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儿气得脸色变黄,娇叱道:“你们找死!”
“死”字才一出口,白影闪动,抢在霞儿前面,叉腰双手,轻轻一挥!
“砰”“砰”!两个大汉的魁武身子,像稻草人似的,一下摔出去两丈来远,呻吟着爬不起来。
另外六个大汉,眼看同伴受辱,纷纷掣出腰刀,正待一涌而上!
“嘿!”一声短促的阴笑响起,一条人影,随声落到霞儿、雯儿前面!
那是一个瘦削脸的青袍文士,他脸上似笑非笑,阴睛不定,负手而立。
六个劲装大汉眼睛一花,先前还当又来了敌人,这一瞧清来人,慌忙不迭的垂下双手,鞠躬后退。
方玉琪眼看飞出身来的是恶郎君崔如风,不由心头一紧,剑眉剔动,探手摸了摸剑柄,暗想:“只要两个白衣女孩稍有不敌,自己立即挺身而出。”
只听恶郎君阴嘿了两声,尖笑道:“小丫头,你们有多少道行,敢在天地教开坛大典上寻闹?”
霞儿虽然瞧人家身法奇快,但那会理会,闻言冷哼道:“天地教开坛,有甚了不起?你难道没长耳朵?姑娘叫你们下来迎接公主,你们就下来迎接,还要姑娘一个个的请吗?”
雯儿插口道:“霞儿,他来势汹汹,想打架呢!”
霞儿斜睨了恶郎君一眼,掀着瑶鼻,哼道:“他呀,比方才两个蠢东西,也不见得高明了多少!”
恶郎君崔如风凶名四播,这会居然被两个黄毛丫头瞧得一文不值!他口中应着“不错”,青影一晃,左手疾起,一缕指风,已闪电般戳到霞儿“肩井”穴上!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发自恶郎君右颊,他指风落空,脸颊上却被人家火辣辣地刮了一掌!
霞儿却好端端地站在三尺开外,拍手笑道:“无赖贼,姑娘方才瞧你贼眼闪烁,分明不怀好意,想出手偷袭?姑娘这是给你个教训!”
雯儿埋怨道:“霞儿,你该重一点咯!”
方玉琪想不到这个小姑娘出手会比恶郎君还快,再听她们这么一说,差点要笑出声来。
恶郎君崔如风堂堂天地教首席副教主,已在出手之际,还会被黄毛丫头打上耳刮子,任他平日阴狠得城府极深,此时一张青中泛白的瘦削脸上,也色若猪肝,厉笑一声“呛唧唧”,蛇形剑出鞘,一道黑墨光华,宛若毒蟒出洞,向霞儿横扫过去。
“无赖,还不服气?只要接得住姑娘十招,就算你是江湖上一流高手!”
小姑娘口气可狂得历害!只见她腰肢晃动,有如一块白云,不退而进,竟然迎着恶朗君泼墨似的剑影欺人。雯儿双平叉腰,只是站着旁观,并不介入。
方玉琪先前还替雯儿耽心,因为恶郎君手上总究是一柄淬有剧毒的长剑,稍一大意,只要被划破表皮,就得见血封喉。
但凝足目力,瞧了一阵,只觉霞儿不但身法奇突,在一片剑影中,进退自如!起落飘忽,和自己的“飘香步法”,竟然毫不逊色。
尤其她纤纤双手,柔若无骨,忽而届指轻弹,忽而骈指连点,出手奇奥,式如兰花,随意挥洒,悉成妙着,有时把恶郎君逼得撤剑后退!
一时倒被吸引住了目光,屏息凝神,注目不霎!
那高踞首座的“天地教主”恶道人墨无为,自从两个白衣少女现身之后,他独目狰狞,一言不发,此时眼看和自己并重一时的恶郎君,还胜不了一个小丫头,不由大感惊奇。
这一阵工夫,大殿前面的两人已打了近二十来招,墨无为陡然从两个小女孩的一身白衣上,想起她们来历,不禁心头一震,方待把两人喝住,问问清楚……
蓦听半空中一声雕鸣,一团白影,由空泻落,飒然生风!
“呛”,恶郎君崔如风一柄其色如墨的蛇形剑,被人家劈面抓去!
不,他身子也被白影拂中,踉跄后退,肩头鲜血淋淋,受伤不轻!
那可并不是人,是一头威猛无比,雪白钢羽的大白雕,它爪上正抓着恶郎君的蛇形剑,降落地上。
啊!白雕身上,还骑着两个白衣少女,衣着打扮,和霞儿雯儿,一模一样,肩头也同样梳着两条辫子!
方玉琪暗暗“哦”了一声,那不是九华山见过,自称“琼宫侍者”的云儿、霓儿,还有谁来?
两个白衣少女很快的飘落雕背,同时向左右闪开,口中喝道:“公主驾到!”霞儿雯儿,也立即肃身站到两人身侧。
半空中又是一声雕鸣,一只比方才落地的大白雕略小的白雕,缓缓敛翼,降落地面!
此时大殿内外,千百只眼睛,一齐注视到这只白雕身上。
全场静寂得连绣花针落地,都可清晰听到,气氛显然比之方才开坛大典,还要来得肃穆!
较小的白雕,落地之后,依然俯伏不动,好像在静待它主人安详走下。
四个白衣小鬟,在白雕身前,一齐躬下身去,然后又像白蝴蝶般,分向左右,趋近白雕两侧,从雕背上携下一个也是全身白衣,面罩白纱的苗条女郎,缓缓向阶前走去。
高踞首座的“教主”恶道人墨无为,自然已知来者是谁了,他从背脊直冒冷气,回头向左右低喝了声:“来的是琼宫公主,咱们赶快迎接。”
话声一落,立即起身下座。
“琼宫公主”,这四个字,除了墨无为,其他之人,根本连听也没人听到过,但“教主”既然这么吩咐,于是副教主黑幡追魂索焕堂,“军师”矮冬烘孔继明,“总坛主”九头大鹏陆天九以及六位坛主,纷纷起座,随在墨无为身后,一齐迎出阶前。
“哈哈,敝教开坛盛典,竟邀琼宫公主远临,贵宾莅止,敝教同仁,实增光宠,贫道失迎之处,还望公主垂察!”
墨无为横肉脸上堆满笑容,连连拱手。
琼宫公主长裙曳地,步不扬尘,由云儿、霓儿携扶着,十分缓慢地步上石阶,口中只轻轻“嗯”了一声。
云儿娇声喊到:“公主吩咐,道长免礼。”
这时早有小道童把殿上长案撤去。
墨无为拱手肃客,把琼宫公主引入大殿。
那琼宫公主也毫不谦让,由四个小鬟拥簇着迳往中间一把绣披大圈椅上坐下。
恶道人墨无为眼看人家并无敌意,心头一块大石,总算放了下来。
不,他自然知道人家来头太大,天地教创立伊始,江湖威信未立,如今有位普天之下无人敢惹的人物,不请自来,自己要善为应付,不但有了扎硬靠山,武林霸业,从此稳入掌心!
他心头一阵高兴,但回眼一瞧,只见恶郎君崔如风还怔怔的站在当地,他被大白雕翅膀拂中,似乎负伤不轻,此时正运功调息。不由浓眉微微一皱,大声笑道:“哈哈,崔副教主请来见礼,这位贵宾,就是名满寰宇的雪山琼宫公主!”“雪山琼宫”这四个字钻进恶郎君崔如风耳朵,全身悚然!
百十年来,雪山琼宫,是武林人物心目中最神秘的所在,传说中的琼宫夫人、武功高不可测。
只是琼宫中人,从不涉足江湖,是以除了老一辈的人,还听师长说过,江湖上淡忘已久,不想此时此地,却凭空来了一位琼宫公主!
他这一阵工夫,被大白雕震伤内腑,经过调息,业已好了许多,这就大大方方的回到殿上面,向琼宫公主抱拳笑道:“兄弟不知公主驾到,适才冒犯尊驾,深感歉疚!”
琼宫公主端坐如故,只鼻孔中微哼了声,并不作答!
恶郎君崔如风在江湖上纵横多年,目空一切,此时无非慑于雪山琼宫威名,而且自己也吃过苦头,深知厉害,才强自会,向人陪话,此时见琼宫公主自高自大的慢不为礼,不由脸色微变!
但就在抬首之际,目光一转,只觉琼宫公主两道寒电似的目光,透过蒙面白妙,隐隐射出慑人凌威,而且还含有一种怨毒之色!
不!是一种使人瞧得心惊肉跳的神情,任他恶郎君子日杀人不眨眼,也不禁打丁一个寒颤,低下头去,心中想想:“瞧她年事甚轻,怎会有如此精深的内功?”
此时恶道人墨无为已挨次替副教主墨幡追魂索焕堂、军师矮冬烘孔继明、总坛主九头大鹏陆天九诸人,一一引见。
琼宫公主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答礼。
“教主”恶道人墨无为坐定之后,虽觉这位神秘公主似乎并无恶意,但她矜持得凛若冰霜,使得他引见诸人之后,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宾主双方沉默有顷,那端坐在上的琼宫公主,臻首微侧,冷冷的道:“墨道长创立天地教,难道就凭区区这几个人,就能和玄黄教逐鹿中原,称霸武林吗?”
她缓缓说来,声音却冷得有若坚冰,入耳寒心!
墨无为在江湖上向以心狠手辣出名,经验老到,但此时却被人劈面一问,竟然怔得独目眨动,一时答不上话来。
“军师”矮冬烘孔继明朗朗一笑,摇头晃脑的道:“以敞座下见,公主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我教乎?”
墨无为触动灵机,脸上立露喜色,连忙抱拳道:“贫道愿公主有以教之。”
琼宫公主瑶鼻轻哼了声,冷冷的道:“墨道长可知玄黄教幕后主持,究系何人?”
墨无为瞠目道:“玄黄教广发请柬,目前出面的只是总坛主龙步青,自称八手书生,江湖同道,多不识其人!”
琼宫公主道:“龙步青天台叛徒,何足为患?他幕后主持的,却是近日轰动江湖,残害五大门派掌门人的红叶教主九阴夫人,手下还有商山四异,助纣为虐,只怕端阳会后,莽莽江湖,便无噍类,试问天地教能和他们抗衡吗?”
墨无为原以为玄黄教只是名不见经传的龙步青主持,一个无名小卒,尚敢立教开坛,那么以自己几人,创立的天地教,自足称雄江湖。
如今一听对方幕后人物,不但是江湖谈虎色变的红叶教主,就是商山四异,以自己现有实力,就抵不住人家一个,不由心头大震,但他城府极深,脸上依然不露声色,缓缓的道:“红叶教主,虽然神秘莫测,未见其人,已使五大门派,伤亡累累,元气大伤,如果以雪山琼宫威名相比,自然微不足道,公主能惠然莅临,天地教复有何惧。”
琼宫公主冷冷一哂,道:“墨道长不失尚有自知之明,不过你可知我的来意?”
墨无为心头震动,依然干笑道:“贫道恭听公主吩咐。”
琼宫公主微微点头,招手道:“云儿,你代我向他们宣布。”
云儿“唷”了一声,俏生生走前儿步,娇声道:“天地教从此时起,宣布改组,由公主亲领教主,墨无为、索焕堂担任副教主,孔继明、陆天九,分别担任军师及总坛主原职,其他各坛主一切照旧。崔如风持技犯驾,仍准以副教主名义,带罪立功,仰全体遵照,如敢不服,立杀无赦!”
她此话一出。大家虽觉事情急转直下,大出意外,但除墨无为屈居副教主之外,其余诸人,并无变动。
恶道人墨无为城府较深,脸上丝毫不动,而且心中还暗暗高兴,只有恶郎君崔如风听到“持技犯驾,带罪立功”等话,瘦削脸上,顿时气得发青。
墨无为怕他忍不住,赶紧使了个眼色,一面神色一正,躬身道:“本教蒙公主不弃,出任教主一职,正是天地教之福,贫道竭成拥戴,听候调遣,”一面转声喝道:“本教弟兄,从此时起,一律尊奉琼宫公主为本教教主,如敢违拗,就如此案!”
他说得声色俱厉,右手一伸,向数尺外一张木案,悬空抓去!
恶道人的“墨煞爪”,果然名不虚传,数尺外一张木案,经他隔空一抓,居然“喀”的一声脆响,抓得粉碎!
恶郎君崔如风面色阴沉,他虽因墨无为连使眼色,不好发作,一面又惧于雪由琼宫的威名,但一脸悻悻之色,心头大是不服。
琼宫公主白纱罩脸,只作不见,微微颔首,发出冷峻的声音,道:“墨道长好说,既然大家均无异议,好,就叫他们先行散去休息,由各坛主负责带下,不得喧哗,三位副教主、孔军师、陆总坛主,且请留下,商讨本教重大事项,和对付玄黄教大计。”
别看这位自任天地教主的琼宫公主,最多也不过双十年华,体态轻盈,但说出话来,却有一种凛然不可违抗的威严,尤其她那冰冷的语气,使人听到声音,就泛起寒伶伶的感觉。
任凭恶道人墨无为、恶郎君崔如风和排教总坛主墨幡追魂索焕堂等人,在江湖上算得难惹的煞星,也莫不奉命唯谨,俯首听命。
九头大鹏陆天九只不过是区区一个湘南黑道上的瓢把子,如今连大名鼎鼎的恶道人都屈居了副教主,自己却依然高踞“总坛主”宝座。
他虽然不知何谓“琼宫”?但那敢丝毫怠慢,听到琼宫公主吩咐,如奉纶音,不迭地躬身,连应了几声:“喳!喳!”
飞快转过身子,面向殿前,摆出一副“总坛主”的架子,大声喝道:“弟兄们还不参见教主?”
山门外黑压压的人头,果然异口同声的喊了声:“参见教主!”
一齐躬身为礼,声势倒真不小!
总坛主陆天九觉得自己这番比起区区湘南瓢把子,当真威风了不知多少,心头更是高兴,他等众弟兄唱喏之后,身躯巍然不动,右手一抬,左右顾盼了一下,又道:“请六位坛主,把弟兄们带下去休息,不得喧哗,另由地灵坛李坛主率同本坛弟兄,担任总坛四周警戒事宜。”
分坐在左右两排长凳上的六位坛主,同时领命起立,向上座躬身之后,又向“总坛主”陆天九行了一礼,各自退下。
“军师”矮冬烘孔继明,手摇羽扇,适时站起,躬身道:“请教主、副教主,移驾后殿议事。”
他话声一出,墨无为、崔如风、索焕堂等人,纷纷起立,恭候教主——琼宫公主起座。
“且慢!”蓦地有人舌绽春雷,大喝一声,一条人影从—棵大树上飘然坠地!
另外还有两条人影,也先后飞出。
第一个出来的,正是方玉琪,他瞧了半天,天地教主已从恶道人墨无为,转变为琼宫公主。
他根本不知琼宫公主是什么来历,但瞧她为着争天地教主而来,尤其那冷冰冰的声音,使人人耳生寒,想来决不是正派中人!
何况恶郎君崔如风在九华绝顶,剑伤师叔,吕姊姊身遭劫持,生死不明,自己正要找他,此时仇人相对,那肯放过。是以来不及和瓢俘子、傅青圭招呼,大喝一声,纵身往殿前掠出!
飘浮子、傅青圭因方玉琪出声大喝,跃出身去,也只好跟着纵出。
这三人的突然现身,殿上诸人,自然大感意外,同时一怔!
琼宫公主虽然白纱遮面,但她两道凌凌目光,瞧到方玉琪,娇躯不由蓦地一颤,清澈如水的美眸,似乎隐隐泛起一层水膜!
不!一滴滴水珠,像玉露似的,滚落面颊,沾到面纱之上,有点凉冰冰的感觉,但她极力矜持,旁人谁也没有发觉。
矮冬烘孔继明瞧着三人,怔了一怔,手中羽扇一指,疑惑的道:“三位亦将有以利本教乎?”
恶道人墨无为独目闪烁,瞧清第一个跃落的是方玉琪,心中已感奇怪,但一眼瞧到方玉琪身后,跟着出现的竟是武夷瓢浮子,不禁浓眉一皱,拱手道:“瓢浮道友夜闯敝教,不知有何赐教?”
飘浮子还没开口,方玉琪早已俊目放光,冷冷的道:“墨副教主请了,冤有头,债有主,方某不是找你来的!”
话声一落,响起呛啷一声龙吟,一缕银练,随手漾起,剑尖向殿上恶郎君崔如风一指,厉声喝道:“姓崔的,小爷踏破铁鞋无觅处,你原来躲在这里,还不给小爷滚出来?”
恶郎君崔如风正整着一肚子恶气,没处发泄,闻言哪还忍得,人影一晃,业已落到方玉琪面前,阴声笑道:“小子,你找本座有什话说?”
方玉琪回身向瓢浮子,傅青圭两人抱拳道:“老前辈,傅大哥,这恶贼和晚辈另有过节,请恕放肆。”
说到这里,蓦地俊目射煞,凛然叱道:“崔如风,你总记得黄山莲花峰头,剑伤方某师叔,劫持我吕姐姐,方某就是要找你讨个公道。”
恶郎君崔如风仰天阴笑道:“伤在本座剑下的,天底下已不知凡几,你小子师叔是谁,太爷哪还记得清楚?哈哈,太爷玩过的女人,何止千百,你说莲花峰头,太爷到手的那个姓吕的小娘们……”
他说到这里,蓦听头顶一声雕鸣,两团白影,疾若星丸,急泻而下!
恶郎君崔如风吃过大白雕苦头,心有余悸,百忙之中,身形暴退八尺,注目瞧去。
只见一大一小两只白雕,全身雪白钢羽,根根直竖,两对金光闪闪的凶睛,瞪着自己,正在发威!
任你恶郎君平日里杀人不眨眼,此时也不禁心下发毛。
这时大殿上忽然响起轻盈口哨,那是从云儿口中所发出,说也奇怪,那两只白雕一听到哨音,居然雪羽徐敛,发光金睛,恶狠狠的盯了崔如风一眼,缓缓向廊前走去。
方玉琪虽觉两只白雕,行动奇怪,但依然手仗银练剑,凛然而立,并不稍退,厉声喝道:“崔如风,你说,我吕姐姐怎样了?”
崔如风诡笑道:“小子,你吕姐姐早已跳崖死了。”
方玉琪听得急怒攻心,经喝一声:“恶贼,小爷和你拚了!”
身形倏然欺进,右腕一抖,银练剑对准崔如风胸口,急刺而至!
恶郎君崔如风早有准备,反手掣出蛇形剑,正待往来剑砸去,但一眼瞧到方玉琪用剑手法,及所挟剑风的强劲程度,和银练剑特别刺眼的异样光华,心头不期一惊!这小子不但剑上造诣极深,而且使的还是一柄断金截玉的利器!
一时那敢和人家硬砸,身子微微一偏,让开来势,蛇形剑一招“毒解围腰”,反向方玉琪身后劈去。
方玉琪长笑一声,喝道:“恶赅,你能接得小爷几剑?”
他此时很不得一下就把恶郎君杀死,方雪心头之恨,长笑声中,早巳把“大罗天剑”,旋展开来!
要知“大罗天剑”,乃是东海无名老人的旷世绝学,每一招式都蕴天地莫测之机。
神州一剑司徒昌明仅凭一招剑法,在江湖上久享盛誉,博得“一剑”雅号,无人能挡。
方玉琪这一施展,当真如雷霆疾发,风云变色,但见寒芒掣电,剑气弥天。
恶郎君崔如风枉自练剑数十年,平日目空一切,这会也只觉精虹耀眼,剑风砭骨,连人家发剑的招数都瞧不清楚,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连连退守。
心头又急又怒,却不敢答话,只是把一柄蛇形剑,使得风雨不透,紧守门户,他是想仗着深厚功力,和方玉琪对耗。
那知才到第六招上,耳中听到“呛”的一声轻响,手上一震,自己一柄仗以成名的蛇形剑,剑尖已被对方削去一截!
崔如风心头狂震,尤其大殿上恶道人墨无为等人,眼睁睁瞧着自己连番失利,竟然没人赶出助阵,更是又气又怒。
他那知恶道人墨无为先前以为崔如风的武功,方玉琪决难讨好,是以只暗中监视着瓢浮子一人。
那知双方才一动手,崔如风竟然步步后退,连番遇险,心中不期大为惊异,暗想:“这姓方的小子,数月之前和自己动手,除了身法古怪,剑术也并不高明,何以数月不见,功力会突飞猛进,尤其那一手剑法,真如天河倒挂,凌厉无匹,连自己也丝毫瞧不出是问路数?”
心念转动之际,只听“砰”的一声,恶郎君蛇形剑,竟然被姓方的小于削断了一截,他心头一震,右手铁拂一竖,正待站起身子……
“墨道长稍安毋躁,崔如风身为本教副教主,有人上门寻仇,理应向我察明曲直,听候吩咐,他擅自行动,目中那还有我这个教主,让他吃点苦头再说!”
发话之人,当然是端坐大圈椅上的教主琼宫公主!
她那冷峻严峻的口气,丝毫不像出之于一个妙曼轻盈的少女之口,使人听得不寒而栗!
墨无为微一抬头,正好和她蒙面白纱中射出来的两道寒电般目光一接,只觉这位教主,目光中含有一种慑人凌威,不可迥视,尤其冰冷的命令口吻,好像言出如山,使人无可违抗!任他恶道人凶名久著,此时也身不自主,不由打了一个寒颤,低头坐下,不敢作声。
这两句话的工夫,恶郎君崔如风已被逼得连声厉吼,身上也接连受了几处剑伤,他出道以来,从未有过如此狼狈,但他乃是城府极深之人,自知今日之局,再缠斗下去决难讨好,稍一不慎,就非死即伤。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把琼宫公主,以及墨无为等人全都记上了仇,口中厉吼一声,蛇形剑猛然一冲,明是强攻,实是走势,双脚一点,身子冒着缭绕剑光,腾空跃起!
方玉琪已把仇人困在剑下,哪还容他逃生,一声清叱,银练剑一旋,剑风震荡,跟着倒卷上来!
恶郎君崔如风拼死突围,他一身功力,也不可轻视,连人带剑,向上一拔,窜起三丈多高,一个“云里翻身”,改直窜为斜掠,再次向上斜直掠起!
方玉琪同时躬身,如影随形,紧紧扑上,右手长剑,原式刺出,左手一探,掌根吐劲,使出恶穷神归驼子的“铁掌银钩”手法,往崔如风后心拍去!
恶郎君连受挫折,身在半空,情急之下,反手一剑,往方玉琪剑上荡去,他原想惜力着力,在荡开对方剑势之际,自己也好趁力飞出庙外。
但他忘了方玉琪手上是一柄斩金截铁的利器,双剑一接,“答”的一声,崔如风大叫一声,蛇形剑齐柄切断,同时右手也给削去两个指头,一阵剧痛,真气骤散,身不由主地往下落去。
方玉琪后发左掌去势稍偏,但崔如风还是被一股强猛掌风的边缘扫中,一个身子晃悠悠飞出去一丈开外,像陨星下落,摔倒地上。
他连受重创,居然四肢用力向上一提,“金鲤跃浪”,直跳而起,双瞳喷火,再也顾不得右手剑伤,厉吼一声,发出全身真力,双拳疾冲,往跟踪飞落的方玉琪胸前击去!
恶郎君崔如风终究数十年修为,内力深厚,这一下,拼死反击,正是他毕生功力所聚,拳风出手,势若奔雷,正好方玉琪身形落地,又是当头一剑,往恶郎君劈落!
这两下,一个追踪发剑,一个反身冲击,两个身子都快。眼看恶郎君裂石开山的双掌,击上方玉琪当胸。
方玉琪匹练如银的长剑,劈落恶郎君当头,两下就得同归于尽……
这当真是电光石火之事,连身在场中的瓢浮子、傅青圭要想抢救,都嫌不及!
正当危机一发之际,大殿上忽然响起一声其冷如冰的娇喝:“住手!”
谁也没看到端坐首位的天地教主琼宫公主是如何飞出去的。
当然更没有瞧清她如何出手,但她不知何时已白衣飘忽,俏生生的站在两人之间。
不!她手上不是还执着一柄又细又长,精光耀眼的长剑?那正是方玉琪手上的银练剑!也许大家太紧张了,没瞧清楚,但方玉琪也只党眼前白影一闪,手上长剑,已被劈面夺去!
恶郎君崔如风更凶焰尽泄,双目散漫,不住的喘息。
这当真变得太离奇了,瞬息之间,一场流血五步,伏尸两人的场面,立时变得风平浪静,静得出奇。
大家的眼睛,都集中到白纱遮脸、长裙曳地的琼宫公主身上。
她纤手一抬,美妙无比地把银练剑递还到呆若木鸡的方玉琪手上,口中冷冷的道:“方少侠,方才在庙外窥看多时,当知崔如风乃是本教主属下之人,方少侠如要寻仇,尽可按江湖过节行事,再行了断,本教主决不偏袒属下。”
方玉琪一愣之后,接过长剑,剑眉一轩,朗声笑道:“恶郎君崔如风淫恶滔天,凶名久著,天地教如欲为天地张正气,为苍生解困厄,这等穷凶极恶之人,岂能担任副教主职务?
“如果天地教是个藏垢纳污,网罗邪恶,欲以江湖为争名夺利之场,不顾正义,不问是非,方某除恶务尽,何用按江湖过节行事?
“方某和这恶贼仇深似海,势不两立,教主既然口口声声决不偏袒属下,何以在双方动手之前,未加喝阻,问清是非?直等方某侥幸得手,突然夺去方某手中长剑,出面干涉,教主天人,定当有以教我!”
他这一席话,词锋犀利,正义凛然。
琼宫公主被他驳得微微一怔,接着幽幽叹道:“唉!你还是这个倔强脾气!”
方玉琪听得心头猛震,只觉这声音十分耳熟,一双俊目,顿时射出两道寒光,直向琼宫公主蒙面白纱上逼视!
琼宫公主也似乎立时警觉,恢复了她冰冷语音,说道:“本教究竟是为天地张正气?还是以江湖争名利?方少侠日后自知,此时说也无用。
“至于你在本教主面前,控诉崔如风是淫恶滔天,凶名久著之人,本教主初履江湖,是非未明,只要你所说属实,本教主决不宽容。”
说列这里,白影一晃,翩然飞回大殿,在绣披大圈椅上坐定,回头向云儿低低说了声:“带崔如风上殿。”
云儿躬身应是,立即走近阶前,娇声喝道:“公主着崔如风上殿问话。”
恶郎君崔如风方才受创狂怒之际,拚耗全身真力,双拳向方玉琪闪电冲击而出,陡然发觉全身轻震,一缕寒气,由顶门直下,他不知是受了暗算?还是自己太过愤怒,运岔了气?
一时顾不得说话,赶紧运气检查,似乎又并无异样,心中正在惊奇,听云儿一喝,心头怒火,不由又被激起,冷嘿一声,目射凶火,昂然说道:“教主要问什么?”
云儿苹果脸二沉,喝道:“崔如风,你敢在公主面前放肆?”
崔如风仰天狂笑,道:“恶郎君纵横江湖数十年,没有人敢在姓崔的面前放肆,我却不知道什么叫做对人放肆,你们公主有话要请教崔某,她不会自己开口?”
他是怒火进顶,那还管什么琼宫公主,天地教主?
这下可把坐在殿上的首席副教主恶道人墨无为急出一身冷汗,他自己也不知道凭自己的武功造诣,江湖地位,何以见了琼宫公主这样一个年轻女郎,竟会直冒寒气,不敢违抗。
尤其琼宫公主刚才出手夺去方玉琪长剑,那种身法手法,简直高不可测,心中更加敬畏,此时眼看恶郎君崔如风脸色不对,出言顶撞,心知要糟!
琼宫公主巍然上座,白纱罩面,瞧不到面目,自然更觉得喜怒莫测。她等崔如风话声一落,徐徐的道:“崔如风,我要问你的,就是这位方少侠在本教主面前,控诉各节是否属实?”
恶郎君崔如风气得七窍冒烟,厉笑道:“崔如风生平做事,从不抵赖,也从不受人管束。”
琼宫公主微微点头,冷峻的道:“崔如风,你好大的胆子,还不给本教主跪下?”
琼宫公主说到后面一句,已是声色俱厉,冷冰的声音,使人不寒而栗。
崔如风几曾被人当面斥责,筒直气疯了,哈哈大笑道:“崔如风数十年来,见过多少大小阵仗,你区区自封教主,居然在太爷面前端起架子来了!”
琼宫公主严峻的道:“本教主创教之始,首重法纪,知你心中不服,又淫恶滔天,才略使手法,以‘太阴真气’贯穴闭经,使你暂失武功,原想等查问清楚之后,视所犯情节轻重,量刑处罚。
“目前九阴妖妇创立玄黄教,本教主念你一身武功,得来不易,自会给你解开穴道,恢复武功,只要你从此革面洗心,在此正邪存亡关头,容你带罪立功,以赎前惩,不想你积恶难返,执迷不悟,本教主面前,岂容你无礼。”
话声一落,立即抬手道:“云儿,你用‘引阴闭穴’手法,引发他体内‘太阴真气’,废去武功,听候发落。”
恶郎君崔如风昂然而立,听到琼宫公主说到自己被她用‘太阴真气’贯穴闭经,武功已失之言,忽然想起方才那一缕从顶门直透全身的寒气,心中一怔,急忙运气检查,觉得依然并无征兆,心头不由将信将疑,凭自己数十年勤修苦练,那有在不知不觉中便被废去武功之理?
站在殿前的云儿,娇“唷”一声,躬身领命,忽然转过身子。
崔如风瞧她好像要走下阶来动手,此时那容她走近,先下手为强,双掌一错,正待劈出!
云儿面对恶郎君,冷哼一声,忽然从衣袖中伸出一只纤纤素手,五指连弹。
崔如风只觉几缕寒风,随着她手指弹出,迅速笼罩全身,自己身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全身经脉似乎起了痉挛,数十年苦练的内家劲气,再也无法凝聚。心头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一个纵横江湖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刹那之间,变成一个废人。
云儿身形闪动,纤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娇喝道:“还不跪下,听候发落?”恶郎君崔如风那还经受得起,双膝一软,扑的跪了下去。
崔如风原是穷凶极恶之人,此时武功全失,自知难免一死,不由横上了心,身虽跪下,口中却破口大骂起来:“好毒辣的丫头,居然暗下毒手,毁去太爷一身功夫,太爷就是化为魔鬼,也要在你身上乐个痛快……”
琼宫公主再冷峻,终究是女儿之身,给他这么一骂,气得全身颤动,蒙面白纱中,射出两道满含杀机的棱棱寒电,纤手一指,喝道:“云儿,点他哑穴!”
云儿听他辱及公主,不待吩咐,玉手横飞,刮了几个耳光。
崔如风武功已失,怎生禁受得住,打落门牙,满口鲜血,早已说不出话来。
此时再经云儿纤手一点,他只“呃”了一声,尽管双目喷火,从此无法开口。
恶道人墨无为眼看琼宫公主这般对待崔如风,未免太过火,心头大感不忍,但又不敢多说。
琼宫公主道:“墨道长,崔如风淫恶如山,你看如何处置?”
冷冰冰的声音,一听到墨无为耳中,心头蓦然一惊,即忙欠身道:“崔如风身在江湖,虽有恶迹,但归到教主座下,尚未为恶,还望教主宽大为怀,从轻发落。”
琼宫公主道:“墨道长之意,要本教主免他一死?”
墨无为听得脊背上直冒凉气,暗想:“原来你是借崔如风立威!”心中想着一面连忙拱手道:“教主明察,练武之人,把武功看得比性命还重,贫道之意……”
琼宫公主不待他说完,冷笑道:“崔如风罪孽深重,天地难容,道长既然代他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云儿,你替我点他五阴绝脉,容他多活五年,五年之内,每隔五日,就得有一次经脉倒逆,身受万刀碎割之痛,好使江湖上的淫恶之徒,知所凛戒!”
云儿又是一声娇“唷”,玉指骤落,恶郎君崔如风大叫一声,全身一阵颤抖,萎顿倒地!
琼宫公主冷嘿一声,抬手道:“把他逐出庙门!”
站在阶前的八个彪形大汉,早已瞧得胆战心惊,那敢怠慢,由两人架起崔如风,往山门外走去。
这一处置,不但墨无为等一干人,瞧得脸色如土,面面相觑,就是自称和崔如风仇深似海,势不两立的方玉琪,和方玉琪身后站着的瓢浮子、傅青圭也都瞧得大出意料之外。
因为天地教主琼宫公主这一处置,简直比杀了他还要厉害,恶郎君崔如风在江湖上结了多少仇家,此次风声传出,大家知道他被废去武功,一定有很多人要找他当面羞辱泄愤。
但绝没人取他性命,因为在五年之内,他每隔五日,就有一次经脉逆转,身受万刀碎割之痛,衔他入骨之人,谁愿给他一个痛快?
这五年活罪,当真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一个罪恶滔天的淫贼,有这报应,原也不足为奇,但奇怪的是出之于一个和他毫无过节可言的琼宫公主之手。一个出身在天下武林公认最神秘,最难惹的雪山琼宫公主,当然没有吃过恶郎君崔如风的亏,也不会和恶郎君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么唯一可以解释的理由,因为琼宫公主也是女儿之身,她听到崔如风蹂躏妇女,淫孽深重,这样处置是替天下女人出气。
但正当大家纷纷猜测之际,琼宫公主早已卓然起立,又冷冷的道:“方少侠认为本教主处置是否公允?”
方玉琪微微一怔,答道:“教主处置教下淫恶之徒,废去他一身武功,使他不能再仗以为恶,自属公允。”
琼宫公主娇“唔”一声,又道:“听少侠言下之意,似乎还有不满?”
方玉琪剑眉剔动,朗声道:“在方某而言,自然恨不得手刃此獠为快。”
琼宫公主轻笑道:“如今本教主把崔如风废去武功,逐出天地教门墙之外,他已不是天地教的人,你要杀要砍,还不易如反掌?”
方玉琪敞声笑道:“崔如风即使不被废去武功,方某取他性命,何尝不易如反掌?如今崔如风武功已失,方某堂堂天台门下,岂能对一个无力反抗之人,施行报复?”
琼宫公主冷笑道:“你倒有如此自信,要非本教主出手,你这条小命,岂不同样死在崔如风手下?”
方玉琪冷哼道:“教主错了,区区崔如风,那能伤得了方某?倒是要非教主出手,方某早已报仇雪恨,何至……”
琼宫公主见他倏然住口,不禁问道:“何至什么?”
方玉琪先前瞧到恶郎君崔如风如此下场,心头一股仇火,原也平息下去,但此时琼宫公主再一提及,不禁想起吕姐姐对自己的情份,她死在恶郎君手里,但自己却并没替她报仇。
因为恶郎君是触犯了天地教主,而被废去武功的,使自己此后永远失去了报仇的机会。
他一张俊脸上,露出沉郁,脱口恨恨的道:“要不然,何至愧对我吕姐姐!”
琼宫公主娇躯似乎微微一震,好半晌没有开口,在股上也没有第二个人再敢作声。
空气像凝冻了一般,琼宫公主又道:“方少侠此话,倒是在怪本教主不是了?”
方玉琪接口道:“方某确有此意!”
琼宫公主还没答话,云儿早巳杏眼一瞪,叱道:“姓方的,你敢出言顶撞……”
但琼宫公主却微微摆了一摆纤手,不让她再往下说,一面冷峻的道:“本教主处置崔如风,乃是为武林除害,方少侠个人也许确有遗憾,但与本教主无关,不过本教主处置了属下之后,倒还有一件和方少侠有关之事。”
方玉琪道:“教主请说。”
琼宫公主徐徐的道:“那是方少侠三位,窥伺天地教法坛之事。”
她此话一出,坐在一旁的恶道人墨无为不禁暗“哦”一声,不错,不是教主说起,自己当真忽略了他们的窥坛一事。
方玉琪昂然的道:“教主待要怎的?”
琼宫公主微哂道:“本教主要你们一起留下!”
方玉琪仰天朗笑道:“恐怕没这般容易吧?”
琼宫公主冷冷的道:“你还不相信?”
方玉琪道:“教主是否要想试试?”
云儿、霓儿等四个小鬟,站在琼宫公主身后,虽然公主不让她们开口,但闻言之后,每人脸上都微露不屑,跃跃欲试。
她们巴不得公主一声令下,好把这狂傲小子拿下!
琼宫公主只哼了一声,道:“你真自不量力。”
方玉琪怒火渐炽,喝道:“方某不自量力,才想领教领教天地教主琼宫公主旷世绝艺。”
琼宫公主浅笑道:“本教主不让你瞧上两手,谅你也不会心服口服!”
墨无为连忙起身道:“教主何用劳动玉趾,姓方的小子,还是由贫道教训他吧!”
琼宫公主微微摇头,低声道:“墨道长已不是他的对手!”
墨无为回想适才方玉琪和崔如风动手的情形,自己衡量,果然难有制胜把握,闻言不禁老脸一红,默默坐下。回头一瞧,不由又是大吃一惊,这一瞬之间,当中教主宝座,业已空空如也。
原来琼宫公主就在自己落坐的刹那之间,已白衣飘忽俏生生地拾级走下石阶!
艺有未曾经我学,天下之大,武功一道,自己没有见识过的,自然还有,但身法快到令自己都看不清的,倒真还是第一次,自己当真白练了数十年武功?
墨无为心头不知是震惊,还是感叹,一时不禁雄心如灰,戾气全消,自己还争什么名?
夺什么利?恶郎君不就是一个例子?
如果这位教主,真能为武林谋福,自己多年作恶,正是极好的机会,从此为武林做点有益之事,他想到这里,只觉精神陡振,容光焕发!
此时琼宫公主早袅袅走落石阶,正好飘浮子也缓步上前,稽首道:“无量寿佛,九阴妖妇创设玄黄教,危害江湖,教主既以天下武林为己任,目前各大门派以河南少林为集会之地,共商对策,天地教创立伊始,当前急务,自宜整顿教友,规划教务,公告江湖,并与各大门派亟取联系。贫道三人,虽夜窥法坛,对贵教总算是友非敌,何用斤斤计较?非动手过招不可,教主天人,当能明辨轻重!”
琼宫公主冷冷的道:“道长所言极是,只是我和各大门派,并无渊源,也不足共事,咱们还是各行其是的好,道长请让开!”
她柳腰微挫,一闪而至方玉琪身前三尺光景,娇声道:“方少侠不是想和本教主动手吗?”
方玉琪大吃一惊,对方倏然而来,自己瞧也没瞧清楚,就被她逼得如此之近,一时连移步都不及,慌忙施展“飘香步法”,一下往左闪开!
琼宫公主轻哼了一声,身形微展,跟着飘进,口中轻轻的道:“本教主要三位留下,对方少侠而言,实在是大有裨益!”
方玉琪眼看自己展开“飘香步法”,对方居然跟着自己飘来,依然保持三尺距离,心头大怔,那还来得及答话,赶紧再向后退。
那知一连施展“飘香步法”,琼宫公主依然如影随形,保持原有相对的距离,分毫不差!
方玉琪这可急得俊脸通红,那还思索,脚下一点,身形似退实进,右掌直竖,左手一探,五指如钩,已往琼宫公主肩头抓去!
他这一下使的,正是恶穷神归驼子的“铁掌银钩”手法,快疾无比,何况方玉琪目前功力大进,出手更如电闪雷奔,迅速绝伦!
琼宫公主轻笑一声,身形动也不动,纤纤玉手,露出嫣红指甲,届指轻弹,对准方玉琪右手“脉门”弹来!
方玉琪这一招原是可虚可实,一见对方玉指弹来,左手一缩,竖立右掌,“雷公劈木”,向前直切出去!
要知恶穷神归驼子的“铁掌银钩”,原是他积数十年经验,从各门各派的拳掌爪指中摘取的精华,出手必是重穴。
这“雷公劈木”,正是正面对敌,直切心胸的手法,方五琪匆忙出手,原没想到对方是个女的,及等掌根吐劲,伸到一半,才始发觉!
这是瞬息间事,方玉琪的骤然出掌,琼宫公主不禁怔了一怔,身形急闪。
“玉弟弟,你……”
方玉琪仿佛听到一个极熟的女子声音轻呼一声。
突然一缕幽香,直泌鼻孔,肩头上不知如何被琼宫公主拍了一下,身不出主地打了一个寒噤,只觉一缕寒气,侵穴传入,循经而行!
心头不由大惊,她使的定然又是什么“太阴闭穴”手法,这丫头出手好辣!
他只觉周身脉穴,没有一处不被那股寒气侵入,本身真气再也无法运行。依稀之间,犹觉琼宫公主闪身过来,在自己脑后轻轻点了一下!
此后方玉琪什么也不知道了,身子“扑通”往后跌倒。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方玉琪睁眼一瞧,只见自己竟然睡在一处庙宇的大殿之上。
心头蓦地一怔,顿时想起昨晚情形,那天地教的开坛大典,那面罩白纱,神秘而冰冷的琼宫公主,犹历历在目;但此时大殿上,却静寂得变成一座荒庙,听不到半点声音,自己恍如做了一场春梦。
啊!自己不是被琼宫公主以“太阴闭穴”手法,制住穴道,可能已经失去武功。
想到这里,不由心头“砰”地一跳,连忙运气一试。
奇怪,自己周身经络之间,似乎多了一股凉冰冰的寒气,但精气充沛,血脉畅通,丝毫没有穴道被制的闭塞现象。这就翻身坐起,飘浮子、傅青圭也在自己身边不远,跌坐调息。
飘浮子敢情听到自己翻身坐起的声音,微微睁开眼来,问道:“方老弟,你醒过来了吗?身子觉得怎样?”
方玉琪忙道:“晚辈并没什么感觉。”
瓢浮子点头答道:“这就是了。”
傅青圭揉揉眼睛,插口道:“老前辈,你觉得这天地教到底是正是邪?”
飘浮子捋须道:“这很难说,每一种教,创立之始,莫不以正派自居,为正为邪,就要看他们今后行止而定。”
方玉琪不知自己穴道被制以后的情形,急急问道:“老前辈,昨晚晚辈被琼宫公主封闭脉穴,失去知觉,不知后来如何?”
飘浮子微微一笑道:“当时方老弟被她施展‘太阴闭穴’,跌倒地上,她出手如风,连点老弟周身大穴,老道和傅老弟明知不是琼宫公主对手,但心中一急,同时抢出身去……”
方玉琪知道这位老前辈名列三奇,功力极深,不知他说到中途,何以停了下来?急忙问道:“老前辈,后来呢?”
飘浮子瞧了傅青圭一眼,缓缓的道:“那知咱们两个,全被人家挡住……”
方玉琪道:“那一定是琼宫公主手下的丫环,把老前辈和傅兄挡住了。”
飘浮子摇头道:“岂止是她四个丫环,就是墨无为等人,瞧到老道和傅老弟抢出,也跃跃欲试,但都被琼宫公主止住了。”
方玉琪奇道:“那么挡住老前辈的又是什么人?”
飘浮子苦笑道:“还有是谁?就是琼宫公主,她落指如雨,连点老弟十二经络穴道,腾出左手,拦击老道和傅老弟两人。说来惭愧,她那种身法手法,老道数十年来,当真还是第一次遇到,我和傅老弟几次扑上,却被她出手逼退。
“因为她每一出手,都是看去平淡无奇,其实全是必救之处,使你除了被逼后退,就无法躲避,同时她右手却依然落指轻灵,认穴奇准,不停地向老弟身上点下!”
方玉琪怒道:“这妖女故作神秘,心狠手辣,她和晚辈无怨无仇,居然下此毒手!”
瓢浮子微微一笑,摇头道:“其实琼宫公主对老弟并无恶意。”
方玉琪越听越奇,琼宫公主连点自己十二经络穴道,自然旨在废去自己一身武功,飘浮子老前辈倒说她对自己并无恶意。
正待开口,傅背圭早巳接口问道:“老前辈后来突然叫住晚辈,不让出手。晚辈至今尚未明白其中缘故。”
瓢浮子笑了笑,又道:“咱们连番出手,不是始终无法沾上琼宫公主半点衣角?”
傅青圭点了点头。瓢浮子续道:“那时琼宫公主业已点完了方老弟一百零八个穴道,她用‘传音入密’,向老道说出一番道理。”
傅青圭奇道:“不知琼宫公主向老前辈说了些什么?老前辈才令晚辈住手。”
瓢浮子瞧着方玉琪,笑道:“琼宫公主曾说:危害武林的九阴妖妇,她虽然不愿和五大门派联手对付,但瞧方老弟一身武学,已有极深造诣,只是‘玄阴经’上载有一种最厉害的工夫,叫做‘玄阴指’,不论敌人练有何种护身真气,仍能透体而入,伤人无形。九阴妖女练成十三层‘玄阴煞气’,普天之下,除了会‘先天剑气’之人,无法可破,目前她正在潜心苦练‘玄阴指’,只要她一旦练成,身怀两种绝学,五大门派无人可与抗衍。
“她所以不惜耗损真元,把雪山独一无二的‘玄冰真气’,贯注老弟周身大穴,日后遇上‘玄阴指’就可产生抗力,要老道不可误会。当时还塞了一粒琼宫秘制的‘琼玉丹’,要老道在一个时辰之后,等‘玄冰真气’布达全身之后,让方老弟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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