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复一动也不敢动,此刻,他惟恐被这庞然巨物发现,那样只有死路一条,他可不敢相信自己的躯体比那棵如水桶般粗大的古树更结实。
“轰轰”巨兽大步向林渺诸人狂追而去,每步皆有数丈之距……。
望着巨兽追赶三人,秦复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追在巨兽之后奔去。若是这巨兽追林渺,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不过他倒要看看这巨兽究竟有多可怕。当然,这种奇物千年难得一见,怎能错过如此眼福?
与此同时,林渺三人可吃惊非小,这怪物向他们追来,确有些出乎三人的意料之外。他们哪里知道,这巨兽站得高望得远,虽然他们跑出了两里之地,却仍在巨兽的视线之中,试问它又岂会放过这伤它眼睛的凶手?
“怎么办?它追来了,现在没这些树林相阻,我们根本就跑不过它!”白才惊骇地道。
林渺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庞然巨物虽迈步沉缓,但每一步都可让他们走上好远,相形之下,很快便追近,那震天的吼声更是让林渺心神不宁,连战马都有些腿软了。
“你们先走,在我们昨晚上岸的地方等我,我去引开它!”林渺说着从马背上翻落。
“这怎么可以?”苏弃一带马缰道。
“没事,我引它进入密林,它太笨,不会把我怎么样的。若让马儿负载三个人,大家都会死在这里。假如明天天亮之前我还没回,你们就想法离开这里!”林渺肃然道。
“阿渺,要死大家一起死!”白才欲跳下马背,吼道。
“谁说要死?别来碍手碍脚!”林渺一拍马股,战马吃痛,长嘶而去。
“把马背上那截绳子扔给我!”林渺呼道。
苏弃抓起那剩下不到十丈的绳索,将之抛给林渺,心中充满了敬意地喊道:“我们等你回来!”林渺抓过绳索,朗声道:“我一定会活着见你们的!”说完再转身之时,那巨兽已追近了一里之地。
林渺头皮发麻,忙将绳索向肩上一搭,转身就向那密林边奔去,同时捏箭在手,他绝不能让这巨兽去追击苏弃和白才。
等他来到密林边,那怪物像是没看到他似的,直追向马上的苏弃和白才。
林渺暗叫不好,忙弯弓搭箭,“嗖……”地一声,射中巨兽细长的脖子。
那巨兽“轰……”地停步,缓缓转身,那长如巨蛇的脑袋缓缓地看向密林方向。
追在巨兽身后的秦复大惊,骇然躲在一棵大树之后。
“嚎……”巨兽低嚎一声,仿佛尚未见到静立于树林边的林渺,然后又悠然抬头望向那远奔的战马。
林渺愕然,他本来连大气也不敢出,以为这巨物便要向他扑来,可是这家伙似乎对他不理不睬,或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他,又要追去苏弃,不由得大急。
“哎……怪物,我在这儿,来追我吧!”林渺飞身跃上一棵树杆,脱下那件破烂的外袍,使劲地摇晃着吼道。
“嚎……”巨兽这次发现了林渺的所在,不由得低吼一声,大步逼向林渺。
“来吧,畜性,老子就是要你来!”林渺竟毫无惧意地吼道,依然晃动着外袍。
远处的秦复不由得看傻眼了,林渺竟故意惹这巨兽相追,这确实让他大感意外,刚才还拼命地要逃命,可是此刻好像根本就不知道危险一般。
见巨兽向自己奔来,林渺忙披上衣服,又射出一箭。
那怪物如此庞大的躯体根本就不可能避开劲箭,但是箭矢射在它那巨大的躯体之上,却像是被蚊子盯了一下,它根本就没有感觉。
林渺大为错愕,却也明白,这怪物可能除那巨大的脖子敏感一些,知道疼之外,其余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其疼痛,但他可不能等死,迅速自树杆之上跃动。
林渺暗自庆幸这些日子来没有偷懒,每天都在练习鬼影劫,加之他自身所具有的功力,使其身轻如燕,在这密林之中便像一只松鼠一般纵跃自如。
巨兽见林渺欲逃,立刻加快脚步紧追而上,来到林渺刚才所立的大树前,巨尾一扫,那棵大树立时拦腰而折,两只巨爪左分右拨,那些大小树木如蒿草一般,不是被折断就是被连根拔起。不过,此物的躯体实在过于庞大,这密林的树木密集,它必须不停地开路才可以追击林渺。但如此一来,它根本就难以追上林渺。
林渺却没有立刻逃走的念头,他必须将这巨兽再向密林深处引一些,那样苏弃诸人才会更安全。是以,他不断地激怒这巨兽,不断地挑逗,使得巨兽怒不可遏之时,又若即若离地与其纠缠。
林渺望着巨兽暴怒狂进的样子,不由得大感好笑,最初的恐惧早已一扫而空,发现这巨物虽然看上去极为可怕,但也并不是想象之中那么难对付,只要不以自己之短攻彼所长就行了。这怪物最大的优点是它有着无与伦比的力气和躯体,但最大的缺点也是因为其有着无与伦比的躯体,这就使其欠缺了灵活。
任何生命有其优点,便会拥有其弱点,绝无任何完美得没有瑕疵的生命,包括人类在内。
林渺心想,这怪物要是去开荒建村那还真不错,要是在其背上套一个特大号的铁犁,一天不知要耕出多少地来。但想归想,可这却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虽然他可以让那条巨鳄拖船,但对于这庞然大物却是莫可奈何。
一人一兽,一逃一追,却苦了这片森林,巨兽的大头,探出整片林子的顶部,它的高度,这片林子根本就不能掩住其形。
林渺如果不是自树杆之上逃走,只怕这巨兽根本就看不清林渺所处的方位,不过,它的独目紧紧锁定了林渺,林渺奔向哪里,它就向哪个方向追击,根本就不在意身前的阻碍。它的巨腿一踢一踩,一些树木纷纷倒折,只有巨大的千年古树是这庞然大物一时没办法的,但一些树枝丫丫的却遭殃了。
林渺逃逃跳跳,也有些累了,但这怪物一路拔树断枝,却似乎毫无疲态,这让林渺不得不大感惊异,似乎这家伙根本就不知道疲劳为何物。他可不想再与其纠缠下去,还是早些回去与苏弃、白才会合,如果找不到杨叔诸人,那便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就算找不到天机神算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来白鹰和白玉兰也不会怪他。
林渺自树杆之上跃落林中,却突地发现远处偷偷潜来的秦复,不由大讶。
林渺突地自树杆跃落树下,林下的草木更密,那巨兽的脑袋可不能再抬得太高,那样根本就找不到林渺位置的所在。
秦复望着林渺在逗引着巨兽,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至少,他知道这大家伙不是想象的那么可怕,但他却不得不佩服林渺的胆量,而对林渺的身法也微感惊讶。记得上次他抢林渺的马之时,一撞之下,便让其重重地摔在地上,若是林渺有这般身法,当时哪会那样狼狈?不过旋即又想:“那天这小子可能是先受了伤,所以才被我抢到了马吧!”与此同时,林渺借着密林的掩护,快速横移,古木参天,而那巨兽只剩独眼,哪里能够在密林之中发现林渺掠过的身影?只几拐便找不到林渺的方位了,不由得仰天长嚎。
林渺可不管这些,他不愿再与这巨兽纠缠下去。
秦复本来追着巨兽,也看着林渺的动向,但是却突然失去了林渺的踪影,他不由得吓了一跳,可是正在他犹豫之时,林渺却已悄悄出现在他的身旁。
“喂,伙计,你还不死心呀?”林渺突然出声,倒把秦复吓了一大跳。
那巨兽的狂嚎将秦复耳鼓震得发痛,根本就没有听到林渺潜来的声音,醒觉之时,林渺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难道你想吓死人呀?”秦复责道。
“原来你的胆子这么小,那还敢追在这家伙后面闻屁?”林渺笑道。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秦复微恼道。
林渺耸耸肩笑道:“坏毛病一时改不了!”随即又道:“还不走吗?难道要等这家伙回头来也追你一回?”秦复望了望那巨兽,又望了望林渺,道:“你的功夫很好嘛,如果我们两人联手也许可以把这家伙干掉呢!”“那只是也许,我可不想做这没把握的事,何况我连你的名字和前来这里的目的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稀里糊涂地与你联手?”林渺漫不经心地道。
秦复不由得白了林渺一眼,无可奈何地道:“你这人似乎半点亏也不愿吃!”“能不吃亏当然是好事,为什么要吃亏?没有好处吃亏的事我从来不干!”林渺悠然道,旋又道:“你如果会干,就一定是个大傻蛋!”秦复大感好笑,道:“我叫秦复,也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的。”林渺一付高深莫测的样子望着秦复,半晌未语,只是露出一丝让秦复心头直发毛的笑容。
“你不信?”秦复反问道。
“问这个问题代表你心虚,刚才说了谎,不过,如果换了是我,你应不应该相信呢?”林渺淡淡地笑了笑道。
“为什么不信?”秦复反问道。
“如果你只是误入此处,你最着急的不是这怪物,而是应该急着如何离开此地,但你并没有半点离开此地的迹象,只是表明你来此是有目的的,而绝非如你所说误入此地!”林渺悠然道,目光却死死地盯着秦复。
秦复干笑了一声,道:“你从哪里看出我没有离开此地的迹象呢?”“这可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免得你拿去骗别人!”林渺摇头晃脑地笑道。
“见鬼!这里哪还有人可骗?”秦复恼骂道。
“前后矛盾的话也是出自你的口中,难道你没有见过我的两位同伴吗?而刚才你不是说那艘大船是宛城齐家的而不是你的吗?如此说来你应该非乘那艘船,也就是说你不是与齐家一路,而你知道那是齐家的船,定是见过齐家的人。因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定知道这鬼地方还有齐家的人在,我有说错吗?”林渺似笑非笑地道。
秦复一摊手,无可奈何地道:“兄弟,算你厉害,我服了你的心智,这片沼泽中确有齐家的人存在。好了,我只想邀你一起干掉这大家伙,然后我们再平分它的内丹!”林渺不由得笑了,道:“你还在做那个神仙梦呀?省点吧!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龙,何况,我从不与对自己没诚意的人合作!”“那你要怎样才愿合作?”秦复反问道。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要看你的行动了。不过,我没有多少时间,'合作'这个问题要看值不值得。言尽于此,好了,我要走了,我的朋友还在等着我呢!”林渺毫不在意地道。
秦复心中大恨,他发现跟眼前这个精得像个鬼一般的人物打交道还真不易,想占半点便宜的可能性都没有。不过,他倒欣赏起林渺的性格来。
“我实话告诉你,我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这怪物,而宛城齐家的人也是同样的目的,这之中关系到一个很大的秘密,天下间知道此秘密的人,大概只有两个!”秦复一咬牙道。
“两个人?关于这怪物?那又有什么秘密?”林渺讶然,不由得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一个是我,另外一个便是齐万寿。这并不是一种普通的异物,在它的巢穴之中有一扇特别的门,但只要这家伙活着,就没有人敢入它的巢穴,更没有人能打开那扇门。当然,这怪物本身也是奇兽,至少有着数千年的生命,在它的体内蕴含着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内丹,此丹是聚天地之精华的圣物,我也是前几天方得知它的存在!”秦复悠然道。
“秘密就藏在那扇门之后?”林渺淡然反问道,目光紧盯着秦复。
“不错,秘密就在那扇门之后,那里积留着可以改变天下人命运的财富,存放着足以让你成为天下至尊的武学经典!”秦复双眼放光地道。
林渺不由得好笑,揶揄道:“如果得到了这些东西,你岂不是等于拥有了整个天下?”“可以这么说,也许你不会相信,但这却是事实!”秦复肃然道。
“这样的事实我只是在梦中拥有过,其他的时候,我倒没有想过!”林渺不置可否地笑道。
秦复知道林渺很难相信他的话,不由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你可曾听说过孔雀符和帝王印?”林渺一震,失声反问道:“孔雀符和帝王印?”“你听说过孔雀符和帝王印?”秦复反问道。
“当然听说过,但这只是传闻,世上是否真有这玩意儿还很难说!”说到这里,林渺扭头,瞟了秦复一眼,又反问道:“难道你找到了这两件东西?”秦复悠然一笑道:“这两件东西一直都存于我的家族之中!”“你究竟是什么人?”林渺大讶。
“我伯父便是天下第一巧手秦盟,我父亲便是昔日一代大侠秦鸣!”秦复不无傲意地道。
“哦。”林渺恍然,他当然听说过秦盟和秦鸣这两个人物,无论是市井还是朝中,确实没有人没听说过这两个人,虽然这两个人已经逝去多年,但对于“天下第一巧手”这个名衔,江湖之中又岂是一时半刻所能够遗忘的?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难道你不怕我起坏心吗?”林渺突地反问道。
“我觉得你是一个可以信赖的朋友!”秦复肃然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不置可否地道:“但我却知道一定是你认为凭一己之力很难完成任务,甚至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握战胜你的对手,只不过是想找个帮手而已!”秦复神色一变,他不得不佩服林渺的心思缜密,至少,到目前为止,林渺仍未曾被那些财富和绝世武学所冲晕头脑,并没有被贪婪所左右。
“也许你说的对,我是需要一个帮手,因为我所面临的敌人也是我一己之力根本就难以应付的,但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需要你的合作和你愿不愿意与我合作!”秦复并不否认地道。
林渺笑了笑,道:“我这人最喜欢做有挑战意义的事情,虽然财富和武学也颇让我动心,但人只要活得开心、自在,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说完林渺伸出手来。
秦复大喜,忙伸手相击。
“我们既已击掌,就当同心协力!我想你应不会是一个拿了财宝为非作歹之人!”林渺笑了笑道。
秦复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奋的光彩,肃然道:“当然不会,只要拥有这些东西,我们就可以澄清天下,解万民于水火之中,王凤和王匡可以开创绿林,难道我们就不可以改写天下吗?”林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这倒确实是个好主意,只不过我怕是没那能耐!”“你太过谦了,以你刚才所反应的思维,我敢肯定,你绝非甘于寂寞的人!”秦复自信地道。
“也许你会失望,不过,那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你认为我们应该怎样对付这怪物呢?”林渺转换话题道。
秦复望了望那正在密林之中大发兽威,却根本找不到林渺踪影的巨兽,他也有些犹豫了,他确实也不知道该怎样对付这庞然大物。
“这家伙的皮肉无比坚韧,便是利箭射入其身体,也像是给它骚痒,想杀它太难!也许,它惟一的破绽就只是那细长的脖子,它的那部分比较敏感,而且也是我们手中兵刃勉强可以对付的分量!”林渺分析道。
秦复不由得笑了,林渺居然将那怪物的脖子用可以对付的分量来陈述,确实有些别致,但这样的说法也显得更形象。因为这家伙太大,根本就不知道应用什么来表述,同时他也对林渺的分析大为赞赏。可以看出,林渺做任何事都是早已成竹在胸,极为稳重,这与他轻躁的外表似乎有些不符,但也因此,这样的人才会更可怕。
“可是如果从它的脖子下手,我们的危险就要增大了许多!”秦复有些担心地道。
“有人来了!”林渺一把拉住他蹲下,小声地道。
秦复先是一惊,回头之时,果见几条身影快速而至。
林渺却大大地吃了一惊,自语道:“怎会是他们?”“你认识他们?”秦复反问道。
“他们是魔宗的人!在沔水之上我与他们交过手,毁了他们的船,也让我损失了一条船,那穿黑披风的家伙武功极为可怕,我们只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林渺低声道。
秦复讶然地望着林渺,问道:“你们怎会交手呢?魔宗又是些什么人物?我怎么从没听说过?”“我们在竟陵的一群兄弟被他们杀害了,我们本是自竟陵乘船去请天机神算,谁知他们又追了上来,我们便只好与他们战上了,谁知我们的船行到这里又遇上了那该死的沉船!咦,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会来此地的呢?”林渺大惑,忖道:“他们该不会也遇上了那沉船吧?”“哦,你们原来是要去避尘谷找天机神算呀!”秦复恍然,松了口气道。
“奇怪,他们怎会知道我们到了这儿呢?”林渺不解。
“坛主,那东西只怕便是传说中的龙吧?”一名魔宗的杀手道,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林渺和秦复的所在。
“他们有八人,我们想个什么办法除掉他们!”秦复小声道。
林渺苦笑道:“那人的功力深不可测,另外那位有小山羊胡须的人剑术诡异得让我心寒,上次能不死,全因侥幸所致,就这两人,我们就不会有任何胜算!”秦复无奈,但他知道,林渺是不会说谎的,因此他只好打消那诱人的念头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秦复问道。
“他们似乎对怪物有兴趣,我们不妨看戏好了!”林渺一屁股坐在树根上,悠然笑了笑道。
秦复点了点头,他倒想看看这几人有什么厉害之处,竟让这个连巨兽都不怕的林渺如此担忧。
林渺将大弓向肩头套得紧了一些,又把那些绳索兜紧,作出一副随时可以逃走的架式。
“你这是要干嘛?”秦复讶然问道。
“有备无患,不妙就溜!”说话间,林渺将肩头绳索的一端拉下,打了一个活套,竟自腰间掏出一个大铁钩,以特殊的手法将之缠紧,只让秦复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这样系住能牢固吗?”秦复惑然问道。
“放心吧,没有比这更牢固的,船上的大锚也是以这种手法系住的,这个我可比你在行!”林渺自顾道。
“你这是拿来干什么?”秦复随即又问道。
“你好像很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有完没完?不要像个女人一般婆婆妈妈的好不好?我这样做总会有用的!”林渺有些不耐烦地道。
秦复不由得哑然,林渺的话直接得让他有些受不了,却又无法反驳,但他似乎有些了解林渺了。当然,他并不生气,因为他明白林渺并无恶意,反而觉得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家伙很有意思。
“拿着,这个帮我拿着!”林渺把大弓和背上的羽箭全都塞给秦复。
秦复接过大弓,却不问原因,这次倒学乖了。
林渺望了望那八名魔宗杀手,咬了咬牙道:“如果我估计没错的话,这几个家伙待会儿会分散开来,那时我就要他们好看!”秦复恍然,哑然失笑,他这才明白,林渺仍没有放弃对付这几个人的念头,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当然,这些准备也是为了对付这几个突然出现的敌人。
“要算我一份!”秦复道。
“无所谓,我不反对,反正我们现在是一伙的!”林渺笑了笑道。
“这怪物在咆啸,它怎会跑到这片树林中来呢?”一名魔宗杀手不解地道。
“坛主,要是我们能杀了这怪物,获其内丹,到时候献给宗主,定能得他老人家欢心。”那曾与林渺两度交手留着小山羊胡须的杀手头领道。
“嗯,但这怪物如此之巨大,岂是人力所能对付的?”坛主皱了皱眉道。
“依属下看,这怪物的弱点在于它的脖子,其脖子是最脆弱之处,虽然极为粗壮,但与身体其它的部位相比却有天差地别,只要我们能斩落其头,自然会令它死去!”那留有小山羊胡须的汉子道。
“风剑使说得有理,纵观其身,惟脖项为其最弱之处!”一名魔宗杀手附和道。
林渺心道:“这家伙原来是魔宗的剑使,怪不得这么厉害,而那身着黑色披风者还是什么坛主,这几个人似乎都比较难缠。”“嗯,不过,大家小心些,我们今次来只是为了宝藏之事,若是无法对付这家伙,便立刻退走!”坛主道。
“属下明白!”林渺和秦复对望了一眼,都没有说话。
与此同时,巨兽似乎在扭头之时也发现了这几名魔宗之人,低啸一声,缓缓转身大步走了回来。
八名魔宗之人果如林渺所料,竟分散开来,他们欲自四个方向找寻这巨兽的弱点。惟有自多个方位进攻,拣便宜的可能性才更大一些。
林渺心中暗笑,他很清楚这庞然大物皮坚肉厚,他们如果是在与其正面对视的情况之下,根本就没有可能杀得了这庞然大物,想伤其脖子也完全是不可能的。
这巨兽那两丈余长的脖子虽是其弱点,但也有它的优点,正因为细长,而使其扭动灵活,运转迅速,加上那条巨尾,它完全可以做到首尾兼顾,这就形成了一个有效的防护网,若想与这巨兽正面交锋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轰……”那巨兽早已被林渺激得狂怒,拔起一棵大树竟向八名魔宗杀手抛去。
大树轰然落地,激得叶飞枝溅,只让那八人大大地吃了一惊,似乎此刻才发现这怪物并不会像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对付。
“嚎……”巨兽仰天长啸,声越数十里。
“轰……轰……”巨兽的每一步踏出都发出沉重的闷响,似乎在向对手示威。
林渺和秦复相视望了一眼,悄然移身,他们可不想受到无妄之灾。
“嗖……嗖……”魔宗之人强弩连发,怒箭横飞,但所有的箭支都仅刺入巨兽身体两三寸便无法再深入,其皮仿似一层坚盾。
“快闪开!”那所谓的坛主身形如鸟一般飞升而起,直迎向巨兽的巨头,同时向已潜至巨兽身边的几人大喝。
“轰……”巨兽的大尾如一座横移的大山般卷出,只击得树折石飞,那几人本想就近爬上巨兽之背,却被巨尾卷起的强风掀得飞跌出老远,手中的大弓也抛得不见了踪影。
“轰……”巨兽的大头挨了那坛主的狠狠一击,但巨兽却像没事一般,反倒是将坛主震得倒跌而出。
那被巨尾劲风掀翻的两人被倒下的树枝树杆击得头昏脑胀之际,正欲强撑而起,却发现那只巨大的头颅已经伸到了他们的面前。
“啊……救命……”其中一人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时,已被一条巨舌卷入了那巨大如山洞般的口中。
另外一人几乎吓疯了,没命地自树枝下爬出,想逃得更远一些,可是才行出两步,一只大爪已将他整个提到了虚空中。
林渺和秦复看得头皮发麻,只见那巨兽嚼着那人的躯体就像是小孩嚼糖一样,自其嘴角滑下两行淡淡的血水,而后又若无其事地以那缩于前胸的双爪抓住爪中的那人头脚一撕,将之生生地扯成两截,再一截截地送入口中嚼碎,仰首对着天空咀嚼的样子似乎有一种无比满足之感。
剩下的魔宗之人也全都被这种场面给镇住了,他们全都心胆俱寒,似乎从未见过比这更为恐怖的场面。他们望着一个同伴在巨兽口中挣扎了两下,又望着第二个同伴绝望地嘶叫,整个身体再被生生地扯成两截,那躯体在巨兽的掌爪之下,没有丝毫的反抗余地。他们看了只想吐,只想疯嚎!
那名剑使的身子已自一旁的大树枝之上飞掠上巨兽之背,如点水之鸟,踩在其背脊之上双手举剑狂扎而下。
“嚎……”巨兽一声长嚎,显然是吃了痛,大尾上扬倒砸上背脊,同时巨头扭曲而回,自两个方向攻击那名剑使。
那剑使的长剑仅没入巨兽背部半尺,再难寸进,仿佛仍只是插在其表皮之中,根本就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这巨兽身上似乎极滑,那剑使见巨兽的头、尾向他攻来,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但幸亏剑身仍插在巨兽的背上,使其稳住身子,纵身向三丈外的大树杆上掠去,他根本就不敢想象可以在巨兽背上抗拒其致命的一击。
巨兽的尾部似乎灵活之极,那剑使才落上那棵大树,那只巨尾在空中已转向轰然击在那棵大树之上。
大树的枝杆尽碎,根本就无法阻住巨尾的进攻。
那剑使骇得魂飞魄散,身子迅速向远处拼尽全力纵去。
“畜牲!”坛主暴喝一声,扬起那件黑色披风疯狂地扑向巨兽的头部。
巨兽见有敌来袭,立刻调转注意力,张口便向那大披风咬去,但它所咬的只是一件空披风,那所谓的坛主只是想以披风吸引巨兽的注意力,却不敢真个与这巨兽正面相对,刚才巨兽的威势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是以,他抛出披风,身形立刻急退。
那名剑使跃出十丈开外,却被巨兽之尾拖起的强风掀得一个踉跄,骇得脸色苍白。
巨兽撕碎披风,却勃然大怒,狂嚎着向地面之上的几名魔宗剑手扑去,两只巨大的爪子舞动着,似乎要把这群人个个撕成粉碎。
一旁的林渺和秦复看了,也不由得心头发寒,暗自庆幸自己刚才没有贸然出手对付这拖着巨尾的凶物,一个不好,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若再不出手,只怕这些人都要逃了!”林渺笑了笑道。
“我们不再让他们与这大家伙斗上一斗吗?”秦复惑然问道。
“当然要,不过,我们要让他们同时应付两路敌人,一明一暗,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把他们的力量削到最弱。待我们去面对那扇门时,会少些敌人!”林渺淡然道。
秦复虽觉得此举有失光明,但林渺说的也确实有理,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讲原则的。
林渺“嗖……”地抛出那系有绳索的铁钩,在那巨兽的脚步声掩饰之下,根本就听不出铁钩飞出的声音。
林渺试拉了一下铁钩,感觉到铁钩确实很稳固了,身子如飞鸟一般自空中荡过十余丈的距离,掠到另外一棵树杆之上,再一抖手,铁钩便收了回去,一切都显得自然而轻松,借着密林的掩护,根本就不可能被那几个魔宗的人发现。
林渺不由得回头向秦复笑了笑,秦复这才明白,那铁钩和一大串绳索的用途,心中不禁大为佩服。
林渺的行动极为小心,自林间穿梭如松鼠一般,遇到林中空档跨度太大之时,就借铁钩横渡而过,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散开的魔宗剑手。
那只巨兽也极为配合,张牙舞爪地嘶叫着,只让那群魔宗之人胆寒心跳,节节后退,更向四面分散,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初的斗志。
林渺暗自好笑,这些人在没有与这大家伙接触之前,还兴致勃勃的,现在却似乎都蔫了,包括那什么坛主和剑使,这些人的胆量似乎并不是很大,而且也似乎挺笨,在这种大树已被这庞然大物全部弄倒的地方与之缠斗,岂有赢理?当然,他自不会帮这些人,更不会指引这群人如何去对付这只巨兽了。
魔宗剑手并没有注意到自后方潜来的林渺!
望着第一个缓缓靠来的猎物,林渺笑了,那是一个极为年轻的角色,那晚林渺曾在翠微堂与之见过一面。
那人显然是被这庞然大物的气势给吓得心神大乱,完全不知道身后树杆之上的林渺。他还想借这棵大树避一避,可突然发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仰头一看,立时发现了林渺那似笑非笑的眼神。
“呜……”那人欲大叫,林渺却已捏住了他的咽喉。
林渺双足倒勾于树杆之上,在那人还没完全反应过来之时,便已扭断了其脖子,那人连一声惨哼都未发出。
林渺将其尸体拉上树叶深处,再借绳索之便,极速潜到数丈之外的大树上。
魔宗之人根本就不曾发现自己的同伴又减少了一人。
秦复却已悄然潜至林渺的身边,低声道:“我们变成他们的人如何?”“变成他们的人?那怎么变?”林渺大讶,不解地问道。
秦复却极速掠到那尸体的旁边,迅速解下那尸体的衣衫穿在身上,同时自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与一面小铜镜,又从盒中摸出一些东西快速地抹在脸上,再掏出一个小瓷瓶,将似有水之类的东西倒在手上。
林渺不解地望着秦复在那里搓弄了半晌,正要问话,秦复却已转过了头来。
秦复转过头来,林渺差点惊得自树上掉了下去,因为他看到的不再是秦复的面孔,而是那尸体的面孔,那面孔还向他挤眉弄眼,怎不叫他惊骇异常?
秦复将盒子再放入怀中,自那瓶子之中倒出一些东西抹在脖子之上,这才收起铜镜,极速掠到林渺的身边。
林渺惊疑不定地望着秦复,他几乎分不清眼前之人是不是秦复!
“这样变,我保证那些人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秦复狠声道。
“天哪,这是什么方法可以做到的?”林渺几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这便是易容术,谈到易容之术,普天之下只怕再没有人能够胜过我秦家!”秦复自信地道。
“这就是易容之术?”林渺心神向往之极,想到自己如果易容成王莽的样子,那该是多有趣的事情。
“不错,若是再干掉一个,我们俩都成为他们的模样,定让他们到死也不会知道是怎么回事!”秦复笑道。
“这好玩,有空闲时,你可不能藏私,至少要教我两手!”林渺兴奋地道,同时心中忖道:“如果有此一招,那魔宗之人不死才怪。”“啊,他们逃了!”秦复扭头一看,低呼道。
“不行,如果要杀这怪物,必须在这种密林之中,其它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只有让其深入密林,我们才会有机会宰掉它!”林渺急道。
“你有把握宰掉它?”秦复反问道。
“至少有七成把握!但这些都只能赌!”林渺自信地道。
“有七成把握?那太好了,我们也不必急在一时,只要这怪物不死,我们就有机会!”秦复大喜道。
林渺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堆断枝,低声道:“那里还有一个!”“是那什么劳什子剑使!”秦复讶然道。
“这家伙刚才被巨兽给吓着了,在后面居然不敢绕过去与同伴会合,是以竟还伏在那里!”林渺不由得大感不屑地道。
“把他也干掉,我就不信合我们二人之力还对付不了他!”秦复狠声道。
“好!只要他落单,就是他死期!”林渺附和道。
“先让我试试我这身分灵不灵!”秦复眼睛一转,笑道。
林渺也大感兴趣地点头同意。
“剑使!”秦复捏着嗓音跃出林木的掩护,向那堆断枝处行去。
“剑使……”秦复又唤了一声,可是却根本没有听到那人的反应,心中不由得奇怪起来。
“剑使!”秦复来到断枝堆旁,不由得愣住了,他感觉不到对方生机的存在,也就是说,这位剑使已经死了。
这怎么可能?秦复大为愕然,如果此人是那巨兽所杀,岂会有如此完整的躯体?如果不是,那又是怎么死的?以眼前这堆断枝,根本就不可能要得了人命,这一点秦复是可以肯定的。
“呀……”一声惨叫突然自秦复侧边的草丛之中传来。
秦复大震,身子迅速翻到一棵大树旁边。
“哚哚……”一簇短矢奇快地袭至秦复刚才所立之处。
秦复大吃一惊,心道好险。
“呀……”又是一声惨叫传来,秦复看到自林渺射出的那支怒箭在破入那片草丛之时,溅出了一些血花。
“嗖……”两排怒矢射向林渺藏身的树上,但像是没入深水之中,没有半点动静。
秦复正在担心林渺是死是活的时候,却蓦地发现在六丈外左侧的大树密叶之间又连射出了两支怒箭。
“呀……呀……”又是两声惨叫传来,然后又是几支怒矢射入那棵大树之上,便一切复归寂静。
秦复大喜,他知道,那连杀数人的人正是林渺,刚才正是林渺救了他,射杀了潜伏在一边放冷箭的敌人,不由得对林渺又多了几分感激,他也迅速借树枝的掩护极速移动着。
“嗖……”正当秦复欲移开之时,暗中一支冷箭迎面而至,他不由得吃了一惊,幸亏他一直都在极为谨慎地注意着四周的动静。
“叮……”冷箭被秦复一剑切落,而他不由得微微低呼了一声:“锦衣虎齐勇!”来人正是锦衣虎齐勇!
秦复知道,锦衣虎一定会追自己而来,但却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当日,秦复甩开了天虎寨之人的追袭,便迅速返回家中。
那是接近绿林山的一座幽谷,也可算是柳庄的的地域。
柳庄,偏安于“绿林山”东麓近百年。
[注:绿林山,即今日湖北境内的大洪山一带。]
东进安陆,北上随州,背朝绿林山,柳庄的地域还是极佳。
不过,柳庄庄主柳阳早在三年前便封住了与安陆郡和随州的通道,天下太乱,柳庄只想偷得苟安。
但天下之事总不尽人愿,三年来未受战争烽火烧燎的柳庄,竟在此刻化成了一片火海。
村口的栅墙坍塌,一片狼籍,在破败的庄门口,却悠然立着十余名持箭搭弓的更始官兵。
战马的嘶鸣之声和房屋的倾塌之声,使得本宁静安详的天空变得惨烈无比。
有村民自庄内逃出,但立即便成了箭下之魂。
庄子的外墙之顶每隔十余步,便有一官兵持强弓而立,似乎要堵绝柳庄人的希望。
杀人,对更始军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欺负这群抵抗力不是很强的村民,那是绰绰有余的。
村民们很快便被串成了一串,被鞭打着赶出了已经快要化为火海的村庄。
男女老幼,像是系在一起的驼队,呻吟着、哭闹着、惨哼着,或是咬牙切齿的……但不管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反应,他们都拗不过皮鞭的驱赶。
“希聿聿……得得……”马嘶声、马蹄声与这片天地中其它的声音极为搭配,都是渲染一种血腥的气氛。
任何妄图反抗者,所换来的,不只是皮鞭,而是枪尖的屠戮。
年轻的母亲们只能搂紧自己的孩子,安慰着他们,可是这些娃娃的哭声却更响。
庄外,是一块有十数亩大的空地,全庄二百余口人,基本上已经被赶了出来,没有出来的,也基本已经死于庄中。
更始官兵达两百余人,有四十余骑。
高踞马首者正是安陆侯手下的校尉陆奇,而陆奇身边之人,皆是安陆郡更始军的好手。
陆奇,柳庄之人并不陌生,此人在安陆郡可算是军中红人,就凭他在更始军中混的十个年头便可以让人深深地记住他。
“将柳阳给我带出来!”陆奇的马鞭曲在手心,目光冷漠地扫过柳庄众人,充满杀意地吩咐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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