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囊、囊、囊……”
不徐不疾、若远若近的木鱼敲击声,穿越过深深庭院,声声直人耳鼓。
飞鸿庄上上下下五六十口人,无不听得清清楚楚.此时晨鸡未啼,曙光未升,正是睡意浓浓、拥裳而卧的大好时光。
噫,哪里来的木鱼声?哪里来的和尚?
有人哈欠连连,想用被子捂住耳朵,再续好梦,然而那木鱼就象在你窗下狠敲,你就是把头整个儿缩进被窝里也没有用。
人们一个个恼了,匆匆踢开被子,一个鲤鱼打挺,从炕上跃下,拉开房门蹿到门外,又哪里找得到和尚的影子?
可是,木鱼声并未间断。
“囊、囊、囊……”直钻进你的耳鼓,响进了心里.“真他妈的邪门!”有人诅咒开了。
“喂,我说哥儿们,这木鱼声好不蹊跷,只怕是找碴儿来的!”
“胡说八难!飞鸿庄十多年来不再与江湖人来往,谁会来找碴?”
“哼!找碴?他小子放么?老庄主当年名震北五省,谁人不知,哪个不晓?献殷勤、套近乎的人倒是成百上千,可还没听说过上门找碴来的!”
“喂,小子们,话也不可说满了,你们年岁太轻,从未经历过风险日子,须知江湖上能人异士颇多寻仇找碴的人有的是,不可大表了,还不快快穿好衣服,按上家伙,万一有事,也不至于惊慌失措!”
说这话的人是个五旬壮汉,个子短粗,一身绸缎衣裤,颇为气派。他是本任总管。”
站在家门口议论的庄丁们,一个个咯咯连声,赶忙各自回屋,穿衣的穿衣,抄家伙的抄家伙。他们动作迅速,显得训练有素,不一会儿便有二十多个中、青年在了齐排排列队在五旬壮汉跟前……
那些未出屋但听见动静的庄丁,不分年纪老小,也都迅速从自家住屋出来,站到了队伍中去。
“按平日规定布卡,不听见招呼就别出来!”总管吩咐道。“招凤楼多去几个人,尽量别惊动庄主,特别是那位千金小姐,知道了么?”
庄丁们喏喏答应,分别散开,各赴岗哨。
这里是飞鸿庄的庄丁院,在庄院的右后侧,都是平房,马厩在它的前面.庄丁院对面二十丈外,紧靠围墙的另一侧,靠大门前段有个池塘,那里建有观荷亭,后面则是庄主住屋招凤楼,是一幢盖有铜瓦的两层楼房。在它右侧还有座闻莺驾楼,一向闲置,有客来才开启。
总管尚洪石住在在丁院的最后一进院子,他在飞鸿庄的地位显赫,除了庄主在名份上高于他外,庄中大小事务都是他说了算。
吩咐完毕,他发觉儿子尚剑云到了他身后,便道:“走,到大门口瞧瞧去。”
尚剑云年方二十,生得一表人才,只是个子和他老子一个样,矮了点儿。
他抢在头里,几个纵跃,便到了大门。
尚洪石见儿子轻功又有了长进,心中十分欣慰。
庄门紧闭,守门的庄丁还没来到;但父子俩瞧见大门那儿有个人影。”
尚洪石不禁倒抽了口冷气,这不是那位千金小姐还能是谁?
只要有她在场,往往是无事变有事情,小事变大事。他从来就认定,小姐湛蓝是飞鸿庄的灾星,只会给飞鸿庄带来晦运。
“哼,现在才来,还不快开门!”这位千金满不高兴地说。”
尚洪石冷冷道:“小姐,天还未亮呢!”
湛蓝道:“天不亮又怎么了?你不听见外面的木鱼声么?这和尚分明是冲着飞鸿庄来的,不开大门,人家以为怕了他呢!”
尚洪石道:“小姐请回,这档子事自有老夫处置。”
说话问,家丁们已气喘吁吁跑到。
“囊、囊、囊……”木鱼声自始至终没有停过,一听声音就在大门外一两丈处,声音也并不算响,就跟在屋子里听到的一样。
这时湛蓝娇喝道:“开门!”
庄丁们正要动手。被总管制止了。
“小姐,这和尚并非等闲之人,”天已快亮,等天亮后再开门不迟。”
有什么大不了的?姑娘倒要瞧瞧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尚洪石道:“大门离我们住处二十来丈,这木鱼声远听近听都一样,这和尚的内功只怕不能低估”
“谁又低估了他了?开门瞧瞧又有何妨?”
尚剑云冷冷道:“瞧瞧自然不妨,但惹出事来又是我父子俩收尾,所以,还是等天亮了再开门不迟。”
“你……”湛蓝气得话也说不出来。
不错,她每次在定州与人冲突,末了都是庄主派尚总管父子出外交涉,尚剑云的话分明是故意噎她。
此刻,天已微明,周围的草木渐渐显出了他们的本来面目,不再是默黑一团。
湛蓝一赌气,双肩一晃,上了墙头。再一跃,立在大门前。
墙里的尚洪石无奈,命庄丁赶快开门。
门一打开,尚洪石父子俩急忙出门,只见湛小姐俏立在两丈外,正对着一个盘腿而坐的和尚发问。
“喂,你怎么天不亮就在人家大门口敲木鱼,吵得人家觉也睡不成,这哪象有道高僧的行为啊!”
“囊、囊、囊……”木鱼依旧,老和尚并不答话。
尚洪石仔细打量,只见这和尚年约六旬……貌相清瘦,看不出有何异常之处,和普通的和尚没有什么两样.
但是,凭着多年的江湖阅历,他知道这和尚来此必有原因,不可轻易开罪,便上前行个礼道:“敢问这位大师来敝庄化缘么?”
老和尚双目一睁,精光倏地闪现,哑声道:“不错,老衲正是来化缘的。”
尚洪石从怀里掏出五两纹银,双手呈上:“区区之数,望大师笑纳!”
老和尚双眼一闭:“区区之数,收来何益,施主未免过于坚吝!”
嘿,还有出家人骂施主小气的!
尚洪石不动声色,扭头朝儿子道:“你去帐房支五十两银子出来,这位大师想是化缘修庙呢。”
尚剑云还未动身,老和尚又说话了。
“五十两银子也还太少,不拿也罢!”
湛蓝好奇地瞧着和尚,道:“老和尚,化缘也兴讹人么?”
老和尚不理睬她。
尚洪石道:“大师之意,要多少银子呢?”
老和尚伸出个指头。
“一百两?”
老和尚摇头。
依然摇头。
“一万两?”尚洪石带着椰榆的口吻道,“出家人的胃口也未免太大了些!”
老和尚依然摇头。
“那么说,是十万两了?”
看热闹的庄丁们笑起来,这不是说笑话么?十万两银子,有谁见过了?
“不对,是一千万两!”老和尚终于开了口。
尚洪石笑道:”大师搬得动么?”
“用不着搬。谅你飞鸿庄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把话说穿了,不过是要两件东西充抵。”
“哪两件东西可以抵押一千万两银子?”
“一是萧强项上的人头,一是飞鸿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庄丁们破口大骂,叫嚷着要赶走老和尚。
湛蓝娇叱一声:“老和尚,你是什么人,竟敢到飞鸿庄来撒野!”
老和尚不答腔,只把两只眼睛瞧着尚洪在,等他说话。
尚洪石冷笑一声:“如此说来,老和尚是到飞鸿庄寻仇来了?”
老和尚道:“叫萧强出来一见高低!”
尚洪石道:“敝庄主何等身份,岂能轻易与人动手。老和尚,你为何事到飞鸿庄寻衅,把来历说个清楚。”
“囊!囊!……”木鱼敲得又响又重,声音刺耳震心与前大不相同。
首先受不了的是那五个庄丁,他们一只手捂住心口,一只手去蒙耳朵,木鱼响一声,他们的心房上就如同挨一下重击,个个大声呻吟着坐在地上。
湛蓝与尚家父子情形虽不如庄丁们糟,但也感到气血翻涌,头晕目眩。
尚洪石叫声“不好”,忙就地坐下,运功相抗,逼住心中的翻腾。
尚剑云、湛蓝也仿效他的样儿,赶紧坐于地,念起本门内功心法,抵御这不可思议的木鱼声。
这自然是十分危险的事,若老和尚突然放下木鱼出手,那是躲也躲不过的,尚洪石心中虽然明白,但也无可奈何,只有听天由命。
“囊、囊、囊……”木鱼声毫不留情地撕扯着他们的内腑,搅扰着他们的头脑,催逼着脉管中的血液,使他们头脑昏眩、内腑翻腾、浑身如火焚烧,难受得心志大乱,恨不得以自己的手掌,一掌击破天灵盖,或是把手捅开胸膛,把那颗蹦跳慌乱的心掏出来扔掉!
情势十分危急,再无人制止木鱼声的肆虐,三人只怕就要狂乱地干出自残的惨事来。
湛蓝已调集了全身功力,拼命抵挡着邪恶的木鱼声。她只支持了片刻,就感到浑身冷汗直冒,魂不守舍,内腑的翻腾使她再也无法坐着运功,心智也有些迷乱起来。
她惊得想张口大叫,却老是发不出声来,一种绝望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她身不由己举起了纤掌,想赶快结束这受不了的折磨……
“好个恶和尚!”这如雷霆般的一声大吼,突然在湛蓝的耳边响起,使她开始迷乱的心志倏地镇定下来,那啮心撕肺的木鱼,总算停止了敲击。
湛蓝睁眼一看,只见爷爷萧强已和老和尚动上了手。
老和尚左手抓木鱼,右手持木槌,与萧爷爷的双掌交锋,双方动作之快,令她目不暇给。
她看出爷爷使的是“飞鸿”掌,招式飘逸轻灵,变化多端。这套掌法萧爷爷曾教过她,她觉得姿势曼妙、翩若惊鸿,自是十分喜爱,已把它练得滚瓜烂熟。但今日见萧爷爷与老和尚动手使出这套掌法,才知道其中的奥妙自己只领会了三分。萧爷爷七十几岁的高寿,须发皆白,使出的掌法如此飘逸潇洒,攻守腾移、举手抬腿之间,真如天上仙翁下凡在闻鸡起舞,哪里象是在和人作生死之斗。
湛蓝看得呆了,顿时把所受的折磨抛到了一边,专心致志地琢磨萧爷爷的掌法变化。
老和尚的招势怪异诡诈,常常虚多实少,在萧爷爷双掌的逼攻下,他似乎应付裕如,并无紧迫之感,而且常常是怪招迭起,迫退萧爷爷的攻势。
这时,尚家父子在一旁议论开了。
“爹爹,这和尚功夫如何?”
“哼,还问什么如何不如何,你不瞧瞧,老和尚不是与庄主战个平手么?当今江湖黑白两道,有几个人能与庄主相提并论?少林、武当、华山、九华、峨嵋、恒山、五台,不管哪一派吧,他们的掌门人,论班辈都在萧庄主之下,论功夫只怕无一人能及得上。你想想,这不知名的老和尚居然与庄主动手三十回合不落败,这份功夫还不惊世骇俗么?”
湛蓝听他这么说,心中暗暗吃惊,这老和尚当真了得,怪不得只敲敲木鱼就让她吃不消了。
这时场中两老的拼斗越来越烈,双方都加强了内力,打出的掌风呼呼有声,湛蓝和尚家父子被逼退了两丈。声势之大,实在惊人.
湛蓝图也不瞬地盯着萧爷爷,发觉老人家使来使去都是这套飞鸿掌,只不过渐渐加进了飞鸿剑中的招式,而且有逐渐增加之势。萧爷爷的臂当剑,以食、中两指为剑尖,招式飘逸中带着狠辣,运手之妙之奇,使她喜不自禁,真想大声赞好。
她觉得这个老和尚未得再好不过,若不是他上门寻衅,飞鸿庄的日子平平淡淡,她的功夫也不会突飞猛进。观他二人一战,胜似她独自练几年功夫。因为纵使她将飞鸿掌、飞鸿剑练得多么纯熟,也无法领会到在实战中的巧妙运用。尽管萧爷爷给她详释了招式中的奥妙,但一旦对敌起来,还得依靠自己的悟性和应变之力。今日观看萧爷爷与他功力相若的人动手,可说是已将飞鸿掌飞鸿剑的威力发挥到至极,令她大开眼界,一下子悟通了八成。
这时,她耳边又听到尚剑云的声音。
“爹,庄主使的就是飞鸿掌么?”
“不错,岂止飞鸿掌,连飞鸿剑也使上了。”
“唉,庄主什么时候才将这套掌法教给孩儿,孩儿日思夜想……”
“嘘,不要再往下说!”
湛蓝听在耳里,眼睛却不离开拼斗,心中的感慨也被强压了下去,顾不得去想尚家父子俩的谈话。
此时场中越斗越猛,交手已是一百回合。
忽然灰影一闪,场中争斗停止。
老和尚站在五丈外,阴沉沉地道:“老施主名不虚传,他日再来讨教!”
不等答话,双肩微晃,人已掠出十丈外,几个起落,没人一片林中不见。
“咦,爷爷,怎么不追呀!”湛蓝一个纵跃跳了过去,拉扯着萧强的袖管直嚷。
萧强道:“你以为和尚败阵了么?错了,他并未落败,一千招内,爷爷胜不了他。”
尚洪石大惊:“庄主,这和尚是何来路?竟有这般高的身手?”
萧庄主摇摇头:“我也纳闷,并不认识他呀,何以到飞鸿庄寻衅?”
尚洪石道:“飞鸿庄十数年不再过问江湖恩怨,也不再与江湖人来往,莫非就被肖小之辈当作软弱可欺、后继无人了么?想当年,飞鸿庄威名赫赫,只有朝圣的香客,哪有寻衅的武夫?飞鸿庄庄主一席话,可以化解武林人天大的恩怨,飞鸿庄庄主的一份武林帖,各大门派乃至黑道袅雄,无不遵守办理。自从庄主遣走了五怪客和大部分护院和庄丁,在飞鸿庄闭门谢客以来,飞鸿庄便渐渐被江湖豪杰忘掉了,以至于今日老和尚敢找上门来寻衅。在下以为,这不过是个开端,飞鸿庄当年结了不少仇家,他们难道不会乘庄中势微、与江湖各派互不通音讯之际,到飞鸿庄来寻仇么?”
萧庄主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先救治这些昏死过去的庄丁,有什么话,到招凤楼说吧。
我知道,你大概憋在心底已久,极欲一吐为快。”
尚洪石观察着萧老爷子的神情,似乎并未发火,心中暗暗高兴,当下喏喏连声,招呼儿子救治那些横七竖八昏睡在地上的庄丁们。
萧强对湛蓝道:“走吧,丫头。适才跟老和尚交手,你看出了些什么?”
“呀,看出的东西可多啦,爷爷要是再跟老和尚打上个三四百回合,孙女学到的东西还要更多呢,只可惜老和尚不争气,一百个回合就吃不消了。”
爷孙两人边走边说……
萧强道:“老和尚并非吃不消,实话告诉你,他并未出全力,你爷爷也未出全力。”
湛蓝听得大吃一惊:“未出全力?爷爷,那他为何不打了?”
“他今日的目的不过是试探于我,瞧瞧我的功夫可撂下了。他与我斗一百回合本属多余,但他怕我深藏不露,故尔打了一百回合。”
“爷爷是说,他今日是来试探的?”
“不错。”
“那么,他还要来?”
“不错,而且来的不止一人。”
“爷爷是说,他还要约帮手?”
“他们本来就是一伙。要是没有把握致爷爷于死地,他们就不会再来。”
“爷爷,这话……
“这话再清楚不过。他们如果自忖奈何不了爷爷,就不会再来,或者说,暂时不来。他们要是认为有把握致爷爷于死地了,那么很快就会来的!”
“哎呀,爷爷,你……不!我不相信。这天底下没有人能把爷爷怎么样!”
萧强哈哈一笑:“丫头,不必担心,他们即使凑够了人前来,也休想称心如意地离开飞鸿庄。和老和尚动手时,爷爷看出了他的心思,所以未出全力,让他琢磨不透。”
招凤楼楼下客室里,尚洪石父子坐在太师椅上,对面坐着萧强,湛蓝上楼去了。
萧强道:“尚管家,适才在大门外你的话还未说完,现在就说吧。不过,你最好直接了当,别拐弯抹角。”
尚洪石道:“是,庄主。依在下浅见,飞鸿庄应该东山再起、威慑江湖。这不仅能翩极大的名声,更主要的是能震住那些肖小之辈,不敢小觑了飞鸿庄。否则,再如此下去,当年结下的仇家会逐一找上门来,使飞鸿庄不堪困扰,打乱了庄主的清静生活。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说双掌难敌四手,以庄内眼下之力,未免单薄了些。除了庄主,就只有在下和犬子。犬子虽得了在下衣钵,又蒙庄主指点,但他资质愚鲁,未练出什么绝技来,不堪大用。除非……除非庄主传他些神技,或可独挡一面。总而言之,今日老和尚上门寻衅已启开了事端,今后只怕是多事之秋了!在下一片忠心,说错之处望庄主海涵,请勿见责才是。”
“晤,你说得有道理。你说东山再起,这又怎么个起法?”
“招回五怪客,招回当年庄丁之后人……”
“无奈老夫心如死灰,哪还有和江湖豪客来往的余兴。”
尚洪石见萧庄主心有些活动,便极力劝解,重振飞鸿庄。
末了,萧强答应再作一番斟酌。
尚洪石父子走后,湛蓝才从楼上下来。
“爷爷,你在想什么?”
“管家要想让飞鸿庄东山再起。”
“爷爷答应了么?”
“管家的话虽有道理,但爷爷哪里会再次重人江湖。管家说,到八月五怪客来祝寿时,就把他们留下。五怪客与爷爷闯荡一生,好不容易有个清静的日子,爷爷怎会再拖累他们?”
“可管家说,今后还会有人寻衅上门……”
“那就让他们来好了,惹得爷爷性起,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爷爷,不如搬到我家去住吧。”
“哼,这样一来,岂不是说爷爷胆怯了么?”
“不是的,爷爷到我家去,不过是图个清静罢了。”
“蓝儿,你到飞鸿庄多长时间了?”
“整整五年了,爷爷,你忘了?”
“这五年你勤奋用功,已得爷爷武功十之六七,只要再假以时日,武功必有大成。”
“啊哟,爷爷,孙儿惭愧死啦,还说什么大成不大成呢,今早被老和尚的木鱼一敲就……”
“错了,以你的内功,足可抵御老和尚的木鱼,只是你猝不及防,又无经验,被他占了先机。他若在你有备时敲击木鱼,也不能把你怎么样。你资质颇佳,只要往后勤路练,江湖虽然能人辈出,但也没有几人能把你怎么样了。”
“真的么?爷爷?孙儿比起那些名门弟子不知又如何?”
“各个门派都有自己独到的功夫,但蓝儿决不会逊于那些青年子弟,你只管放心去吧!”
“什么?爷爷要孙儿哪里去?”
“回家探望父母呀!你不想爹娘么?”
“想是想,只是爹娘都说过,让孙儿终身侍奉爷爷,再说孙儿也舍不得离开飞鸿庄。”
“别说傻话,你十三岁来到飞鸿庄,陪伴爷爷整整五年,这就足够了,爷爷岂能以这把老骨头,误了你的青春……”
“爷爷,不准你再说!蓝儿就是不回去,飞鸿庄就是蓝儿的家,蓝儿决不离开!”
萧强见她大发娇嗔,只好笑道:“好好好,不走就不走,就在飞鸿庄当个老闺女吧!”
湛蓝满脸通红:“爷爷真坏,要赶人家!”
“谁舍得赶你了?飞鸿庄今后是多事之地,那些魔头恶人以为爷爷老了,可以让他们到飞鸿庄撒野复仇,哼!这可是打错了算盘!”
“蓝儿要苦练武功,今后若有人上门寻衅,就让蓝儿打发吧!”
“好的,就让你给我打头阵吧。不过,你以后少到外面给我惹事……”
“啊哟,冤枉呀,爷爷,人家上县城去买东西,那些死人就……不说了,不说了……”
湛蓝生得美极,走到哪儿都要被人评头论足一番,那些流氓无赖、纨绔子弟不免上来说些疯话,她哪里又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她每次进城,总少不了要惹出一场是非。渐渐,她在城里有了名气,那些轻薄子弟替她取了个“美煞星”的绰号,再无人当面来惹是非,只老远地站着偷看,或是远远跟着,让她又气又恨。一萧强见她噘起小嘴,一脸委屈相,不禁笑道:“好吧好吧,都是人家的不是,爷爷也不再多嘴。不过,你已继承了我的衣钵,千万不要随意出手,对江湖上的狐狗之群,也要视其罪恶轻重,有个区别,当惩坝惩,当罚则罚。
不仅是武功上不能坏了爷爷飞鸿剑的名头,就是在武德上也不能替爷爷抹黑,知道了么?”
“人家早知道啦,时时记在心中呢。”
“那好,从今日起授你飞鸿掌绝技。”
“噫,爷爷,飞鸿掌有几套啊?”
“自然只有一套,三十六式。”
“爷爷不是早就教会了蓝儿么?记性却如此之坏!”
“错了,你练的只是招式,飞鸿掌吐出内力的法门你还未练。”
“这是怎么回事啊?”湛蓝惊奇万分。
“来,爷爷露一手给你瞧瞧。”
湛蓝以为爷爷拿她开心,尽管跟着爷爷走出客室来到户外,心中就是不信。
萧强打量了一下四周,指着墙角一棵树下的乱石堆道:“你搬个大些的石头来。”
湛蓝依言走到墙角,选了一块脸盆大的石块,纤手轻抬,不费吹灰之力搬了过来。
萧强让她放到自己脚前一丈,道:“看好了!”说着漫不经意地举掌虚拍,接着便双报背,什么事也没有了.
湛蓝既听不见掌风,也不见石头移动,萧爷爷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虚拍了一掌,有个什么用呀!果然,是爷爷闹着玩呢,她不禁笑起来。
“爷爷,你拿人家开心,好坏!”
萧强道:“你小妮子懂什么,你且蹲下来仔细瞧瞧。”
湛蓝半信半疑蹲了下来,瞧这石头根本没有什么异样,便用手去触摸,这一碰,发现石头会动,稍稍用力一抹,脸盆大的石头一下散了,分作均均匀匀的八块。
她不禁吐了吐舌头:“好厉害!”
随即她站了起来,一把扯住萧强的衣袖,不依道:“爷爷藏私,怎么直到今日才露出真功夫!现在才教蓝儿,这不是要牛年马月才练得好么?”
萧强笑道:“这五年虽未传你,实则早已教了你练功心法,不过是没有点出名称而已。
所以,也只是没教你运力之法。一则你功底不够,二则怕你年岁太小,闯下大祸!如今人也长大了些,功底也差不多了,正好习练,怎么会是牛年马月才练得成呢?”
湛蓝大喜,催着爷爷教心法。
萧强道:“此掌有些象武当绝技绵掌,所不同者,绵掌可使石头粉碎如灰,而飞鸿掌的妙处在于力分人道,如与人交手对掌时,常使对方防不胜防,被分出的力道击伤。今后你行走江湖,不遇大敌就不能滥用,记住了么?”
“记住了,刻在心里头啦,忘不了的!”
萧强把她带到墙角僻静处,将飞鸿掌发力的心法口诀授与,并指导她如何在三十六式掌法中灵活运用。
湛蓝聪慧活泼,到吃中饭时,已记住了口诀,并能加以应用了。
饭后,萧强在楼上又对湛蓝道:“早上你听见尚总管的话了么?他求我把绝技传给剑云那孩子。我哪有心思再去传艺,不如你代劳把飞鸿掌三十六式、飞鸿剑七十二式传与剑云吧。
等他学会了,我再指点指点。”
湛蓝嘴一翘:“不干!”
“这又为何?”
“我与他合不来!”
萧强摇头苦笑:“真是小娃娃说的话。尚洪石在飞鸿庄继承他老子当总管也有七八年了,他自小又在飞鸿庄长大,充任庄中武士长,恪尽职守,他儿子尚剑云为人忠厚、资质也不差,若不是我这十几年来心绪不佳不愿授艺的话,恐怕早就传了他……”
“那么我呢?爷爷怎么又教了?”
“嘿嘿,大概是缘份吧!好,爷爷倦了;你也该歇息一阵,回房去吧。”
看着湛蓝连蹦带跳进她闺房去了,萧强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自回住室。
这楼上三间屋,他与她各占一间,中间堂屋也只供爷孙俩下棋、读书、授艺使用,一般人是不能随意上来的,只除了打扫房间的一个仆妇。而湛蓝又没有使唤丫头,所以楼上颇为清静,是爷俩朝夕厮守的地方。
不是他曾有过一个独生女儿在早年死去,他又何曾想过收湛蓝为义孙女?
女儿的早殇与他有直接的关系,这段公案至今未了,他如今已是古稀之龄,只好把希望寄托于湛蓝身上了。不把女儿死因查出,他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老和尚的到来,使他想起了一个人,他必须到五台山一趟,去查实老和尚的来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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