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霓道:“详细情形,就是飞莺姐姐方才听说来了本领很大的莲儿姐姐,要我们一起去瞧瞧莲儿姐姐,大家谈了一会,也就各自回房。
“后来听寺里的大师傅来报,说飞莺姐姐独个儿往山门外走出,先前还以为她只在附近游览,那知去了一个多时辰,还没回转。
可能出了差错,就赶来报告。广明大师立即派出门下弟子,到附近寻找,依然没找到飞莺姐姐的下落……”
莲儿急道:“姜姐姐,别说了,我们快去找飞莺姐姐才是正经,玉哥哥,你到底去不去?”
方玉琪点头道:“我自然要去。”
姜青霓道:“那就快走咯!”
三人走出敞厅,博青圭已率领邱玉奇和于氏兄弟下山去了。
公孙瑶红正等得性急,一眼瞧到三人,迎着笑道:“你们再不来,我可要先走了。”
方玉琪见过锺二先生等人,静因师太道:“方贤侄,谷姑娘独自下山,虽不可能遇上甚么差池,我们大家都忙于准备应付端午玄黄教之事,谷老前辈,也因瓢浮子道友等人服下‘瑶宫玉乳’,沉睡未醒,不克分身,少林寺门下,方才业已分批出发,负责搜索百里之内,傅少侠一行,也同时上路。
“我们耽心的是谷姑娘万一和昨夜败退的敌人相遇,所以你们这一行,务须尽速上路,好在有莲儿姑娘同行,即使遇上最厉害的敌人,也自无虑,只不过找到与否,务必在三日之内赶回,我们大伙儿,也就要动身了。”
方玉琪连连应是,别过众人,便带着莲儿、姜青霓、公孙瑶红三人,一同下山。
他们因少林寺僧既然负责搜索百里附近,自己一行的目标,自然要追踪较远路程,是以出了嵩山,便只拣小路,施展轻功,兼程急奔。
一行四人,除了方玉琪,三位姑娘家,谁也没在江湖上走动过,一路上施展轻功,也好像赛跑似的,大家有了淘伴,觉得好玩。
方玉琪又何尝有甚么江湖经验,他只是跟着三位姑摄,纵掠急走,奔到傍晚时分,差不多已赶出七八十里路程。
姜青霓、公孙瑶红的武功,自然比方玉琪、莲儿要差得多,这一口气奔了这许多路,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汗出如雨,娇慵无力地在路边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那知才一坐下,公孙瑶红突然惊噫一声,指着旁边一棵大树,嚷道:“方少侠,你快来瞧,这不是傅少侠留下来的记号?”
方玉琪俯身瞧去,果然树身近根处,有人用剑尖划了一个“人”
字形符号,上面还有一朵流云,这不是昆仑派的记号,还是甚么?
本来各门各派的记号,只有自己人才辨认得出来,但五大门派为了联合对抗九阴妖妇,怕门下弟子,万一遇上强敌,大家可以就近援救,才把各派暗号公开出来。
姜青霓给公孙瑶红这么一嚷,霍地跳起身子,急忙问道:“方师哥,云头朝那里?”
方玉琪道:“是朝西去的,傅兄他们可能发现强敌,我们快追!”
莲儿问道:“你们在看些什么?”
姜青霓道:“各门各派都有一种标记,便于和自己人联络之用,这是昆仑派的,象徵他们昆仑山,和人去的方向。”
莲儿笑道:“我知道啦,譬如我们几个人,追寻飞鸳姐姐,如果我们也定下一个记号,那么就好分头找寻,即使分散了,也就可以按照记号找到大家。”
姜青霓拍手道:“对啊,我们就约定一个记号多好!”
她说到这里,回头一瞧,方师哥和公孙瑶红已经跑出十丈之外,不由口中“啊”了一声,慌忙一阵风似的迫了上去,一面招手道:“莲儿姐姐,快来呀!”
四人一路西行,果然每逢岔道,都有傅青圭留下的昆仑派记号。
这一阵工夫,大家只是跟着记号向西兼程,差不多又赶了三、四十里光景,天色已黑。
站停身子,往四外一瞧,原来方才只管急奔,谁也没留心路径,此时自己四人,已进人群山之中,那还有什么打尖之处?连一路找来的昆仑标记,也不再发现。
四人站在茫茫夜色之中,心头不禁全都焦灼起来。
姜青霓柳眉微蹙,望着方玉琪道:“方师哥,傅少侠他们,可能遇上了武功极强的敌人,不然怎么会连记号都中断呢?”
公孙瑶红接口道:“不错,我想不是傅少侠他们事机紧迫,来不及留下记号,便是贼人的巢穴,就在附近。”
方玉琪沉吟道:“这里四周群山矗立,林木幽深,没有丝毫迹象,我们又到那里去找?”
莲儿眼珠一转,咭的笑道:“我们有四个人,不好分开来找?就以我们现在这座山头为准,各人认定一个方向,往前找去,无论碰到敌人与否,半个时辰之内,必须回到这里,等大家会齐,再作决定。同时我们也想个暗记,一路留下,如果谁在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回转,大家就好按记号找去,就不愁失散。”
姜青霓高兴的道:“就这么办,我们快想个记号吧!”
方玉琪虽觉大家分头找寻,固然是好,但姜青霓和公孙瑶红两人,武功较弱,万一遇上敌人,形单势孤,难免吃亏,正想劝说,大家还是一路的好。
但他还没开口,公孙瑶红已抢着道:“方师哥,两位姐姐,我想到一个办法了,不知你们认为可好?”
莲儿睁大眼睛道:“公孙姐姐,你想到了什么?快说!”
公孙瑶红道;“我们既以这座山头为准,就用不着记号了,不如把附近十里方圆,分成东西南北,和东南,西南,东北,西北八个方向,方师哥往东,姜姐姐往南,莲儿姐姐往西,我往北,先分四路搜索。
“如果这四个方向范围之内,并没发现什么,那么我们每个人从自己的方向,折向右首,譬如往正东的方师哥,转入东南,往正南的姜师姐,转往西南,往正西的莲儿姐姐,转入西北,往正北的我,转入东北,然后再回到原地会面,大概半个时辰,也已足够了。”
姜青霓笑道:“还是公孙姐姐想的法子好,莲儿姐姐,我们就这样吧!”
方玉琪迟疑道:“我们还是不要把实力分散的好。”
莲儿道:“怕什么,反正我们都有一定方向,半个时辰,就回来了,还怕谁把我们吃了不成?”
姜青霓道:“方师哥,救人如救火,这样,我们就可以迅速搜索完毕了呀!”
方玉琪拗不过她们,再想到即使两位师妹果真遇上敌人,只要不出十里方圆,凭自己和莲儿两人,赶去驰援,也来得及,这就勉强点头。
姜青霓、公孙瑶红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如今又多了一个武功高强的莲儿,更是变成门缝里望天,把天都看扁了。
这时话声一落,三位姑娘那还怠慢,一阵风似的往山下跑去!
方玉琪瞧着她们暗暗摇头,也立即展开脚程,向东奔去!
他这一路,全是危岩怪石,形势虽极险峻,但飞掠之中,可以一目了然。
奔了约莫十卑光景,找不出半点迹象,当下就按公孙瑶红计划,折向右首,往东南方向搜索,依然一无所获,只好赶返原地。
这一阵工夫,算来还不到半个时辰,三位姑娘,一个也没有回转,方玉琪也不疑有他,独自找了一块大石坐下。
那知时间逐渐过去,他等了一阵,还不见三人赶回,心中渐渐不安,站起身子,向南、西、北三个方向,凝目远望。
夜色虽然昏暗,但居高远瞩,三两里路,还是依稀可辨,那有往自己这边奔掠而来的人影?
姜青霓和公孙瑶红,功力较弱,也许跑得侵了一点,但莲儿的武功,还在自己之上,何以也迟迟不见回转?
如果说是遇上了敌人,也没有除了自己这一路之外,其他三人都会同时遇上强敌之理。
方玉琪越等越觉心焦,三位姑娘,也始终不见有一个回来。
方才自己往返之间,还不足半个时辰,这会等却足足等了半个时辰。
难不成真有这么凑巧,她们三个全都遇上了强敌?
一念及此,心中大是为难起来,南、西、北三个方向,自己该向那一路追踪下去才好?
当然,莲儿这一路,自己毋须耽心,凭她的武功,足可对付任何强敌。
那么只有往南的姜青霓,和往北的公孙瑶红,最为可虑。
姜青霓还会自己传她的“飘香步法”,纵非人家敌手,一时也不致有失,公孙瑶红实在是自己四人中最弱的一环!
心念闪电转飞,目光再向三处来路,迅速掠过,那还耽搁,立即施展轻功,飞一般向北疾掠!
这会他心头焦急,刻不容缓,一起步,提足真气,使出十成功夫,尽力飞跃,一条人影,当真像电闪风飘,足不点地的向前疾掠。
他先赶到正北,再折向东北,一路留神察看,那有公孙瑶红的影子?
他心中悬念着万一自己找寻她们的时候,她们恰好回去,岂不变得你找我,我找你,大家碰不上面?
因此方玉琪由正北折人东北奔了两个方向,依然找不到公孙瑶红,便又急匆匆的赶到原来约定的地方,三位姑娘,还是连影子都没有。
这可把方玉琅急得一佛出世,二佛涅盘,由这情形看来,她们三人显然已出了事情!
他无暇多想,身形不停,正待向南奔去,忽然发现山下一里左右,飞起一条白影由西南向西驰去,这不是莲儿是谁?
方玉琪心中一喜,慌忙身如箭射,往白影衔尾追去。
双方相隔,还有一里来远,就是出声叫喊,也未必听到,是以一路上只是猛吸真气,发足狂奔!
前面那条白影,转过一重山头,便倏然隐没,等方玉琪追踪赶到,早巳走得不知去向。
但此处山峦起伏,只有离左侧不远处,有个山口,石呈黝黑,四周寸草不生,形态险恶,使人有阴森荒凉之感。
方玉琪停住身形,略一打量,觉得舍了这个山谷,并没有第二个去处,他艺高胆大,毫不思索,往谷口直入。
这条山谷入口,不但曲折甚多,而且越走越狭,两边陡壁如削,寸草不生,脚下也尽是大小石块,长满青苔,走在上面,滑不留足,头上偶然传来一两声夜鸟怪异的声调,凄厉得入耳惊心!
约莫走了半里光景,峰回路转,眼前地势开阔,却是一座小山谷,一条乱石累累的山涧,向里延伸,山上树木,敢情生机久绝,只剩下一片色呈灰白的枯树,相映可怖!
方玉琪只是沿着山涧,往里深入!
转过山谷,两边又是狭窄峭壁,向左弯去,敢情里面又是一道深谷,但他目光瞥过,贴身石壁上,又赫然发现傅青圭留下的昆仑派记号!
方玉琪心头一怔,自己误打误撞,果然找到了地点了,这么看来,谷飞莺傅青圭可能都陷身此地!
他右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身边银练剑,心下也自警惕。
随着山势,转了一个大弯,已到谷底,迎面一座小山上,矗立着一座庙宇,远远望去似乎并不太大,只是一片漆黑,没有半点灯光,敢情是久无香火的破庙。
方玉琪毫不停留,直奔山上,举目瞧去,果然是一座颓垣败瓦,连山门都已破残不全。
他大踏步跨过丛草没膝的天井,直登大殿。
只觉两边神像,全都断头残肢,歪歪倒倒的一片凄凉景色,大殿也并不太大,自己在大殿上一站,已可一目了然,那有什么人迹?
心中不由大疑,方才那条白影,分明往此处奔来,而且方才石壁上还发现了傅青圭留下的昆仑派记号,这里已是谷底,别无通路,何以一个也不见?
心念转动,目光一抬,忽见正中神龛,供着一尊不知名的女神,却依然完好无损!
不!这是一尊邪神,一尊盘膝趺坐,全身赤裸的邪神!
身上只披着一层薄薄轻纱,那副眉眼盈盈,酥胸高耸,玲珑胴体,肤光韵致,简直活色生香,栩栩如生!
方玉琪不禁瞧得一呆,心头悍然直跳!
想不到荒谷破庙之中,这尊女神竟会雕塑得活灵活现,维妙维肖,就是仇十洲的笔下,也不过如此!
他赶紧收回目光,但心头还感到波动不已!
暗想:大概邪神之为邪神,就在这里,譬如一个人走进关帝庙,看到面如重枣,卧蚕眉,丹凤眼的关公塑像,就会使你感到正气凛然,肃然起敬。
如果在大雄宝殿上,瞧到金身巍峨,宝相庄严的释迦牟尼,也会叫人感到佛光普照,佛法无边。
唯有这类一丝不挂的妖冶邪神,叫任何人瞧了都会怦然心动,不然,自古以来,怎会有许多人崇拜邪神,迷信邪教?
他心中浮起正和邪的感想,脚下正待往后进走去,瞧瞧究竟,蓦听谷口响起一声刺耳怪笑,笑声由远而近,破空飞来,刹那之间,已到庙外!
方玉琪暗暗一凛,光听笑声,就知来人功力,迥非寻常,一时倒想看看来的是何等人物。
当下身形一缩,奇快无比闪入神龛,身子堪堪躲到这尊赤裸女神座后。
他虽没碰上女神雕像,但依稀感到这座女神身上,似乎有一丝袭人阴气,这原是无意的感觉,心下虽觉好奇,不过此时已无暇分神细辨。
因为山门外已有一个高大黑影,笔直往殿上走来,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那是一个浓眉大眼身穿黑色长袍的大汉,瞧他年龄,只有五十来岁,颊下留着一部连鬃短冠,略呈红色,生相狰恶,昂首阔步,一副目中无人的倔傲神色!
方玉琪从没见过此人,方自惊疑,只见庙外又一连跟进七个身穿黑衣,脸蒙黑纱的汉子。
他们走人大殿,垂手肃立,对黑衣人显得十分恭敬。
心中不由暗暗“哦”了一声,原来这批人正是黑衣帮的十大天王,那么这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敢情就是他们帮主无疑。
黑衣人连头也没回,只是沉声喝道:“你们瞧清楚那扁毛畜生与小贱婢,确是往这里来的?”
七人中间的一个躬身道:“属下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丫头,明是往这里来的,只是……只是没瞧到那头扁毛畜生!”
“唔,你们去搜上一……”
黑衣人底下一个“搜”字”还没出口,忽然“噶”了一声,两道目光,宛若两盏黑夜中的明灯,往神龛中瞧来。
方玉琪已然听出一点端倪,敢情黑衣帮十大天王,昨晚吃了雪山琼宫侍者和大白雕的亏,心有不甘,才四出追纵,找寻雪山中人下落。
但他们却把莲儿,当作了琼宫侍者,引着他们帮主一路跟来。
想到这里,正待现身出去,与黑衣帮主较量较量,忽然,从自己身边,这座裸体神像口中,发出一缕极细的声音,喝道:“莫老绺,你见到本大士,还不跪拜?”
方玉琪听得大惊,这神像还会说话?
黑衣帮主莫老绺神色一变,两道目光,更若寒电迸发,厉声大笑道:“何方贱婢,胆敢装神作鬼,还不给老夫滚下来?”
那女神口中依然徐徐的道.:“莫老绺,本大士当然是神,何用假装,你亵渎神圣,还不跪下叩头?”
这声音确是从裸体女神口中发出,但神像的嘴唇并没稍动,声音也不类活人说的。
黑衣帮主身后十大天王,全都脸现惊悸之色,只是帮主依然站着并没稍动,他仍也不敢后退。
“哈哈哈哈……”
黑衣帮主莫老绺仰天一阵狂笑,震得殿上碎瓦,簌簌直落,洪声道:“莫老绺纵横江湖,杀人无数,岂是你装神扮鬼唬得住的?你们给老夫前去瞧瞧,这神像是泥塑木雕,还是活人扮的?”
他此言一出,方玉琪暗暗“哦”了一声,不错,要是泥塑木雕,眉目之间,那会这般传神?
莫非真是活人假扮的不成,自己当真看走了眼?他心中想着,索性一动不动,静观其变!
果然黑衣帮主话声一落,立即从他身后,走出两人,跃上神龛,伸手往裸体女神臂上摸了一下。
其中一个躬身道:“启禀帮主,这神像又坚又冷,像是石头凿成的。”
另一个在女神脸上仔细打量了一阵,也用手摸着,道:“启禀帮主,这神像细腻滑润,据属下看来,像是用上等玉石雕琢而成。”
方玉琪听得大是惊讶,方才那声音,连自己也明明听是从神像口中发出的,但他们两人却说她是玉石雕成的?
黑衣帮主哼了一声,道:“蠢材!这贱婢可能就躲在龛后,你们不会……”
躲在龛后的方玉琪不由一急,他并非怕什么黑衣帮主,实是因为这假装女神的声音,既然出声,自己正好坐山观虎斗,一时不愿立即现身出去。
但黑衣帮主却疑心说话之人藏在龛后,要他两个手下搜索,那么这下自己岂非替人家背上黑锅?让那个扮神作鬼的人,在暗中瞧热闹了?
他心念方动,只听那女神的声音又在发话了:“莫老绺,离头三尺有神明,你当本大士是假扮吗?”
这声音果然从大殿上发出。不!就在黑衣帮主莫老绺的头上!
两个站在龛前的人,同时一怔,举头往大殿梁上瞧去。
黑衣帮主脸色大变,身不由主后退了两步,瞧着神宪前面两人,喝道:“你们还不下来?”
两个黑衣天王慌忙跃落神宪,方玉琪也不禁松了一口气。
黑衣帮主喝退两人,无非因对方隐身暗处,似乎功力极高,怕当着自己面前,让手下人吃亏。
这时突然他凶光暴射,右手一扬,往梁上拍去,口中喝道:“小辈,你把莫帮主看作何等样人?”
他这右手一起,巨灵似的手掌,竟然比墨还黑。
不!黑手掌上现出一条条白色纹理,黑白分明,清晰如绘!
方玉琪陡然想起百草仙翁葛长庚,正是被这种怪异掌法所击伤,心中想着,更是注目瞧去。
只见黑衣帮主莫老绺右掌扬起,丝毫不见风声,但正中大梁上,却已清晰地现出一个白纹黑手掌印!
耳中只听“扑通”“扑通”两声,同时有两个人滚倒地上!
方玉琪急忙瞧去,只见那两人正是方才跃上神龛的两位“天王”,黑衣帮十大天王之二,此时满头大汗,青筋如扎。
他们摸过裸体女像的那只手掌,又红又肿,几乎比平常大了一倍。
但奇怪的黑衣帮七位天王,两个扑倒地下,其余五个,竟然视若无睹。
定着两只眼睛,只往裸体女像上直瞧,好像着了魔一般,连两个同伴倒下地去,都一无所觉。
这—段话,说来较慢,其实发生在同一时候,黑衣帮主巨灵般手掌还没收转。
只听大殿天井上空,飘来一声冷笑,就是那个女神娇冷的声音,说道:“凭你微末修为,区区‘黑死掌’,岂能伤得了我?何况你根本连我身在何处,都无法辨清?”
她说到这里,话声渐转严厉:“莫老绺,你也算得一帮之主,姑念粗鲁无知,冒犯本大士出于无意,我也不过份难为你,还不给我跪下?”
说到最后一句,简直是一种无可抗拒的命令。
莫老绺身为关外黑衣帮帮主,此时竟然顾不得在自己属下面前,有失身份,居然奉命唯谨,双膝一屈,扑的一声,对着神龛,跪了下来!
方玉琪瞧得心头大是凛骇,黑衣帮十大天王,武功之高,已迥非寻常,那么他们帮主武功自然更高,怎会被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人,摆布得跪了下来?
他躲在神龛后面,当然瞧得真切,黑衣帮主莫老绺哪是心甘情愿跪下去的?敢情他腿弯上,着了人家暗算,不得不屈。
不!他不仅腿弯子上,连人都已受制于人,只要瞧他面色愤怒得胀成紫酱,一双铜铃般大眼,满包红丝,快要喷出火来;但他身子却好好的跪在地上,一点没有挣扎之状,就可证明。
倒在地上的两人,从手掌逐渐肿上肩头,一条臂膀,粗逾大腿,口中不住的发出呻吟之声。
五人始终充耳不闻,连帮主跪在地上,也视若无睹,十道眼光,只是贪婪地瞧着裸体女像,一霎不霎,呆若木鸡。
方玉琪因自己躲在龛后,无法瞧到裸体女像,不知有什么东西吸引住了五大天王的心神?
他心头不禁无比震骇,这人功力之高,简直到了不可思议之境,试想凭黑衣帮主,凭七大天王,不,他们都在明处的不说,就是自己吧,自从他们入殿之后,就一直凝神注视,也没看到半丝人影。
而他们八人,却全被制住,这真是太不可理解,难道世间上真还有神?
裸体女像,真还有灵?
但就在此时,那女神的声音喝道:“滚吧,莫老绺!”
话声一落,黑衣帮主莫老绺一个身子,陡的从地上蹦起三尺来高,迅速站起。
这一蹦,敢情是因禁制骤解,他被自己内力反弹起来的。
此时其余五位天王,也如梦初醒,齐声惊“啊”。
莫老绺纵横关外,几曾要过如此折辱,简直要气炸了胸膛,一袭黑袍,拂拂自动,仇怒之火,从双眼中喷射出来,喉咙作响,厉声喝道:“莫老绺自知技不如人,请赐个字号,咱们青山不改,后会有期。”
女神声音依然回到梁上,娇声笑道:“莫老绺,你难道真不知道肉身成佛的‘七宝大士法体?”
莫老绺听得脸色倏变,袍袖一挥,身如电射,往庙外掠去,他身后五位天王也从地上挟起两人,一窝风般奔出。
霎那之间,走得一个不剩!
方玉琪因这个自称女神的发话之人,武功实在高不可测,可能她当真就在殿上,自己侥幸没露行藏,正好再等上一会,瞧她是否出来?’心中想着,身形依然蛰伏不动。正当他凝神屏气,静以观变之时,忽然从破败倒塌的后进,传来一声清磐!
接着由远而近,从殿后传出一阵细碎的脚步之声,同时灯光掩映,也从殿后射出,香风扑鼻,薰人欲醉!
一个全身赤裸,只披一袭透明轻纱的妙龄女郎,手上提着一盏和她披纱同颜色的纱灯,缓步走来。
不!一连走出七个裸体女郎,她们除了披在肩上的轻纱,颜色各有不同之外,每一个人,全生得眉目如画,妖娆多姿,荧荧灯光,照着她们细腻丰满羊脂白玉般胴体。更觉得晶莹有光!
方玉琪瞧得一怔,这七个裸体女郎,自己曾在少林寺广场上见过,她仍是祁连女妖七宝大土门下。
那天晚上,就因为有她们七人围着香炉而坐,许天君才自动退走,可见她们是替少林寺解围去的;那么应该不是敌人?
七个女郎在大殿上一字排开,向裸体神像盈盈跪拜,然后各自把手中纱灯,挂到柱上,转身往后进走了。
方玉琪瞧得好生奇怪,不知他们将做些什么?
尤其那个隐身发话的人,何以始终不见出来?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七个身披轻纱的妙龄女郎,又匆匆从后进走出。
不!她们还搀扶着三名少女,簇拥而来。
这时,另一个披纱女郎,已在龛前点起一双红烛。
其余六人,两人搀扶一个少女,走到裸体女像龛前跪下,口中低声默祷着:“弟子某某等,引进新进弟子三名,皈依广大灵感七宝妙法大士座下,伏望师傅慈悲……”
方玉琪躲在神像后面,她们从左侧簇拥着出来,还看得不大真切。
此时一齐跪到龛前,仰面默祷,才看清六个披纱女郎,两人搀扶一个,跪在地上的赫然是从少林寺出走的谷飞莺,以及和自己一路,方才在前山走失的姜青霓和公孙瑶红!
心头不期一震,她们敢情是被七个披纱女郎擒来的,那么傅青圭一行,也准失陷在这里了!
这七个披纱裸女,自己虽没见过她们身手如何,但凭那天许天君瞧到她们,就自动退走,从这一点上推想,七人武功,自然极高。
啊,还有方才那个装神扮鬼,不可捉摸的声音,可能也是她们,居然使称雄关外,目空一切的黑衣帮主莫老绺,吓得仓惶而退!
他脑海中闪电般转着念头,目光再次望去。
这一瞬之间,神龛前面情形大变,竟叫方玉琪猛吃一惊!
不!瞧得他面红耳赤,不敢多瞧!
但不敢瞧也得瞧,谷飞莺、姜青霓、公孙瑶红三位姑娘,此时已被六个披纱女郎,七手八脚,一齐动作,将身上衣衫,尽皆褪除,露出一身晶莹胴体。
七个披纱女郎,虽然也是全身赤裸,但她们还披着一层轻纱,尽管薄如蝉翼,似有若无,总究隐约掩映,有如淡烟轻笼,雾中看花!
谷飞莺和自己两位师妹,此时却全身暴露在七盏七色纱灯之下,一丝不挂。
这三尊玉洁冰清的胴体,谷飞莺的婷婷玉立,风姿楚楚,姜青霓曲线玲珑,婀娜多姿,和公孙瑶红的肌理细腻,骨肉停匀。
简直没有一个,不是艺术精品!
再加她们那种娇慵无力,娇羞欲滴的模样,方玉琪只觉心头怦怦乱跳,连呼吸都感到急促起来!
一时那还顾得男女之嫌,大喝一声,纵身往龛外跃去。
但他并没喝出声来,身形也并没有跃出龛外。
他蓦的发觉自己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被人制住穴道,丝毫不能动弹,连声音都叫不出来!
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凭自己身上,被人家做了手脚,竟还悄然不觉。仔细想来,除了方才跃上神龛之时,仿佛感到有一丝袭人阴气,此后始终没有什么异样,难道就是那时候被人点了穴道。
方玉琪感到自己除了不能出声,和无力动弹之外,身子还是好好的,没有丝毫感应。
一时只好睁着眼睛,静静的蹲着不动,往下瞧去。
六个披纱女郎搀扶着一丝不挂的三位姑娘,朝裸体神像,举行拜师之礼。
三位姑娘,敢情和自己一样,被人制住穴道,身不由己,三张粉脸,全都流露出羞急愤怒之色。
行过拜师礼,六个披纱女郎,又把她们扶起,立在神像面前。
另一个披纱女郎,扶着她们退到殿侧一张拜台上坐下。
这时大殿正梁上,忽然又响起那个女人声音,道:“你们把躲在神龛里的那个小子抓出来!”
方玉琪听得悚然一惊,先前自己还当扮神装鬼吓跑黑衣帮主的就是这七个披纱女郎,原来梁上果然另外有人!
唔,这会轮到自己头上了,不知她们要如何摆布呢?
七个披纱女郎敢情还不知道龛后有人偷觑,闻声齐齐一怔,接着娇“唷”一声,立即有两个跃上龛来!
好快的身法,方玉琪只觉人影闪动,香风乍起,四只纤纤玉手,已握住自己胳膊,半拉半拖的押下龛去!
这当真像一个犯人,自己身子被两个细腻滑润的胴体,紧紧挟持着,像方才三位姑娘一样,站到裸体神像之前。
那个口气冷峭的声音,又在梁上发话:“唔,你们先把他这身肮脏衣服脱去了,我有话问他!”
什么?她居然命令她们,要脱去自己衣服?
方玉琪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心头不由大急;但到了此时,急又有什么用处?自己身边两个披纱女郎好像丝毫不知什么叫做羞耻,她们四只纤手,开始执行命令,在自己身上,摸索着进行工作!
方玉琪身子不能动弹,心头又急又怒,恨不得把这些淫娃荡妇,立毙掌下!
两个披纱女郎动作敏疾,顷刻之间,已把方玉琪剥得寸缕不着,赤条条的站在殿上!
她们粉嫩的脸上,也飞起一丝红晕,但还是一左一右紧紧挟持着他。
不,她们在方玉琪腿弯上轻轻一蹴,他就身不由主的朝龛中神像,跪了下去。
方玉琪两道眼神,愤怒得几乎喷出火来,舌绽春雷,暴喝一声:“好妖女。”
啊!他突然发觉自己已能出声!
不!连被禁穴道,也忽然自解,心中一喜,身子一跃而起,同时双腕一振,“六合真气”陡然暴涨,口中大喝了声:“滚开!”
一左一右挟持着他的两个披纱女郎,只觉掌握中突然有一股巨大力量进出,五指一松,人也被震得往两边退出了两步,其余五个披纱女郎,一齐大惊失色!
只听梁上那个冷峭的声音,微哂道:“你倒果然有点门道,但你应该知道,我解开你的穴道,是有话问你。”
方玉琪厉声喝道:“妖妇,你给小爷滚出来,躲躲闪闪,算得什么人物?”
说话声中,动作如电,一下抢过自己衣物,但那里来得及穿?
先前两个披纱女郎,已奋不顾身的扑起,往上抢来,其他五个,也一起围上!
“住手!”
梁上响起冷峭的喝声,七个女郎,立时停住身形。
方玉琪只觉耳鼓大震!
不!手上一震,抢到的衣物,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量,凭空攫去,丢到神龛前面。
同时那声音又从梁上冷冷的喝道:“小子,你口口声声叫着妖女妖妇,以为七宝大士门下,都是邪恶淫秽的人吗?”
方玉琪被她夺去衣物,依然丝毫没有察觉她究竟如何出手的?心头正感到无限惊愣,闻言俊眉一剔,道:“你自诩不是邪恶之辈,如何这般不识羞耻?”
那声音微哼一声,道:“你完全错了,须知世上多少衣冠禽兽,无耻之徒,就是因为有一身绫罗锦绣,替他们掩饰着罪恶,身子肤发,受之父母,只要冰清玉洁,何愧于天?我因有话问你,才要她们替你除了衣服,因为我不愿和一个穿着一身肮脏衣服的人说话。”
方玉琪觉得她说的虽是歪理,但也不无道理,一面抬头喝道:“这不过是你偏激之见,就是有话要说,也不能强人所难!”
那冷峭声音笑道:“但是你是在我面前,自然要遵守我这里的规矩。”
方玉琪怒道:“方某要是不遵你的规矩呢?”
那声音冷峭的道:“那也由不得你。”
方玉琪眼看自己身上,寸缕不挂,四周又站着七个妙相毕露的妙龄少女,心头不禁又急又怒,双掌蓄势,双目精光如电,扫过梁上,兀自瞧不出半点人影。
但那声音,却又从梁上响起:“年轻人,你还是稍安毋燥,说完了话,我也许可以放你回去。”
方玉琪厉声道:“你说!”
梁上的声音问道:“你是从少林寺来的?”
方玉琪应道:“不错!”
梁上声音道:“那就好,你回去替我告诉她们的师长,就说她们已经拜在七宝大士门下,叫他们放心好了。”
方玉琪回头向谷飞莺、姜青霓、公孙瑶红三人瞧去。
三位姑娘并排坐在那里,虽然穴道被制,但还是瞧得到听得见,此时眼看不仅自己三人,脱得一丝不挂,连方玉琪都赤条条的丑相毕露,站在那里,直羞得胀红脖子,几乎要哭。
方玉琪不敢多瞧,同时又想起傅青圭他们,不知是否也被擒在此?闻言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在下也想请问一声,不知在下还有几位同伴,可曾被你们擒来?”梁上那声音道:“他们一共有四个人,被我门下擒住,现在后殿,我瞧在三个新收的徒儿面上,待会你把他们带走就是。”
方玉琪听得暗暗一惊,傅青圭他们,果然也被擒来,那么自己两拨人,只有莲儿一人没有失陷了。
想到这里,不禁剑眉一剔,冷笑道:“七宝大士,也算是成名多年的人物,收徒拜师,须得两厢情愿,岂能勉强?”
梁上那声音道:“你怎知她们不愿意呢?”
方玉琪怒道:“你制住她们穴道,口不能言,身不能动,难道说是她们心甘情愿,投到你门下的?”
梁上那声音微哂道:“世俗女子,难免尚存世俗之见,等你们离去之后,我自会放开她们。”
方玉琪盘算了一会,实在想不出妥善之法,只得抬头道:“那么你该问完了罢?”
梁上“唔”了一声,道:“好,你穿好衣服,就把后殿四个人带走吧!”
方玉琪心头暗喜,故意皱皱眉,迅速从供桌前面,取过衣服,穿到身上,一面默运“六合真气”缓缓从地上拾起金透,佩到腰间。
就在佩剑之时,一手已把透柄旋开,蓦地一声朗笑,银练剑陡然出匣,身如电射,一下抢到三个姑娘面前,佩剑当胸,厉声喝道:“妖妇,谁敢走近一步,方某就叫她溅血剑下!”
七个披纱女郎瞧得脸色大变,忽然各自从石柱上,取下宫灯,莲步款款,向方玉琪逼来,敢情她们随身武器,就是那盏宫灯了。
梁上声音冷笑道:“年轻人,你虽仗着一口钢母利剑,但想在我七宝大士面前撒野,还差得远。”
方玉琪穿好衣服,心中已去了进退尴尬的拘束,尤其一剑在手,胆气也壮了不少,自问凭手上三十六式“大罗天剑”,和“飘香步法”,即使不胜,也决无落败之理,这就抬头喝道:“七宝大士,你不妨下来试试,在下恐怕没有你想象中那般容易对付!”
梁上传出轻微的笑声,道:“年轻人,你口气不小,须知我已七十年没和人动手了,你也不配和我动手!这样罢,只要能在我门下七个弟子围攻之下,接得住十招,我答应把她们三人一起放了。要是你接不住呢?”
方玉琪豪爽一笑,道:“别说十招,就是二十招,三十招,又复何妨?方某要是接不下来,就悉凭处置。”
粱上声音笑道:“好,你接不住十招,就得离开此地。”
方玉琪朗笑道:“一言为定!”
梁上那声音又道:“那么你把长剑拿来,在我面前,任何人不准使用凶器!”
她话声才落,方玉琪只觉握剑右手,突然一震,银练剑脱手朝神龛飞去,轻轻落到供台之上。
不!他目光依稀瞧到龛中供着的那尊裸体神像,脸上好像飞过一丝冷笑。
方玉琪心头一惊,一时还当自己眼花,急忙定睛瞧去,那尊裸体神像不是宝相庄严,安坐如故?
就在这微微一怔之间,那七个披纱女郎恰在此时,已按七星方位,把方玉琪围在中间。
她们每一个人,一手提着宫灯,一手撩着轻纱,笑盈盈地站着,静待方玉琪动手,一场春色无边别开生面的搏斗,行将开始!方玉琪既然准备迎敌,就不得不瞧清她们的位置,但这一瞧,只觉她们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每个人立着的姿态,竟然各个不同,而每一个姿态,都是美妙无比,荡心蚀骨,撩人情绪!
她们尽管赤精条条,活色活香,但看去又丝毫不觉妖冶,不带淫亵!
方玉琪瞧不出她们所布阵势,有什么出奇之处?但目光却被她们美妙姿态,瞧得一呆,立时感到一阵面红耳赤,那里还敢多看,只是淡淡一哼,喝道:“你们还不动手?”
梁上的声音,又复回到从裸体女像口中发音了:“孩子,你们就开始吧!”
号令一下,七个披纱女郎,纤腰款摆,缓缓移动。
手上宫灯随着她们移动的姿势,有的往上缓缓挑起,有的往下逐渐低沉,身上的七色披纱,也因风轻飕。微微起了波动!再经七色纱灯升降错落一照,幻着如雾的绚烂彩色,已有使人目迷七色之感。
方玉琪站在其中,丝毫不敢大意,他双目射出湛湛神光,随着她们缓慢移动的步伐,全神贯注小心戒备。
奇怪,她们只是穿叉游走,并没出手攻敌,但方玉琪业已瞧得大是惊诧。
原来方才认为并不奇的阵势,经她们这一款款移动,顿时起了变化,七个披纱女郎每一变动的位置,竟然十分奥妙。每一举步,几乎全都占了极利于攻击的地位,自己在她们包围之中,全身要害,几乎全都暴露无遗!
方玉琪瞧得心头大震,如果自己再不变动方向,可没有十四条手臂,去同时封解她们十四条手臂同时发动的攻势?但最使他困惑不解的,她们处于这一占尽优势的情况之下,何以还不发动攻势,只是加快游走?
啊!不好,敢情她们还在等待最有利的形势,要把自己在一招之下击败。
果然如此,那么别说接得住她们十招,当真连一招也难以承受得住。但难题就在于此,试想在她们没有发动攻势之前,自己怎好向她们出手?
七个披纱女郎脚下已在逐渐加快了,流星闪烁的七色灯影,舒卷飘散的七色轻纱,和美到不能再美的婆娑舞姿。
人,好像站在一片绚烂云霞之间,在广寒宫里,欣赏霓裳仙舞!
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看?
方玉琪还是木然而立,不知是受了她们美色所诱?还是被她们美妙舞态所沉醉?
尤其在她们玲珑胴体翩翩扭转之际,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淡幽香,因风散发,沁人心脾,此香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目之於色也,有同好焉,鼻余香也,有同臭焉,没有出家做和尚,这色、声、香、味、触,又有谁能五蕴皆空?
不,和尚要是不天天念念有词,背着“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用以警惕自己,恐怕色也不能够空。
方玉琪总究不是和尚,他是血气方刚的青年,青年人充满激情,不受外界的诱惑,还可澄心静虑,一旦受到外界的的诱惑,就会情不自禁,正当他渐渐出神之际,只觉满天绚烂云彩中,有七颗彩色星星,冉冉飞来!
不!那是七颗流星,看去虽缓,来势极快,疾风飒然,一齐向自己撞到……
方玉琪霎然一惊,脚下不知不觉连闪了两步,无意之中,使出他最烂热的“飘香步法”。
好险!七盏纱灯,闪电般从自己身侧掠过,悉数落空。
“年轻人身法好俊,不过,这只是第一招!”
裸体女像口中,迸出声音,敢情她对方玉琪的及时警觉,和奇妙身法,感到大出意外!
那知就在方玉琅堪堪闪出,七个披纱女郎同时轻“噫”一声,七盏纱灯已急风骤雨,连续攻到!
这一会,灯影摇红,彩纱飞卷,当真风起浪涌,电闪雷奔,一片彩云,万点流星,从四面八方,密密紧裹!
沁心甜香,变成了压缩气流,几乎使人连呼吸都感到困难起来!
方玉琪心头大惊,右手慌忙劈出两掌,脚下也立时展开“飘香步法”,但是已经迟了,她们的阵势,至此已入高xdx潮!
人影、灯影、纱影,交织成一幅瑰丽绚烂的奇景,如云、如烟、如浪、如涛,向身前涌来!
玄奥无比的“飘香步法”,也仅能在七个披纱女郎之间,像捉迷藏似的,闪避游走,莫想冲出这片七彩烟幕一步!
这才知道对方这种阵仗,果然厉害无比,自己遇上过不少顶尖高手,任他武功再高,攻势再厉,只要使出“飘香步法”,无不一下就可以闪出圈外。
像这样被困在里面,还是第一次遇上,敢情她们这一阵仗所蕴变化,玄奥之处,还不在自己“飘香步法”之下?
七个披纱女郎已有如此厉害,那么那个隐身暗处始终没有露面的七宝大士,不知更厉害到如何程度?就以方才她从自己手上,夺去长剑的那一手功夫来说,自己万难是她的对手。
心念疾转,脚踩“飘香步”,右手以指代剑,也同时使出三十六式“大罗天剑”,指风豁然,大开大阖的向紧裹周围的七彩云霞,猛力劈出!
“大罗天剑”果然不同凡俗,三指才出,已把身前几个披纱女郎,逼得后退不迭,但她们的阵法,进退攻守,互相呼应,你堪堪把身前的人逼退,身后的人,却又同时攻到,尤其她们精光致致的胴体,方玉琪不敢用手接触,也不忍心用足十成劲道,向她们羊脂白玉般玲珑娇躯上下手,因此他只好拣她们头脸臂背等处出手。
五、六招下来,他虽然觉得碍手碍脚,但七个披纱女郎也被他遏得满地游走,攻势受挫,渐渐弱了下来!
正当此时,蓦听有人娇叱一声:“好不要脸的贱婢!”
“嘶!”一道青蒙蒙的光华,匹练暴涨,从山门外激射而来!来势之急,光华之强,简直使人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这道剑光矫若天龙,往大殿上七个裸体女郎当头罩落,身上仅披着一条薄纱的她们,顿感森森剑气,寒砭肌骨,惊得尖叫出声,往后连退!
殿上七宝大士的声音,也大喝了声:“徒儿们还不快退?”
这真是比电光石火还快,青色剑光,堪堪飞到殿上,突然光华陡敛。
大家只觉眼前一暗,睁目瞧去,大殿上已经多出两人,相对而立!
一个是秀发披肩的白衣少女,粉脸通红,睁着一双清澈大眼,带着羞急愤怒之色。
她正是东海莲花岛无名老人的嫡传高弟莲儿姑娘,她空着双手,一柄青光湛湛的短剑,已经被人劈面夺去。
莲儿对面站着的那人呢?方玉琪目光瞥过,几乎骇出一身冷汗!
原来一下夺下莲儿短剑的,不是别人,就是端坐在神龛里的那尊裸体女像。
方才两位黑衣天王还用手抚摸,说她是玉石雕琢的,但此时却脸带微笑,卓然站在莲儿面前,两道眼神直盯在莲儿脸上,似乎流露出惊诧之色。
方玉琪一瞥之下,知道这位全身赤裸的七宝大土,武功高不可测,一时不暇思索,身形一闪,跃到莲儿身边,功凝全身,准备和莲儿联手一拚。
这一段时间,说来较长,其实只是眨眼工夫,七宝大士因莲儿使的是武林中至高无上的以气驭剑,身剑合一身法,才不得不亲自出手,飞身迎上,劈面夺去莲儿的短剑。
莲儿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已经身剑合一,剑身上满布无坚不摧的剑气,还有人能够凭空把短剑夺去?心头大懔之下,百忙中,身躯不禁后退了两步,正好方玉琪也同时闪到身边。
七宝大士两道眼神,瞧着莲儿,晶莹如玉的脸上,由微笑渐渐变成惶恐之色,双手微颤,把夺来的短剑,送到莲儿面前,说道:“老婢该死,冒犯公主,还请公主多多恕罪。”
莲儿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对方功力之高,简直深不可测,怎么忽然前鞠后恭起来?她怀着无比惊奇,伸手取过短剑,问道:“你到底是谁?怎么叫我公主起来?”
七宝大士神色恭敬,含笑道:“公主年纪不大,自然不认识老婢了,公主遇上夫人,就说被逐贱婢叩请金安。七十年来,婢子始终遵奉夫人训诲,不敢逾越。”
说到这里,突然跪到地上,向空拜了两拜,轻纱微飘,人迹顿渺。
那七个披纱女郎一见师傅已走,也人影闪动,奇快无比的往后退去!
刹那之间,大殿上只剩下方玉琪和莲儿两人!
不!左侧拜台上,同时惊呼一声,姜青霓、谷飞莺、公孙瑶红三位姑娘,穴道顿解,赤身露体的抢起自己衣衫,忙着穿上。
方玉琪见状,慌忙背过身去,口中说道:“莲儿,你在这里照顾,我到后进去瞧瞧。”
莲儿还当方玉琪要去追那群裸体妖女,忙道:“不,玉哥哥,要追,我们一起去!”
方玉琪急道:“傅兄他们,就被囚在后进,我得先去放人才好。”
说毕就匆匆往后进掠去!
原来这后进比前殿还要破残,到处都是断垣瓦砾,草长没膝,夜色之中,更显得荒凉凄迷。
方玉琪终于在一堆乱石后面发现了傅青圭、邱玉奇,和金弹银剑于氏兄弟四人,全被点了昏穴,倒卧草丛之中,这就伸手替他们解开穴道。
四人睁开眼来,发现站在身前的是方玉琪,不由大喜过望,活动了一下手脚,便自纷纷跃起。
傅青圭首先问道:“方兄,那几个妖女呢?”
方玉开道:“她们都已经走了。”
邱玉奇恨恨的道:
“这些妖女全是祁连女妖门下。”
方玉琪笑道:“何止几个女妖,连七宝大士也在这里现身。”
傅青圭道:
“方兄和她动过手了?”
方玉琪摇摇头,就把自己如何追踪寻来之事,详细说了一遍,只把姜青霓等三位姑娘赤身裸体的被迫拜师,及自己脱得赤条条一节,略去不提。
傅青圭也把自己四人下山之后,发现谷飞莺已被祁连女妖门下劫持,暗暗跟踪,不料被她们发觉遭擒,约略说了一遍。
方玉琪计算时间,三位姑娘该早已穿好衣服,这就领着大家回转前殿!
姜青霓、谷飞莺、公孙瑶红三人,正和莲儿低声说话,尤其谷飞莺姑娘,只是低头垂泪,她们瞧到方玉琪,全都羞涩得满脸通红,拾不起头来。
方玉琪回想当时情景,也不禁胀红了脸,讪讪的不敢瞧她们一眼。
傅青圭一行,在路上带足干粮,此时料想大家一晚全未进食,就取了出来分给大家食用,一面笑道:
“方兄,咱们总算不虚此行,把谷姑娘找到了,大家吃饱之后不如就在这里略事休息,再行上路,反正只要赶到桐柏,家师们也正好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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