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的心思都放在阮楚才身上,心想:只要阮楚才一放了向子薇,就将他截杀在路上,这样既给了柳天赐和韩丐天面子,也了却了心愿,所以大家都没在意柳天赐为何突然飞身而上,紧咬着阮楚才一行向山下走去。
柳天赐一声长啸,那萧音答和一声,箫音中充满喜悦,柳天赐精神大振,一路向后崖扑去。
柳天赐站在万仞绝壁的崖前,茫然四顾,除了几串凌乱的足迹,哪里还有上官红的影子?
柳天赐心里不由发虚,仰天长啸,箫声又起,不错,千真万确,是红儿发出的箫音,可声音是从绝壁之下传上来的。
天色已经大亮,远处的苍山云海尽收眼底,凛冽的北风穿山过谷,带着低低的怒吼。
回身一看,只见雪地上脚步凌乱,显然是打斗留下的痕迹,辘轳的把柄和木屑散乱一地,柳天赐扯起铁索一看,上面有被利器砍断的新痕,脑海中马上浮现向子薇的话“表姐坠下蝴蝶崖”,柳天赐马上明白,推测是上官红和阮楚才相斗,失足掉下万丈深渊的,可上官红的武功和自己不差上下,对付阮楚才应是绰绰有余,再说这砍断的铁索又说明什么,柳天赐想不出其中细节。
往下望,白云袅袅,风起云涌,深不可测,箫音还在时断时续地传上来,柳天赐明白这是上官红用上乘的功力吹出来的箫音,这声音极有穿透力,虽然听起来清晰,实则相隔很远,不过他已得到一个准确无误的信息,上官红没有死,她还活着,这对他已足够了,其它的对于他来说无所谓。
柳天赐长啸婉转,意即告诉上官红,我在你身边,萧声澈扬一和,声音满是惊喜。
柳天赐飞快的转动辘轳,将铁索放下去,不一会儿,一大捆铁索全部放下去了,等了一会儿用力—扯,并没加重,心想:真蠢,这铁索被人砍断,长度肯定不够。
柳天赐心里急切一时半刻又想不到什么好主意,就顺着垂下的铁索往下攀去,经过一阵子,柳天赐只感觉得自己被风吹得左右晃动,人宛若置身子半空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
柳天赐抓着冰冷铁索的末端,向下大喊道:“红儿,你在哪里?”
虽然柳天赐此时身受内伤和外伤,精疲力竭,但他没在乎这些,仍潜运内力,大声喊出,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停了一会儿,他侧耳倾听,风中,他听到了上官红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上来,道:“天赐,我在……半崖的石窟里。”
这声音宛如漆黑夜空中的一抹亮光,柳天赐几乎欣喜若狂,从声音传来的方位,红儿所处的位置应该离自己不是很远,柳天赐高声喊道:“红儿,我怎样下来?”
上官红的声音传过来,道:“跳……下……去……”
柳天赐高声喊道:“我下来了!”说完;双手一松,人如一颗流星往下坠落,刚落下十来米的时候,“呼’’的一声,一根铁索向自己腰间缠来,身子被铁索带着向崖壁飞去。
光线一暗,柳天赐被铁索带落进崖洞,飘然落在洞口,上官红俏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上官红一把抱紧柳天赐,将脸贴在柳天赐的脸上,激动地叫道:“天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话还没说完,晶莹的泪水就夺眶而出。
柳天赐吁了一口气,笑了笑说道:“看你,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的面前吗!”一边笑说,一边轻轻抹去上官红脸上的泪珠。
上官红仰起脸,任凭泪水一倾而注,柳天赐双手有力地扶住上官红的双肩,咧嘴一笑,说道:“傻瓜,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来来,我俩先找个地方坐坐。”
经过一天两夜的恶斗,柳天赐觉得全身像散了架—般,真想找个地方大睡一觉,要不是听到上官红的萧音,凭一口催力强自支撑,只怕早就倒下了,现在看到心爱的人好好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心头一松,人就几乎摇摇欲倒了。
天色大亮,旭日东升,照在崖边厚厚的白雪上,给人一种刺眼的感觉,上官红这才看到柳天赐笑的面容现出苍白,左臂上肌肉外翻,结痂的血块特别醒目,不由心疼得一声惊呼。
两人依着石壁相偎而坐,柳天赐简单地将上面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上官红心想:要不是自己和子薇急着救人,天赐也不会受伤,阮楚才那小子也不会全身而退的,柳天赐看到上官红脸上的歉意,笑道:“不要紧的,只是一点点小伤,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上官红满是爱怜地说道:“人家是担心你吗!”柳天赐心里涌起一阵感动,伸手抚摸上官红的秀发,一时间,两人都感到彼此幸福无限。
柳天赐突然像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是怎样落到这半崖的石窟里的?阮楚才是怎么害了你的?”
上官红秀眉一扬说道:“阮楚才是什么东西,他怎么害得了我?不过那小子也鬼得很,我估计我和表妹出来救人的时候,他就跟了出来,只怪我太大意,没有注意到,当时表妹将我往下放的时候,我突然感到吊车停了下来,并左右摇摆,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上面有情况,表妹肯定遭到意外,可我已被放下二十多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准备顺着铁索爬上去,突然我乘坐的吊车急剧往下掉!”
柳天赐马上想到崖上那被利器砍断的铁索,说道:“肯定是阮楚才将那铁索砍断了。”
上官红似乎还未从惊险中回过神来,说道:“我也知道是铁索断了,连忙潜运内力,将车厢震得粉碎,借木块的反弹之力,我弹身向这洞口飞扑过来,庆幸的是,我的双足刚好踏在洞口的边沿。表妹肯定认为我已遇害了,所以被阮楚才所制……”
柳天赐说道:“当时一听到子薇说你遇害,我差点失了理智,干出蠢事来,听到你的萧音,我真的很高兴。”说完,孩子气的傻笑起来。
上官红瞥了他一眼,说道:“刚才我叫你跳下来,你不怕?”
柳天赐说道:“我倒没想过,你叫我跳,我就跳,你总不会害我吧!”
上官红心里温情一片,说道:“你就这么相信我?!说不定哪一天害你的人就是我!”
两人相视一笑,劫后余生,只觉得柔情万千,上官红柔声说道:“我随着吊车急速下坠时,你知道我最怕的是什么?”
柳天赐幸福地摇了摇头,然后舒服地靠在石壁上,上官红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最害怕你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柳天赐笑道:“其实我也作出了一个决定,等我查出了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的凶手,将这场江湖浩劫平息后,我就会到蝴蝶崖上跳下来。”
经过这番生与死的表白,两人都感到彼此在对方心目中是多么重要,两人柔情蜜意谈了一会儿,觉得内力恢复了不少。
上官红说道:“听表妹讲,这是日月神教关押敌人的石牢,我进去看了一下,可并没发现莫堂主和裴长老他们关在这里。”
柳天赐急道:“那阮楚才把他们关到哪里去了?!”
上官红不无忧虑地说道:“阮楚才心黑手辣,加上莫堂主和裴长老他们都刚烈不屈,特别是在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后,会更加激化,阮楚才会不会害了他们?”
柳天赐恨恨道:“可惜没杀了那元狗,还让子薇表妹落在他的手里!”
上官红笑道:“我的大英雄,眼下只怕我俩上都上不去了。”
听了上官红这么一说,这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的确,这石窟处在天与地之间,上不挨天,下不着地,除非像鸟儿生了两个翅膀。
柳天赐望了望光秃秃的崖壁,淡然一笑,说道:“没想到向教主花了这么大的功夫凿的石窟,却成了我夫妻俩终生厮守的地方。”
上官红头一低,小声说道:“现在不是我们夫妻俩了。”
柳天赐一拍上官红的肩头,问道:“还有谁?”
上官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没做回答,柳天赐欣喜地拉着上官红的手站起来,高兴地说道:“走,我们到里面去看看,我们一定要出去,不能让儿子一辈子住在这个地方。”
上官红背转身去,说道:“看你,你就知道是儿子,要是女儿你就不疼了!”
柳天赐用手搔了搔后脑,说道:“你不会给我生十个八个!”
突然石窟里面传来一声冷笑,两人大惊,连忙各自拔剑在手。
冷笑声有点尖锐,似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在空旷的石壁里显得特别刺耳。
柳天赐和上官红都身负绝世武功,并不惧怕什么人躲在暗处,可那冷笑的声音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冷冰凄绝,像是一个女鬼发出的。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柳天赐将龙尊宝剑当胸一横,拿了一个剑诀,护在上官红的前面,低喝道:“谁?”
柳天赐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显然这座石窟非常空旷,没有人的回音。
良久,良久,从石窟里面传来一声黯然悠长的叹息,声音不高,但震人魂魄,亦如从千年古墓里发出来的,就像一缕强劲的寒风侵入两人的心房。
上官红小声道:“天赐,你好点吗?”
柳天赐明白她的意思,点点头,事实上此时的他,身体还很虚弱,问道:“你不是进去看过了吗?”
上官红不解道:“嗯,可我在里面并没有发现一个活着的东西,也许里面太大了,我没留意到。”
柳天赐一拉上官红的手,说道:“走,我俩再进去看看。”
突然,“轰!”的一声响,接着就是一片漆黑,两人同时向洞口方向一跃,本来不算宽的洞口给巨石封住了,黑暗中,柳天赐伸手一椎,巨石纹丝不动,心想:天啊,看来我和红儿真的要葬身在石窟之中了!
两人只感到彼此的手心渗出汗水来,石窟的洞口给封死,说明他俩出洞的惟一希望就因此破灭了。
现在两人可以肯定石窟中除了他两人之外,绝对还有一个人在里面,因为洞口的巨石是被一个机关控制的,那人是开启机关而封住洞口的。
柳天赐回头望了上官红一眼,轻声道:“红儿,怕不怕?”
上官红只感到一股力量从柳天赐的手掌上传过来,精神一振,说道:“不怕!”说着和柳天赐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刚刚迈出一步,突然看到两条银白色的细线向自己疾射而来。
虽然石窟里一片漆黑,但由于两人的内功太强,眼里能看到方圆十几步的物体,“叮当”
两响,两人同时出手,将暗器打落在地。
暗器是银白色的,不知是用什么做成,在长剑上撞得火花一现,一挡之下,两人都感到有一种震手的感觉,显然发暗器的人内力不弱,借着各自手里宝剑发出的红蓝光一看,赫然发现地上居然是两锭碎银,不知江湖上哪个门派是用碎银作暗器的!
石窟里传来“咦”的一声,语气满是惊诧,上官红身形暴起,追声遥影,向那发音的方向一招“无拘无束”,疾刺过去。
一个白色婀娜的身影急侧,双手上撩,但怎躲得过“美姬剑法”的电闪一击,只听“扑通”一声,少女的足三里穴道被点,跪倒在地,上官红回转长剑点在少女的胸口,只要一动,就一剑杀了她。
白衣少女跪着没动,上官红喝问道:“你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地躲在这里暗算我们?”
这时柳天赐也跟了上来,从怀里掏出火折一划,环视一眼,见崖壁上有巨大的油灯,虽然弃之很久未被人启用,所剩的油也不多,但毕竟能照明,刹时石窟里被灯火照亮,虽然灯火有点昏黄,但是只要是亮光就会给人以温暖,特别是在漆黑的石窟之中。
柳天赐目力所及,不由一怔,这石窟真的很大,面积似乎比“断魂崖”溶洞的面积还大,四周是用坚硬的花岗石砌成,自己所处的位置是大厅,四壁都隔成一个个小口的石头房子,房子上各有一个小孔,这样的建筑显然是日月神教用来关押敌人的地方,心中感叹日月神教的每一处建筑无不工程浩大。
柳天赐和上官红同时与地上的白衣少女目光相接触,然后两人下地相望一眼,毋庸置疑,地上的少女有一张惊世骇俗的美丽面孔,年龄约在十八九岁,一袭黄衣,该一个漂亮少女所拥有的美丽特征都可以在她身上相应找到,但最为特别的是她那略具蒙古血统的双眼,略带点褐色,黄褐色的头发,高耸挺拔的鼻梁。
少女抬头一看上官红,也是一惊,因为上官红的美貌与她相比毫不逊色,而且别有一番风韵。
特别是刚才上官红的一剑向她刺来,翩若惊鸿,那美妙的身姿像一个凌波仙子,此时上官红正轻锁双眉望着她。
少女一声冷哼说道:“你所问的问题,我没必要回答,因为我们三人的命运差不多,终究是要困死在这个石窟里。”
上官红凝视白衣少女,见她神情倦怠,似乎在这石窟中住了一些时日,听向子薇讲,这日月神教的石洞已很长时间弃之没用了,一个如此美貌的少女为何独自一人关在这石窟之中?
柳天赐上前一步,说道:“我们和姑娘无怨无仇,姑娘怎地这般歹毒?”
白衣少女望了柳天赐一眼,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道:“歹毒?!好一个歹毒,比起向天鹏来说,我这点伎俩是小巫见大巫了。”
两人大惊,从白衣少女的口气可以知道,她是被向天鹏关在这里的,可这其间存在极大的误会,上官红问道:“姑娘是蒙古人?”
白衣少女一愣,狐疑地望着上官红,没作回答,但脸上满是惊异,因为上官红是用蒙古语和她说话。
上官红微微一笑,收回长剑,一拉柳天赐的手,席地坐在白衣少女的面前,见白衣少女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明白自己的推测没错,最起码这少女听得懂自己的话,并且少女的眼神流露出一丝友善的眼光,上官红笑道:“我叫上官红,自小在蒙古军营长大,请姑娘放心,我们绝没有加害姑娘的意思!”
白衣少女脸色柔和了不少,上官红接着又道:“反正我们现在都不能出去,终究是要围死在这石窟之中,不如我们说说话解解闷吧。”
柳天赐本来心情烦躁,恨不得一掌劈死那少女,听上官红一说,心中也感到释然,心想:
反正总是一死,就算是气极,也是于事无补,不由坦然多了。
白衣少女一点头迟疑道:“你们不怪我?”
上官红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傻妹妹,事已至此,怪你又有什么用呢?”
白衣少女悠悠又叹了一口气,神情惘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上官红自顾自又道:“是向教主将妹妹关在这里的?”
白衣少女一声冷哼,说道:“向天鹏,好一个欺世盗名的向大教主,亏我妈妈对他如此推崇!”
柳天赐脱口而出道:“姑娘说话恁般偏激!”
白衣少女瞥了他一眼,讥道:“我说了又怎样?”
上官红微微一笑,说道:“妹妹,看来你也累了,你先歇歇吧,我俩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伸手解开白衣少女的穴道,站起身将灯蕊拨亮了一些,把柳天赐叫到另一边坐下。
两人相偎而坐,空旷的石窟里一片寂静,只听见灯火的毕剥之声,在灯火的映照下,上官红如花的面容更见娇艳,柳天赐深情地凝视着爱妻,回想起两人由相识到相知的过程,不由感慨万千,怔怔的痴了。
上官红不用回首,就能感受到自己已被丈夫那深情的目光所笼罩着,不由一阵羞涩,脸上微微泛起红晕。
上官红自从怀上了她和柳天赐的骨肉,心中母性渐浓,神情之间的成熟女性的气韵日益加深,将无限的爱意倾注在柳天赐的身上,只恐自己爱得不够,现在和柳天赐身隐绝境,心里反倒平静得很,就算死,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人生还有何憾?只是可怜还未出世无辜的孩子……
白衣少女依壁而坐,侧过头去,灯光将她姣好的身影拉得长长的,她定定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在思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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