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自己不用去了,自己要不要去呢?
人在思忖之际,又已飞越两重屋脊,就在此时,耳中忽然听到嘶的一声轻响,一道人影划空而来,泻落到自己面前!
谷飞云目能夜视,一眼就看清来人身穿一袭青绸长衫,面貌清俊之中,略见冷峻,手中摇着一把摺扇,赫然正是小诸葛束无忌!
会在这里遇上他,当真是仇人路狭!
谷飞云还没有开口,束无忌目光直注如电,冷然道:
“你是谷飞云?”
谷飞云也摺扇当胸,摇了两摇,傲然一笑道:
“一点不错。”
束无忌沉笑道:
“你倒很坦白。”
谷飞云笑了笑道:
“你既已在此现身,在下再扮下去不是没有意思了?”
束无忌哼了一声道:
“你把面具取下来。”
谷飞云道:
“那倒不用,阁下只要知道我是谷某就好了。”
束无忌冷峻的道:
“谷飞云,目前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投入本教,一是死路,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
谷飞云道:
“你是在威胁在下?”
束无忌微哂道:
“我用不着威胁你。”
谷飞云大笑道:
“要在下除了投入通天教,就是死路,说这话的人,应该有把谷某置之于死地的把握,阁下有此把握吗?”
束无忌突然仰首向天,发出裂帛似的一声长笑,双目寒光暴射,森笑道:
“束某如无把握,就不会说出来了,谷飞云,你可是想接我几招试试吗?”
谷飞云在这一瞬之间,心头大为惊异,要知他练成“紫气神功”,本身功力精进,自可从笑声中听得出对方功力的深厚来,就凭束无忌这声长笑,就显得内力精纯无比,比之昨晚何止倍徙?
难道他昨晚被自己震伤内腑,修复伤势之后,内功也忽然精进了?一面笑道:
“阁下既然划下了道,在下也正想试试阁下是否比昨晚多学了几手绝艺来了?”
束无忌手摇摺扇,冷嘿一声道:
“很好,你可以出手了。”
谷飞云也摇着摺扇说道:
“阁下只管出手,在下接着就是了。”
束无忌面现郁怒,沉嘿一声道:
“小辈找死!”
举手之间,摺扇直点过来。
这一式只是随手点出,毫无招式可言,但谷飞云就已感觉到对方点出来的摺扇,不仅从扇头涌出一缕阴柔劲气,宛如锋利剑刃,森寒无比,就是随手一点,也暗藏了几个厉害杀着,不论你如何躲闪,都在他扇头指向之处!
心头着实暗暗吃惊,束无忌果然在一晚之间,不论内力、招式,都精进得令人刮目相看,当即身形一晃,施展“紫府迷踪”身法,向左横跨而出。
束无忌反应极快,你向左跨出,他跟着横跨一步,摺扇依然笔直点来。
这回自然比方才更近了,而且直指咽喉,相距已不过两尺光景,他口中冷然道:
“谷飞云,只此一招,我就可取你性命,只要你肯投到家师门下,咱们立可化敌为友。”
他摺扇果然停住,没有再逼进过来。
谷飞云冷笑道:
“你以为谷某没有办法破解吗?”
口中说着,右手摺扇昂处,突然疾划而出,扇头撞上对方扇头,但听一连响起三声“嗒”
“嗒”轻响,谷飞云感到自己贯注“紫气神功”的摺扇,宛如击在铁棒上面,十分沉重,只把对方摺扇拨开尺许光景,心头更是惊讶不止,自己这一记使的乃是“乾坤八剑”中的“乾字剑法”,居然没有把他摺扇震荡开去!
束无忌大笑道:
“原来你已练成了昆仑派的乾坤八剑,哈哈,那也未必管用!”
摺扇一翻,飞出五点扇头,朝谷飞云身前五处大穴急袭而来,这一招比方才更快速,更凌厉,扇影未到,五道尖风,宛如五支无形长剑,刺到身前!
谷飞云没想束无忌在一夕之间,竟有如此厉害,方才使出乾坤八剑中的一剑,只能把对方一支扇头拨开寻尺光景,这回他使发出五支扇头,只怕连“乾坤八剑”中的任何一剑都无法把他格开。
心念闪电一动,他立即朗笑一声道:
“阁下那就再试试谷某一剑!”
喝声未落,手中摺扇突然迎着对方五点扇头连划了九剑。
要知昆仑“乾坤剑法”,原来六十四式,经昔年武林一奇乾坤老人把六十四式取精用宏浓缩为“乾坤八剑”,(即为“乾字剑法”、“坤字剑法”等八招剑法)练到精熟之后,再合两剑为一招,成为“乾坤四剑”,这四招剑法,可说夺天地造化之机,威力之强,非同小可!
谷飞云是因“乾坤剑法”已无法取胜,才使出“乾坤四剑”来的。
这招“乾坤一剑”,实是四剑中最具威力的一招,剑招甫出,果然声势进异,刹那之间,九道扇影,长短参差不齐,却如风起云涌,剑气弥空,凛烈森寒,把对方五点扇头一下压了下去!
束无忌惊异的道:
“乾坤一剑!”
身如惊鸿,倏然引退,好快的身法,一下往后飞退出去两丈来远。
谷飞云还是第一次使展“乾坤一剑”,只觉剑势乍发,如有神功,他还不知道束无忌是自己飞退出去的?还早被自己这一招震飞出去的?摺扇刚刚收回,正待凝目看去!
只听束无忌沉喝一声:“小子,看来留你不得了!”
他退得快,来得更是神速无比,喝声入耳,人影一晃而至,一掌当胸拍到。
谷飞云几乎连转个念头的时间都来不及,右手抬处,正待迎着推出,突听耳边有人喝了声:
“接不得!”
但已经迟了,谷飞云的手掌业已朝前推了出去。
昨晚,谷飞云曾以一记“纵鹤手”硬接束无忌的“天龙掌”,结果束无忌被“紫气神功”
震飞出去,还负了极重的内伤。
今晚,两人这二掌上又成了硬拼之局;但谷飞云掌势推出,立时觉得不对!
这一掌他使的乃是“金刚掌”,但他练成“紫气神功”,不论你使展何种掌功,紫气自会随掌并发,他感到不对,是对方这一掌竟然重如山岳,自己推出的掌力,丝毫无法把它推动!
不,双掌乍接,但觉压力奇重,自己一身“紫气”几乎快被震散,胸口一窒,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一个人立被震得站立不住,一下朝屋下跌落下去。
束无忌也想不到谷飞云竟能接下他一记“翻天印”,还被“紫气”反震逼得后退了一步。
就在此时,陡见谷飞云翻跌下去的人,忽然腾空飞起,朝外激射出去。
束无忌杀机已动,岂肯让你负伤逃走,口中大喝一声:
“小子,看你还能逃得出多远?”
双是一点,人如浮矢掠空,朝谷飞云身后追去。
其实谷飞云胸口一窒,翻身跌落下去,人已昏了过去,根本没有腾空逃走,那条腾空飞起的人影,敢情眼看谷飞云负伤,才故意现身,想把束无忌引开而已!
就在束无忌划空追去之际,暗影中疾快的闪出一个苗条人影,一下掠到谷飞云身边,俯下身去,双手抱起谷飞云身子,藉着墙下阴暗之处,加快脚步,急急奔行而去。
现在,她已把谷飞云放在床上,这是她自己的卧床。
她空有一身精纯的武功,这一段路,也不过二三百尺而已,她已跑得心头狂跳,娇喘不已,一颗心几乎快要塞上喉咙.连四肢像散下一般!
她把他放在床上之后,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下掠到后窗,放下了布帘,才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抚胸,大大的喘了两口气。
她从没有像今晚这般害怕、紧张过,直到现在心头小鹿还没有平复下来。
她思潮更是十分紊乱,昨晚,她也参与了围攻谷飞云,甚至她在酒筵上,在动手之际,都一再以“传音入密”向谷飞云示过警,在她认为由大师哥主持,还有天机子和羊角道人参加,对谷飞云而言,这是何等周密的陷阱?
但她想不到谷飞云的武功,竟然如此出乎意料的强,不但没有人拦得住他,而且还一掌把大师哥震成重伤。
今晚,她发现大师哥的武功,一夜之间有着惊人的精进!
大家是同门师兄妹咯,谁有多少底子,都清楚得很,不错,大师哥的武功,确是胜过同门师兄弟甚多,甚至练成了同门中无人练成的“天龙爪”,但同是同门师兄弟的武功内力,相差得不会过份悬殊。
但今晚她看到大师哥的武功。竟然超越平日的大师哥甚多甚多,甚至最后使出来的,还是师门中最厉害的“翻天印”,大师哥根本不会“翻天印”!
这个大师哥,莫非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急急走近床前,看着双目紧闭,脸上戴了面具,和大师哥长得一模一样的谷飞云,心中暗暗焦急,她迅速从挂在床头的革囊中,取出一颗圆眼(桂圆)大的腊丸,轻轻捏碎外壳,里面是油纸包着的一颗药丸,很快的剥开油纸,纤纤玉掌托着药丸,不禁犹虑起来!
这是师傅精制的救命药丸——通天夺命丸,每一弟子,随身只有一颗,不论内伤如何严重,立有起死回生之功,但他在昏迷不醒之中。如何吞服得下去,除非……
她脸上一阵臊热,但也只是略为迟疑了一下,很快就作了决定:此时我不救他,又有谁能救他?
她不再彷徨,立即举掌把药丸纳入口中,一阵咀嚼,就再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低下头去,樱唇一下接合在他两片嘴唇之上,这一下又使得她心头一阵狂跳,几乎惊慌失措,但一想到这是为了救他,稍作镇定,就舌尖用力,拨开牙齿,把嚼烂的药丸,和津哺了过去,再缓缓吸了一口真气,再缓缓度入。
她怕一口真气力量不足,度了一口之后,继续吸气,再次度入。
谷飞云只是被强大的掌力,把他“紫气神功”震散,才闭过气去的,但“紫气神功”仍然在他体内,一时之间,因无人主持,恢复得较慢而已,是以他虽在沉睡之中,气机却在慢慢的凝聚,只是遭到强大压力被闭住的一口真气还不能通畅,所以没有清醒过来。
此时经她度入第一口真气,体内真气,经外来真气的接引,立时把他闭住的真气贯通了。
她第二口真气堪堪度入,谷飞云也就霍然清醒过来,双目倏睁,看到一张清丽娇靥,正在面对面的给自己度气,心头方自一怔!
四目相投,正在给他度气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这么快突然醒来,一时之间。当真娇羞得双颊发赧,口中嘤咛一声,一双玉手紧捂着脸,疾退数步,大有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之感!
她虽然捂着脸,但谷飞云早巳看清楚了。她是通天教主门下的五弟子祝纤纤,同时也立时想起自己和束无忌动手的情形,自己是被一股强大压力逼得透不过气来,那么自己负伤昏迷,是她救了自己!一念即此,急忙低声叫道:
“姑娘……”
这两个字,他叫得虽轻,但听到她耳中,恍如焦雷,心头蓦地一紧,这里只是临时居住的禅房,几个师姐妹都住在隔壁,万一给人听到了,那还得了?
她那还顾得捂脸,没待他第三个字出口,急忙用一根玉指,竖在樱唇之上,轻轻“嘘”
了一声,才胀红着脸走上两步,凑近过去,吹气如兰,悄声道:
“你服了伤药,刚刚醒转,千万不要出声;我……左右房里,住着三个师妹,也……也不能让她们听见……你……好好养一回神,伤势才能好转。”
这几句话,也说得她全身燥热,一张脸红得比红布还红!
谷飞云躺着点点头,悄声道:
“是姑娘救了在下,在下真是感激不尽。”
祝纤纤也悄声道:
“你……快别说话了。”
这一阵工夫下来,她已经自然了许多,悄悄移过一张椅子,坐到了床边。
谷飞云不敢多说,缓缓闭上眼睛,运气检查了一遍,居然气机通畅,身上毫无异处,似是并未负伤一般!
要知他练的“紫气神功”,本可抵卸任何外来的力道,但他总是时山尚浅,功力不足,才会被“翻天印”震散,本来就没有负伤,只是闭过气去而已,经过这一阵工夫的休息,体内真气已经逐渐恢复,自然没有事了。
没有负伤,他自然又睁开眼睛来了。
祝纤纤坐在床前,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心头也渐渐平静下来,这时看他又睁开眼来,不觉粉脸又骤然红了起来,轻声道:
“你……”
谷飞云一下翻身坐起,轻声道:
“在下刚才运气检查,并未负伤。”
祝纤纤急道:
“不会的,你被大师哥掌力击中,从屋上跌下来,方才……一直昏迷不醒,虽然服了师傅的救伤丹。也不可能好得这样快法,就算好了,也应该坐着好好运一回气……”
谷飞云看她一脸俱是关切之色,心头十分感激,伸出左手一下握住了祝纤纤的纤纤玉手,说道:
“祝姑娘,谢谢你,我真的完全好了,也许方才我并没有负伤也说不定。”
祝纤纤被他握住了手,脸上一阵红晕,但没有挣山去,让他握着,一面低低的道:
“这不可能,你是被‘翻天印’击中,跌坠下来的,就算练成护身真气,也一样会伤在掌下。”
她不知道谷飞云练的“紫气神功”,是道家第一神功,比之护身真气,还要强出许多呢!
谷飞云轻声问道:
“姑娘今晚怎么发现在下负伤的?”
祝纤纤螓首微垂,细声道:
“我从前面回来,经过廓下,听到大师哥和你说话的声音。当时以为你虽被大师兄发现,但大师哥决不是你的对手,自然也留不住你的了,后来你们动上了手,你忽然被大师哥一记‘翻天印’震飞下来,跌到地上,就昏了过去……”
谷飞云道:
“这件事在下也弄不明白,束无忌武功内力,本来都比在下要逊上一筹,但今晚恰似换了一个人,内力之强,逼得在下几乎承受不住,才闭气去的。”
祝纤纤轻声道:
“你当他真是大师哥吗……”
“啊!”谷飞云惊啊一声道:
“他是……”
“嘘!”祝纤纤脸现惊惧之色,口中轻轻“嘘”了一声,续道:
“幸亏你命大,就在你跌坠下来之际,忽然从墙头冒起一条人影,往外飞射出去,大师哥以为是你负伤逃走,立即纵身追了出去,我看你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那能见死不救,就冒着危险把你抱了进来……”
谷飞云道:
“有人在我跌坠下来之时,腾空朝外飞射出去!”
他登时想到丁易跟着自己身后来的。
祝纤纤道:
“那人轻功极高,腾空飞起,一闪而逝,快速无比!”
谷飞云心想:
“丁易轻功不错,但决没有她说的这么快法,哦,有人以‘传音入密’叫自己接不得的并不是丁易,那么这人会是谁呢?”
祝纤纤看他没有作声,红晕双颊,接着说:
“我……我三年前,奉派随二师哥(张少轩)到西山别业去,扮他二少夫人,两年多时光,二师哥连手也不敢碰我一下,今晚……今晚……我看你伤势沉重.纵有救伤灵药,但你根本吞不下去,才……才……”
用口哺他,这话她自然说不出来了。
谷飞云右手轻轻覆上她手背,把她一只玉手,合在手掌之中,柔声道:
“祝姑娘,我知道,前晚蒙你两次暗中示警,已经深感盛情,今晚又蒙你不顾一切冒险相救,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才好?”
祝纤纤轻轻从他掌心抽回手去,掠了一下鬓发,斜睨了他一眼,低声道:
“我是要你报答才救你的吗?”
谷飞云又伸过手去?把她纤手拉了过来,口中低低的道:
“当然不是……”
两人为了低声交谈,本来就坐得很近,他这轻轻一拉,她一个软绵绵的娇躯,随着缓缓偎入他怀中,一面在他耳边幽幽的道:
“二师哥一向对我很好,但我总觉得和他合不来,自从我第一次在西山别业看到你,我……就像春蚕自缚,一直有着你的影子,所以前一天大师哥接到密报,说四师哥是你假扮的,准备晚餐后把你擒下,我心里一直很着急……”
谷飞云耳边听她娓娓细语,鼻中隐隐闻到一缕沁人心脾的幽香,情不自禁的双手环着她娇躯,低下头去,轻轻吻着她的秀发,低声道:
“纤纤,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他正待再低下些头,去吻她的粉颈!
蓦地,房门上响起了两下剥啄之声,谷飞云一下从温柔乡中清醒过来。
祝纤纤一个人几乎惊得跳了起来,急忙直起身子,焦急的道:
“快躺下去。”
这时但听一个少女声音道:
“五姑娘,你熟睡了吗?快起来!”
祝纤纤推着谷飞云睡到木床里首,一手拉过一条薄被,盖在他身上,自己也紧捱着在外首坐下,一面娇慵的道:
“是谁?”
门外那少女声音道:
“小婢奉大公子之命。来请五姑娘的,是教主召见。”
“啊!”祝纤纤惊啊一声道:
“我马上就来。”
接着朝谷飞云细声道:
“我师傅召见,马上要去,你再休息一会……”
谷飞云道:
“我也要走了,今晚蒙你相救,我会永远记得你的。”
祝纤纤跨下木床,双手拢拢秀发,说道:
“你这时不能出去……”
谷飞云道:
“不要紧,你们师傅召见,师姐妹都去了,没人会注意的,我等你走后,再出去。”
祝纤纤一双盈盈秋波看着他,不胜依依的道:
“我走了,你……小心……”
谷飞云忍不住一把抱住她娇躯,迅速低下头去,一下吻住她两片樱唇。
祝纤纤不防他会如此情不自禁,她也感到自己和他只有这一刻相聚,是最宝贵的,因此任凭他抱得紧紧的,没有一点挣动,也任由他吮吸和游移,分不清是窒息还是兴奋,是甜蜜还是忧伤,反正把心交给他了。
只此一刻,值得她永远的怀念和永恒的回忆。
时间匆促而短暂,她轻轻推开他的身子,她脸上还红得像抹了一层胭脂,幽幽的道:
“你珍重,我真的要走了。”
谷飞云低低地的道:
“我会来找你的。”
祝纤纤没有说话,用手掌抚抚脸颊,急匆匆的跨出门去,又快速的阖上了房门。
谷飞云心中暗道:听她的口气,今晚和自己动手的束无忌,很可能就是通天教主了,难怪自己在第二招上,就被他一掌震飞下来。
不错,他以为自己负伤逃走,才追了下去,大概没有追上,这时候才折回来。
明天是大会正日,通天教主这时候赶来,召集门下弟子,必然和明天大会有关,自己如能设法混进去,就可听到他明天大会上有些什么阴谋了。
他艺高胆大,一念及此,就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而出,然后又轻轻关上房门。
原来房门外是一条走道,一排有四五个房门,敢情是她们师姐妹的住处,无怪祝纤纤不敢大声说话,怕被她们听到了。
他迅快穿出走道,点足跃上屋檐,本来可以悄悄回转西院,自然不让人家发现才好;但现在他另有主意,倒希望能遇上张少轩或秦剑秋,只要出手制住他们中任何一个,就可以假扮他混进去了。
那知翻越过一重屋脊,依然没遇上一个人。
看看天色,还不过二更光景,自己扮的是束无忌,所有岗哨自然不会有人拦阻,索性继续往里掠去,瞥见一道人影从东首围墙上掠起,一连两个起落,朝白己飞跃而来。
转眼工夫,就已到得面前,竟然是小孟尝张少轩,只见他抱抱拳道:
“大师兄,小弟到处找你,找得好不辛苦,嘻、嘻,小弟伺—一个好消息要向你报告……”
谷飞云看他话说到中途,忽然嘻嘻一笑,忍不住笑道:
“你是丁兄。”
“当然,当然!”丁易笑道:
“这时候他们师兄弟都给教主召去了,那会在屋面上碰得到头?”
谷飞云道:
“丁兄不是说有好消息吗?究竟是什么事?”
丁易一把拉着谷飞云衣袖,说道:
“你随我来。”
谷飞云跟着他一连飞越过五六处殿宇,如以淮渎庙的地势来说,这里该是东院了,但见院落深广,一片都是黑沉沉的不见一点灯火,只有在门内站着两个青衣劲装的汉子。
丁易好像回到家里一样,穿廓绕阶,走得十分熟悉,现在已经走入一间布置雅洁的客室,他依然脚下没停,跨进左处一间宽敞的卧室。
卧室中当然有床,床在靠北首的壁下。
南首有窗,两边各有四张椅几,中间还有一张小圆桌,围着四个石鼓形的凳子,圆桌上放一个瓷盘,盘中有一把茶壶和四个茶盅。
丁易走近小圆桌,在凳上坐下,随手取过茶壶,斟了两盅茶,说道:
“大师兄坐下来喝盅茶。”
谷飞云也在石鼓凳下坐下,问道:
“丁兄,这是什么地方?”
丁易喝了口茶,说道;
“这里就是你的卧室了。”
谷飞去奇道:
“是我的卧室。”
丁易道:
“本来是束无忌的卧室,你扮了他,不就是你的卧室了吗?”
谷飞云道:
“束无忌是他师傅召去的,可能马上就会回来。”
丁易轻描淡写的道:
“谷兄既然扮他,就要堂堂皇皇的取而代之,而且眼前为情势所逼,你也非取代他不可。”
谷飞云道:
“丁兄,你说得清楚点好不?”
丁易又喝了口茶,才凑过头来,压低声音说道:
“这是通天教中最机密的事儿,老魔头除了门下八大弟子,还亲自训练了一百多名杀手,这些杀手,是在大别山西峰坳的西峰山庄接受秘密训练,由白面霸王项继楚主其事……”
谷飞云道:
“你这消息那里来的?”
“自然是听来的。”
丁易得意的笑了笑,继道:
“项继楚,就是项中英的父亲,今晚就是由项继楚亲自把一百二十名杀手带来,交给束无忌这座院子。”
谷飞云问道:
“这些杀手很厉害吗?”
“自然很厉害。”
丁易道:
“据说每个人都有一身极高的武功,而且好像还另外配备了极霸道的武器,杀伤力极强,究竟是什么,小弟就不知道了,但听他们的口气,明天大会上,只要有那一门派反对的话,就要杀手把他们一体诛杀,就可以想见他们的厉害了。”
谷飞云问道:
“这些人是由束无忌指挥吗?”
丁易道:
“杀手一共有两个队,项继楚走了,束无忌就要他两个儿子分领一、二两,个队……”
谷飞云道:
“项中豪、项中英?”
“没错!”丁易耸耸肩,笑道:
“而且买一送二,高升、孙发也跟着来了。”
谷飞云点点头,说道:
“你的意思,要我在他回来之时,一举就制住他。”
“对极了!”丁易笑道:
“否则我们用得着守株待兔吗?”
谷飞云道:
“这事家父、家母都还不知道……”
“大师兄不用急。”
丁易摇着手道:
“此事十分重要,这些人可能被迷失了心智,咱们如果不掌握住他们,明天大会上就防不胜防,等事情办妥了,兄弟自会去禀报伯父母的。”
谷飞云道:
“好,咱们那就通力合作,一举把他拿下。”
丁易道:
“不,不,把他拿下,是大师兄的事,小弟只负责守在房门,不让他逃出去。”
谷飞云笑道:
“这还要和兄弟分吗?”
丁易道:
“你一个人足够把他拿下了,兄弟如果再插上一手,岂不是和大师兄争功了吗?”
谷飞云道:
“那要看他是不是真的束无忌呢,如果不是真的,只怕合咱们二人之力,也未必是他的对手呢?”
“不是真的他?”
丁易惊异的道:
“那是什么人?”
“很可能是老魔头。”
谷飞云低声道:
“兄弟方才差点还送了性命。”
“啊!”丁易睁大双目,说道:
“你不是好好的?”
谷飞云道:
“那是有人把他引开了,否则那时兄弟正好被他一掌震得闭过气去,他只要补上一掌,兄弟就没命。”
当下把方才和束无忌动手的情形,大概说了一遍,只是把祝纤纤相救的一段,说成自己及时醒来,略一运气,差幸没有大碍,虽然在时间上差了一段,但故事却接得天衣无缝。
丁易道:
“原来还发生了这段故事,无怪兄弟到处都找不到你了。”
谷飞云被他说得脸上方自一热,陡然站起身来,低声道:
“可能是他回来了,哦,丁兄记着,万一他是老魔头改扮的,你听到兄弟咳嗽,就要立即退出去。”
丁易问道:
“那你怎么办?”
谷飞云道:
“兄弟方才只是没有防备,有了准备,要退走还是可以办得到的,快躲起来。”
丁易为人机警,谷飞云话声堪堪出口,人已一下闪到入门处贴壁站停,连呼吸都摒住了,不让对方听到丝毫声息。
就在此时,只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已到门口,一个颀长人影,举步跨入。
他、自然是小诸葛束无忌了,谷飞云手中早已准备了一把碎石子,等他走入房中,又走了两步,才突然抖手打了出去。
束无忌虽然回到自己房中,毫无戒备,但一个练武的人,尤其像他这样的高手,耳目何等敏锐,骤然听到一阵尖细的破空之声,脚下立即一停,右手衣袖跟着卷飞而出。
这要是一般暗器,经他这记流云衣袖,自可全数震飞;但谷飞云这一手“碎石打穴”,不仅是少林寺七十二式中的“米粒打穴”,而且经顽石大师加以改进.有半数从他身边擦过之后,再以回劲取穴,何况谷飞云练成“紫气神功”,碎石出手,每粒石子都含蕴了“紫气神功”。又岂是一记流云飞袖所能卷飞得的?束无忌衣袖堪堪拂出,身前身后已有二十几处穴道被石子击中,一下定住了身形。
谷飞云笑道:
“看来这位总提调并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就是说不是通天教主假扮的了。
丁易一下闪出,挑着大拇指,笑道:
“大功告成,大师兄果然高明!”
谷飞云道:
“丁兄,这人咱们如何处置?”
丁易笑了笑道:
“咱们给他服下迷失散,不就是咱们的人了?只要给他脸上稍加易容就可以了。
谷飞云笑道:
“丁兄足智多谋,连小诸葛都会折在你手里,也足以自豪了!”
丁易得意一笑,拱拱手道:
“谷兄夸奖,哦,还有一件事,咱们也要一起办妥了。”
谷飞云道:
“还有什么事?”
丁易道:
“项氏兄弟和高升、孙发二人。”
谷飞云点点头道:
“不错、明天大会上就用得着这支人手,两个领队确实要让他们服下归心丹才行。”
丁易道:
“谷兄这时就给他脸上加上些,兄弟叫人去把两个领队叫进来。”
说完,转身往外就走。
谷飞云也不待慢,立即取出易容药物给束无忌脸上添补了些地方,登时变成了另一个人。
取出一粒迷失散,捏开他牙关,喂入口中,挟起他身子,放到后面一间放杂物的小房间中,回身退出。
丁易也走了进来,就在小圆桌旁坐下,随手倒了两盅茶,一面说道:
“大师哥,喝茶。”
谷飞云刚在他对面坐下,只听门口响起一阵轻步的脚步声,及门而止,接着项中豪的声音,说道:
“在下项中豪兄弟奉命来见总提调的。”
谷飞云随口道:
“进来。”
只见项中豪和项中英二人举步走入。
项中豪看到室中还有张少轩在座,急忙抱抱拳道;“在下见过总提调、副总提调。”
项中英依然右手下垂,躬着身道:
“小弟见过大师哥、二师哥。”
丁易朝两人含笑点头。
谷飞云抬抬手道:
“请坐,我因明天就是大会首日,我们任务特殊,责任重大,有许多事情,要和你们仔细谈谈。”
项中豪、项中英依言分在横头坐下。项中豪道:
“在下兄弟一切都听总提调的。”
丁易拿起茶壶,给两人倒了两盅茶。
项中豪欠起身要待站起,一面说道:
“副总提调,这个在下如何敢当?”
谷飞云双手向左右一分,按着两人肩头,说道:
“你们两人坐着不用客气。”
这双手一分之际,已经屈指连弹,一连点了两人数处穴道。
别说项中豪兄弟丝毫没有防备,就算有备,他们武功不如谷飞云甚远,自然一下就被制住了——
peacockzhu扫校,旧雨楼独家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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