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这种情况下就算毛洵还能整合淮夷军,并凭着人数最终勉强跟曜阳军拼得两败俱伤,恐怕都难以挽回毛洵等将战死、淮夷兵士死伤惨重的局面,而且毛洵在耀阳和倚弦合力威逼之下哪有机会整肃淮夷军。
副将房隆一心跟随毛洵,自不想他战死,也不愿这从淮夷带来的二万将士因伯邑考之事而战死于此,说到底他们此次最大的目的也是试探能否进军殷商地界。他当即在毛洵耳边低语几声,毛洵长叹了一身,神色有些沮丧。
耀阳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耀阳可以用自己的名誉和手上的轩辕剑保证,降者不杀,或许愿意放贵军全体回去也是不定。”
毛洵双眼厉光如电盯了耀阳许久,终于大喝道:“淮夷勇士们,立即弃械投降,违者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只听得“叮当”之声遽然响起,连成一片,本就完全处于下风的淮夷军兵士抛去仅剩的一丝战意,听命抛下兵器投降。
耀阳拍拍倚弦的肩膀道:“这里交给你,看着点。”
倚弦点头,耀阳的意思他自然知道。淮夷军兵士全军投降,虽是抛下兵器,但是人数毕竟众多,万一起乱实在麻烦。这就要靠着倚弦超人的修为威慑众人,就算是有人乘机作乱,倚弦也可以以雷霆之势将其扼杀在萌芽阶段,不至于一动而牵发全局。
耀阳又将处置俘虏一众琐事交给秦骊如和莫凌风,当然还细嘱他们好好看待双方伤员,也要善待淮夷军降兵。
毛洵和房隆等人已经谓然放下了兵器,背负双手,做出束手就缚的模样。
耀阳处理完诸事,微笑道:“耀阳想请毛将军和房将军前去本营一叙,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毛洵和房隆相视苦笑,身为阶下囚的他们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请!”见毛洵和房隆会意,耀阳笑了笑,没带任何兵士,只与小千和小风兄弟俩请毛洵和房隆回营地而去。
对耀阳而言,毛洵和房隆就如在手掌中,任他们捏握也绝对不可能有任何一点反抗,自然不需要什么押送兵士。不过对于毛洵和房隆来说,这无疑是给他们留了不少面子,两人对耀阳的印象立即大有改观。
当众人一起回到营地时,那迷雾差不多消散了,迷雾浓得突然,也散得太快。
“请坐!”耀阳很是客气,毛洵和房隆没有说话按照淮夷的习俗半蹲坐下。耀阳自然是以殷商的习惯,跪坐下来。
军营尚留有百十兵士,耀阳让人奉上茶水。
毛洵和房隆只是点点头,都没有喝茶。
耀阳却是喝了口茶,摇头道:“这个茶煮得太过,还请两位将军见谅。”说话间他忽然想起云雨妍所煮的茶水,不由有些怀念。
毛洵沉默一阵,问道:“耀将军真是年少俊彦,名不虚传,这一战本将是输得心服口服,但有些不明白之处,想请教一下耀将军,恳请耀将军不吝赐教。”
耀阳自不会拒绝,道:“毛将军请说,耀阳定当知无不言。”
毛洵沉声问道:“耀将军知道你们曜阳军中有我们的人,这点不算奇怪,是本将大意了。但是本将奇怪的是,我军派遣的法道高手明明查明左右两方并无任何异状,为何你们还有兵马突然冲出来,究竟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耀阳浮起一丝笑容,指指身后的小千和小风道:“毛将军请恕耀阳说得直白,论起法道修为来,贵军之中没有一个高手比得上我这两位徒弟,而耀阳的那位兄弟的修为也非毛将军可以想象。贵军所谓的法道高手在我那位兄弟眼中,根本算不了什么。我这位兄弟虽然不可能将这么多人马隐身不见,但是让贵军所谓的高手看到虚像还是可以做到的。”
小千和小风闻言挺了挺胸膛,一脸的自信。
毛洵一惊,沉默半晌才道:“难怪,耀将军的那位兄弟竟然有如此修为,这样说来,如果本将所料不差,恐怕那迷雾也是他使出来的法术吧?”
耀阳道:“毛将军果是睿智之人,这的确我那兄弟使出的法术,以便进行我军的计划。”他没说谎,这场晨早大雾的确是倚弦使出法术的成果。不过这耗费了倚弦大量的元能,绝不轻松,而且若非是春寒未去尚有寒气易起雾,倚弦自信也不可能达此满意的效果。
毛洵当然不知道这点,房隆更是惶恐的对视一眼,对倚弦惊骇有加,喃喃道:“你们有此神人,难怪我军不是你们的敌手!”
毛洵仍然有疑问,道:“耀将军,据我军所知,你们不过万余人马,既然已经在前方布置这么多人,那为何还有多余的人手用作伏兵呢?”
“跟第一个疑问一样,这多半也是法道施展的效果。其实那里两边布置的各只有千人而已,其他的人全部埋伏在那里。你们的能人所看到的万余兵马是假的。”耀阳还是说了一半,这些兵马是他以《幻殇法录》中的妖宗密法所幻化而成,由于虚像太过庞大,若是没有这片雾气,他人定能看出虚实。
房隆又问道:“最后还有一个问题,为何你们能如此准确的知道我们的行动,做出这些简单而非常有效的措施。”
耀阳笑笑道:“我们对将军性格了解,自然知道该什么时候做,怎么做。料敌在先,毛将军应该知道这个兵法常识,只是耀阳有些侥幸,押对了。”
耀阳将小千和小风的天赋隐瞒住了,他不想让毛洵知道太多,有些别人难以估计的手段藏在底下总是好的。
毛洵听了沉默良久,才缓缓道:“真是后生可畏,我毛洵此次固执己方之势,从而错估形势发展,输得没话说。不过耀将军既然赢了,直接将我们押往大洪牧场不就行了,何必还要如此厚待呢?”
耀阳摸了摸胡渣还未剔净的下巴,道:“因为不必劳烦各位前去牧场!”
毛洵环目一睁道:“耀将军此言何意?”
耀阳哈哈一笑,举起茶杯向毛洵示意道:“耀阳所要的不是战争,而是和平。耀阳希望属于自己的子民能生活安稳,想必毛将军也有如此想法吧?”
毛洵静静的看着耀阳,没有说话,心中细思着耀阳到底有什么念头。
耀阳早料到毛洵的反应,问道:“不知贵国为何会来攻打我牧场?”
毛洵道:“伯邑考乃我王之亲,依附我淮国之境,如今却受到大洪牧场的威逼和压力,我国自然要出兵相助。从这点而言,耀将军显然没有可以非议之处吧?各自的立场不同,我淮国在情在理都得帮伯邑考一把。”
耀阳晒然一笑,道:“毛将军此言差矣,伯邑考屡袭我大洪牧场,意图要侵占牧场,我军纵不能坐以待毙。这几年,伯邑考对牧场进犯多矣,我军回击之举也是无奈。想必是伯邑考说了些不利于牧场的言语,来欺骗贵国。现在你也看到了,伯邑考此人不可信,刚才一战将军败阵的原因很大部分是因为伯邑考率众弃贵军而逃,这种人怎么可以相信?”
毛洵知道耀阳将这一战结局之因说是伯邑考的责任,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不由和颜一笑,道:“耀将军所言是有道理。唉,没想到伯邑考竟如此懦弱无能,此等人怎么可以相信,亏我从前还以为此人至仁至孝……不过即使这样又如何?曜阳军请我们来此,相信并不是为了批判伯邑考的罪行吧?”
耀阳突然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转身双眼精光暴闪,盯着毛洵道:“毛将军,耀阳就直说吧,贵国会如此支持伯邑考,断不会只是因为伯邑考有些财物或是跟淮王有些亲属关系这么简单。此时殷商大乱,势力割据,恐怕淮王也多少会有些想法,毛将军你说是也不是?”
毛洵没想到耀阳不只是看出淮王用意,还没有什么遮掩的一口道出,不由微怔一下,道:“我王之事,非毛某可知,本将也是奉命行事。我王有何想法不是毛某这等武将所能知道的。”
耀阳没有辩驳毛洵的话,却是话锋一转,道:“今殷商天下势力各分,形势纷乱,各处都有人想乘乱而起,仿佛这个时候是最易乘虚而入之时。但事实上,有一点诸人都没想到。现在真正能左右天下的暂时还是五大势力,那五大势力分占各处,没有其他势力可以插手的余地。如伯邑考的一点小势力对他们没有威胁,他们自不会理会,但是如果有足以威胁到他们的势力加入,那就另当别论了。现在每一方的势力都不弱于你们淮国,所以胜负难料啊。”
见到毛洵默然不语,耀阳又改变话题,道:“淮国位于殷商之东,虽比起殷商而言也算是蛮荒之地,但是对于周边人方等蛮夷诸国来说贵国已是富庶大国,包括人方等国对淮国都有觊觎之心,我想他们绝对会有落井下石的想法。”
毛洵心中一惊,略带讽刺的道:“耀将军对我国还真是了解,不过耀将军有无想到一点,殷商的各大势力都相互戒备敌视,情况比我国好不到哪里去。”
“情况如何贵国心里清楚,也不需我多说。”耀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又道,“贵国兵士强悍善战,实力强劲,不过有一点却是非常致命,贵国不善战车。战车兵冲杀的威力,非步兵可比。原本贵国若防,可以选择崎岖地形,布置对战车兵不利的战势构架。但是想要主动出击,试问步兵怎么能是战车兵的对手?所以无论是殷商对淮国,还是淮国对殷商都是利守不利攻的局面,毛将军自信必胜否?”
毛洵也知如此,但他又怎么肯轻易示弱,毛洵镇定的道:“耀将军之言有些道理,不过,我淮国上下一心,比之你们勾心斗角,岂可同日而语?”
耀阳耸耸肩,道:“贵国人生地不熟,又是长途跋涉,未战便已先输三分,本来有伯邑考可做向导,但是伯邑考如今的表现毛将军显然也看得很清楚。跟他合作,我都替你们担心。毛将军以为如何呢?”
毛洵没有说话。
耀阳乘机大笑道:“不说这些,不管眼前形势如何,你们淮国想必也希望多个朋友,而不愿跟不必要的人结怨吧?”
毛洵一愣,道:“耀将军的意思是……”
耀阳淡笑道:“耀阳希望能跟贵国交个朋友,这无论如何都比兵戎相见为好。毛将军,你说是吗?”
毛洵没想到大胜的耀阳乘机示好,顿时大怔,疑惑的看着耀阳,不知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身旁房隆亦是奇怪的问道:“你们殷商诸人皆以我国为蛮夷,不屑与我等交往?耀将军应该是乘势要求我等才是,怎么反而会主动与我国交好?”
耀阳道:“为将者,自不希望手下兵士枉送性命,而且你我如此邻近,如果能与贵国和平共处,耀阳自然万分愿意!”
毛洵默然不语,他知道耀阳说的也是,以他的想法也绝对不愿意与耀阳他们为敌,能化敌为友无疑是最好的打算,可是这件事毕竟事关重大,不是他所能做出决定的。
耀阳再出猛药道:“此事,我想毛将军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为表诚意,耀阳愿意准备足够粮草赠与毛将军,愿毛将军和贵国将士早日返家。”
毛洵和房隆同时一震,不敢相信的看着耀阳。曜阳军此战可谓大获全胜,将淮夷军全部俘虏,按照常理来说,耀阳怎么也可以向淮夷提出一些要求,谁知道他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说要放他们回去?
耀阳看着两人震惊的神色,满意的笑了笑道:“耀阳的确不想跟贵国兵戎相见,希望毛将军回国能将耀阳的意思传给淮王知道,我想这个忙,毛将军还是愿意帮的吧?”
房隆疑道:“耀将军真的愿意这样放我军离去?你不怕我军成为将来攻击牧场的主力军吗?”
耀阳突然神色一肃,傲然道:“说句不好听的话,耀阳能击败你们淮军一次,也能击败你们第二次。耀阳自就任西岐将领以来,身经数战,何曾怕过任何敌人。就算他日你我再次为敌交战,毛将军也尽可全力而为,不必对我手下留情。到时我定是率我曜阳军浴血奋战,不让寸步。”
耀阳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迥然有神的双眼中神色无比,毛洵和房隆两人毫不怀疑耀阳此言的真实性。
毛洵和房隆两人对视一眼,都很清楚的知道只要有耀阳在,他们就算真的准备攻陷牧场,恐怕自己也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毛洵更不敢小觑耀阳。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何之前耀阳要一一分析形势,不过是想告诉毛洵,对淮夷来说只有跟耀阳交好才是最好的选择,后来又给个人情放回这万余俘虏,同时亦是做出警告,淮夷绝对不可能如愿攻下牧场,曜阳军将会誓死作战到底。如此软硬兼施,加上耀阳在之前打出的漂亮一仗,任何人都会好好考虑耀阳所说的话。
没想到耀阳不只是带军作战厉害,连权谋口才都非常了得。毛洵心中凛然,如果让毛洵做主的话,他绝对不会愿意与持有轩辕剑的耀阳做对手。
耀阳没有再说什么,坐下来喝着茶水,随意的看着毛洵和房隆,他敢肯定眼前两人已经受到影响了。这就是他要的效果,毛洵肯定会认真靠虑他的话,接下来就不需要再说了。
最终曜阳军将被俘虏的万余名淮夷军兵士放了回去,苓城兵仍是根据上一次的处理,愿降者就可以收为己用,不愿降者任其离去。
吃了这么一个大败仗的毛洵始终没脸再要曜阳军的粮草,率领被收缴了武器的淮夷军沮丧的回淮夷去了,有一点可以肯定,垂头丧气的他们难免会将一口闷气算在伯邑考身上,而率先落荒而逃的伯邑考显然也失去了申辩的权利。
满怀信心的毛洵带着士气高涨的淮夷军匆匆而来,却还没怎么接近牧场,就被耀阳成功的打了一个伏击,只能狼狈的回去。这种情况是毛洵来之前怎么也想不到的。
望着狼藉不堪的被伏击点,毛洵摇摇头神色黯然。
房隆知道主将的心情,叹道:“将军不必如此,败于轩辕剑的传人,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更何况听说就连飞虎军也曾在耀将军手下吃过亏。”
“你说的也许不错!”毛洵勉强一笑,回头挥手道,“全军班师!”
秦骊如站在高处看着远处淮夷军,略有不甘心的道:“耀大哥,你就这样让他们轻松离去,那我们的一番辛苦岂非白废了?”
耀阳含笑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不过骊如你仔细想想,既然他们已经投降,我们如果留住他们还要浪费粮草。你若是不放,那究竟是养还是杀呢?养他们不如发展自己,杀了他们你又于心何忍呢?何况我们是仁义之师,可是从不杀俘虏的。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秦骊如点点头示意明白,皱眉道:“可是,这样白打一场仗,总觉得不太合算,枉费我军也有大部分伤亡……”
耀阳大摇其头,道:“骊如这点你可真的错了,我放他们回去绝对不会没用。这是我给淮夷的一个人情,同时这也可以让回去的那些人宣扬我曜阳军的厉害,又可以让淮夷跟伯邑考产生间隙,何乐而不为呢?若是我们扣押这些俘虏,而且不论对他们是好还是坏,最后都会让淮夷将矛头对向我们。现在这些俘虏已经回去,那淮夷势必会先追究战败责任,那伯邑考是肯定逃不了的。如此一来,他们之间还能合作无间才怪……”
“原来如此!”秦骊如恍然大悟,在钦佩之余尚有一丝黯淡,他果然不是自己所能相比的,竟能想到如此之多,如此之远,这就是为人将帅之间的差距。
小千在后面嚷道:“师父你真厉害,竟然可以想得这么周全。”
耀阳笑骂道:“你小子少拍马屁,不过这次你们真的是立了大功!”
小千和小风顿时喜滋滋的笑了起来。
秦骊如问道:“耀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做?”
耀阳向秦骊如一笑,道:“骊如,你相不相信我?”
听耀阳这样说,秦骊如的脸色不由一黯,不悦道:“那是当然的,我们不相信你那去相信谁呢?”
耀阳听出秦骊如的口气不是很好,心下诧异不已,不过他可没有心情和时间去研究这个,直接道:“那我问你,如果我们可以与淮夷化敌为友的话,你愿不愿意呢?”
秦骊如的莫名心思也是一闪而过,此时便不假思索的道:“只要耀大哥说好就行。骊如一切以耀大哥的话为准。”
“多谢你,骊如!”对于秦骊如的信任,耀阳是出自心底的感激。转而他回头对一直没有说话的倚弦道,“小倚,这件事还是得请你帮忙。”
倚弦笑道:“我早就做了被你压榨的准备,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吧。”
“我要你去淮夷!”耀阳语出惊人。
“没问题!”倚弦闻言知意,当即点头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