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根和苏叶一开口,立刻自这群人中策骑走出一位老者,来到两人的面前问道:“你们是汉人?”说的却是不太流利顺畅的中原话。
“不错,我们是中原人,只是路过此地。”苏根道。
“你们是从关内而来?”苏根点头,那老者立刻又跑到那半赤着上身的汉子面前叽咕了一阵,却不知是说了些什么。
“我们头领让你们离开这里,因为这里很快就要打仗了,你们若不想在战争中死去,就赶快离开这里,天黑之前能走多远就走多远!”那老者又道。
苏根和苏叶的目光却在寻找着小刀六的身影。
小刀六望了任灵一眼道:“我们也该下去了,他们看来在担心!”说完已拉着任灵自土坡上纵跃而下。
这一年来,小刀六改变了很多,自土坡之上纵下有若猿猴一般敏捷。任灵的身法比小刀六更好,只是她仅是随着小刀六而下,任由小刀六牵着她的手。
“主人,你没事吧?”苏根和苏叶赶上前问道。
“自然没事!”小刀六并不放开任灵的手,笑了笑道,旋又向那老者道:“你懂中原话,那很好,你告诉你们头领,我们并不怕打仗,待会儿我们的商队就要前来这里,要在这个小镇之上暂住,你们不要将这镇口堵住!”那老者一阵惊异,而另外一群武士们则将小刀六几人围于中间,依然是以敌对的眼光相看。不过,大多数人都为任灵的美丽所倾倒,眸子中闪过如狼一般贪婪的光彩,却因没有他们首领的命令而不敢乱动,只是不住地吞着口水和怪笑着。
任灵对这些人的表情很是厌恶,但是她没办法阻止,至少,这一刻她处在被动状态,小刀六更抓住了她的手,让她难以发挥,否则,必会让这些人好看。
“你们的商队要来这座镇子?你知道会有什么人要来吗?”那老者又问。
“这个不重要,我觉得这是一个很不错的小镇!”小刀六笑了笑道。
“谁知你们是不是苏摩尔的奸细!头领,不如我们杀了他们,不让他们有机会里应外合!”一个硕壮浑身肌肉纠结的年轻武士以中原话道。
这些异簇武士都能听得懂中原话!许多人都点头叽嘲呱啦的。
小刀六自然知道这些人是赞同那年轻武士的观点,他心中不由得微有些恼怒,冷冷地道:“我根本就不知道苏摩儿是谁,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你们想要杀人,这对你们不会有半点好处!”“你是在威胁我们?”那年轻武士怒问道。
“别以为你们人多有什么了不起,打架本小姐从来不怕,有本事你就来杀我呀!”任灵哪堪受这等闲气,不禁怒叱道。
“哼,你一个女人也敢如此说话,我木贴儿从不杀女人,不过我让你做我的老婆!”那年轻武士极为狂傲地道。
任灵脸色一变,“呼……”地一下便挣脱了小刀六的手,身形如燕一般,在小刀六吃惊之时,任灵已到了木贴儿的马前。
“希聿聿……”木贴儿的战马惊嘶,人立而起。
众异族武士还没弄清怎么回事,木贴儿已经连连挡了任灵五剑,但却被任灵一脚踢下了马背。
任灵并不追杀,反而又倒翻回小刀六的身边,脸上泛起一种冷而不屑的神情。
木贴儿跌了一身的灰尘,大怒爬起,他怎么也没有料到这汉人女子速度竟如此快,而且出手毫无征兆,说打就打,一时之间竟丢此大丑,这怎叫他不怒呢?
“哼,就凭你这样的人也想娶我?如果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你永远都沾不了女人!”任灵哼着道,她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式,似乎不知道自己人单势孤不能够惹这么多人。
“呀……”木贴儿气得“哇呀呀”大叫,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就要扑出。
“木贴儿——”那异族武士的首领呼喝了一声。
木贴儿只好将架式定在空中,表情依然愤怒,但是又不敢违令。
“哼,你不服气吗?不服可以和本小姐再比试比试呀!”任灵却得理不饶人地道。
“你……”“你最好先把刀收起来,如果你们不想让你们的敌人来时把你们全部消灭的话,最好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别把时间都浪费在这里!”小刀六也冷冷地喝了声。
那群武士立刻鼓噪起来,显然对小刀六狂傲的话有些不满。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那头领打马过来,声音很沉稳,目光也很犀利。
小刀六这才仔细地打量起对方来,这人四十上下,粗犷的面容之上有两条交错的刀疤,使本来还算英武的容颜多了一丝狰狞,但也更具一种粗悍的悍气,如同奔跑于沙漠之中的狼王,自然流露出战争的欲望和疯狂。
“我们是自中原而来的商队,我已经说过,我们只是想在这个镇上借住一晚,明日便会启程而去!”小刀六悠然道。
“你们会武功?”那武士头领又问道。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道:“否则我为何敢来这狼火烽烟之地?”那头领神色微变了变,沉吟了半晌,才道:“我相信你不是苏摩尔的人!只要你们不捣乱,我不会为难你们!”说完又向那群武士叽哩呱啦地说了几句。
那群人立刻散开,仅多向任灵偷看了几眼,又各就各位地忙碌起来,再没有人理会小刀六几人的存在。
……
飙风骑果然在半个多时辰之后赶到,胡适在几名战士的相护之下走在最前面,后面则是队马。无名氏很悠哉地置身于马队之间,用一顶特大的斗篷挡着阳光,偶尔灌几口酒,倒也极为惬意。
飙风骑这支只有两百余骑的马队,在沙漠之中确实是一道亮丽的风景,但也着实将那群异族武士吓了一跳,他们以为是追杀他们的人,后来才知道不是。这长长的马队之中,大多数都是中原,虽也有胡人,但只占其中三成,不过这群人确也让他们心忧,因为其力量绝对比他们要强。
所幸,他们刚才并没有得罪小刀六,知道这是小刀六的商队,在小刀六的强烈要求下,他们只好让这群商队进入小镇之中,然后再封堵小镇的入口。
小刀六的商队之中,有许多木箱之物,还有在沙地上滑动的橇车,这些都由战马拖拉着,之中也有几匹负重的骆驼。当然,因为这并不是一片特别宽阔的沙漠,也用不着带大批的骆驼,战马比骆驼要省事多了,而且在过了沙漠之后的草原之上可以用得着。
不过,这群人来到小镇之上,与那群异族武士并不相扰,尽管让死寂的小镇热闹了一点,却仍无法掩掩小镇上的异样的森冷。
小刀六不知道这小镇之上的人究竟去了哪里,又是谁杀了这小镇之上的妇孺,是马贼或是……?
如果有能够让小镇变得如此死寂的马贼,那么这群马贼的数目必定极多,而且极残忍好杀且极厉害。
要知道,这座小镇之上本就拥有自己的保护能力,而且许多外来的商旅也很多,许多来此交易的人也都有大批的同伴,若有人要破坏他们的交易市场,他们自然不会答应。因此,马贼所要面对的不只是小镇上的守卫,也是那群来小镇上的商旅。
这种荒漠之中,马贼出没太正常不过了,这些人以劫掠为生,残忍好杀,冷酷无情,便像是沙漠里的狼群一般,来去如风!从来都是让塞外诸部为之头痛的力量,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在这广阔的天地里,没有人知道这些马贼藏在什么地方,而且通常这里并不只有一股马贼,而是很多!就像中原纷乱的义军一样。
而在漠外本就没有一个绝对的强权,即使是强如匈奴,也是由大大小小的部落所组成的。
部落与部落之间又有着相当的距离,并不像中原人口那般集中,而且这些部落多是以游牧为主,流动性极强,这便成了马贼横行无忌的保障。因此,有杀人越货之类的情况发生,一般很难知道是哪一路人马干的。
小刀六也不知道,不过,他只是这座小镇上的过客,并不必太在意是谁清光了这小镇,只要等到能够顺利离开这里,并抵达目的地就行。
当然,每个人都渴望平安,但有时候并不是任人想要的,总会有许多事情并不是太如人意,小刀六也不能例外。
天刚黑,小刀六与他的人居于小镇的东面,他们的货物集中在其中的几个土坯之中,留下一些人警备,余者轮流休息。他们带了足够的米和食物,是以并不担心沙漠中的困境。
小刀六每天都习惯在饭后打座,今天也不例外,但他才入定半晌,便觉大地在轻轻地震动,于是他醒了,他知道有大批的快马正向这座小镇的方向赶来,至于是什么人马,暂时却是无法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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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马极速返回平原城,带来的消息是在城东和城南两面二十里外的密林之中,有宿鸟不敢归巢,在林空之上盘旋不下,其它两面则一切正常,并无异样。
许平生听了这个消息,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但他还是迅速禀告了迟昭平,这一刻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迟昭平会有这样的安排。
迟昭平的脸色微微变了,吸了口气,却将目光投向正在喝茶的林渺。
林渺表情没有一丝波动,一切似乎都是在他意料之中,所以他仍有心情喝茶。也许,只是因为迟昭平亲自泡的茶味道极好吧。直到迟昭平望向他时,才悠然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地问道:“平原城中有多少可用之兵?”迟昭平和许平生一愕,他们没有料到林渺第一句话竟是问这个。
“有七千可以调动作战的战士!”迟昭平想了想道。
“七千可用之兵,再加上城中百姓,防守之上不必担心,平原城可以无恙!”林渺平静地道。
“你是说他们可能想夺平原城?”许平生讶问道。
“当然,平原城乃是两河之间的一座要塞,也是一块人人欲食的肥肉,谁不想夺谁便是傻瓜!”林渺笑了笑道。
“那林城主认为这些人可能会是哪路人马呢?”许平生并不能猜到林渺所想。
“自然是获索军和富平军了,在两河之间,难道还有别人敢来轻犯平原?”林渺反问。
许平生的脸色一变,有些愤然地道:“我黄河帮与他们一直都是和睦共处的,他们竟然要这般劫我平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战争,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你立刻吩咐全城战士戒备!”迟昭平打断许平生的话道。
“不必这般急,既然他们有这般用心,我们也不必与之客气,如果这般死守,也太被动了,要让他们知道,黄河帮不是好惹的!昭平给我两千五百人马,必让他们后悔今日之行!”林渺悠然道。
迟昭平望了林渺一眼,不由得笑了。她相信林渺,全心全意的相信,尽管她没有见过林渺作战,但是她却知道林渺到目前为止的算计还从未出过错,而且江湖之中盛传林渺最擅打以少胜多的仗,只要有林渺这一句话,她便可以完全放心地将平原城交到林渺的手中。
许平生并不会反对,他并不像迟昭平那般全心相信林渺,但是他却听说过林渺以三千人马夺下枭城并大败王校军,而更让天下人震惊的却是在昆阳大败王邑的百万大军,如此惊人的战绩,使任何人都会相信林渺确实拥有很高的军事天赋。
“好,你可以随便挑选二千五百战士!”迟昭平很爽快地道。
“如此甚好,另外你仍需在城中有一些安排!”林渺道。
“有你在,我可以轻松很多!”迟昭平不由得欣然笑了笑道。
许平生和林渺也不由得笑了,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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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向小刀六报告的是飙风骑黑鹰第一组的队长格朗。
格朗本是匈奴的奴隶,但后来逃入关内,以守猎为生,但却因在逃亡和多年积累下来的经验中,他成了一个侦察的高手,拥有着对危机和战情的高度警觉,这也是他成为黑鹰第一组队长的原因。
飙风骑分为四部组成,青龙人、白虎人、黑鹰人和灵鹫人。
其中黑鹰与白虎每队各两组,青龙与灵鹫每队各三组,黑鹰队每组仅二十五人,负责侦察敌情。
青龙队每组为五十人,负责攻击和掩护。
白虎队每组也为五十人,负责押货,而灵鹫队每组七十五人,负责护行、突袭、埋伏之类的。
在飙风骑中的分工很明确,但却可以灵活地变动机制。无论是四队的哪一组,都具有超强的攻击能力,只不过,灵鹫队与青龙队相对更要凶猛一点。
小刀六对这些人很满意,他们五人为一小分组,遇到高手便可五对一相互配合。每一大组又由十小组构成,相互之间的配合更为默契,而队与队之间也能极佳地相互配合,单独的个人能力,也都极强,这是小刀六绝对自信的地方。当然,这是因为精挑细选的结果,真正的精英只有对比才能得出结果。
格朗来相报的情报是:“主人,有大队未知人马向我们方向奔来,听蹄声有一百零七骑,另有十三骑蹄音空落,应该是背上无物的空马,无步卒,这队人马有九十四人!”小刀六也不由得不佩服此人的耳力,只要附在地面上倾听,便可以知道对方的人数,连空马也可以报得极准确,这确实不能不让人惊讶。
听了这些报告,小刀六轻松了下来,就一百多骑,并不足为虑,也许仅只是一群马贼而已,或者便是那群异族武士的敌人,而己方在人数之上占着绝对的优势,他根本就不必在意,只要对方不惹自己,也便不想管闲事。
“加强戒备,不要轻举妄动,若有人来犯,则不必客气!”小刀六说话的声音很沉冷。
格朗只是听和点头,他知道自己不必说太多的话,许多事情只要听就行,然后自然便会有人去办事,这便是飙风骑的规则。
“不要忘了查看这镇子之中的每一丝动静!”小刀六又叮嘱道。
“小人明白!在镇子的各处我们都布下了眼线,镇子内外各方向的动静都不会逃过我们的眼睛!”格朗极为自信地道。
小刀六又笑了,他很满意,点了点头只是说了两个字:“去吧!”格朗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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蹄声,急促的蹄声让休歇在城头的迟昭平惊醒。
城头依然平静,当她立于城头之时,却见到了获索。
自远处奔赶而来的获索极为狼狈,八大铁卫人人挂彩,身后更跟着百余名残兵。这些人正是今日随获索同来的护卫军,只是这群人今日只是守在城外,并未跟获索入城。
这群狼狈逃向平原城的人,似乎是经过了一场生死大战,获索也有点甲歪盔斜,他本来有两百余名护卫军,但此刻却只剩一半。
“别放箭,是自己人!”获索在很远的地方便高喊。
“来人可是获索将军?”城头的一名守将高声道,他们知道获索与迟昭平的关系很不错,一向以兄妹相称,因此,在平原城中还没有人敢对获索无礼。
“正是我们的龙头,快开门,富平军降了王郎,正在追杀我们……”一名铁卫冲上向城头高喝道。
“快开门!”获索似乎也很急,呼喊道。
城头之上的守将不由得犹豫起来,这晚上是不可以轻易开城门的,至少没有迟昭平的命令,不过这人却是与迟昭平以兄妹相称的获索,也是迟昭平极为尊敬的人。
“你稍等,我立刻便去通知帮主!”城头上的守将向城下回应了一声。
“来不及了,他们就快要追来了!”获索大急,呼道,旋又道:“有什么事情便由我向你们帮主解释!”城头之上的守将互望了一眼,仍有点犹豫,但已经有人去通知迟昭平了。
迟昭平便立在城头之上,自然不要人通知,只是获索并没有看见而已。
城头太高了,高得让人心中生出不可攀越的感觉。
城头上的守将犹豫了良久,获索看到他们似乎在说着什么,争吵着什么,而这时,他也听到了蹄声,急促的蹄声让大地都在摇晃,还有杂碎的脚步之声,他明白,追兵就要来了,他急!
获索真的急,若城门再迟一点打开的话,他们可能在城头便要被人杀光了,这绝对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可是,这是迟昭平的城,不是他的城,不能由他的命令来决定是开门或是不开门,他能做的只能是用自己仅有的一点影响力,他与迟昭平那若断若续、若真若假的关系乞求这守城的将士为他开门。不过,他却是一方霸主,他不会乞求别人的施舍。
城头之上的人也听到了远处赶来那山摇地动的蹄声以及杂碎的脚步之声,城头之上的人也神色变了。
“开门!”在这一刹那,城头之上的守将作出了一个决定。
“轰……”沉重的吊桥放了下去,巨大厚重的城头也缓缓开启,城头的弓箭手立刻紧张起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决定是危险的,绝对危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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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极为明朗,大漠的明月散发出的光彩让任灵永生难忘,那在白日里的万里黄沙,在月色之中竟泛着奇异的光彩。
清冷而悠远,天空极为平静。
天是好天,夜是好夜,只是大漠的风自远处吹来了一阵淡淡的血腥,是自镇子的南面吹来,血腥是因为杀戮才有的。
灵活没睡,她睡不着,在想白天为什么小刀六不让她看那屋子之中的东西,这镇子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群封锁这小镇子的究竟是什么人?而这自远而来的一百多骑又是些什么人呢?
喊杀声、呼喝声与马嘶声很快便停止了,镇南的镇口已经被打开,那自远处连夜赶来的骑队如风般卷入镇中,急促的蹄声使整个镇子都在震动,掀起了呛人的尘埃。
当然,在夜色之中自然不会有人看到那扬起的尘埃,但每个人的心神都为之绷紧。
镇子入口的人只是与那群冲入镇中的人作了短暂的交锋,然后作了妥协,让那群人冲入了镇中。
深夜入镇的人是大漠中极负盛名的马贼群悍狼!
悍狼是一支马贼群的名字,也是这支马贼首领的名字。
小刀六收集过这些人的资料,对于关外的每一支马贼的资料他都会极力收集齐全,因为他将来很可能会与这群马贼打交道。想做塞外的生意,若不与马贼打交道那是不可能的。
小刀六一向是极为谨慎细心的人,每一件事都是有备无患,只有知己知彼才能游刃有余。
小刀六知道这群进入镇子的马贼是悍狼,所以他又下了一道命令:如果有人敢擅闯他们的驻地(镇北的三条胡同)的五十步内,立杀无赦!
小刀六不想与这股马贼打交道,即使是在大漠之中的其它马贼群也都不愿与这些人合作,只因为这些人不仅狠、狡诈,更不讲任何原则,他们从不会在乎黑吃黑,从不会留下任何活口,包括老人与小孩。在大漠之中的女人,知道悍狼来袭,都会准备匕首,在这群人破入帐中之前自杀!任何落到悍狼手中的女人都是生死不能,受尽千万般折磨和污辱才会死去。
是以,没有人愿意与这群马贼沾上一点关系,在大漠中他们没有伙伴和同盟者,因为他们的伙伴和同盟者都已经死在他们的手中,死得极惨。小刀六细数众马贼群,这小镇之上的惨案,极像是悍狼所为。
想要灭掉悍狼的人极多,但是能毁去悍狼的人却绝少!这群人是大漠的魔鬼,是马贼中的败类,是以,小刀六说过,任何靠近五十步的悍狼马贼格杀勿论。
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有任务在身,小刀六想在这一个月朗星稀的晚上将这一群恶魔全都送到他们应该去的世界!只是,这一刻,他并不想得罪太多的人,不想让自己的战士遭受任何损失,这不值得。毕竟,他只是个商人,一个稍微特别一点的商人。
悍狼有四名悍将,也都是大漠之中杀人无数的凶魔。知道悍狼的人,便一定知道狂狼、疯狼、野狼、饿狼四人,这四人与悍狼本是五兄弟,悍狼最大,也最凶悍、狠绝,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成了这群狼人的首领。
悍狼冲入小镇,似乎松了口气,立刻协同那群异族武士封住小镇的入口,似乎害怕有人跟着他们也进入了镇子之中。
野狼似乎对这个镇子极熟悉,他一入镇,便立刻领着数十名马贼,横冲直撞地找歇足之处,仿佛这处镇子便是他们昔日的城堡一般。
“请止步,这里是我们的休歇之地,我们主人有令,擅入者杀无赦!”一个冷冷的声音倒让野狼吓了一跳,跳动的火光之中,他看到了几张冷峻而森杀的脸。
“哈哈哈……”一干马贼不由得大笑起来,这似乎是他们听到的最好笑的事情。
“你知道老子是谁吗?”野狼狰狞地冷笑问道。
“野狼!”那答话的人冷而坚定地道,这种语气让人觉得他所有的话并不是一时冲动。
“知道你还敢阻拦?”野狼眸子里射出如狼一般凶狼残忍的光芒,不自觉地舔地一下舌头,仿佛是啃完骨头意犹未尽的恶狼。
“知道所以才会告诉你我主人的命令!”那人很冷静,冷静得让野狼都感到有些意外。
“你主人是谁?”野狼冷冷地问道。
“萧六!”那人依然很冷,脸上依然木无表情。
“萧六?”野狼一怔,旋又“哈哈哈……”大笑,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先还以为必会是一个极为响亮的名字和一个大有来头的人,却没料到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
野狼身边的马贼也跟着狂笑,一名马贼不屑地道:“老子便要闯闯看!”说话间打马便向北三胡同冲去,自那人和火把之间冲过。
野狼的笑突然打住,如被掐住了脖子的老鸭,因为他看到了那火焰狂跳了一下,有一缕光跳动了一下,一闪即灭。
那名冲过火光的马贼的笑声也在空中凝住,战马冲入了北三胡同,但那马贼却仰天跌倒,自头而裂,化成两截。
天地顿时静极,只有火花发出噼剥之声,数十马贼的狂笑之声似乎在刹那之间被切断。
“沙里飞!”野狼自牙缝之间迸出了三个字,那群马贼的眸子里都闪过了一丝惊愕和一丝恐惧——大漠的马贼没听说过“沙里飞”这三个字的人极少!
“沙里飞已经死了!”那表情依然很冷的人平静地道。
“那你的刀是哪里来的?”野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愕之色,冷问道。
“人死了,刀并未死!”那人依然极冷。
“他就是沙里飞,我见过他脸上的刀疤!”一名马贼突然惊呼了一声,于是,所有人都注意到那人脸上一刀几乎将左脸斜分为两半的刀疤。
“你就是沙里飞,为何不敢承认?昔日一窝蜂的头领沙里飞怕过谁?如今居然成了别人的看门狗,真让我意外!”野狼说完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沙里飞已经随一窝蜂死了,这里不再有沙里飞!”那人依然很平静,没有半点恼怒,而此时却自黑暗之中走出一人。
很突然地走了出来,轻松地揪起地上的尸体,信手一丢,尸体立刻飞跌出四丈之外的界线,“轰……”然落地。
野狼和那群马贼的笑声再一次哽住,眼中闪出了愤怒和疯狂的光彩,同时也有一点惊惧,一个能将百余斤重的尸体信手抛出四丈的人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稍想一下便不难知道。
那突兀走出之人并没说话,只是将惊嘶的战马也继续赶了出去,他似乎并不想要这匹失去了主人的马,就像他抛那带血的尸体一般,不带半点感情,似乎那抛出去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堆垃圾。
“我不管你是不是沙里飞,杀我野狼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他!”野狼似乎意识到了点什么,顿时杀意上冲,冷冷地道。
沙里飞杀了他的手下,他没有动杀机,因为他慑于沙里飞的快刀,但是那人将尸体不经意地抛出,却带着极度的藐视,对他手下尸体的轻视,这使这名动大漠的马贼动了强烈的杀机!
沙里飞悠然地摇了摇头,眼神中有一丝淡漠和冷傲,道:“我说过,擅入此境者格杀,这是我家主人的命令,如果你们真要找麻烦的话,后果只好由你来承担了!”“哼,在大漠,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我野狼的人,我敬你沙里飞是个人物,只要你一只手作赔偿,否则你应该明白我野狼的手段!”沙里飞依然只是笑了笑,很平静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沙里飞指了指刚才甩出尸体的人。
野狼的目光悠然移向那人,但那人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只是以黄沙掩去那一滩血迹。
野狼的目光顿了一下,脸色再变,因为那人的一只脚。
那人并不是以手捧黄沙,而是以脚!他的脚踏入那一滩血迹之中,血迹之下的黄沙立刻如同煮沸的水一般,上下翻腾起来,那片血迹立刻被自下面翻上来的新沙所掩,地面之上似乎什么都不曾有过。若不是仔细看,还不易在暗淡的火光之下看到这一切,但野狼的眼力却极好。
“赫连铁脚!”野狼吃惊地低呼了一声。
众马贼再惊,他们听说过沙里飞,那是因为沙里飞也曾是一帮马贼的头领,其带领的一窝蜂在大漠之中横行了十余年。沙里飞本是一窝蜂中的一个小角色,但后终于一步步地成了头领,但是带着一窝蜂在三年前因得罪了呼邪单于,于是一窝蜂被匈奴的铁骑踏碎,许多人都以为沙里飞在那一战之中也死了,却没料到竟出现在这里。
野狼自然认识沙里飞的刀和刀法,是以,沙里飞一出手他便认出来了,但这个赫连铁脚却是昔日匈奴大军中的高手,向来让马贼们头痛的人物,但因其武功超卓,为人更是精明谨慎,因此想杀他的马贼没几人能活着回来。因此,赫连铁脚便成了马贼们回避的对象,更尽量回避赫连铁脚的朋友,没有人想被这样的人万里追杀。
“你是赫连铁脚?”野狼神色惊疑不定地问道。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不错,我就是赫连铁脚!”那人终于抬起了头,一脸的沧桑,目光之中却多少带点意兴萧瑟的无奈。
那群马贼不由得紧带了一下缰绳,似乎害怕赫连铁脚突然攻击一般。
野狼的神色有点难看,他倒很想知道这两个人的主人究竟是谁,竟能让大漠之中两个最让人头痛的角色召到了一起。
“没想到沙里飞与赫连铁脚居然也聚到了一起,看来真是有趣得紧!不过,你杀了我的人总得有个交待吧?”野狼仍不死心,他有一百多战士,在不知道对方实力之前,他自不敢轻举妄动,但也不会惧怕这两个人,尽管这两人极有名气。
“如果诸位不死心的话,只怕诸位会后悔,我劝你们还是去找别的屋子休息吧,不要来此打扰我们主人的休息!”苏根也自暗处走出,语气极为平静,但野狼顿觉一阵森杀的剑意紧罩而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叶先生!”沙里飞和赫连铁脚极恭敬地道。
野狼和那群马贼皆愕然,他们没有料到在他们眼中极为难缠的两人竟对一个中原打扮的中年书生如此恭敬,这使他们不由自主地猜测起来人的身分,但可惜他们对中原了解得太少了,而对眼前这中年人更是不清楚,但每个人都知道此人绝不简单,只自那气势之中便可以看出。
“我倒想看看你们有什么能耐!”野狼向来狂傲,在大漠之中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更从不曾受过闲气,却没料到今日在此竟遇上了这群难缠的对手。
野狼正待出手,蓦地将手定在空中,突然之间,他发现四面尽是对着他们的强弓硬弩,箭矢在黑暗之中闪着暗淡却摄人心魂的光芒。
野狼知道,如果他一挥手,部下将会有一半变成刺猬,而另一半则要承担无法承受的杀戮。所以,他只好让手定在空中,久久不敢落下。
能杀人者自然知道在怎样的情况下才能不被人杀,他不敢挥手,在他的身边只有二十余人,但那伏于四周的却有三十多名箭手,在人数上,他们占着绝对的劣势,而在个人的修为上,对方更有几个难缠之极的人物。是以,他只好无可奈何地收手,然后狠狠地说了句:“走!”便带马转身向城南奔去。
野狼从不吃眼前亏,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保命。
对于马贼来说,打不过便远扬千里,这也是一种生存的准则,因此明知不可为而为的事情他们绝不会做,是以野狼一发现自己的力量不如对方,想都不用想便退去,但他绝不会忘记这一耻辱,所以他去找悍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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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索一马当先便冲入了城中,而不远处火光如龙,大批步骑夹杂的军卒蜂拥而至,如潮水般向平原城下漫至。
“起吊桥——”城头之上的守将也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四面涌来的敌军密密层层,当先更有一队快骑直奔那犹未能升起的吊桥。
“放箭……”一时之间,城头箭如雨下,吊桥也缓缓升起,城门悠然而合。
“杀——”大喝之人居然是获索!
“杀……”获索的八大铁卫与那一百多亲兵立时如猛虎般挥刀便斩。
城门口的黄河帮战士哪料到突生如此变故?还没弄清怎么回事之时,获索已如斩瓜切菜般杀了数十人。
那本来欲关上的城门一时竟无法合拢。
“杀……”城外的敌军大刀狂挥,高喝。
“轰……”而便在此同时,城头之上的巨大千斤闸缓缓沉下,即使城门一时无法关上,但是千斤闸也能够顶住片刻。
“杀……”城门口的三条大街之上立刻响起了一阵震天的吼声,三队人马自三个方向直向获索的队伍杀来。
城门大开,吊桥不能升,但千斤闸眼看就要降下,获索再见在大街之上竟准备了三队人马,不禁大惊,吼道:“移门柱!”获索的吼声之中,立刻有几名亲卫将那抵城门的巨大撑门柱顶向那沉下的千斤闸。
黄河帮的战士见获索居然对他们下手,哪里还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得人人义愤填膺,迅速向获索杀至。
获索也杀红了眼,城门口无人能接下他两刀,凶狠得如一头噬血的雄狮,疯狂而野悍,并一级级地杀上城头,他要解除城头之上箭手的威胁。
“降者不杀!”最先高呼的人居然是富平!
富平竟然与获索联手来夺平原城,而且施以如此阴险的毒计。
富平军与获索军相合,其力量之强,自然不是平原城所能抵抗的,是以,这些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关上城门,撤下吊桥。
富平自然大喜,他眼前吊桥被斩下,无法升起,城门大开,千斤闸被城门门柱顶住,如果不趁此机会杀入城中,便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只要能杀入城中,以他优势的兵力和战将,要夺下平原城只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富平最惧的人不是迟昭平,而是迟暮,但他有最可靠的消息,知道迟暮去了东海,因为吕母去世了,因此中原各路义军都派人去凭悼。不可否认,这是一个让天下人都尊敬的女人,更是在各路义军中有着无法估量的影响力的人物,便是樊祟见吕母也要行大礼,只是吕母去世了,因此迟暮代表黄河帮去吊丧,这也便成了富平和获索极好的机会。
城头之上的箭雨并不能威胁到富平,他的部下也执盾狂奔而至,虽然倒下之人甚众,可仍是前赴后继,没有人会不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二十丈、十丈……五丈……眼见便要冲上吊桥之时,一道暗影如陨落的流星般自城楼之上落下。
“轰……”吊桥在那道自天空中陨落的身影下爆成碎片,断成两截,再悠然沉落河水之中。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傻了,有两匹已上冲桥的马也滑入河水之中。
“呼……”一道身影又自水中窜出,如冲天彩凤一般,身上的水珠四散溅开,击在那群冲至河边的敌军脸上,如同被疯狂的冰雹砸中,一阵奇寒,一阵惨呼,火把也灭了一片。
“迟昭平——”富平惊呼了一声,他这才发现那自天而降的人竟是迟昭平。
也只有迟昭平这样的高手才能够借高空下坠之力,一下子击断吊桥。
迟昭平并不在城门外逗留,而是如风影一般杀入城门洞之中,她绝不会容忍这些人在她的城中撒野,而大街之上的黄河帮战士也加入了战团,顿时将获索的人马全都包围于其中。
对于敌人,他们绝不留情!
获索也吃了一惊,他刚杀上城头,便看到迟昭平自一根绳索之上滑下城楼,然后他听到了吊桥断裂的声音和一阵惊呼,而城外的兵马便此打住。他本想去看个究竟,但立刻有人围攻而上,而且全都是黄河帮中的好手,虽然他勇悍无匹,但在这么多人的包围之中,也难以保全,尽管杀了数十名箭手,可是他也连连受伤。
“搭浮桥!”富平此战也是早有准备,见吊桥已断,立刻命人搭浮桥。
这四丈余宽的护城河并不堪大,因此,要搭浮桥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但就在富平军浮桥快要搭好之时,蓦闻身后喊杀声震天。
富平回首一望,只见后方大军一阵大乱,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获索却因站在高高的城头上,在火光之中,他立刻看到了那自后方狂杀而来的人是谁,禁不住惊呼:“林渺……”林渺居然在城外,而且是在这种最要命的关头杀了回来。
林渺纵横于获索和富平的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他身边的一千劲骑若龙卷风一般,所过之处,便是一条血路,这群一心想攻下平原城的联军哪里想到在他们身后会杀出这样一支天兵?而且来得这般突然,全无征兆,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这群人已杀入了他们的队伍之中,以林渺为锋锐,联军一碰非死即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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