残空,我求你别再杀他,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法诗蔺的眼泪如成串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滴落。
朝阳这才明白法诗蔺所指的是残空,而并非斯维特,但他却对法诗蔺的话感到茫然,道:“我为什么要杀残空?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法诗蔺却又道:“我知道你会杀哥哥的,她是我惟一的亲人,也是最疼爱我的人,我求你别再杀他,你要我做什么都行。”朝阳见法诗蔺语无伦次,道:“你喝多了。”说罢,便欲起身离开。
而法诗蔺却抱住朝阳的脚,哀求着道:“我求你别杀我哥哥,我做什么都行……”朝阳欲离去,却又不忍伤了法诗蔺,虽然他对法诗蔺没有多少感情,但这个有着紫霞容貌的女人常常能够让他看到自己的内心。他迟疑了一下,蹲下身子,把法诗蔺扶起,将其有些零乱的发丝理了理,然后又将法诗蔺的眼泪轻轻拭去,道:“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为什么认为我会杀你哥哥?”朝阳知道法诗蔺并没有醉,更是一个充满傲气之人,不会随意向人下跪哀求,其背后一定有着什么原因。
法诗蔺道:“因为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你杀了哥哥残空。”“梦?”朝阳道。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我有预感,这件事迟早会发生的,所以,我求你不要杀我哥哥,他是我惟一的亲人,我不想孤独地活在这世上,就算是你可怜我也好。”朝阳不明白法诗蔺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但他知道有些事情不会毫无缘由地在梦中出现。他曾经做过的梦,已多次验证了这样一个事实,但就算法诗蔺的梦是真的又怎样?难道他会答应她到时不杀残空吗?不!他不会答应任何人任何事,也不会给任何人任何承诺。他所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受任何人影响的,包括法诗蔺。如果有一天遇到残空,他觉得该杀,照样会义无反顾地杀了残空!
朝阳道:“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如果有一天你梦中之事真的发生了,我想是你哥哥该死。”法诗蔺不再哀求了,她凄然一笑,然后将朝阳的手拿开,道:“我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却果真如此。既然这样,我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这个世界也不再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你在酒里下了毒?”法诗蔺灿烂地一笑,然后便唱起了歌,那首歌盈曾经唱过的歌:古老的陶罐上,早有我们传说,可是你还在不停地问,这是否值得?当然,火会在风中熄灭,山峰也会在黎明倒塌,融进殡葬夜色的河……
朝阳陡然间明白,原来法诗蔺早已为自己安排了一场葬礼,只是在等待着他的到来,等待着一个观礼者。
法诗蔺满面灿烂的笑意,荡气回肠地唱着,血从她嘴角如溪流般流淌着,没有一丝痛苦之色。
朝阳只是看着法诗蔺,没有任何行动,无论什么样的毒,对他没有任何影响,他也有能力帮法诗蔺将毒逼出,但他并没有这样做。既然法诗蔺一心求死,那是因为她活着比死更痛苦。这是她的选择,也是她要走的路,没有人可以救她。
朝阳最后看了一眼法诗蔺,走出了房间,并将门关好。他来见法诗蔺,本是想带她一起去妖人部落联盟,看来现在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向前走去,背后是法诗蔺满脸笑颜与她那凄凉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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