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一路赶到平原,倒也颇累,在平原休歇了一日,只是这一路上,他始终有个不太好的预感,那便是似乎有人在跟踪他。可是,却无法找到这个人的所在,便是到了平原,这种感觉依然存在,那种感觉像是阴魂不散般附于心头,挥之不去。
这让林渺惊讶,他不明白是什么人跟踪他,而且跟得如此紧,他都无法发现对方的行迹,甚至是连一点痕迹也找不到,那这个人的功夫确实骇人。
他很相信自己的感觉,这些日子来,他的灵觉异常灵敏,若真正遇到危险之时,他都似乎可以先知一步。是以,他知道自己有这挥之不去的感觉并不是偶然,也不会是一种错觉。只是,他并不知道这是针对迟昭平的还是针对他的。不过,这已经不太重要,在平原,迟昭平不会有事,而他也仅一个月可活,生与死,他已经完全抛于脑后,他只是想尽力。
走水路行速缓,还要到东郡或洛阳,是以林渺并不想走水路,倒是可以取官道,走东平郡,经鲁国到彭城,再自彭城赶向宛城就要方便多了,或是直接到寿春,再至江夏,自江夏入云梦泽,也是一个选择,这样便可以缩短行程了,但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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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练峰,如一剑插天,险拔苍奇,让群峰跪伏其下,可遍览诸峰众岭。
“这座山峰这么大,幽泉洞如何找呀?”崔叫化子有些怨道。他们都在赤练峰上转了半天,可是却并没有找到什么幽泉洞之类的东西。
“会不会是那个家伙故意骗我们,害我们来这里瞎晃悠?”药罐子有些怀疑地道。
“我看不会,那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耍我们,以其武功与对此事的了解,其来历定不小,他又何必把时间浪费在耍我们之上呢?这对他们并没有好处!”东岳门门主岳宏肯定地道。
“岳掌门话也不能这么说,也许他是天魔门中人,天魔门一向行事乖张,又与我们正道结下了许多梁子,他们借机戏弄我们一回也不是说不过去呀?”鲁南大侠张宽反驳道。
“我看此人不像是魔门中人,如果是天魔之人,又怎会告诉我们这怪物要找的人是天魔门主呢?还告诉我们当年泰山绝顶秘战之人就是天魔门主,这不合常理!”妙笔生花道。
“柴大侠所说极是,贫道也这么认为,这人一定与这怪物有关系,否则也不会知晓这么多外人根本就无法知道的内情,我们跟了这怪物这么久,都不曾清楚这怪物日魔夜人!但据观察,这神秘人所说的这怪物日魔夜人的可能性极大,而这几日又为什么没有这怪物的消息呢?这之中可能多少与此人所说的有些关系。”松鹤肯定地道。
“那我们还是找个猎户来问一下吧。”夺命书生想了想道。
“这荒山野岭的,想找家猎户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呀!”鲁南大侠张宽无奈地道。
“哎,那坡上有个樵夫!”药罐子突地眼睛一亮,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缓坡之上,喜道。
“柴大侠,岳门主,你们去问问。”松鹤吩咐道。
“让我去把那樵夫唤来就是。”夺命书生有些不耐地道。
“那就有劳柳大侠了!”不半晌,柳生便把樵夫拉了过来。
樵夫年有四旬左右,浓眉大眼,却是一脸愁苦之色,一双略显干瘦的手皱得跟树皮一般,高高的身材却显得有些猥琐,以一种略带恐惧的眼神望着众人。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樵人舌头有些打结地问道,显然是被这数十名气势逼人的武林人物给镇住了。
“兄弟别害怕,我们只是想问路而已。”岳宏温和地道。
樵夫似乎松了一口气,又打量了众人几眼,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只是问问路?”“只要你告诉我幽泉洞在什么地方,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柴鹏举出手极豪阔。
樵夫脸色一变,似乎有点恐惧,吓得倒退了一步,摇了摇头道:“我,我,我不知道!”“不用怕,我们只是问问路。”“你找别人问吧,我不知道!”樵夫依然倒退,打断松鹤道长的话道。
“你嫌金子少吗?再加一锭如何?”柴鹏举见那樵夫虽然在后退,但目光却始终不离他手中的那锭金子,不由得笑道。
樵夫脸色再变,伸出干渴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又扭头四处望了望,口气变了些道:“告诉你们可以,但是我不能带你们去的,你们也不能说是我告诉你们的!”“为什么?”柴鹏举淡然问道。
“我拿了你们的金子,本应该带你们去的,可我不想死,我还要带我娘快点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过好日子,要是你们不答应,就当我什么也没有说!”那樵夫无可奈何地道。
“有我们保护你,谁又能伤害你?”夺命书生安慰道。
“你们保得了一时,却保不了一世,我可不想丢下我娘没人管……!”“想不到你还是个孝子,那好吧,你告诉我们幽泉洞在哪里就行了。”鲁南大侠道。
本来众人有意逼这樵夫带路,但见此人是个孝子,也不想太过为难他,是以柴鹏举点头道:“好吧,你只要说出幽泉洞的具体方位,这金子就是你的。”“谢谢大爷!”樵夫忙接过金子,比划着道:“你们只要再向山顶走两里,沿左边岔道一直走,然后便有一条宽道,一条小径,顺小径前走,是一片荆棘林,穿过荆棘林便有一个大水潭,只要顺水潭而上五十丈,就是幽泉洞的所在。洞中常有水流出,很阴暗,但里面却另有天地,我也是偶然才发现。但现在里面有怪物,我劝各位还是不要去为妙。”“哦,好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众人皆听得很明白,樵夫说得倒也清楚。
“谢谢各位大爷,谢谢各位大爷。”樵夫满面欢喜地接过金子,扛起扁担绳索赶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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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这片荆棘林怎么像走不到头一般?”走了半天,夺命书生很是光火地道。
“这片荆棘林乃是以奇门遁甲所设,我们中了那樵夫的计了!”东岳门主岳宏吸了口气,苦笑道。
“这荆棘阵我看是近日所设,应该连樵夫也不知道。”华山隐者看了看道。
“那就是,幽泉洞真的在这荆棘林那头了,否则,他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地方布下奇门阵法?”柴鹏举想了想道。
“嗯,应该是这样,幽泉洞定在这附近。”华山隐者也点头道。
“居士对奇门遁甲有所研究,快想想办法让我们快点出去,如果等到天黑了,只怕便找不到那人魔了!”药罐子催道。
华山隐者叹了口气道:“这布阵之人在奇门遁甲上的造诣高出我甚多,目前我虽然看出其阵法的一些迹象,却仍想不出破解之法。”“看来,设此阵之人是位高人!”松鹤望了一眼四周,只觉得四面都是荆棘,连远山都无法看清,整个人完全陷入了一种虚渺的世界,仿佛是进入了洪荒原始的热带雨林,到处都是遮天蔽日的荆棘。
“我们就把这些鬼荆棘树全部砍倒算了!”鲁南大侠懊恼道。
“这么多的荆棘只怕我们砍十天半月也砍不完,那时,我们都已经饿死在这里面了。”华山隐者苦笑道。
“那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这样在这里等死不成?”夺命书生转了半天,也是一肚子火。
“我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会被一个破阵给难倒!”崔叫化子不服气地道。
“老叫化有什么办法?”岳宏不由得问道。
“让我的宝蛇试试,如果这附近真有水源的话,它一定可以找到!只要能找到水源,我们就可以走出这破阵了!”崔叫化子吸了口气道。
“这果然是个好办法,这阵法对人有用,对于蛇却不会有用,我们跟着蛇走就可以了。”华山隐者大喜道。
“只是现在天气太冷,我这宝蛇不知能支撑多久。”崔叫化子有些心痛地道。
“大不了它快不行时,再把它暖一暖,让它休息一会儿再放它出去嘛!”柴鹏举道。
“嗯,这倒还差不多。”说话间崔叫化子已自腰间毛囊中抓出一条碗口粗的大花蛇,并喂下一颗药丸,这才放在地上。
大花蛇也不停留,迅速在荆棘间蜿蜒而行,众人跟在大花蛇之后疾行,生怕连大花蛇也给走丢了。
大花蛇果然灵性十足,虽然奔行越来越慢,但不过半晌众人便听到了流水的声音。
“成功了!”崔叫化子大喜,忙捉回快要僵硬的宝蛇,又喂了一颗药丸,这才放回毛囊之中。
“大家小心,前面可能便是幽泉洞了!”松鹤道长提醒众人道。
“反正他已被锁在石壁之上,我们又何用怕?”夺命书生不屑地道。
“那蒙面人所说的话,我们也不能尽信,还是小心一些为好!”松鹤道。
“道长说得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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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要三间上房,有什么好酒好菜给我们送上来!”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和响亮的拍桌声惊动了林渺。
这是林渺离开平原的第三天,已到了泰山郡境内,这一路急赶,人马皆疲,是以便在泰山城内休息。而这里已经进了赤眉军活动的范围,但他抬头相望来人时却吓了一跳,进店者竟是在宛城所见的那个西王母门下的空尊者和他的六名弟子。
林渺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这几个冤家,他并不想招惹空尊者,是以小声提醒道:“吃好了没有?若吃好了,我们走吧!”“主公不是要在这里打尖吗?”铁头微讶问道,他有点不明白为什么林渺这般急着要走。
“那几人我认识,不想多惹是非!”林渺认真地道。
鲁青瞟了空尊者一眼,见这几个打扮怪里怪气的人,似乎明白了些什么,空尊者那几人倒真是一脸凶煞之样,往那方一座,那一方的客人便皆吓得连忙结账而走。
“掌柜,结账!”鬼医扬声道,他并不想让林渺为难,而且不想惹麻烦也是他内心所想,直觉告诉他,这几个人并不是好惹的人物。
“小子,这么快便想开溜吗?你们中原的人都是这么孬吗?”空尊者蓦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也不回头,不屑地讥讽道。
林渺一怔,这才意识到空尊者事实上便是冲着他来的,而且早已经识出了他的身分,看来自己想避开麻烦也是不可能的了,正欲开口,却听侧角飘出一个幽冷的声音。
“你这蕃民是在说谁,居然敢在此地小视中原人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林渺不由得扭头讶然望去,却见两个年轻人已愤然而起。
此二人一身锦衣华服,立如玉树临风,面如冠玉,俊秀无比,但却略带粉脂之味。
林渺见了,禁不住心中喝彩,心忖:“世上会有这般俊秀的男儿,真不知要迷死多少美人!”“好俊的小哥!”鲁青和铁头不由得都低赞。
空尊者显然也为眼前这两个美少年给怔住了,半晌才邪邪笑道:“本尊者不知天高地厚?念你两个是不懂事的小娃娃,今日便不与你们计较,你们走吧!”“你这蕃民怕了吗?今天本少爷倒要让你看看中原非是无人!”那高个子美少年大步来到空尊者桌前,一扬脸,傲然逼视着空尊者,似乎根本就没当眼前之人是个人。
“敢对尊者无礼,真是找死!”空尊者身边的两名秃头弟子一拍桌子,戒刀弹射而出,如一抹残虹般切向两名少年。
“好狠、好快的刀!”鲁青暗惊道。
两名少年的脸色微变,他们似乎没有料到这几个怪人出手竟如此之狠,而且连一点先兆也没有。
“铮……”一声轻响,两柄戒刀在空中被两柄剑鞘横里截住,而两柄剑划过两道耀眼的亮彩,反切向执刀的秃头。
“好剑!剑法也不错!”鬼医赞道。
“叮叮……”“哗……”另两柄戒刀突地加入,但与剑锋一触,竟被切断,吓得那两人后仰之下坐坏了椅子,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轰……”空尊者掌势轻拍,身前的桌子飞旋而出,带着风雷之声直撞向那两名少年。
两少年弹身避过,桌子却撞上店墙,穿墙而过,落在大街之上。
店内顿时扬起了呛人的灰尘。
“好霸道的掌劲!”鲁青和铁头也不由得为之咋舌。
那两美少年也吃惊地飞掠一旁,眉目之间闪过一丝惧意,显然看出眼前这蕃民是他们所惹不起的,两人不由得相对望了一眼,高个子少年低喝:“走!”“想走?把剑留下!”空尊者如飞旋的陀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迹,准确地截在两名少年之前。
“砰……砰……”空尊者挥出两团气劲,将两人又逼回原地。
“头陀,你找的人是我,应该冲我来,又何必在此以多欺少,干这种匪类的勾当?难道不觉得这很丢西王母门的脸吗?”那两少年咬牙欲拼命之时,林渺的话悠然响起。
“哼,小子你终于肯开口了吗?本尊者只是觉得,这样好的剑配这样的人,实在有些可惜,是以要给它们找个真正的主人而已!”空尊者悻悻地笑了笑道。
“真是笑话,那么你们法王有没有觉得应该再去为婆罗门找个新主人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妨去试试!”林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立起身来嘲笑道。
“找死,居然敢辱我圣尊和法王!”空尊者座下的六名弟子大怒,飞身齐扑向林渺。
“住手,他是我的!”空尊者高声喝道。
那六人忙停下动作,狠狠地瞪了林渺一眼。
“呵呵,你们圣尊和法王又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摄摩腾弄得无计可施?你们这群人不办正事,却在这里惹事生非,若是你们圣尊和法王知道,定会把你们逐出西王母门!”林渺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悠然道。
空尊者和那六名弟子全都为之色变,惊问道:“你见过摄摩腾?”“摄摩腾是谁?”空尊者大怒,哪还不知林渺只是在调侃他?
“哼,像你们这种不修心、不修性的出家败类,耍你们又怎样?这里是中原,还没轮到你们猖狂!”林渺想到这些人那日追袭怡雪,现在居然又故意找自己的麻烦,心中便有气,是以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空尊者不怒反笑道:“娃娃你知道什么,我们所修的乃是婆罗门秘诀,所看的乃是入世之佛,何用修性修心?我看你颇具慧根,不如也入我西王母门下,我可以推荐你做法王的弟子,保你今生受益无穷!”林渺却有点气乐了,反笑道:“是吗?不过,这段时间我总是比较忙,如果有空你再来带我去见你们法王如何?”“少啰嗦,要么你束手就擒,要么你引颈自绝!”那六名秃头冷然道。
“妈的,你们几个光头少在这里胡吹大气,你秃头爷爷在此,也敢如此张狂,对我家主公这般说话?识相的立刻给我滚回你什么鸟门去,别在这里丢人现眼!”铁头大为不耐,大步来到林渺身侧,大铁桨向地上一顿,喝叱道。
“两位小兄弟可以走了,多谢刚才仗义出手!”林渺向那两位美少年一拱手,客气地道。
那两位美少年有些讶异地打量了林渺一阵子,脸上竟闪出一丝红润。高个子道:“这贼秃刚才辱我中原武林,我自要教训他们,至于我们走与不走,不劳挂怀。”林渺讶然,心里有点怪怪的,还有点好笑,这两个美少年竟然也会脸红,腼腆得像个大姑娘。
“既然两位不愿走,我也不勉强,两位请便!”林渺洒然道。
“诸位大爷,小店还要做生意呀,请不要在这里打好吗?哟……”掌柜的还没说完便已经被一名西王母门弟子踢出好远。
“一切记在本公子账下,打坏的东西本公子赔,这是两百两银票,够吗?”那锦衣少年信手丢出一张银票,大方地道。
掌柜一听,顿时又爬了起来,虽然仍捂着肚子,却抓着了那张两百两的银票,似乎一下子什么痛都没了,千恩万谢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够了,这些够了!”说完拿着银子一溜烟地躲开,免得殃及池鱼。
“公子真是仗义疏财!在下佩服!”林渺赞许道。
“区区一点银子,何足挂齿?”那美少年露齿一笑,爽然道。
林渺一怔,只觉得这锦衣公子笑起来极为好看,但目光又迅速落到空尊者的身上,淡漠地问道:“你一直都在跟着我?”“不错,本尊者从历城一直跟到这里,便是要报当日宛城之辱,再续我们未完之战!”空尊者毫不否认地道。
林渺脸色一变,眉头微皱,自语道:“你只是从历城追起,那不对呀!”“有什么不对?本尊者从不说谎!”空尊者也神色微变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笑,摇头道:“我没跟你说,也知道你确是自历城跟起,只不过,今日你找上我,只是你太倒霉了!”“尊者,何用跟他啰嗦?”空尊者身旁的一名弟子有些急不可奈地道。
“出招吧!”空尊者袍袖轻拂,抖出双钺,浑身战意浓烈,冷哼道。
“主公便把他交给我吧!”铁头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还是让我来吧!”鬼医扯下一块鸡腿,略带醉意地望着空尊者伸了个懒腰道。
“呵呵,那就有劳先生了!”林渺笑了笑,随即又向铁头道:“这些都是你的光头孙子,替我好好地教训他们,别让他们不知道咱们中原还有人在!”那两锦衣少年听了不由得忍禁不住笑了起来,铁头也大乐,一抬铁桨道:“孙子们,出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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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水潭!”张宽皱了皱眉,自语道。
众人也微有些傻眼,他们正在水潭侧方一处几有二十丈高的绝崖之上,冷风瑟瑟,这方绝崖与水潭完全分开,似乎是有另一条小道抵达潭边,可是他们却找不到那条路在何方。
“是我们走错了道,想来这个地方应该没错。”柴鹏举望了望水潭蜿蜒而上的小径,显然是有人踏过,那是顺一条溪流而下的小路。
“都怪这个鸟阵,要不是因为它,定不会走上这条绝道!”药罐子怨道。
“我们自不可以再往回走,便从这里下去吧。”松鹤道长吸了口气道。
“让我结条绳子!”岳宏吸了口气道。
松鹤点了点头,心中却升起一丝不祥的预兆,这水潭所在的峡谷极冷静,冷静得让人心里感到不安。这绝壁之上,不生一根藤蔓,似乎是有人故意清理了一般,这一切的迹象,确实让人相信这里藏有大的秘密,至于是什么秘密,暂时仍不能完全臆断。
众豪杰割树皮以搓绳,结成一条二十丈的绳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人平日舞刀弄枪,或是舞文弄墨的,但叫他们来搓绳索,都显得粗手笨脚的,所幸这些人功力深厚,搓起绳索来并不费劲,只是眼看天色将晚,他们若再不及时下去,只怕是来不及了,是以人人心急,后悔没在山下买一捆绳子来。
对于松鹤和少数人来说,这些并不算什么,但却没有人愿意单独去面对那人魔。
“道长,天快黑了,怎么办?”崔叫化子有点急,问道。
“说不得贫道只好先下去看看了。”松鹤深深地吸了口气道。
“道长小心!”柴鹏举叮嘱道。
“我知道!”松鹤道长点了点头,向山谷中望了一眼,随即腾身跃下绝崖,一袭道袍迎风鼓起,如一只滑翔的夜鹰,以一道玄奇而诡异的弧迹若羽般轻落至谷底一棵斜生的古树之上。
崖上众人不由得皆惊叹不已,但却知道,自己与之相去太远,不得不顺绳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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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尊者的武功比鬼医更胜一筹,但却无法在短时间内击败鬼医,可是林渺却不同。
空尊者的六名弟子虽然以阵法相攻,却如何能敌林渺、铁头和鲁青三人联手出击呢?何况林渺根本就没给这六人任何布阵的机会。
林渺攻击的速度太快,快得让这六人有些措手不及,而林渺的功力更是他们所不能及的,尽管林渺不能用尽全力,但在招式上却奇诡得让人心惊。
铁头的铁桨更是挟劈天撼地之势,与桨相触,则骨折形裂,几无侥幸。
鲁青的动作灵巧,虽不能如林渺和铁头那般顷刻间置人于死地,但是其攻势也让人防不胜防。
林渺一出手,便捏碎了一人的咽喉,下手极狠、极快,仿佛在拈花拂尘,这群西王母门下的弟子与他根本不是一个档次,但他却毫不犹豫地置这些人于死地。他觉得被这些人阴魂不散地缠着并不是一件好玩的事,尽管他知道耿纯可能与西王母门有些关系,但他却没有,他也认识那苦尊者,可是对这空尊者绝无好感,甚至对整个西王母门、对这什么婆罗门都没有好感。因为,他并不喜欢那种什么所谓的大欢喜禅,是以他杀了这六名不知天高地厚的西王母门的弟子。
林渺选择避空尊者而战,是学田忌赛马,他不想在处理空尊者的事上浪费太多的时间,是以根本就没想到杀这些西王母门的弟子是什么大材小用之类的。在他眼里,没什么大材小用,只有事情的成败与否。
林渺出手快狠,杀机如此之重,连铁头和鲁青及鬼医都有些吃惊,但看林渺杀人也不是一件累人之事,轻松而惬意,无累赘花巧之动作,却有赏心悦目之韵味,无太多血腥酷辣之场面,但却蕴含着无限的杀机。
顷刻之间,酒店之中便多添了六具尸体,林渺杀了三人,铁头砸了两人,鲁青摔了一个,但林渺身上没有一丝血迹,只是轻轻抹了一下剑身上的血迹,再将拭血的手绢抛落风中。
洁白的手绢之上,只有一点红迹,因为林渺的剑并没有斩入对方的身体。
“空尊者,今日只怪你倒霉!我本不想杀你,但你太讨嫌,一个阴魂不散的人留在世上对我并没有什么好处!是以,我只好让你永远都不会再有跟着我的机会!”林渺冷然道。
“砰……”空尊者震开鬼医,眼睛通红,如一只受伤的野兽般低吼道:“林渺,如果你是个人物,便与本尊者决斗!”“非常抱歉,没有人愿意陪你逞匹夫之勇,我尚有很多事情待办!对于无赖,我历来都只会用无赖的方式对之,你就认命吧!”林渺不屑地冷然道。
“哼,你一条贱命,也想与我们主公决斗?你以为每个人都像你那么闲吗?”鲁青立身桌子之上,指着空尊者叱道,虽然其为侏儒之身,浑身却笼罩着一层浓烈的杀气,如一团燃烧的冷火。
空尊者这才知道,眼前这四人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也似乎明白了今日的局面,不由狠狠地瞪了林渺一眼,竟倒旋向屋外撞去。
“想走?”林渺身若惊鸿,手中的剑贯出一道白练,标向虚空中的空尊者。
鬼医没动,但鲁青却已纵身而出了,矮小的身子如一颗弹丸般撞出。
“叮……”林渺的剑被空尊者的钺锋锁住,但这并不是林渺真正的杀招。
剑,在空中脱手,带着一股强大的气劲冲击空尊者在虚空的身子,而与此同时,林渺的刀竟自足底一个绝想不到的角度挑出,在虚空振颤出一片凄迷的杀机,仿佛自千万个角度汇聚的烟霞,完完全全地托住了空尊者的身体,而林渺却成了这片烟霞之外的孤鸿,为这凄艳凭添了几分清冷的雅意。
空尊者骇然,这是什么刀法?他只感到千万股沛然刀气自四面而聚,在吞噬他体内的生机和力量,难以抗拒和挣扎。今日的林渺,似乎已经不再是昔日宛城之外的林渺,已经变得深邃不可揣度,甚至有着一种无可抗拒的气机与霸道。这一切,流露于其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但空尊者却知道,他绝不可以放弃,绝不可以任命,否则,惟有死!他有些后悔不该这么莽撞地来招惹林渺,可后悔是于事无补的,他只有拼!
“轰……”空尊者撞开墙壁,身上的衣衫尽裂,竟飞射出数十道金环,结成一片奇异的网墙。
“铮……”环网触及刀锋立刻碎裂,但环网又化为一串倒撞向林渺。
空尊者已无法可想,惟有以同归于尽之法逼退林渺。
林渺绝不想与其同归于尽,最愚蠢的人才会作这样的选择,尽管林渺知道自己可能只有不到一月的生命,但他却不能赌。
“铮……”刀锋弯过一道扭曲而奇特的影子,如浮游于云霞之中的龙蛇,数十声轻脆的金铁之声后,林渺如一片枯叶自空中翻然而落,一道金光依然尾追而至,那是最后一个金圈。
“当……”林渺落地,刀身轻横,那追射而至的金圈正撞于刀身,但此刻龙腾刀上已密密地圈满金色的环,环环相击,发出极清脆悦耳的乐音。
“砰……”一声闷响之中,空尊者发出一声闷哼,鲁青的身子倒射而回,而一道青影自其后射到。
“铮……”龙腾刀上的金环在刹那之间爆裂,各成两半洒落地上,而林渺的身子则已如风般旋出,刀锋轻转,那道追向鲁青的青影被挑得飞起,林渺倒舒肩臂,悠然抓向那飞起之物,却是空尊者的兵刃单锋钺。
钺身青如秋水,寒意逼人。
“我会回来找你的!”空尊者的声音自外飘来,带着些许的急促和浓浓的仇恨,合着那些金环落地的旋律,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鲁青惊出了一身冷汗,虽然他重创了空尊者,但是若非林渺出手,此刻只怕他也重创于这奇利无比的单锋钺上了。
林渺扭头望了望那破裂的墙洞和那扬起的尘埃,眸子里闪过一丝忧色,接着目光又落在手中的单锋钺上,不由得赞道:“好钺!可惜只有一只!”说完,向鲁青笑道:“做得很好!这一只便给你,找个时候把他的另一只也拿过来!”“谢主公!”鲁青大喜,这柄宝钺也算是一件奇兵,正适合他这种身材。
“哇,这家伙也真奢侈,这些环都是以真金打造的呀!”铁头拾起地上的那些被切成两半的金环道。
那两个美少年也走了过来,拾起地上惟一一个没有圈在刀锋之上仍保存完整的金环,看了一眼,道:“果然都是以真金打造!”“这蕃子,居然用重金收买我,难怪这一刀下不了手!”林渺自嘲道。
众人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你就是林渺吗?”那两美少年打量了林渺几眼,有些兴奋和激动地问道。
林渺一怔,坦然道:“不错,我是林渺,难道两位小兄弟听过在下的俗名?”“你就是那个大闹湖阳世家和邯郸,后来又成了枭城城主,威名远播的林渺?”那高个子美少年大喜道。
林渺不由得怔了半晌,这个美少年对他如数家珍般,说了这一串,似乎对他的一切都极为了解,这使他很是意外。
“嘿,两位似乎对我知之甚多,在下正是你们所说的林渺,不知两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呢?”林渺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我们小……公子姓刘名琦!”那个子稍矮的少年抢着道。
那高个子少年脸色微动,但旋又笑道:“不错,在下刘琦,这位是我的书童刘寄,听说林公子是宛城之人,那与我可算是同乡了。”“哦,小兄弟也是宛城之人吗?”林渺讶然。
“不,在下乃是舂陵人,这次游兴所致,是以便东来观瞻泰山之雄奇,却不料在此遇上林公子,真是在下之幸呀!”刘琦坦然道。
“哦,那倒也算是同乡了。”林渺爽朗地笑了笑道,心中对这两人倒颇有几分亲切感。听这二人语调之中颇有几分文雅,想来也是书香门第,心中一动,不由得问道:“不知小兄弟与舂陵刘寅是什么关系呢?”刘琦脸色微变道:“他是我族伯父。”“哦,难怪。”林渺心道。舂陵刘家人才辈出,刘寅、刘秀哪一个不是文武双全?是以,刘琦谈吐不俗这也是正常不过。
“难怪什么?”刘琦有些好奇地问道。
“难怪两位不仅武功很好,谈吐也极为不俗!”林渺笑了笑,随即又道:“此地不宜久留,两位小兄弟早点离开才好,在下有事在身,就不扰二位游山玩水的雅兴了,他日如果能再相会,再叙不迟!”“你们要去哪里?”刘琦微急,问道。
“我们此去彭城。”林渺知这两人乃是舂陵刘家的后辈,想到刘正那晚对他说的话,而且自己本身与刘家的交情也还有一些,且对这两位少年颇有好感,是以并没怎么隐瞒。
“我们正好也要去彭城,不如我们一起走吧?”刘琦眼珠一转,期盼道。
“你们去彭城干什么?”铁头不解地问道。
“我们取道自彭城回南阳呀,游完了泰山,自然要回家了。”刘寄有些微感不忿地道,他知道铁头是在怀疑他。
“小寄,不得无礼!”刘琦喝叱道,旋又向林渺道:“如果林公子怕我们碍手碍脚,那我们只好单独起程了。”林渺不由得笑了,刘琦故意以南阳的方音说这话,乃是向林渺证实没有说谎,林渺自不好再说什么,但却提醒道:“这一路上,可能会有许多危险,如果两位小兄弟不怕的话,我也不反对一起同行。”“那太好了,小寄,快去备马!”刘琦大喜,兴奋得差点跳起来了,十足的孩子气完全流露出来,倒让林渺和鬼医诸人感到好笑。
铁头也笑了,他人绝不笨,这两个俊秀的年轻人这些表情没有一丝做作,率直得让他也感到很可爱。至少可以自这些看出这两人对林渺绝不会怀有恶意,只是崇慕。
“启程吧,天黑之前找个地方住一宿!”林渺望了望满地的狼藉,吸了口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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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鹤和群豪差点没气得吐血,找了半天,终于是找到了那个所谓的幽泉洞。
洞口还立着一块小石碑,碑上书着:“洞口虽小,吾曾见一只乌龟能入,相信诸位也可一试!”“岂有此理,我们辛辛苦苦找到的就是这个出水口吗?”药罐子气恼之极地道。
“肯定是那樵夫骗了我们!”夺命书生吸了口气,恨恨地道。
“也可能是那蒙面人骗了我们,或者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幽泉洞!”鲁南大侠恍然道。
“大家再在这附近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要被眼前这泉眼骗了!”松鹤强压住心中的恼怒,淡然吩咐道。
“会不会这个洞口被他们封住了,故意做出这个样子骗我们?”东岳门主岳宏突地心神一动道。
“大家快动手,挖挖看,看看这里是否隐藏着其它的机关!”松鹤心头也被说动了。
“不错,对方能布下那奇门阵法,便可以在这洞口设下障眼之物,我们不要被眼前的一切给骗了!”华山隐者也赞同道。
“这分明是有人戏弄我们,这里的山石都是天然的,只看这青苔便可知非人为所为,要找那幽泉洞也不是在这泉眼之处。”崔叫化子吸了口气道。
众人仔细看,果然这些石头上结满了青苔,皆为自然所生,无人为的痕迹。
“现在天色已经近黑,如果没能找到,只怕晚上找到了也没用,说不定打草惊蛇,明日他便会换去别处,再也找不到其踪迹了!”柴鹏举抬头望望天空,忧色满面地道。
松鹤望着天空,也不由得叹道:“难道天意要如此?该是苍生有劫?”群豪皆为之默然,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们追寻了月余,可是却得到这样的结局,这怎不让他们心灰意冷?但是,他们也无法可想,没有人敢单独面对这疯狂的人魔,也没有人有力量能够对抗这人魔。
要知道,此人有可能便是昔日武林皇帝刘正,二十年前他便天下无敌,二十年后,又岂会有对手?是以人人担忧。
群豪找了半天,却无半点结果,这一潭之水,都是由大小的泉眼所汇成的。这座山上似乎有极多这般的泉眼,似乎这山体之内本身就是一座巨型水库。
天色已黑,却并没有见到有任何人来这片山谷之中,惟有狼嗷伴着流水的“哗哗……”声。
夜鸟的怪鸣也颇具惊心动魄的力量。
松鹤与群豪恼恨不已,他们好不辛苦才闯过那荆棘阵,本以为可以找到幽泉洞,可是不仅被人耍了,还不能够自原路回去,又要绕道重返山下。这一天白白辛苦了还不说,还不知有没有惊动山上的刘正,如果惊动了刘正,只怕往后他们若想再找到其踪迹便是难上加难了。
这之中究竟是那樵夫弄的鬼还是那蒙面人在说谎?没有人能说清,但这之中,樵夫肯定有鬼,他说过这幽泉洞中有怪物,可是并没有,这一点便已经是谎话了,那么其它的一些话自然也是假的了。但此刻找樵夫算账也是不可能的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樵夫究竟是什么人。
现在惟一可做的,便是顺这流泉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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