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岳与商亚男这次小别再聚,心头皆另有一番滋味!
望着空洞的夜空,仿佛都有些微空洞的感觉。
商亚男不时转首注视神态飘逸的宋岳,终于幽幽道:“岳哥!在龙池,以后的情形怎样了?”
“你一走,那老糊涂‘天籁仙子’也走了!”宋岳微微现出一丝苦笑道:“其实你对她这种偏执的话,何必认真……”
他知道她必定会问,趁机安慰一番!
商亚男这时深深地注视宋岳脸上,倏然叹了一声,道:“岳哥,我不否认自己的感情已寄托在你身上,但是,我却不愿被人视为一个爱情抢劫者,世界上任何事物,贵乎自然,我耐心地等待着水到渠成,但是‘孔雀令主’的话,使我陷入痛苦之中,将我的自尊心,伤害无余。”
说到这里,她不禁落下二行情泪,一种女性的柔弱,在此刻完全暴露出来。
宋岳心头震动了,商亚男的想法及做法,自己早就已了解,但是如今耳听对方明白地点出来后,反而不知如何接口?
他下意识地回避商亚男含有深情的目光,随着马儿奔驰,注视着遥远的空间,但眼角上,已发觉伊人的泪水,像清晨的朝露,浮现在一片莲瓣上。
此刻,他不知怎样出言安慰,言词空洞,只有增加对方内心的惆怅。
假如要正面劝慰吗,那就必须表示自己内心的想法。
自从二次感情的波折后,宋岳已刁;敢再轻易作任何坦率的表示,他感到世事无常,沧海桑田,变化莫测,任是盟誓自首,信诺旦旦,但是自然的变迁,外力的影响,都足以使盟誓成空,诺言变虚,到头来只剩下一片春梦,几桩回忆而已!
他此刻想起,如商亚男不在身边,自己精神定感到一片空虚,好像缺少什么。
但是现在相处一起后,又感到惘然,终于他暗暗在心中叹出一口气,默默道:“女人终是女人啊!女人是感情的泉源,而感情却是烦恼的根源……”
宋岳慨叹着,目光一瞥商亚男,身坐马上,仍在凝视自己,好像在等待自己说话,脑中微一沉思,脸色一整,道:“亚男,你的心意我慢慢会知道的,但武林人物,应有一种自我的风格,只要问心无愧,何必计较别人褒贬,愚兄以为,对‘孔雀令主’之言,只当她疯妇故诌,理会作甚!”
商亚男凄婉一笑,道:“岳哥,你这几句话,虽然并不切实际,但我终算能够自慰一番,但红灯教未灭之前,实不必再树一强敌,何况以小妹看,‘孔雀令主’身手,确实不凡,你还是找一找艾家妹子,早些解决好!”
宋岳闻言,倏然长笑道:“亚男,你以为我斗不过孔雀令主吗?”
商亚男微微叹息道:“你是决心与‘孔雀令主’周旋了?”
“对付这老糊涂,宋岳又有何惧?”
他的豪气又在胸头激荡澎湃了!
商亚男奇诧道:“那你不准备找艾袭凤下落?”
宋岳摇摇头微喟道:“在目前情况下,私情应该暂放一边,不错,同为四异后人,为了安全而寻找她下落,对我来说,这是责任,并非感情,但事有先后缓急,我岂能因‘孔雀令主’的威胁,弃家仇深恨不顾,而为私情奔波!”
这番话,语气严肃,但涵意中,虽是对艾袭风而发,弦外有音,何尝不是抑制商亚男的儿女深情。
商亚男为人冰雪聪明,岂能不会意,听了这番衡量实际的言词,知道目前情势,确实如此,于是仰首望望四周,默然了。
沉寂的气氛中,宋岳倏然豪气大发地道:“我就看看莽莽武林,是谁天下?”
神态微微激昂,显然,他对“孔雀令主”已存下一较长短之心。
这句话埋伏了以后情海波澜,起伏激荡之火线,以后的发展,岂是宋岳所预料得到的?
商亚男此刻心中有些担忧,但在忧虑中却感到一丝快慰,她脸上渐渐恢复了英爽之气,微笑了!
人多少皆免不了一点私心,尤其是一个少女对感情方面的看法,她如今见到宋岳决心与“孔雀令主”周旋,无异自己也能吐口怨气,何况在感情方面,多少已占了优势。
于是他二人别转话锋,闲谈其他问题,周遭的气氛,似乎又恢复了愉快。
在天色黎明时,二人已到了普光寺,一到“双星山庄”,双双下马,商梧已闻报出迎。随行的还有“洛河一奇”甘桐及“尉迟双鞭”。
老人家长须飘胸,眼见双双而归,呵呵大笑,表示出满怀兴奋,开口道:“宋掌门人此行如何?”
他根本不知道二人经过的一番曲折,一语双关,试探结果。
宋岳淡淡一笑,抱拳道:“尚好,老丈坐镇此地,可得到什么消息?”
商梧摇摇头道:“据‘搏苍手’石天民近几日传讯,各路人马,没有什么特别发现。”
宋岳微微颔首,随着商氏父女随行人庄,边行边对“河洛一奇”道:“妃女侠伤势如何?”
“河洛一奇”目光闪过一丝奇异之色,忙道:“最近尚无变化,掌门是否已讨得‘百阳回春花’?”
宋岳点点头,从怀中掏出方盒交给甘桐,道:“灵草在此,烦请甘大侠送去,外敷内服,谅妃女侠得此治疗,痊愈在望!”
“河洛一奇”伸手接过,商梧已笑道:“甘兄护送‘飞羽仙子’回来,庄中苦无女眷,在一客不烦二主下,照料至今,现在你老哥可以松一口气了!”
“河洛一奇”也微笑应和,道:“各位厅中一坐,在下先将药送去再来与二位畅叙。”
说毕,匆匆向客房行去。
这时商氏父女及宋岳已进入大厅,依次落座,宋岳首先言道:“商老丈也认识‘河洛一奇’甘桐?”
商梧颔首道:“仅有一面之识,不过上次飞函邀请,遭其拒绝,言称久隐家园,不欲再出江湖,想不到这次却自动跑来了,这还是你少侠的面子!”
宋岳哦了一声,微微一笑,疑心渐解,转过话锋,道:“红灯教隐于地下,至今未得消息,老丈有何见解?”
商悟道:“此事极为棘手,我明敌暗,处于被动之中,只有再等消息看看!”说到这里,倏然道:“少侠,‘哭笑双绝’伤势好转,如今一去不返,音讯全无,你到底派他们前往何处?”
商亚男这时也插言娇声道:“岳哥,你不守信,说到龙池后告诉我,到现在还不说,不是爸提起,我都忘记了!”
宋岳微微一笑,目光一扫四周,低声道:“请二位保密,谷大侠及卓丞兄去摸‘孔雀令主’的窝,看看有多少武林侠义道在他麾下。”
商梧父女齐声呼噫!半晌,商梧哈哈大笑,道:“妙!妙绝!”
“什么事情妙啊?”厅外响起一阵语声,随着“河洛一奇”甘桐入厅。
宋岳忙起身让座,淡淡一笑,道:“在下不过谈起激战‘阴手屠夫’之经过……”
但“河洛一奇”神色一震,道:“宋掌门人遇到这青海高手了,结果如何?”
商亚男格格一笑,道:“还不是夹着尾巴逃走!”
宋岳也道:“这次总算代妃女侠报了一掌之仇!”
“河洛一奇”甘桐道:“宋掌门人身手超凡,实使在下佩服!”
宋岳谦虚一笑,问道:“妃女侠服用了‘回春花’没有?”
甘桐点点头道:“已服下了,这一二天一定会痊愈!”
厅中四人正在谈话,蓦地……
一阵急促的奔走声,响起厅外,“双鞭尉迟”老二尉迟祖跌跌撞撞奔人大厅,语声结巴道:“笑方朔谷大侠回来了……”
宋岳闻言,心中一震,倏然起立道:“人呢?”
“周身伤痕,奔到庄门口……已……已……”
商梧脸色一变,喝道:“已怎么啦?快说!”
“已不支倒地……”
宋岳脸色一变,未听完尉迟祖之言,人已如箭,疾掠出大厅,向庄门口射去。
这一突然变化,使宋岳震惊!
难道是被发觉秘密,“笑方朔”被“孔雀令主”打伤了?
在愠怒思忖中,宋岳已到庄门口,只见几个庄汉抬了一块门板,正把“笑方朔”谷云飞搬上去,一见宋岳出来,立刻垂手肃立!
宋岳走近一看,只见“笑方朔”周身一片鲜血,刀剑之伤,不下数十处,胸口起伏微弱,双目紧闭,看情形一定遭到围困,突围而出。
但是还有“哭道长”卓丞呢?
以“笑方朔”的情形看,哭道长一定凶多吉少!
宋岳想到这里,心中不由一惨,目光中射出一股怒火!
他恨下手的人,手段恁以毒辣!
这时立刻一探“笑方朔”脉搏,尚轻微跳动,回首一看,商氏父女及“河洛一奇”都已站在身旁,便忙道:“请老丈先以金创药代谷兄敷上,选一间静室,在下立刻要运功替谷兄治伤!”
商梧沉重地点点头,一挥手对庄汉吩咐道:“抬到二院西厢静室!”
四名庄汉一声应诺,刚将板门抬起,倏见“笑方朔”双目暴睁,大叫道:“宋岳少侠,我找到了……我……我到了……”
宋岳闻言心中一震,迅速按着他挣扎的身躯道:“谷兄,你好好静养,慢慢再说不迟!”
说话之中,立刻点上他的昏穴。
“笑方朔”立刻一声微哼,昏迷过去。
宋岳随着庄汉,向西厢静室走去。
此刻,他心中何尝不急于知道“孔雀令主”施令之地。
但是,为了“笑方朔”的伤势,他不得不按耐下急需知道的内心,因为,他觉察出“笑方朔”的真气非常浮弱,再一费神,实有性命之虞!
经过二重院落,一到静室,商氏父女立刻动手,替“笑方朔”洗刷伤口,擦上金创伤药。
待一切外伤敷治妥当后,宋岳立刻沉声道:“现在就请贤父女为我护法,甘大侠请在门口守护!”
三人同时颔首,甘桐转身出房,把门关上,宋岳就在床边,缓缓将“笑方朔”扶起盘坐,解开昏穴,双掌按贴着他背心,就坐床上运起功来。
片刻时刻,宋岳犹如老僧坐禅,额上白气隐现,一股至柔至刚之气,立刻输入“笑方朔”奇经八脉,一遍又一遍,直有半个时辰,才收掌休息。
商梧在旁,见伤者脸色由白转红,知道已有转机,皆深深吁出一口气。
宋岳调息片刻,再度运功替谷云飞敲击周身大穴。
只见伤者此刻才悠悠醒转,目光一转,脸现惊奇之色,道:“我怎么回到这儿来的?”
宋岳微微笑道:“这要问你一双腿了。”
“笑方朔”神色一松,才长长一叹,道:“唉!我终于脱险,其实当时我自己也糊糊涂涂,拼命突围而出,那批魔崽子,实在太厉害!”
宋岳微微颔首道:“谷兄可好好静养,哭道长情形如何?”
“笑方朔”立刻面现愁容,缓缓道:“分途亡命,生死不知!”
宋岳听得剑眉微挑,星目含煞,暗暗骂道:“好个‘孔雀令主’,手段竟比红灯教主还辣,宋岳以后一定要索还今日之债!”心中咒着,口中已道:“谷兄,你九死一生,为在下如此奔波,宋岳有生之日,定向这批家伙,加倍索偿!”
“笑方朔”长叹道:“掌门人,这次任务,我谷云飞虽身负重伤,却全部失败,你不会怪我吧?”
宋岳闻言一愕,暗忖道:“他说任务失败,刚才神智昏迷时,却又说找到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心中虽然这般想,但口中安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谷兄不必介怀,其实追查‘孔雀令主’来历,已属不必要之举……”
接着,把龙池经过,详细说出,听得“笑方朔”脸上又惊又奇!
“艾四叔之女远遁不知下落,以后尚请谷兄多加留意,情势如此,已实出我意料之外,但谷兄刚才昏迷中言称:‘已找到了!’究竟所指何事?”
“笑方朔”谷云飞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我谷老二还算找对了,‘孔雀令主’身份已明,不找也罢,但宋掌门人,你猜我所称是找到了什么?”
商梧急急道:“谷兄何必卖关子,干脆说出来多好!”
“笑方朔”本性复露,哼了一声道:“商大侠,你岂不是变成了太监?”
“太监?”商梧一愕有些摸不着头!
谷云飞接口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说完喷然一笑。
宋岳忙道:“谷兄,你到底找到了什么?”
“笑方朔”脸色一整,道:“红灯教总坛所在!”
此言一出,屋中之人,心中各自一震!
宋岳脸色一肃,道:“谷兄能探得红灯教魔窟,武林扫荡魔窟,首功应归你得,是否能说出一下经过?”
“笑方朔”点点头道:“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也不负我此行,就是命亡魂绝,也是值得,事情经过是这样的……
“我与卓丞二人旬日伤愈后,立刻出发,在商议之下,同闻‘孔雀令主’首次在江南出现,就决定向江南进发!
“一路上发现一点奇怪之处,就是看不到‘红灯教’一丝踪迹……”
宋岳点点头,这与自己到龙池的情形一样,显见红灯教目前因二大势力的压制,已由明入暗。
只见“笑方朔”继续道:“但这不关我们之事,打探红灯教下落,已有各路人马负责,我与哭道长的任务,只是探听‘孔雀教主’下落,及探明底细,于是第三日,到了鄱阳湖,进了酒楼,刚想灌几杯黄汤,哪知一进店门,就看到三人……”
宋岳心中一紧,道:“是谁?”
“嘿!不是别人,竟是武林三老!”
商氏父女“哦”了一声,只见“笑方朔”继续道:“三老一向行踪飘忽,如今竟在鄱阳湖露面,显然这地方不太简单!”
宋岳点点头,表示此言确有道理。
“我与哭道长一见三老,立刻退身,判断不是‘孔雀令主’发旋号令之地就在附近,就是鄱阳湖一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否则,三老决不会到此。
“于是,我与哭道长一商量,立刻采取盯梢方法,在外面死候,临时买了一份干粮充饥!
“这时已是黄昏,直到华灯初上,我与哭道长又发现了一人……”
“是谁?”
“笑方朔”神秘地一笑,看看宋岳凝重的神色,道:“你不妨猜猜看。”
宋岳摇摇头道:“我哪里会知道。”
“嘿!告诉你,竟是‘无影毒医’崔鸣!”
宋岳一怔道:“崔鸣在鄱阳湖出现,意欲何为?”
“这当初,哭鬼与我都怀疑,因昔日此魔一身巨毒,身为红灯教三大堂主之一,竟也在此出现,这场戏一定精彩,三老斗一毒,正可细细观赏,但是意料不到的事,竟接连发生……”
宋岳一愕道:“什么事?”
“崔鸣竟与三老坐在一起密谈,你认为是不是意外?”
宋岳闻言大讶道:“难道崔鸣改投孔雀令主麾下?”
“不错,当初我疑心自己看花了眼,结果证明确是如此,正当哭鬼与我都觉怀疑之际,三老一毒偕同走出,直向鄱阳湖走去,我与哭鬼在一旁暗暗跟踪,在夜色中,四人一出城门,他们忽然向南沿湖奔走,竟奔出大孤山。
对这四位顶尖高手,我们二人不敢过于接近,远远缀着,刚出五里,忽然见湖边草丛中出现三四十人,一律疾装劲服,如临大敌,向三老一毒迎去……”
商亚男惊呼道:“这许多人是想袭击三老?”
“不,错了,我与哭鬼隐在暗中一瞧,原来都是一批赣浙武林人物,与三老会合一起,一阵隐语,立刻分散,而一毒及‘飞鹤老人’竟与二老分开,直奔湖边,吱呀连声,立刻出现十几只小船,一伙人竟登船向湖中荡去!”
这时室中一片迷雾,气氛沉寂,俱都听“笑方朔”的叙述。
“我与哭鬼一见这情形,心中大感为难,不知盯哪一方面好,走水路嘛,没有船,微一商量,决心盯着‘游尘’及‘天风’二老!
“快到大孤山,二老竟也分道扬镳,在山脚左右分开,向山腰扑去。
“我一看山腰之处,隐约有一片灯光,黑影幢幢,布置非常严密,至此才知道三老率赣浙二道武林高手此来是有所行动,这大孤山中一定是红灯教徒潜居之处!”
宋岳神色凝重,一拍桌子道:“想不到‘孔雀令主’竟比我棋先一着……”
“笑方朔”摇摇手道:“掌门人,别急,事情还在后面!
那时我与哭鬼一判断,就决定混水摸鱼,趁他们激战,混进去探探消息!
“果然不久山腰火箭连飞,叱喝连连,引起了一场激战!
我们一看时机已到,立刻隐蔽着向山里趟,一路上只见红灯教的伏桩,全被二老解决。
山腰中一座庄院,杀喊之声连天,等我与哭鬼到达地头,这座庄院已冲起一片火光!
三老水陆二路并进,杀得红灯教徒四处奔逃……”
宋岳倏然插言道:“红灯教主在不在其中?”
“笑方朔”道:“没有,约莫一个时辰,战斗由惨烈趋于沉寂,三老所率领的高手也伤亡惨重,我与哭鬼忽然想顺便探探红灯教内情也好,就在三老撤退后,立刻到火场中勘察一番。
“此时庄院余烬已灭,满地鲜血尸首,还有几栋房子尚未着火,本想稍看一看继续追踪三老,就在进入之际,山下倏然出现一股武林人物!嘿!竟是红灯教主。与三老的撤离时间,只差前后脚!”
宋岳神色一紧道:“原来你是被这魔头所伤!”
“笑方朔”摇摇头道:“我与哭鬼一见这魔头到达,知道情形不对,立刻隐身屋中,只见‘红灯教主’向左右的人道:‘想不到本教监堂重地,竟然变为一片灰烬……快看看还有活人没有,一齐撤回九连总坛……’我一听到这里,就知道魔窟一定在九连山脉之中……红灯教主说完就走,留下其余的人,立刻向我与哭鬼隐身之处行来……
“一看情形不对,我们二人立刻挺身而出,准备先走再说……唉!岂知这批人无一个好惹……血战近半个时辰,才利用声东击西之法,分途突围……
“我那时虽受重伤,惟一的想法,是快到此地报讯……此一念头支持着我回到普光寺,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谷云飞说到这里,长长地一叹,结束了这番叙述。
宋岳已听得恨火千丈,剑眉猛轩,微一平息激动的情绪道:“谷兄,说了这多话,你也够累了,休息一下吧!”
接着同商氏父女退出房去,一看“河洛一奇”尚在门口守候,忙招呼一声,同往大厅。
此刻已近黄昏,用过晚膳,宋岳即道:“商大侠,红灯教潜隐之地既已知道,探查已经不必,请即刻传讯各路同道,立刻回普光寺。
“我明天清晨先行,你待其他同道到后,即率领前来增援,还有耳闻四派归服‘孔雀令主’,即时其余三派,请即通讯,请其协助,共举议旗!”
宋岳一连串发出命令,四人心中都感到紧张万分,商梧立刻传命“尉迟双鞭”弟兄及一名庄汉即时起程,传讯东南北三路武林高手。
商亚男此刻道:“岳哥,这次我也与你一同先走!”
宋岳一怔,摇摇头道:“红灯教中卧虎藏龙,贤妹切勿莽撞,你还是随大队人马后面赶来吧!”
商亚男固执地道:“不!我岂能不助你一臂之力?”
宋岳苦笑道:“你何必拿性命当儿戏,我一人进退自由,没有顾虑,你还是多考虑一下!”
说完,目光向商梧一瞥。
商梧岂会不知道宋岳要自己出面劝阻,一想此话也对,忙喝道:“亚男,你不能任性,宋少侠是顾虑你的安全!”
商亚男默默无言,宋岳怕亚男再想出别的问题作借口,连忙借词需要休息,立刻告辞。
夜色凄清。
月光皎洁。
宋岳回到二院房门,仰望苍穹,想到立刻能报父仇,睡意全无,看院中竹影摇曳,心头恨不得立刻到九连山,手刃仇人,了去一桩心愿。
正在心潮起伏之际,一条黑影,缓缓移近。
宋岳蓦然一惊,转目凝视,原来是“飞羽仙子”,忙迎上去道:“妃女侠伤势好啦?”
“飞羽仙子”妃湘君,此刻一袭白色罗裙,在月光下,远远望去,犹如广寒仙子临凡,令人有飘然欲仙的感觉。她此刻闻言,星眸中荡漾起一丝感激的光芒,幽幽道:“多谢掌门救助,我伤势尽复!”
宋岳一见她热情如火,近于狂野的目光,不觉微窘,道:“同道理应如此,女侠何必多谦,在下不过尽了应尽之责,夜露多寒,女侠衣服单薄,还请回房多休息一下吧!”
“飞羽仙子”摇摇头道:“我有话告诉你,考虑了好久,我觉得不应该瞒你!”
宋岳闻言一怔,道:“女侠有何事告知在下?尽说不妨。”
“飞羽仙子”脸上倏露出幽婉企求之色,娇声道:“你听了会原谅我吗?”
宋岳讶道:“女侠并未做错事,何有求谅之言,就是你有些微小错,在下何能求人之十全十美?”
“飞羽仙子”点点头道:“我只怕你听后,会……唉!只要你能原谅,我就宽慰了,其实,当我一见你,就感到不应该如此做!”
此刻,她的目光中,吐露了万种柔情,语气中使世上任何男子,都会感到同情。
宋岳一听她语气,心中虽觉得疑云重重,但一接触她的目光,心弦微微震动,暗忖道:“难道她是为了感情方面的事……”
一想到爱情,宋岳惧若蛇蝎,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何必多惹烦恼。
这念头飞快转过脑际,忙道:“妃女侠有什么事明天说也是一样,不必急在现在。”
语声方落,已听到前院中一阵喧哗,有此机会,宋岳借机脱身,接着道:“女侠请珍重身体,前院有事,待在下去看看。”
身形一起,就电射上屋,越房而落。
此刻,他仿佛听到身后响起一声深长的叹息。
宋岳急急离去,心中迷雾丛生,但前院中喧哗正盛,也未多作理论,奔出院落,刚进大厅前广场,只见尉迟祖迎面奔来,大声道:“一位少女夤夜闯庄,说要见你老!”
宋岳心头讶然,微一晃身,掠进场中,见一紫衣少女正立于场中,四周围住一群庄汉,手中火把高持,目光中皆露出敌意。商氏父女正在问话。
显然夤夜闯庄,商氏父女心中颇不满意。
但目光一瞥那少女,一身紫衣,背插长剑,风仪千万,不是别人,竟是“百草园主”的义女,不由感到一怔。
她到此找我是为什么呢?
宋岳暗暗猜测着,人已走近,朗声道:“这位姑娘是找在下吗?不知有何指教?”
紫衣少女一见宋岳,脸上竟呈喜色喊道:“岳哥,我是文芷娟呀!”
“文芷娟?”
“家父‘狂风铁掌’文立,你难道忘了。”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顿使宋岳心头一震,目光望着对方,一瞬不瞬,心中不知是惊是喜!
打听了六年的文三叔后人,今天突然出现,更想不到在“百花谷”见过面,竟对面不相识!
至此,他才恍悟何以“百草园主”不懂武功,却有一个会武的义女,敢情她艺承文立之传。
在这刹那之际,文芷娟满眶泪水,缓缓走近,握住宋岳双手道:“那天真对不起,过后知道你就是宋大伯的后人,但因碍于对义父有誓约,终生不能接近武林人物,只能暗暗焦急!”
宋岳也激动地道:“娟妹,过去的不谈了,总算四异后人全部相会,你一向过得可好?”
文芷娟点点头,宋岳接着简略告诉她有关范纨兰及艾袭凤的境遇,二人相对良久,商梧在旁挥退庄汉,微笑道:“原来是文公之女,老夫刚才冒犯,何不入厅谈活!”
文芷娟遂一福还礼,道:“老丈谦虚了,小女刚才未经通知,因心有急事,鲁莽闯庄,也有不是之处!”
宋岳忙再向商亚男等一一介绍,偕同进入大厅,落座后道:“娟妹,你说有急事,又是何事?”
文芷娟闻言,脸色倏然焦急,道:“你取回‘百阳回春花’给何人服用?”
宋岳见他神色,暗暗奇怪,忙道:“‘飞羽仙子’身受‘阴焰掌’伤,给她所服!”
文芷娟脸色一变,惊呼道:“服下了没有?”
商氏父女见她惊骇之容,都感到奇怪,商亚男已接着道:“早已服下,文家妹子,难道有什么不对?”
文芷娟失声道:“糟糕,唉!我兼程追来,想不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宋岳大疑道:“娟妹,你为‘百阳回春花’而来?”
“不错,我偷偷跑来,就是要阻止你不要误把毒药当灵药。”
宋岳闻言大震,霍然起立道:“灵草是毒药!”
文芷娟点了点头道:“我义父生性偏激,工于心计,你触怒他,毁了他最心爱的花草,他岂能放过你,但见你这般功力,也无可奈何,只有把一株‘散骨草’假充灵草交给你,反正你也不会辨识,真正‘百阳回春花’我已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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