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正。徐州城北。
十里长亭。
长亭前,六名黑衣大汉分列四行,雁翅般排开,用又长又细的竹竿高高挑起六盏明亮的灯笼。
长亭内外方圆二十步内,被灯火照得通亮。
长亭的左面是苇草丛生的广阔的河滩,右面是宽阔的官道,官道边有茂密的树林。
殷朝歌、司马乔、木潇潇在三十步外停下,停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他们能看清长亭内的人,长亭内的人却看不清他们。
亭内只有一个人。一个身着一袭深灰色长袍的中年人。
如此重要的场合,圣火教会只出动七个人?李眉又在哪里呢?
殷朝歌并不担心树林内有圣火教的埋伏。
树林里的确有埋伏。
第五名设下的埋伏。
文向荣、赵纵等江南七大分舵的舵主率领二十余名徽帮徐州分舵的好手正自殷朝歌身后的密林里悄无声息地向长亭方向迂回。
看着远远地停在路边的三人,向守志的心跳微微加快了一点。
虽然他们很小心地停在了灯光刚刚能及的地方,向守志还是看清了当先一人正是殷朝歌。
他抑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定下神,又将整个计划默想了一遍。
这是一个大计划,更是一个极精细的计划,整个计划环环相扣,像一条大铁链,只要其中一个环节失误了,就将招至全盘的失利。
向守志并不是一个很有闲情雅致的人,生平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除了吃饭。睡觉、大小便外,几乎所有的时间他都用在了两件事上,一是练功,二是读书。
读兵书。
但现在,他却想起了一件很风雅的事。
钓鱼。
向守志当然也钓过鱼,而且是不久前的事,不过那是邬大用一定要拉着他一起去,他实在推脱不了。
但现在,他忽然就明白了邬大用为什么对钓鱼有那样大的兴趣了。
很小心地停在了三十步开外的殷朝歌,不正是一条很狡猾的鱼嘛!
再狡猾的鱼,也会有咬钩的时候!
向守志慢慢踱出长亭,走过几名黑衣大汉身边时,心里不禁暗自长叹了一声。
鱼儿可不会去咬一只光溜溜的铁钩。
殷朝歌也慢慢向前走。
走出长亭的灰袍中年人停了下来。
殷朝歌也停了下来。
灰袍人沉声道:“图带来了吗?”
殷朝歌淡淡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灰袍人显然怔住了。
殷朝歌又道:“怎么,阁下并不想让在下知道是在跟什么人打交道吗?”
灰袍人显然颇有些迟疑。
殷朝歌笑了笑,道:“藏头露尾,可不像贵教的一贯作风。贵教主伤势大好了吗?”
灰袍人脱口道:“殷朝歌果然是殷朝歌!慕容教主果然没有看错!”
殷朝歌又一笑,道:“阁下高姓大名?”
灰袍人道:“在下圣火教玄武坛坛主向守志。殷公子,宝图呢?”
殷朝歌伸手入怀,慢吞吞地摸出一个羊皮小卷,冲他亮了亮。
向守志一翘拇指,道:“爽快!爽快!殷公子果然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殷朝歌晃了晃手中的羊皮小卷,淡淡道:“向坛主太客气了。宝图在此,请问李姑娘现在在哪里?”
向守志右掌一摊,沉声道:“只要殷公子将宝图给向某,向某即刻放人!”
殷朝歌背起双手,不紧不慢地道:“向先生既能司职圣火教玄武坛坛主,应该是个明事理的人”
明亮的灯光下,向守志的脸色显然有点难看了:“殷公子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殷朝歌慢吞吞往前走了一步,面色微沉,道:“殷某不信向坛主没有听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句话。”
向守志翻了翻眼睛,坚持道:“请殷公子将宝图交给向某。至于李姑娘,公子尽可放心,向某保证她连一根毫毛也没少。”
殷朝歌淡淡道:“这种话殷某也会说,只怕比向坛主说的还要好听些。”
向守志的脸色更难看了。“这么说,殷公子是不相信向某了?”
殷朝歌沉默。
沉默有时比任何回答都有力,也比任何回答都能令对方难堪。
但殷朝歌此时并不是有意想让向守志难堪。沉默,是因为他无法开口说话。
他身侧黑沉沉的密林里,第五名正在用“传音入密”
向他介绍情况。
“林子里没有埋伏。”
殷朝歌也传音道:“河边呢?”
“也没有。”
“如果向守志真的只带了六个人,那李姑娘他藏在哪儿呢?”
“上游百余步远,停着两艘大船。黑灯瞎火的,你先稳住他,老子先模过去看看。”
“有劳了。”
第五名轻功之强,堪称武林独步,在今晚这种形势下,他的轻功很可能将是制胜的主要因素。
向守志再次沉声道:“看来,殷公子是不相信向某了?”
殷朝歌冷冷道:“不敢。不过,殷某必须先确定李姑娘现在的确平安无事。”
向守志道:“何必多此一举呢?”
殷朝歌冷笑道:“看来,殷某今夜如约前来,更是多此一事了。向坛主,这么个谈法,恕殷某不再奉陪!”
向守志急道:“殷公子留步!”
殷朝歌道:“殷某的要求并不算过分吧?”
向守志咬了咬牙,对身后的黑衣大汉道:“让他们带人过来。”
两名黑衣人将手中高举的灯笼冲着河边连画了三个圈。
不远处的河面上,闪现出一片灯光。
灯光是自一艘船上亮起的。
第五名所说的,果然是圣火教的船。
殷朝歌不禁颇为后悔,因为他没想到应该派出人手,控制这河的河面。
向守志道:“殷公子请稍候,人马上就带到。”
殷朝歌点点头。
第五名的声音又在他耳边响了起来,“乖乖不得了,圣火教今天是下了大本钱,亏得老子早有准备。”
“怎么回事?”。
“船上可称一流好手的,至少也有十来个,有两个人的武功绝不会比这性向的差,老子差一点就被他们发现了!”
“李姑娘的情况如何?”
“大大地不妙啊,守着她的,正是那两个武功最强的人!老弟,你看该怎么办?”
已经没有时间考虑该怎么办才好了。
李眉被两名灰衣人一左一右,半挟半拖到了长亭之中,他们的身后,紧跟着八名长刀出鞘的黑衣大汉。
向守志扬声道:“殷公子,看见了吧,李姑娘在这里。
现在可以将宝图交出来了吗?”
殷朝歌沉声道:“请先解开她的穴道。”
向守志迟疑着,道:“如果姑娘答应穴道解开后不惹麻烦的话,向某自然可以从命。”
李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她左右双肩的肩井穴、左右腿的环跳穴、哑穴都已被制,不仅手脚无法动弹,连话也说不出来。
这五个穴道中只要有一个没被封住,她对向守志都不会只蹬上一眼这么客气。
向守志道:“殷公子看见没有,这位李姑娘的小姐脾气可是大得很……”
殷朝歌冷冷道:“殷某可以保证李姑娘不会给各位添麻烦。
向守志转过脸道:“李姑娘,殷公子的话你也听见了,希望李姑娘能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做出有损殷公子江湖声誉的事来。”
李眉瞪大了双眼,向这边看着。
她听见了殷朝歌声音,却看不清他的人,他的面容。
殷朝歌向前走了两步,微笑道:“李姑娘,我在这里,我们来接你了。”
李眉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一阵激动。
她又狠狠瞪了向守志一眼,然后,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向守志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右手食指连弹数下。指风飒然。
李眉浑身一震,双臂微抬,似是想扑上前去出手痛击。
殷朝歌道:“别动。”
李眉看了他一眼,果然不动了。
向守志干笑道:“嘿嘿,还是殷公子的话管用啊。李姑娘穴道已经解开,向某以人格担保,并未在她身上施加任何禁制,殷公子现在可以满意了吧?”
殷朝歌淡然一笑,道:“李姑娘仍在你们控制之中,殷某自然不会满意。”
向守志脸色一变,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殷公子也不要欺人太甚才好。”
殷朝歌笑道:“殷某什么时候欺人太甚了?阁下来函中清清楚楚写着以图易人,哪里有你们不放人,就要殷某先交出图的道理?”
向守志眼中怒色一闪而逝,勉强笑道:“只要拿到宝图,李姑娘对于敝教可谓一点用处也没有,向某又怎么会拿到图不放人呢?”
殷朝歌淡淡道:“人心隔肚皮,向坛主想些什么,殷某怎么知道?”
“久闻殷朝歌是个很爽快的人,哪知今日一见,其实不然。”李眉左侧的灰衣人冷笑道。
另一名灰衣人也冷笑道:“在这点小事上就这样斤斤计较的人,简直连闯江湖都不配!”
殷朝歌沉默。
这一次倒不是因为第五名正向他传音,而是实实在在地不想说话。
此时此刻,再说什么都已是多余的。话越多,只怕僵持的时间就会越长。除非他主动做一定的退让。
但他不愿,也不能做任何让步,所以他沉默。
只要他就这样沉默下去,先做出让步的,就只可能是向守志。
果然,不过盏茶功夫,向守志有些沉不住气了。
他沉声道:“向某与李姑娘先向前走十步,殷公子也请带着图纸向前走十步,然后,咱们一手交图,一手交人,如何?”
殷朝歌爽快地点头道:“行。”
(亮闪闪的鱼钩在半空划出一道亮闪闪的弧线,落进了水中,水面上漾开一圈圈细细的波纹。)
“殷老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你一救下小眉子,老子就要动手了。”第五名又在传音。
殷朝歌负在身后的右手捏了个手势,举步向前走去。
他在离向守志三四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向守志略显紧张。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右手成爪,虚叩住李眉的头顶,两眼紧盯着殷朝歌的眼睛。
(波纹渐渐消散。鱼漂在水间微微晃动着。)
(会有鱼儿来咬钩吗?)
(垂钓者连自己的呼吸都放轻放慢了。)
殷朝歌笑了笑,将羊皮卷递过去,微笑道“可以放人了吧?”
向守志显出松了口气的样子,他的右手微微一动,已准备自李眉头顶撤开。
“向兄且慢!”
长亭内响起一声暴喝。
“向兄,你能断定这张图不会是假货吗?”
向守志看看自己手里的羊皮卷,迟疑道:“难以确定。”
殷朝歌目光一凝,沉声道:“图已交出,请放人!”
向守志右爪微沉,手背上青筋忽张,显然爪上又增加了一分内劲:“殷公子请勿见怪,但等验明此图真伪,向某自然不会再难为李姑娘。”
他左手后镣,将羊皮卷抛给了长亭中的一位灰衣中年人。
两名黑衣大汉立即放低了灯笼。
另一位灰衣中年人自怀里掏出了一块羊皮。
(蚯蚓在鱼钩上扭曲着,它能将鱼引上钩吗?)
(垂钓者的心跳加快了。)
(自己的心跳声会不会将鱼吓跑?)
殷朝歌目光闪动,忽然笑道:“看来那两位先生‘斤斤计较’的毛病,比之殷某,真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向守志脸颊不觉微微一热,道:“正如公子适才所说,人心隔肚皮,防人之心……”
话未说完,忽觉掌心一麻,蓄满劲力的右手忽地向上翻了起来。
一直被他有效地控制着的李眉,刹那间已飘身斜飞出去,眨眼间已飞到殷朝歌的身后。
(鱼漂剧烈地抖动了几下。)
(是有鱼儿咬钩了吗?)
向守志一怔之下,殷朝歌的左掌离他的右肩已不过半尺。
他翻身跃起,左掌横掠封架,右手食指一屈一弹。
一指弹出,虽在仓促之中,仍是劲道十足,急冲而上的殷朝歌顿住了身形。
他的心剧烈地狂跳起来。
长亭里传出了惊怒之极的大叫声:“图是假的!”
(蚯蚓扭动着,伸屈着。)
(鱼漂不停地抖动。)
(等一等,等一等,鱼还没有咬钩。)
(它只是围着蚯蚓游动着,用嘴一下一下撞击着,试探着。)
图是假的,李眉又已脱出了他的控制,向守志满脸惊怒交加。
他大吼一声,长剑出鞘,疾削殷朝歌左颈大脉。
剑光闪烁,带起一声锐利的风声。
剑走空。
殷朝歌似是平空消失了。
向守志一怔,正想回身,眼前已闪出一片冰雪般眩目的刀光。
一刀、一刀、一刀。
一刀紧接着一刀。
刀光如暴风裹挟的雪片,翻滚着、呼啸着扑向他。
每一刀,都砍向他的要害。
向守志咬紧牙关,挺剑招架。
凌厉锐急的刀风逼得他不禁眯起了双眼。
很快,他就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了。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挺住。
(鱼儿咬钩了吗?)
(钓者的脖子已有些僵、胳膊也有些发麻,但他一再告诫自己,挺住!挺住!)
向守志已经挺不住了。
司马乔的快刀在江湖上本已可列入二十名之内,经严子乔的悉心指点和他这段时间的苦练,刀势更为狂烈。
眨眼功夫,他已向向守志攻出了二十七刀。
向守志只能挥剑挡架,连一招也没能反击。
刀剑相击,刺耳的“叮当”声中,耀起一片夺目的火花。
向守志挥动着略感麻木的右臂,一面抵挡着,一面向河边一步一步后撤。
退出五步,他听到了长亭内传来的怒吼声、喝叱声和刺耳的兵刃破空声。
他终于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鱼儿开始咬钩了!)
殷朝歌扑进长亭,左掌直击,逼退左面的灰衣人,右手五指如勾,抓向右首中年人手中的那卷羊皮。
他的身后,立时卷起一阵怪啸。
那是八柄长刀同时挥动时搅起的声音。
“叮”,一声脆响。
慑人的惨呼声中,刀网消散,刀光消散。
木潇潇也已扑进长亭,“萧中剑”一击得手,两名黑衣壮汉捂着鲜血狂喷的喉头翻倒在地上。
六盏灯笼都已抛在地上,黑衣大汉们抽出腰间长刀,在灰衣中年人的指挥下,举刀狂暴地卷向殷朝额与木潇潇。
十四对二。
(鱼漂抖动着,倏地向水下沉去。)
(一粒鱼漂沉了下去,然后是两粒、三粒。)
鱼线已绷紧。)
(钓者已能感到自渔竿上传来的拉力。)
现在就收线?)
殷朝歌已陷入重围,木潇潇却已被六名黑衣大汉逼出了长亭。
(现在就收线?)
司马乔丢下向守志,飞身向长亭扑去。
忽然,黑漆漆的树林中响起一声苍劲有力的号令:
“并肩子上,一个不留!”
第五名大袖飞张,如一只瘦长的怪鸟,扑进长亭。紧跟在他身侧呼啸而上的,是徽帮七大分舵的七名舵主。
激战方起,就已结束。
司马乔扑进长亭时,长亭内外己倒伏了九具黑衣大汉的尸体。
七条人影正仓皇向河边飞奔。
司马乔扑到殷朝歌身边,急道:“宝图呢?”
殷朝歌眼中似要冒出火来,咬牙道:“追!”
七条人影已在三十步开外,但殷朝歌自信能在他们逃上大船前追上他们。他绝不能眼看着他们将宝图带走。
第五名刚回过神,殷朝歌与司马乔已掠出丈余。他不禁顿足道:“不好!”
木潇潇道:“怎么了?”
第五名道:“对方实力绝对不会这样弱的,穷追下去,只怕有失!”
木潇潇咬了咬嘴唇,一跺脚,身形掠起,直扑河边。
第五名叹了口气,叫道:“赵纵、孙昭照顾李姑娘,其余的人跟老子上!”
(幸亏没有收线!)
(钓者暗自窃笑,尽量将手中的渔竿放长。)
(狡猾的鱼儿只是轻轻叨住了蚯蚓向水下拉,并没有用力将它吞下去。)
(但迟早,它会吞下去的。)
向守志伏身在一丛芦苇后,将手中的长剑伸进草丛里,以免剑身上会有反光,被人发觉。
他身边的草丛中,还藏有两柄长剑,十柄长刀。
(渔钩上最重要的部位,就是钩尖后的倒刺。)
(鱼一咬钩,锋利的钩尖就会穿透蚯蚓,深深扎进鱼的体内。鱼当然会挣扎,有锋利的倒刺拴住鱼的肌肉,才能确保它逃脱不掉。)
圣火教的大船离长亭约有百五十步,几个起落间,殷朝歌和司马乔已逼近到离船不过四五十步远的岸边。岸边,苇草丛生。
船内灯火通明,殷朝歌能清楚地看见正向船头奔去的五个人跌跌撞撞的狼狈身姿。
五个人?
不对!应该是七个人!
那两名灰衣人已不见了!
第五名的话闪过他心间。
以圣火教今夜出动的实力,长亭边一战怎么会一触即溃呢?
他猛地停住了身形。
司马乔也突然醒悟--向守志呢?
大船已在眼前,船却没有开动。
他们已冲进了苇草丛中。
忽然间,殷朝歌又感到背后凉嗖嗖地,似是举起了一柄杀气森森的利剑。
这不是幻觉!
背后的确有杀气扑来。
纯正的,凌厉的杀气。
前面也有。
昏暗的灯光中,苇草丛中忽然出现了近二十条人影。
人影散开成一个半圆,向他们逼上来。
背后的杀气更凛冽。
不仅仅是杀气,更令殷朝歌心惊的,是一声激急的喝叱。
那是木潇潇的声音。
一瞬间,殷朝歌想到的,也是一柄渔钩,渔钩上的倒刺!
他们身后正与木潇潇激斗的,正是这枚倒刺。
殷朝歌与司马乔对视一眼,同时返身疾冲。
他们现在正如同已上钩的鱼,要想冲出重围,首先就必须拔掉这枚倒刺
殷朝歌忽然间很想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幼稚。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圣火教今夜的目的与他的一样,也是要“人图并获”,而绝非“以图易人”。
冲出三步,殷朝歌已看见了木潇潇。
她正挥舞着玉箫,竭力抵挡一柄长剑、四柄长刀的联手进击。
她长长的头发在夜风中飞散着,身形却已略显滞重,显然已经很难支撑。
正在这时,司马乔闻到了一股极淡的香气。
这种香气他再熟悉不过了。
他还是“秋风客”时,这种香气正是他的颇为有力的一种武器。
当然喽,他并不怕这种香气。采花大盗要是自己没有克制迷香的办法,岂非天大的笑话!
但殷朝歌怕!
“迷香!”司马乔纵声大叫:“殷兄小心!”
已经晚了。
殷朝歌虽然听见了司马乔的大叫声,已经晚了。
香气方一入鼻,他立即感到头晕目眩,全身绵软乏力。虽然他仍努力想提起其气,但丹田内已是空空如也。
他踉跄着又往前冲出两三步,便一头栽倒在地,晕过去了。
司马乔嘶吼着扑过来。
他奋力挥刀,却发现四周已是一片刀林。
他奋力前冲,却是离殷朝歌越来越远。
第五名只晚到了一步。或者说是赶到的很及时。
因为他再晚一步,司马乔的身上将再添几道伤口。
圣火教的重围在第五名扑近的同时,就自行散开了,丢下浑身浴血的司马乔,飞速地掠上了大船。
船立即启动。
仅仅晚了一步,第五名便只有站在岸边跳脚大骂的份儿了。
殷朝歌、木潇潇都被掳上了大船,而第五名根本没想到圣火教会走水路,所以事先连一条小船也没有预备。
他冲着扬帆远去的两艘船足足骂了四柱香的功夫,一直等到连船的影子都见不到了,方才住口。
这四柱香功夫里,文向荣的腿足足跑细了一圈。
第五名刚气哼哼地住口,两条快船已经驶到他的身边。
他与孙昭、包金铭、赵纵、司马乔率十余名徐州分舵的好手分乘两条快船走水路,文向荣、章见源、吴泰、李俊则率领人马沿运河自陆路,水、陆两路一齐向北追去。
一条条命令自第五名乘坐的快船上发出,由信鸽飞传到徽帮各地分舵。
一直追到第三天清晨,他们才在兖州地界的水面上追上了那两条大船。船上已空无一人。
在兖州一带足足查问了两个时辰,才得到可靠消息,圣火教的人在第五名一行到达兖州前约一个时辰,已经登陆换马,往西直奔卫辉府方向去了。
三天后,黄昏,第五名一行人追到卫辉府,却一无所获。
圣火教的人就像是平空消失了一般。
第五名动用了徽帮卫辉分舵的所有人手,整整查了两天,几乎将卫辉城内外每一寸地皮都搜过了,却连一点线索也没有查出来。
六天之内,长途奔袭八百余里,结果却什么也没抓到,第五名心里那个窝化、憋气就甭提了。
惟一能令他稍感安慰的是,文向荣等七人在这六天里,每人都足足掉了不下十斤膘。
万般无奈之下,第五名只得令文向荣统领人马暂驻卫辉分舵,他自己则与司马乔一起护送李眉回洛阳金刀庄。
殷朝歌、木潇潇现在会是个什么情形,谁也无法预料,要是李眉再有个什么闪失,他可真只有抹脖子上吊了。
他到洛阳去,除了为送李眉回金刀庄外,还想看看能否找到秋水。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不找秋水商量对策,再说,秋水的白袍会可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视的一支力量,就是圣化教想来也不敢。
如果能尽快得到白袍会强有力的援助,无论办什么事都会轻松得多。自卫辉到洛阳这一路上,第五名可是一刻也没闲着。
他得设法通知正在北京分舵的白袍会的人,让他们尽快找到秋水,或尽可能设法通知他徐州发生的事,并告诉秋水他正前往洛阳。
卫辉离洛阳并不太远,虽说因为有李眉同行,行程要慢得多,总共也不过走了四天时间。
他们到达洛阳时,各方面的情报也都已送到了洛阳,但所有的情报都只能让第五名的心情更坏。
圣火教的踪迹依然是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奇怪的是,秋水好像也失踪了,就连呆在北京分舵的白袍会的人也都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第五名自己也在洛阳找了好几天,却连个鬼影子也没找到。
如果现在有人能告诉第五名殷朝歌在哪里,只怕让他给这人一座金山,他也心甘情愿。
真的有人说了,第五名也绝不会相信。
殷朝歌和木潇潇现在已经被送到了榆林。
榆林离卫辉足有一千四百里路。第五名就算想破头,也不会想到圣火教的交通系统发达到了这个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