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凶祸福,谁能预料?未来命运,谁又能真正把握?这是一个谜,无论是刘邦,还是纪空手,他们现在都无法知道这个谜底,只有等到了那一天,他们才会懂得今天的选择是谁对谁错。
既然如此,纪空手只有注重眼前,就算刘邦真的是一头吃人的猛虎,他也要使尽浑身解数与之一斗,他不需要追求完美的结果,他要的,就是玩个心跳!
“虞姬虽然美丽,却未必能得到项羽的恩宠,从而对她言听计从。以项羽的身分地位,以及自负的性格,他之所以会先追红颜,再求虞姬,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想让天下人都看看,他项羽是一位大英雄,所以才能得到天下最顶尖的美人慧眼相侍。其实在他的内心,所追求的并不是女人外表的美丽。”纪空手缓缓说道。
刘邦本是性情中人,闻言点头道:“没错,美丽固然重要,但真正一个极品的女子,不仅美丽,更要在一颦一笑中带出万种风情,假若在这种基础上还擅长床第之欢,深谙个中情趣,这样的女子,方为极品中的极品。”
“所以在项羽的心中,他所追求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拥有处子之身的美女,她又怎能擅长于床第之欢?而深谙床第情趣的美女,又怎能保持处子之身?就算这美女不识风情,尚可调教,可是你已有火燃眉毛之急,又如何有时间等得下去?”纪空手一一剖析着其中的原由,断然道:“由此可见,虞姬绝不是你要送出的最佳人选。”
刘邦不由得苦笑道:“照这么说来,不要说是虞姬,纵是普天之下的女子也不可能寻出这样合格的一位来!”
纪空手摇了摇头道:“也许这世上没有,不过可以造得出来,就像现在,谁都知道你是赤帝之子,是应天而生的神灵,除了我与韩信之外,谁又会怀疑这只是一场骗局?”
刘邦脸上一红道:“话虽是如此说,可是明日便至鸿门,就算临时抱佛脚,只怕也来不及了。”说完眉间已是忧心忡忡。
纪空手淡淡一笑道:“世间无难事,关键是看你是否有心。其实有一位人选,恰恰便能救你一命。”
“谁?”刘邦仿佛在溺水之际突然抓住了一根稻草。
“此人一直就伴在你左右,其中妙趣,想必你早有体会。”纪空手哈哈一笑道。
“卓小圆?”刘邦脱口而出,接着又狐疑起来,似有不解地道:“她从九江回来,一直被我深藏军中,你是如何知晓的?再说了,你又怎么知悉她有那般妙处?”
纪空手道:“我是如何知悉的,这并不重要,但我知道卓小圆是‘幻狐门’的传人,而五音先生又告诉我幻狐门中有一种不传之秘,可以让旧人变新人,纵是与人交合千次,只需一炷香时间,这女人的私处便一如处子,完好无缺。对于这一点,相信刘兄不仅有所耳闻,而且也深有体会,应知我所言非虚吧?”
刘邦幡然醒悟,心中虽有不舍,但是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命运,狠下心来,有何不能?不过他还是疑惑地道:“你说得一点不差,卓小圆不仅擅长床第之欢,亦能扮成处子之身,只是她的相貌与虞姬差了一层,若是项羽发觉不是虞姬本人,岂不是更惹事非?”
纪空手哈哈一笑道:“你不要忘了,站在你眼前之人不是别人,乃是盗神丁衡的朋友,在说卓小圆的脸型与虞姬七分神似,以我的身手,绝对可在刹那间就可以让她变得与虞姬形似十分,更有巧的是,项羽从未见过虞姬,只要她跟传说中的虞姬相似,貌倾天下,那么她一入鸿门,必被项羽金屋藏娇,天下间又有谁能够分辨得出真假来?所以此计必然可行。再说,比之虞姬,卓小圆反而更容易被你控制,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刘邦眼中露出一丝欢喜,虽不说话,但内心却大是佩服,只觉得纪空手的智计之多之奇,的确让人有仙人指路之感。可是他看看天色,不由惊道:“此计虽妙,但此地相距霸上甚远,只怕一来一回在时间上有所不及。”
纪空手神秘一笑道:“若是现在想起,当然晚了,我不妨告诉你,此刻那大车中坐着的人已不是虞姬,而是卓小圆。你前脚一出霸上,我后脚便将她劫了出来,然后再悄悄地利用这段时间派人使了调包计,这样一来就可以掩人耳目了。”
刘邦大喜道:“这么说来,此事除了你我之外,便再无第三者知道真相?”
纪空手点头道:“否则我也不会费尽这番心思,将你隔在对岸了。”
刘邦哈哈大笑,仿佛心中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整个人顿时轻松不少,再看纪空手时,他已悄然隐没于夜色之中。
望着纪空手远去的背影,刘邦心里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不由浑身一震。
“纪空手若真是想借助我的力量来抗衡项羽,他就不该设下霸上那个杀局。如果没有那个局,我又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想了很久,始终琢磨不透其中的奥秘。
刘邦却不知,这其中的关键,在于一个卫三公子。如果纪空手不设局让卫三公子自送性命,他又怎会放心地来成全刘邦这鸿门之行呢?按照纪空手的本意,他本就是要置刘邦于死地的,无非是形势有变,才让他改变了主意。
以卫三公子的武功见识,心智算路,假如他不死,就算纪空手与之联手除掉了项羽,纪空手也没有实力再与问天楼以及刘邦一争天下。对纪空手来说,他当然不愿意去做那位被猛虎吃掉的猎人。
不过纪空手千算万算,似乎还是算漏了一点,那就是纵然没有了卫三公子,他就真的能在日后的角逐中占到上风吗?
世事如棋,谁也不能预料将来的事情,也许这一次,纪空手真的算错了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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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扶沧海来说,自己从来还没有与死亡这么贴近,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宁戈还有这么一手反败为胜的绝活。正因为没有想到,他才心惊。
“呼……”借助一弹之力杀来的禅杖犹如一条恶龙,张牙舞爪,杀气漫天,以极为精准的方式向迎面而来的枪尖疾撞而去。
扶沧海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近乎本能地松开了握枪的手。他心里十分清楚,禅杖的来势霸烈无匹,劲力十足,一旦撞上枪锋,完全有可能将自己震得气血翻涌,身受重创。在这种情况下,明智的选择就是暂时舍弃自己心爱的长枪。
不仅如此,同时他“呀……”地一声暴喝,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身体横移七尺,以避对方不可御之的杀气。
“嗤……”果不其然,长枪一触禅杖之时,发出一声尖锐的金属之音,迅即倒飞而射,如一道电芒般深深地插入到一棵大树的树身之中。
但是对扶沧海来说,危险并没有解除,就在他移动身形的同时,宁戈手臂一振,将禅杖猛地一拔,扬起沙石碎土,如无数暗器般撞向扶沧海。
“呀……”扶沧海再惊,但他再也来不及有其它的反应,只能提气,硬生生地接受了这些沙石碎土的激烈撞击,同时脚步一滑,将自己勉强隐入一棵大树之后。
他的身形已显呆滞,远不如他先前时的那般敏捷利索,脚步虚浮,证明他已受了不轻的内伤。
宁戈并不怀疑这其中或许有诈,他目睹着扶沧海表现出来的这一切,心中明白自己已稳操胜券,因为他相信自己刚才的连番攻击的确完美,所以他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便使出了这最后一击。
“啸……”他以奇快的速度将禅杖在头顶上旋转了数圈,然后借这一旋之力,突然爆发。
“呼……”禅杖漫空,如一团暗影,更像是深秋中漫卷落叶的劲风,照准那棵大树横扫过去一时之间,整个虚空一片混沌,每一寸空间,似乎都涌动着无数的气旋,以无数股“力”的作用,诠释了莫可匹御的霸烈。
樊哙没有动,只是以一种无比复杂的心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他的大手已经张开,在拇指与食指之间,赫然立着一把七寸飞刀,甚至于将全身的劲力都已经渗透入刀中。可是,他依然没有任何动作,就像是一尊泥塑的雕像,木然地望向眼前的虚空。
他的飞刀之所以没有出手,不是不能,而是在突然之间,他似乎找不到自己的目标。
在刹那间出现的惊变,打破了他头脑中固有的思维,谁是敌人?谁是朋友?这种本来是非常清晰的场面却因为宁戈的偷袭而变得复杂起来,一时之间,他睁眼难辨。
只有当宁戈使出这最后一击的时候,他的心发出了一种让人悸动的震颤,感到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凉。
“不要——”他终于扑了过去,与他身形同时标出的还有他的飞刀。
可是他的决定显然太迟了,飞刀虽快,却已经不能阻止宁戈发出这致命的一击。那如秋风疾扫的禅杖,已经触到了那棵大树的树身。
“轰……轰……轰……”一连串的爆响就在此时响起。
樊哙猛惊,入目所见,竟是一幅不可思议的场景。
就在宁戈的禅杖扫到树身的刹那,在这棵大树的旁边,还有三棵树围粗大的古木,它们的树身不约而同地炸了开来,三道如狂飙般的劲力同时挤向了宁戈的禅杖。
禅杖入木已有三寸,却再也无法动弹,就像是被三只有力的大手紧紧抓住一般,无论宁戈如何用力,都无法让它再进一寸。
这惊人的一变完全出乎宁戈的意料之外,心中的震惊,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他用尽了全力,来完成这最后的一击,当他自以为这是一记势大力沉、近乎完美的一击时,却连一棵大树都折不断,这怎能不让他心惊?
更可怕的是,他根本就没有看到敌人的真面目,只是见到那三棵古树上爆出三个大洞,从洞中发出三道无形的气流,透过虚空,紧紧地锁住了自己手中的禅杖。
这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宁戈明白,这古树纵算是千年树精,也不会自己向外吐气,这劲气的来源,还在于树后的高手。
他没有时间考虑,必须运力抽回自己的禅杖,因为他出手之际,已经听到了樊哙飞刀的破空之声,他只有挡击了这记飞刀,才能静下心来度量自己此刻的处境。
“呀……”他暴喝一声,借着这一声之威,猛然发力,他就不信,以他数十年的内力修为,还比不上这三道隔空传来的真力。
“呼……”但是他骤然回拉之际,却惊惧地发觉那强压在禅杖上的力道陡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己爆发出来的巨力如洪流般逆回体内,胸口处仿佛被重锤猛击了一下。
“吾命休矣!”宁戈心中惊叫道,脚步“蹬蹬……”直退,浑身好像有一种几欲爆裂的感觉。
林间突然静了下来,除了宁戈急促的喘息声外,再也闻不到其它的声音。禅杖依然还斜劈在树身上,就像是古树长出来的一段枝丫,自然和谐,再也不存一丝杀气。
那树后的人没有现身,就连扶沧海隐入树后,也仿佛平空消失了一般。这刚才发生的一切,来得突然,去得更快,就好像这只是樊哙与宁戈的幻觉,而不是活生生的现实。
戈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气血调理顺畅,缓缓站起,正要拿回自己的禅杖,却见樊哙阴沉着脸,正好站在了他的身前。
“你想杀人灭口?”宁戈心中一惊,情不自禁地退了一步。
樊哙摇了摇头道:“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刚才为什么要在我的背后下手?”
宁戈冷笑一声道:“你还好意思来问我,你背叛沛公,勾结外人来对付我们,像你这样的奸细,人人得而诛之!”
樊哙松缓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既然事已发生,我也不怪你,希望下不为例。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和沛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就算背叛了天下人,也绝不会背叛沛公!”
宁戈这才知道自己一时莽撞,差点失手伤了自家人。这样算来,倒是扶沧海及时刺出一枪,替自己减了一桩罪孽,当下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樊哙。
樊哙轻叹了一声道:“你可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吗?”
宁戈摇了摇头,心中也觉得奇怪。刚才一进林子便打打杀杀,一直没有时间来考虑事情,这会儿醒过神来,才发觉这些人行踪诡秘,意图不明,根本让人分不清是友是敌。
“他们其实是纪空手的朋友。”樊哙的眼神中透出一股复杂之情,沉声道。
“纪空手?”宁戈的心中一凛,突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什么似地道:“怪不得我老是觉得这路枪法十分眼熟,原来那人就是南海长枪世家的扶沧海,他能从我的禅杖下从容而退,果然名不虚传。”
“这也是我要出手阻你的原因。”樊哙心事重重,一脸沉痛道:“沛公已经对不起纪空手了,我们又怎能再对不住他的朋友?虽然我不清楚在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无法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但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我樊哙绝不会做。”
宁戈安慰道:“不过还好,虽然打杀了一阵,也没有伤着人,算不了谁对不住谁,就算大家扯平了。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一点奇怪,你说他们闹这么大的动静,总不成就这样与我们闹着玩吧?”
樊哙脸色一变道:“你的意思是……”
两人同时跳了起来,拿着兵器叫道:“调虎离山!”发力向林外疾奔而去。
他们终于想起了林外的虞姬,看这种架式,扶沧海的本意原就是引他们过来,然后拖住他们,那么扶沧海的同伴就可以带走虞姬,否则的话,扶沧海就没有必要演这么一出戏。
这当然是他们心中的猜测,却也是最有可能变成现实的猜测。他们深知虞姬对刘邦此次鸿门之行的重要性,所以想到这里,无不色变,几乎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掠出林外,放眼望去,只见百步之外阵队依然列队整齐,战士刀戟并举,身板挺立,根本就不像他们想象的混乱场面。樊哙与宁戈松了一口大气,却又狐疑地对望了一眼,心里嘀咕着走了过去。
樊哙外相粗鲁,心中却细,到了虞姬所乘的大车边,抬手敲了敲车厢,关切地道:“虞家大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有劳樊将军惦记。”里面传出一个柔美的声音,轻悠悠的,十分悦耳。
樊哙不由怔了一怔:“她怎会知道我的姓氏?”心中虽然诧异她的声音似乎多了一股骚可入骨的嗲味,但想想自己只是偶尔听她说过一两回话,记错也就在所难免。
他摇了摇头,记挂着对岸的刘邦,放眼望去,却见对岸已燃起一堆篝火,火光映红了半个江面,当头骑马之人,正是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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