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弦讶道:“没想到连你也无法探知他们的密语,秦家可还真是厉害。这样的秘术,我也从未曾听说过,应该是秦家家传的可能性较大。”
耀阳学得《幻殇法录》,倚弦遍读“琅寰洞府”,连他们也不知道,更显得此秘术之神秘。
倚弦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耀阳无奈道:“能干什么,只能等他们下完棋再说。”
倚弦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能不惊动秦天明师徒,而继续探查他们的秘密。而且兄弟俩搞不懂其中的玄虚,又不甘心就此离去,只能静静等待,当中耀阳几次埋怨秦天明师徒闲着没事,下这么久的棋干嘛。倚弦却一直平心静气地等着,丝毫没有一点不耐之色,甚至开始远远看着师徒俩对弈的步骤。
时间慢慢地过去,秦天明师徒在对弈中似乎更加投入,也越来越吃力缓慢。两人没有丝毫放松的倾向,仿佛这一局棋是真正的战场一般。
倚弦渐渐也被两人所布下的棋局所震撼,因为他根本无法看懂师徒俩下的是什么棋,他们之间的对弈规则显然与世俗棋弈完全迥异,倚弦虽然并未与人对弈棋局,但是基本规则还是知道的,但他现在确实越看越迷糊。
耀阳再次嘟囔道:“只是一盘棋而已嘛,何必这么认真,该输的快点输吧,该赢的也应该赢了。素儿一个女人家也就算了,但是秦天明大男人一个,还这么婆妈,都快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没下完,真是无趣。”
“你就少说几句吧,我看他们决不是下棋这么简单。”倚弦没好气地给了他一肘,然后回望石亭,心中霍然一震,似乎感应到一种异样的灵触,心中莫名涌起师徒俩已经结束对弈的感觉,禁不住道,“他们总算结束了!”
“还说我哩,自己还不是一样这么急,你以为说结束就结束么?”耀阳反而多出耐心来了,再次向秦天明注目望了过去。
想不到秦天明真的从几近入定的状态中醒来,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珠,嘘气的沙哑嗓音传出来,道:“素儿,你果然是聪颖过人,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居然可以领悟到法诀的第七重境界,这样的天资实非常人可比。”
素儿脸色微红,忙是自谦道:“多亏师父教导得好,花了三年的时间,弟子当然应该有此成就才对得起师父。”
秦天明哈哈大笑道:“素儿你太谦虚了,你要知道当年为师练此法诀可用了十年的时间。以为师的天资还算过得去,但比起你来可就差远了。”
“师父说笑了!”素儿自然不会真的自以为是,她站起身来,竟然跪下身子,向秦天明道,“师父,徒儿希望能尽快离开‘大洪牧场’,恳请师父批准。”
秦天明闻言震惊道:“素儿,你这是为何,难道牧场的人对你不好吗?”
素儿摇头道:“并非如此,而是素儿自己不好,总是不能让二老爷舒心,从而导致秦场主和大小姐为了素儿跟二老爷屡屡发生争执。素儿担心这样下去会影响他们之间的亲情,所以甘愿离开,免得秦场主为难。”
听了这话两兄弟对视一眼,更加难以明白,素儿竟然不知她的师父就是秦天明?这也就结解释了秦天明为何跟徒弟见面还要蒙面,但因此两兄弟又产生了疑问,为什么秦天明要对素儿隐瞒身份,难道这当中有什么难言之隐?两兄弟就算智比天高,也想不通其中原因,只能作罢。
“原来是这样!”秦天明问道,“素儿,那你认为秦场主对你如何?”
素儿一怔,沉吟道:“秦场主对素儿照顾有加,倒是没让徒儿受一点委屈,素儿甚是感激他。师父的意思弟子明白,弟子定会恩怨分明,能助牧场一臂之力的时候自当报恩。”
秦天明含笑点头道:“这样就好。因你而起的本是小问题,不值得牵挂,而且也不是你的错,但‘大洪牧场’的安危却是事关重大。素儿身为牧场的一份子,应该也为此出一份力。”
素儿应声道:“徒儿遵命。”
秦天明道:“为师相信你能做出好的决定。为师现在得回去了,这里为师布下阵法,不会有人来打扰你。你就根据刚才所悟,再在这石亭中,好好练习两个时辰,切记,此法诀不能有一日荒废,但也决不可操之过急。”
素儿恭敬地道:“徒儿知道,就此恭送师父。”
秦天明一挥袖,立起飞身离开,快如闪电地出了结界法阵,掠湖而过,径直回“洪泽城”去了。
看着秦天明离去,耀阳啧啧称奇道:“这秦天明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找了个徒弟替‘大洪牧场’卖命。难怪不敢露出真面目,原来是怕被揭穿。”
倚弦摇头道:“照我猜想,秦天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你看像素儿这样的身份,其实秦天明根本不必骗她,她也绝对会为牧场出力甚至卖命。秦天明这样隐瞒定是另有原因才是。”
“这倒也是,不过也不管我们的事情。既然这里并无‘梵一秘匙’之秘,我们还是先走吧……”耀阳正要拉了倚弦离开,谁知倚弦却突然在他旁边发起怔来,呆呆的看着素儿。
耀阳不由诧异问道:“怎么了?”
“素柔?”倚弦大震。原来就在素儿再次坐下之时,倚弦终于看清了素儿的半张脸,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竟然跟已被申公豹所杀的素柔一模一样。难怪会令到他初次见面便生出务必熟悉的感觉?但是,为什么这世上会有两个人如此相像呢?
“素柔?又是谁?”耀阳一头雾水,突然想起倚弦曾经说过的事情,恍然大悟道,“你是说老土的姐姐,在离垢城那个喜欢杨戬的丫头?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于申公豹之手了吗?”
倚弦摇头疑惑道:“素柔应该已经死了,而且就在我眼前灵元俱灭,魂飞魄灭了……但是这个素儿露出的半张脸竟跟素柔是如此的相像,甚至看不出一点异处。当然,素儿自然不可能是素柔,但是长得如此相像,不知两人是否有什么关系存在呢。”
“这就不得而知哩……”耀阳摇头以示不解。
蓦地,兄弟俩耳边传来小千和小风非常急迫的密语传音,兄弟俩闻声色变,当即不再有丝毫停留,耀阳和倚弦两人大惊失色,顾不得再观察素儿,立即出了结界,风遁全力施展出来,火速赶向牧场。
原来是小千和小风兄弟领着小队在牧场外围巡夜时,忽然遭遇兵马围攻,其中甚至有法道高手参与,两人甫一接触就觉得吃不消。
转眼到了牧场兵营,耀阳当场仰天长啸,大吼一声道:“‘大洪牧场’所有将士,全军集结,敌军夜袭,就在牧场外围东北方!”
顿时间,“洪泽城”内战鼓擂动,所有兵营灯火通明,人声沸腾,所有兵马都开始集结。
两兄弟在用啸声提醒牧场兵马之后,立即率先赶去小千和小风所说之处。他们还不想被揭穿身份,自然要回去找到小千和小风,而且还怕两人有危险。毕竟对方也有法道高手,加上大批兵马,小千和小风法道增进虽快,也绝不是对手。
循着打斗叱喝声的源头觅去,兄弟俩很快到了激战处,只是就这么一会儿时间,一小队人早就被杀死,小千和小风凭着从耀阳那里学的一些法道修为,勉强保住自身狼狈逃回。
追在小千与小风身后的是几个法道高手,其后更带着几百精悍的先锋兵士冲来,最后可以看到就是很远处一群密密麻麻的黑影,或许是因为已经惊动洪泽城的兵马,所以一时间所有人马全都燃起火把,竖起旗帜,远远看去正是宋侯旗号,其迅速涌来之势,绵延整个洪泽岭方圆数里,看起来少说也有万余兵士。
幸而小千和小风的逃跑功夫拿手,总算没被围上。抬眼看到师父和师叔赶到,两小子跑得更快,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耀阳两兄弟身后躲起来。
耀阳一眼扫去,发现对方的几个法道高手中没有一个熟人,尽是一些身形魁梧的妖魔高手,当即从小千手中接过一把断戟,迎上其中一名法道高手就是一戟,无匹的元能向对方狂猛冲过去。
那名法道高手虽然有点手段,但怎么能与耀阳相比,甫一接触,便被耀阳的浑厚玄能震伤,若非耀阳存心隐瞒实力,只是那家伙的这点元能怕是早就死了。
耀阳随手再一击,戟风如雷展出,又将一人击飞。如此修为,顿时吓得那几个法道高手后退几步,倚弦则乘机冲入几百先锋兵士之中,拳脚大展。他虽不如耀阳通晓兵法,却也知道如果让这悍不畏死的上百先锋在牧场军队集结前冲入牧场,势必形成一场混乱,这极有可能会导致牧场被破。故而这时他也不能再有怜悯之心,拳脚击出,敌人非死即伤。
小千和小风方才受尽凌辱,此时也挟愤冲入这些先锋兵士当中,他们虽然对着那几个法道高手寡不敌众,但是配合着耀阳和倚弦阻杀这些普通兵士却是易如反掌。
耀阳乘着一鼓作气,飞身强悍出击,断戟如狂风扫出,不一会就将几个法道高手击毙或击伤。暂时没有法道高手的威胁,就立即跟数百先锋兵士中战在一起,手中断戟成了勾魂之物,舞得风起云动,呼啸声如厉鬼哭嚎,出手便是数人被杀。即使强如这些精悍的先锋兵士也有惊惧之色,若非他们早已下了死心,恐怕已经不战而逃。
耀阳和倚弦却大为着急,他们断不能放这些人进入牧场,但是如果他们凭几人之力硬将这数百强悍无比的先锋兵士阻在此处,兄弟俩法道修为高绝的秘密就绝对不可能再掩藏下去。
不过马上他们就放心,就在这时,附近驻扎的几百名守卫已经赶到,耀阳和倚弦大喜,等牧场守卫跟敌军接触后,就立即互打了个眼色,拉扯着小千和小风退出战场,还故意搞得大汗淋漓,又让身上添几道无关紧要的伤口,显得是一番拼死血战、差点就要殉身的模样。
耀阳还大口喘着气,对看顾他们的一个将领道:“幸亏你们赶到,再过半会,我们可就完了。”
那个将领佩服道:“你们已经非常不错了,不但能以这么少数人挡住他们的凌厉攻势,还及时向牧场通报。今次应算大功一件了!”
耀阳和倚弦作势休息一下,掩藏了实力再次冲入敌军阵中,配合牧场兵士将对方的前锋人马杀了个丢盔弃甲。
有耀阳、倚弦两人不着痕迹的帮忙,加上对方法道高手无法参战,训练有素的牧场守卫拼死挡住敌人,奋不顾身地将敌军一一斩杀。而耀阳和倚弦总能在关键时候有意无意地破坏敌军的阵形,让对方难以联手攻击。这样下来,敌军大是吃亏,布阵整齐的牧场守卫大占上风。
一番血战之下,敌军的前锋兵马已经无法再支持下去,最后剩下百余人退走了,留下一地已经敌我难分的尸身。而此时牧场守卫也不可能收拾这一片血腥战场,因为大批敌军主力已经逼近。
仅在两三里外,军容鼎盛的敌军黑压压的一片蓄势已备,在黑夜中像是择人而噬的凶猛巨兽,虎视眈眈地盯着“大洪牧场”。
“退!”守卫主将知道敌军之势非他们之力可挡,当机立断,立即下令放弃第一条防线。这种情况下,他们这几百人根本不可能阻挡敌军前进的步伐,还不如暂停保存实力。耀阳暗中点头,无疑这是最明智的做法。
当他们一众将士退到第二条防线时,牧场军队已经集结完毕,主将莫凌风先是夸奖两人几句,然后安排大夫替他们帮扎伤口后,离开带兵抗击来袭敌军去了。
五千余将士已经准备后一切,老当益壮的莫凌风全身铠甲,站在大军前面,大喝道:“我‘大洪牧场’的英勇将士们,我等一向安定和乐,不与人争。如今,竟有宋镇贼子敢来侵犯我‘大洪牧场’,想侵占你们的财产妻儿,你们肯吗?”
“不肯!”五千将士轰然而应。
莫凌风喝道:“那就追随老夫拼死杀敌!”
“拼死杀敌!”整个校场响声震天,士气鼎盛。
此时宋镇兵马已经赶到,二话不说,无数战车满山遍野疯狂冲来,轧得草原发出呻吟之声。莫凌风一直没有下令,仅是盯着对方攻来的势头。
当对方仅在里外之处时,莫凌风蓦然暴喝道:“牧场将士们,给我杀!”
“杀!”城门洞开,四千将士驾御着战车向敌军迎面冲去,声势浩大丝毫不输给宋镇兵马。
这时耀阳已和倚弦出来观看,耀阳沉吟道:“奇怪,莫将军为何要等这时才令全军启动迎敌,这样的话,牧场战车恐怕无法发挥借势冲刺之利,不给敌军一个机会了。”
正当耀阳奇怪之时,宋镇的战车竟突有迟滞缓速。耀阳一看惊道:“原来如此,莫将军熟知此处地形,早料那里会阻敌军一下,所以等到这个时候才下令全军冲杀。这莫将军果然有不少才能。”
其实草原看起来平坦得很,没有过高斜坡,但是毕竟不可能完全平缓。只是在这黑夜中,谁都不知道那里高那里低,又或哪里易行哪里难进。莫凌风在牧场多年对这一带地形已经一清二楚,早知那一段有相对较高的斜坡,而且还有些坑洼,决不利于从牧场外进来。前面宋镇兵马不知底细,一味前冲,遇到此地道出坑洼加上前面是高坡,自然会迟缓。后面的战车被前面所阻,也不得不慢下来。
莫凌风把握时机极佳,就在宋镇兵马的战车变缓之际,五千牧场将士已经冲到。宋镇战车已缓,加上要逆着高坡而上,冲刺力大大减少。而此时全力发挥速度的牧场战车接着顺着斜坡而下的冲力,顿时大占便宜,借着强势的冲击,尖锐的长戟将宋镇兵士尽数跳飞。
两军交错,惨叫声连天而响,车翻马毙,双方将士身体横飞,触目惊心的猩红血花飞溅而起,瞬间在这一片草原染红。黑夜中,鲜血的痕迹并不明显,但是那强烈刺鼻的血腥味却无处不再。
黑夜之中,双方的血液沸腾起来,疯狂的情绪需要发泄。所有人都奋不顾身地向敌人斩杀,杀不了对方,自己就得死。
牧场将士首次接触就大占上风,以绝对优势击杀不少宋镇兵士,不由大为振奋,士气如虹,向对方杀去,他们大部分人长期在草原之中,对这里的地势决不陌生,往往可以避开坑洼一带。
宋镇兵马虽多,可惜气势已被刚才一击所夺,加之不了解地势,常遇到水坑泥潭,车身会不由自主地倾斜,使得车上兵士一下子站立不稳,本来并无很大关系,但在双方交战中,谁都是拼命而为,就这点小问题往往就性命犹关。
人数上占优的宋镇军队,就这一转眼的时间,吃了大亏,兵马战车损失不计其数,士气难免有所低落。而此时莫凌风已经亲自带领剩下的一千将士也驾御战车从侧面出城冲向敌军。
宋镇兵马还不及重整军队,又有大批战车冲杀过来,将他们整体的队形从中切开,在这漆黑夜里,茫无头绪的作战,这无疑是对他们的致命一击。数以千计的宋镇将士被牧场将士的长戟挑起,鲜血染红所有人的脸容衣甲,落地的兵士即使暂时不死也被战车无情地轧过,杀红眼的兵士绝不会有一丝不忍之色。
形势完全是一面倒,宋镇战车一辆辆拉着马匹倾倒,兵士一个个坠车身亡,这草原上大部分的血和尸体是宋镇的。若非宋镇军队兵力实在占优,还能抵住,此时恐怕已经溃退。
承受这一击,宋镇的主将也知大势已去,鸣金声起。士气低落的宋镇已经迫不及待开始退走,黑压压的一片兵马仓惶离去,士气一片低靡,声势比起之前进攻时判若两军。
“杀!”乘此机会,莫凌风仰天大喝,带着牧场将士向敌军衔尾追杀而去。
看着眼前的形势一片大好,耀阳吁了口气道:“赢定了!以莫老管家的能力,定能见好就收,宋镇即使退兵时布下任何圈套,也决不会难倒他老人家。”
耀阳与倚弦相视一笑,总算还是帮了牧场一个忙,心中的愧疚多少好受些,便带着小千与小风回兵房,名正言顺的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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