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天于是笑了,颜卿是在故作镇定扰乱自己的阵脚。他没有露出任何征兆,忽然猛地向怒哈攻出了一掌。
掌势无形无影,无色无相,消散于空气中,而在感应到怒哈周身的气机的时候,又陡地聚合,成为有形有质的澎湃掌势,狠狠地击在怒哈的肚子上。
这一掌势出突然,连那矮小之人与颜卿事先丝毫都没有觉察到。但出乎惊天意料之外的是,这一掌用了七成功力却没有伤到怒哈,所有的力量在接触到怒哈肚皮之时化整为零消失了,就像牛入泥海。而这时,他看到了怒哈那毫无损伤的样子及充满阴鸷的眼光。
惊天突然又明白,颜卿的幻象之所以可以迷惑自己,是因为加入了怒哈强大的精神力作为支持。通过刚才一掌,他十分清晰地感受到,以怒哈的修为决不会比那矮小之人逊色,有可能会更高。看来,他今晚准备与安心联手全力击杀怒哈、颜卿与那矮小之人,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怒哈这时说话了,眼中阴鸷的神色随着脸色的恢复,变得更为浓烈,他道:“没想到吧,我竟然可以避过你的一掌!”惊天直言不讳地道:“的确没有想到,但这对事情的结果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只不过多浪费点时间而已,今晚你们三人谁也逃不过这一劫!”怒哈冷哼道:“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一点,本将军没有识破你会借用严戎在我准备攻城的时候,反戈一击,更使整场战事在未进行之前已经失败了,但你现在想杀我却没那么容易!”惊天不屑地一笑,道:“也许怒哈大将军还不太清楚,真正的战事的结果不是在战场上决定的,这得看人的智慧和事前的准备。只有更高的智慧与完善的战前准备才是取胜的关键!现在对于你的处境也是一样,你虽然有所准备,但还不充足,更重要的是你们的智慧不够,所以注定你还是会失败。而且你们三人还没有足够的实力能够从我和安心魔主联手攻击中逃脱的可能!”那矮小之人被惊天所骗,导致现在全局失败的局面,这时他咬牙切齿地道:“何须废话,待我杀了你之后再说!”说话声中,他手中之剑爆绽出刺眼的烈芒,旋起强暴的劲风,向惊天所占领的严戎的身子攻去。剑势排山倒海,不可抵挡。
惊天却轻慢地道:“你们三人还是一起上吧,我与安心魔主可没时间陪你们浪费。”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望向了伊雷斯。伊雷斯又陡地全身充满了澎湃的力量,眼中看到的是那矮小之人持剑向他攻来,不等那矮小之人接近惊天所控制严戎的身体,他的脚挑起地下丢掉的弯刀,化作一道弧光,撞向了那矮小之人手中疾刺而出的剑。
而惊天这时也攻向了怒哈与颜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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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阳伟岸的身形站在城墙之上,望着城下火光冲天及震耳欲聋的喊杀声,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一个一个的人在刀光剑影和魔法中死去,在他看来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了。
惊天另一个元神所控制的本体站在朝阳左侧靠后,他的脸上在火光映照下满是得意之情。
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不得意的,这场战事的胜败几乎是由他所决定的,是他导演了这场战事。战场上夹杂着血腥气息的风吹进他的鼻子,他贪婪的深吸着。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让他想起了千年前陪同圣魔大帝征战幻魔大陆时的情景,这种他一直期盼的生活终于又回来了。
在朝阳的右侧靠后,站着的则是安心,安心闭着眼睛,仿佛已经睡去,但他身周所凝聚的精神气场告诉人们,他现在正在用“精神遥感入梦术”对五里外怒哈军营中的伊雷斯进行控制。
一切似乎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而他们却无须浪费一兵一卒。
朝阳的目光经由战场在渐渐转移,在平行于视角四十五度的夜空中停留,在他瞳孔中所出现的是一颗流逝的流星向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撞去的画面。
“楼夜雨,你终于出现了,但你可以改变么?”朝阳突然身形飘了起来,脚步跨过夜空,向前走去,夜风灌满黑色的战袍。步伐看似很慢,但惊愕的惊天眼睛刚眨一下,朝阳的身影便从他的眼前消失了。
不过片刻时间,朝阳便出现在了云霓古国皇城外最高的云峰山巅。
峰之巅,悬崖之边,早有一人背对着他观望天上的星象。
他衣着一袭黑色长袍,长发垂至膝盖,身形瘦弱,黑色的长袍让他显得极为单薄。
这正是朝阳所熟悉的人——楼夜雨。
只是他现在手中所持的一样东西让朝阳感到奇怪,因为这是一件本不该出现在他手中的东西,而此时却偏偏出现在他手中。
——那是一根顶端有六芒星状的占星杖,一根可以与占星师强大的精神灵力相结合,改变星宿轨迹的占星杖,属于星咒神殿的占星杖。
此时,占星杖顶端的六芒星流转着绿色的荧光,丝丝缕缕地向虚空深处飘去。
朝阳在距悬崖边的楼夜雨三丈处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他身前出现的是一个防护结界。
当天际的那颗流星就要撞上那颗最亮的星星时,却突然改变了轨迹,在那颗最亮的星星之侧留下一条耀亮的轨迹,随即消失。
楼夜雨的身子与占星杖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占星杖顶端的绿色荧光也消失了。
“怎会这样?”楼夜雨的声音显得十分失望。
朝阳这时却提高音量道:“那是因为你的实力不济,虽然得到了占星杖,却不能改变我守护之星的运行轨迹,就如千年前一样。”楼夜雨回过头来,出现在朝阳眼前的是一张俊美年轻的脸,眉宇间竟还有一丝书卷气。
楼夜雨道:“一定有人在暗中帮你。”在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的书卷气霎时消失,瞬间聚起的是严如寒霜的杀意。若不是亲眼见到,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张俊美、拥有书卷气息的脸有着这样凛冽的杀意,而且转换是如此之快。
有人说过,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要是你不了解他的话。
朝阳轻描淡写地一笑,道:“你以为会是谁在帮我呢?幻魔大陆所有的人都是我的敌人,就像你一样?”“说得是,你这孤傲的人,没有人会帮你,但你却会利用别人,让别人心甘情愿的为你做事。”楼夜雨的右手拇指扣起无名指,意随心动,阻在他与朝阳之间的结界便消失了,他向前走了几步。
朝阳抬头看着他道:“看来千年的光阴让你的胆子变大了,竟也走出结界的保护,与我保持这么近的距离,这在千年前是很难想象的,千年前你总是小心翼翼,让我一直都看不起你。”“千年前我小心翼翼是因为我还不了解你,而现在,我却对自己有足够的了解。”楼夜雨的样子显得很自信。
朝阳道:“话虽然有些狂妄,却还像一个人所说的话,也不枉我来此一趟。”楼夜雨道:“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到来很可能会是一个天大的错误,你会失去你所拥有的一切,包括你的生命!”朝阳轻笑道:“就像你刚才改变流星的轨迹,企图撞毁我的保护之星却失败了一样吗?”楼夜雨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是的,他刚才确实是失败了,但他不会让自己再失败。他道:“我不知道刚才是谁在救你,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朝阳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和千年前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总喜欢说一些没用的废话。”楼夜雨周身的杀意骤起,天上阴云变幻,可只是一瞬,他却又让自己忍了下来,心中恼道:“为何每一次面对他却总不能保持心中的平静?”他让自己平静下来,道:“我今天不会杀你,我吸引你至此,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朝阳淡淡一笑,道:“哦,原来你只是有一件事想告诉我,却不知是一件什么样的事,让你如此郑重其事?”楼夜雨道:“你曾经答应过我妹妹,若是你重新回到幻魔大陆,一定会去看她,在你去看她之前,我会让你多活几天。”朝阳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幅场景。
漫天飞舞的雪花当中,一个女人身着白色斗篷,固执地站在雪地中间,任凭寒冷的风雪侵割着她的脸,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前方,凝固成传说中千年等待的姿势。而前方,一个背影在风雪中慢慢消逝。
朝阳的脸上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内疚之情。
楼夜雨这时道:“你当初背叛了她,但她一直都站在那里等你。”朝阳的眼中陡现森寒之意,死死地盯着楼夜雨,道:“是么?她一直都在那里等我么?你以为你能够骗我?”楼夜雨脚下有些站立不稳,道:“你以为我在骗你?”“难道你没有骗我?”“不,我当然没有骗你。”“哈哈哈……”朝阳大笑道:“你以为我是一个傻子,看不出来么?我只是不愿说破而已。”“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心知肚明。”“不,我什么都不知道。”朝阳笑,只是笑,最后道:“既然我答应过她,我一定便会去看她。不过,一切将与千年前一样,不会有什么改变。”说完,朝阳便转身,兀自离去。
风,卷起他黑白战袍的一角。
背后,楼夜雨的眼神显得很复杂,但转而,他的眼神又变得无比坚毅,狠狠地道:“我一定要将你征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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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已经走了六天,抬头望去,仍是茫茫的一片沙漠,没有尽头。
他没有刻意地去寻一个方向,只是随着双脚在往前走着,脸上没有丝毫厌烦、疲倦之态,有一种自若的平静。
于是,他就这样又走了一天,到了第七天。
当他走过一座高高的沙丘,再往前望去时,还是茫茫沙漠一片,只是在前面,他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和他一样的任由双脚在走动的人。
他向那人走了去,那人也向他走来。
于是,两人相遇,他看到了那人是漠。
“你怎么会在这里?”影子问道。
漠道:“你认识我吗?”“是的,但我不能肯定现在是不是认识你。”影子看出了漠的异样,因为风沙让他的衣衫变得破碎褴褛,脸上的表情不再是淡漠,而是茫然和寻找,是一种把人生当作一条路在走的人才有的表情和模样。
漠道:“那你能告诉我,我叫什么名字吗?”“漠,你叫漠。”“漠?”漠若有所思地念着,半晌方道:“听起来有点耳熟,那我就叫漠吧。”“你似乎忘记了你自己?”影子疑惑地看着漠道。
“忘记了我自己?”漠想了想,道:“那你能告诉我'我自己'是什么吗?”“'我自己'是什么?”影子当然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道:“我不知道。”“那'你自己'又是什么?”漠道。
影子不明白漠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干望着他。
漠又道:“我是说,我不知道我以前的自己,是因为我忘记了,那你知道以前的自己吗?你并没有忘记。”无数往事在影子眼前飞过:是孤儿院不懂世事、天真的影子?是后来闻名世界的杀手?是云霓古国的大皇子古斯特?是朝阳?是魔族的圣主?是影一心想让自己恢复记忆的那个人?还是现在找不清自己路的影子?
影子摇了摇头,他确实不知道以前的自己是什么。
漠道:“原来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看来我们是一样的人。”“我们是一样的人?”影子望着漠重复着这样一句话。片刻,两人会心地笑了。
漠道:“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影子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想知道,沿着相反的方向走,会看到什么。”漠道:“那你看到什么了吗?”影子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白天天气热,夜晚则变凉,风吹来,沙尘便会扬起,风吹走,四处便会很安静。”漠道:“原来你可以感受这么多,我只是感到自己忽大忽小。”“忽大忽小?”“当我想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便是最大的,整个世界都在我心中,春夏秋冬,潮起潮落,白天黑夜……当我看着这天这地的时候,我就感到自己是一粒沙,是一根草,没有自己的灵魂和思想,由别人决定我是随风而动,还是静卧不动,是存在,还是消亡……”影子道:“原来你比我感受的还要多。”漠道:“但你感受到的远比我要深入,我脱离不了自己,因为我心中有'执',我想是以前的自己留给我的。”“你想忘记心中的执念吗?”“不,以前我总是想忘记,结果却怎么也忘不了,现在我已经不想忘记什么了,我要把它留在心中,更多地去体会所看到的和所感受到的,喜乐由之,悲伤由之,一切顺其自然。”“但你心中会很痛苦,因为你的情感完全由别人主宰,一根草,或是一粒沙都会让你想些什么,它们带给你的是渺小,是生命的无奈,它们所有的一切,包括生长、睡觉,都在别人的注视下,完全没有自我。”“不,不会的。它们心中可以想,它们可以做一个有关未来的好梦,在梦中,它们可以想象自己是最大的,它们可以把自己想得很威武,所有世间万物都臣服于它。”“可那终究只是一个梦而已。”“难道我们经历的、看到的一切不是一个梦吗?你虽然可以用手触摸到,但它们一样离你很遥远,它们并不属于你,只是你把它们想象成属于你而已。”影子想了想,道:“如果它们想改变这种局面,完全主宰着自己的一切呢?”“那它们便会真的很痛苦,很难想象一根草或是一粒沙可以对人类发号施令,它们要突破宿命对它们的限制,就像人想要知道是谁在主宰着他们的命运,为他们设定生命的方向一样。”“难道人不能够违背别人对他命运的操控么?”“不能。”影子道:“我明白了。”“你明白了什么?”“我明白了你是那个不允许我朝相反的方向走路的人,你不是漠。”说话之间,影子的手掌暴绽出像下弦月一般的冰蓝色月光刃,向漠疾劈而去。
烈日当空的沙漠,陡地变成一片阴凉,月光刃将漠从中劈开,一分为二。
随即,漠像雾气一样从影子眼前消失了,眼前的漫漫沙漠倏地变成了一片苍翠的群山,而影子却站在沙漠与群山的交界处。
“原来是你在利用结界创造的幻境迷惑我,让我走不出你的控制。”影子对着虚空道。
“你知道了又怎样?你永远都走不出我为你设定的界限,知道了反而会增加你的痛苦。我只是在帮你而已。”虚空中有一个女子的声音回答道。
“我何须要你帮我?我知道我该走什么样的路,你只是怕我知道的太多而已,所以为我设定一条路,让我一直走下去。”“就算你什么都知道了又能怎样?你不可能摆脱我为你设定的路,也不可能走出这样一条路,除非……”“除非什么?”“除非你成为幻魔大陆的王者,你才有机会看到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你陌生的世界,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够真正完全掌握自己的命运。”“你在骗我,你又在骗我,你无非是想我沿着这样一条路走下去而已。”“不,我没有骗你。”虚空中的声音显得有些忧伤。
影子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又是谁?”“你不用知道我是谁,待你成为幻魔大陆的王者后,你就会看到我。至于我告诉你这些,我只是不想你心中有太多的痛苦和挣扎而已,而你要成为幻魔大陆的王者,有四个人可以助你,你必须找到那四人。”“那四个人是谁?”“我可以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一切只能靠你自己。你与朝阳只有一人才有机会进入那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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