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绮哼道:“我表哥和丁之江并无交谊可言。”
铁判单世骅这可作难了!
丁帮主的遗命,指定义弟韦宗方接任铁笔帮帮主,但从陆绮的口气听来,好像韦宗方却和丁帮主有着极深的误会。
他轻轻咳了一声,又道:“韦大侠也许和丁帮主小有误会,但丁帮主已经遇害……”
陆绮哼道:“误会,那可不是误会,我表哥差点把性命送在丁之江手上,哼,你知道丁之江为什么遇害的?”
铁判单世骅身子一震,张目道:“女侠知道?”
陆绮道:“我自然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四夭前,我表哥无意之中,得到镂文犀,满怀高兴的告诉丁之江,就在这客店里,那知丁之江见宝起意,骤下毒手,点了我表哥死穴,匆匆从后窗逃走,想来被人发觉,才在石人殿遇害。”
铁判单世骅道:“兄弟迫随帮主甚久,丁帮主为人,义重如山,见宝起意,兄弟死也不敢相信。”
陆绮哼道:“难道还是我捏造的不成,告诉你,我表哥把他从万剑会保释出来,其实乃是上了他的当,丁之江早就投入万剑会了。”
铁判单世骅道:“丁帮主铮铮铁汉,威武不屈,决不会投入万剑会去!”
陆绮披披嘴道:“信不信由你,反正和咱们无关。”
韦宗方和丁之江结认虽然不久,但丁之江给他的印象极深,总觉他是个性格豪爽,道义为重的人,当日曾向自己骤然下毒手,实在意外。此时听两人争辩,心中不禁引起重重疑云!
想到丁大哥从万剑会释放出来之后,自己心里早就有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总觉丁大哥在举止言行上,有许多地方,和自己跟他初识之时,有些不一样,当时也并不在意,但如今想来,却是大有可疑!心念一转,就朝陆绮说道:“妹子,我们到石人殿。”
陆绮听他口气坚决,不由望了他一眼,道:“你想去看看丁之江是什么毒掌伤的,要替他报仇?”
韦宗方道:“我想到了一件事,要去证实一下。”
陆绮道:“你想到了什么?”
韦宗方道:“目前我也只是假想,要到了那里才能知道。”
陆绮想到师傅因镂文犀落在万剑会手里,要自己和他上剑门山讨取,但如今丁之江已在半途遇害,镂文犀当然已被劫走,剑门山就用不着去了,方哥哥要到石人殿去,也许可以查出镂文犀的下落,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多说。
铁判单世骅听韦宗方答应同去,立时吩咐备马,三人离开客店,纵马急驰,半个时辰之后,便已赶到石人殿。
但见这间平日无人的小庙前面,站着数十名一式蓝色劲装,腰跨单刀的汉子,一望而知是铁笔帮的人。
他们每人腰间都围了一条白布腰带,自然是替帮主带的孝了。
三匹马才一驰近,这些人立时纷纷躬身施礼,状极恭敬。
马匹在殿前停下,韦宗方还没下马。只见从庙中急步迎出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抢到马前,一躬到地,口中说道:“属下顾长顺参见帮主。”
单世骅忙道:“韦大侠,这位就是顾护法。”
韦宗方慌忙跳下马背,抱拳道:“顾兄不可多礼,兄弟奉召而来,有话到里面再说。”
说话之间,举目略一打量,只见他生得浓眉大眼,生相威猛,果然不愧独角兽之号!
铁判单世骅接着又替陆绮引见,顾长顺连说“久仰”,然后陪同韦宗方、陆绮两人进入庙门。
这石人殿,原是山脚下一间小庙,此刻正中停放着一口黑漆棺材,前面设起了香案灵幛。
韦宗方想起自己和丁之江结交一场,目睹棺木,忍不住心头一黯,双目含泪,走到幛前,恭恭敬敬的拜了几拜。陆绮站在他身后,只作不见。
独角兽顾长顺等韦宗方拜完站起,立即躬身道:“帮主先请休息,属下有事奉陈。”说罢,朝殿左摆了摆手。原来那里放了几把木椅,小几上也沏了茶。
韦宗方听他口口声声的叫自己“帮主”,不禁皱皱眉,抱拳道:“顾兄千万不要再以帮主相称,兄弟愧不敢当。”
独角兽顾长顺愕然道:“这是丁帮主的遗命,本帮兄弟一体拥戴,帮主推辞不得!”
韦宗方苦笑道:“兄弟初出江湖,怎能担当重任,而且兄弟此来,只是为了想证实几点胸中疑窦,顾兄再要这般称呼,兄弟只好告辞了。”
铁判单世骅暗暗向独角兽顾长顺递了一个眼色,道:“顾兄,你把丁帮主遗书,取出来让韦大侠过目,一切再从长计议。”说完引着两人到殿左椅上坐下,亲自倒了两盅茶水,放到两人面前。韦宗方连忙起身道谢。
独角兽顾长顺转身从案上取过一个黄绫包袱,脸色郑重,走到韦宗方右首,打开黄绩,取出一只檀木锦盒,双手递给了铁判单世骅。
单世骅接过之后,伸手揭开盒盖,然后送到韦宗方面前,神色恭敬的道:“韦大侠,这就是丁帮主亲笔血书和托大侠代为保管的铁笔令,请大侠过目。”
韦宗方眼看两人站在自己一左一右,神色郑重,慌忙站起身来,正待伸手去接!
只听陆绮哼了一声,叫道:“方哥哥接不得,他们这是移交帮主的信符了!”
韦宗方听得一怔,抬目道:“单兄、顾兄,贵帮帮主职务,兄弟万万不能接受。”
独角兽顾长顺望望单世骅,说道:“这是本帮已故帮主的遗命,韦大侠再要推辞,那只有立时解散本帮了。”
铁判单世骅接口道:“韦大侠纵然不顾屈就,但丁帮主临危之时,以本帮相托,韦大侠总不能眼看本帮……”
韦宗方没待他说完,坚决的道:“此事兄弟断难从命。”
独角兽顾长顺为难的道:“单兄……”
铁判单世骅捧着木盒,轻轻咳了一声,道:“韦大侠既然坚决不肯接受,兄弟倒有一个变通办法,不知韦大侠意下如何?”
韦宗方道:“单兄请说。”
铁判单世骅望望独角兽,才道:“韦大侠不肯接受的,自是本帮帮主一职了?”
韦宗方道:“不错,兄弟初出江湖,不克担当贵帮重任,而且兄弟本身也有许多事待办,两位多多原谅。”
铁判单世骅又道:“方才兄弟听陆女侠说出,韦大侠和丁帮主之间,似有误会,如今丁帮主已经故世,韦大侠英雄肝胆,想来纵有误会,也已过去,韦大侠认为兄弟说得可对?”
韦宗方点点头道:“单兄说得不错,兄弟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独角顾长顺忍不住问道:“单兄,丁帮主和韦大侠究有什么误会?”
铁判单世骅向他眨眨眼睛,又道:“这就是了,丁帮主和韦大侠终究兄弟论交,江湖上道义为先,丁帮主临危以本帮铁笔令托韦大侠保管,韦大侠纵然不肯接受本帮帮主,但保管之责,韦大侠总不能再推辞了吧?”
韦宗方道:“这个……”
铁判单世骅不待他说出,接口笑道:“因此兄弟之意,就照丁帮主遗书行事,请韦大侠暂时收下铁笔令,算是替本帮代为保管,不知韦大侠以为如何?”独角兽听到这里,已知单世骅心意,也就不再插口。韦宗方迟疑了一下,终于慨然点头道:“好,兄弟答应暂时保管。”
陆绮道:“方哥哥,铁笔令是他们帮主信物,怎好由你保管?”
韦宗方道:“我只是替他们暂时保管,等他们决定了新帮主人选,我的保管责任也就终止了。”
陆绮披披嘴道:“你就爱多管闲事!”
铁判单世骅连连点头道:“正是,正是,兄弟正是此意。”说到这里,接着又道:“韦大侠既已答应,那就请接过去吧!”一面就把木盒,递到韦宗方手上。
韦宗方因话已说明,也就但然接了下来,一面说道:“单兄,顾兄请坐下来好谈。”
单世骅朝顾长顺微微一笑,两人各自在下首坐下。
韦宗方把木盒放到几上,只见盒中端端正正放着一支八寸来长,比拇指还粗的铁笔,笔管上端,刻有“铁笔令尹”四个恭楷。
韦宗方瞧得奇怪,心想:“铁笔令,怎么底下还加上一个尹字?”
铁判单骅笑道:“这铁笔令原是本帮老帮主昔年仗以成名的兵器,老帮主当年曾做过一任潼关令尹,所以有铁笔令尹之称,老帮主过世之后,本帮就以此笔,作为帮主信符,称做铁笔令了。”
韦宗方道:“原来如此。”伸手取过铁笔,一面说道:“兄弟就暂时替贵帮保管,但望贵帮帮主人选,早日决定才好。”
说着,就把铁笔收入怀中,但觉这支铁笔,份量极重,比起一般同样大小的铁器,几乎重了一倍。
心中暗想:此笔既是铁笔镇乾坤陶百里昔年的兵器,可能是百练精钢铸制而成,当下也并不在意。
铁笔下面,是一块招叠整齐的青绸,上面血迹斑斑,自然是从丁之江穿的夹衫上截下来的衣襟了,当下伸手取过,打了开来。
只见下面写着:“余如遇害,铁笔令可由义弟韦宗方保管,之江。
这敢情是用手指写的,字体潦划,血迹浓淡不匀,但却不脱豪迈之气,正如丁之江的为人一般!
韦宗方看了这几个字,眼前不觉浮现起丁之江的豪迈本色,同时也想起那晚他一指朝自己点来时的那种诡诱笑容,不觉仰首忖道:“难道不是他?”
铁判单世骅,独角兽顾长顺见他手中拿着血书,仰首出神,只当他见物思人,怀念故友,一时未便惊动。过了半晌,韦宗方突然叫道:“单兄、顾兄……”两人齐声道:“韦大侠有何吩咐?”
韦宗方道:“这衣襟上的血字,两位认得出真是丁大哥的笔迹?”
铁判单世骅愕了一愕,道:“错不了,丁帮主的笔迹,兄弟一眼就可以认得出来。”
独角兽顾长顺也自点头道:“丁帮主的字虽然不能说好,但却另有一种豪放之气,这是别人无法摹仿得像的。”
韦宗方又道:“这血书既然不错,那么他的尸体呢?两位看清楚确是丁大哥本人么?”
铁判单世骅和独角兽顾长顺听得同时一震,呆了半晌,铁判单世骅道:“韦大侠怀疑死的不是丁帮主吗?”
独角兽顾长顺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丁帮主的身材面貌,如何能瞒得咱们兄弟?”
铁判单世骅沉吟道:“顾兄,这事确实有些蹊跷!”
独角兽顾长顺吃惊道:“单兄是说丁帮主面目浮肿……”
铁判单世骅点了点头道:“就是面目浮肿,使人难辨真假,韦大侠不间,兄弟自然不会想到这上面去,韦大侠这一问,兄弟才感到其中不无可疑。”
独角兽顾长顺道:“丁帮主伤在后脑,头颅依然完好,只是毒发身死,面目浮肿;但轮廓犹在,面貌身材,都是一模一样,如说不是丁帮主,那会生得如此相像。
铁判单世骅道:“兄弟感到不解的,也就在此……”他说到这里,忽然转脸朝韦宗方问道:“韦大侠心有所疑,才有此问,不知有何高见?”
韦宗方道:“兄弟和丁大哥论交,为时不久,但仔细想来,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好像……”
铁判单世骅神情激动,说道:“韦大侠只管明说。”
韦宗方道:“这只是可能,兄弟回忆当时情形,似乎是他在无意之间露出了几点令人动疑的破绽,要不是方才看到了丁大哥遗留血书,也不致引起兄弟的怀疑了。”
独角兽顾长顺道:“不知韦大侠怀疑的究是什么?”
韦宗方道:“兄弟感觉到好像遇上了两个人一般!”
这句话宛如铁锤下击,听得铁判单世骅、独角兽顾长顺神情一震,异口同声道:“有这等事?”
陆绮也睁大眼睛问道:“方哥哥,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韦宗方道:“我从前也没想到,方才听单兄、顾兄都说丁大哥是个肝胆相照的英豪,我仔细回忆当初和丁大哥相识的时候,他确是豪迈重义,和后来几乎判若两人,才发现了几点疑窦。这话该从万剑会释放丁大哥说起,我自幼由一位叔叔扶养长大,至今身世成谜,甚至连这位叔叔是谁,都不知道,这事丁大哥早已知道的,但是那天他就间起我叔叔是谁?修罗律令是叔叔留给我的,他同样也问我律令的来历。”
铁判目中闪过一丝异芒,道:“韦大侠,还有么?”
韦宗方道:“还有一点,我和丁大哥初次相识,就在上饶会宾楼上,那天我们经过会宾楼,他向我说:“会宾楼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楼,酒菜很好,我们就上这家去吧。“短短两三天时光,他不可能忘了会宾楼是咱们萍水相交之地……”
独角兽道:“果然不对!”
铁判单世骅道:“韦大侠当时没有想到?”
韦宗方摇摇头道:“没有。”接着又道:“还有一点,就是我和丁大哥一同到石人殿来,那是因为了大哥答应武当派,万里镖局一行人在石人殿遇害,发现了丁大哥的一支铁笔,丁大哥一力承担,少则三月,多则一年,定当查出此人,对武当派作个交待。所以丁大哥到石人殿是查勘来的,并不是为找寻镂文犀而来,但后来他却一再盘问,他和我说过什么话?他自己说过的话,怎会问我?而且他口气之间,似乎特别关心到镂文犀上面。”
铁判单世骅不住的点头,问道:“还有么?”
韦宗方道:“兄弟所说的这几点,如今想来,都成了破绽,尤其在那天晚上,我无意之中得到镂文犀,他向我骤下毒手,脸上不但流露得意之色,而且那种阴阴笑容,也决不会出于一个生性豪迈的人的脸上……”
独角兽顾长顺望着铁判单世骅道:“这么说来,确实有人假冒丁帮主了?”
韦宗方道:“兄弟看到这份血书,好像就看到了丁大哥一般,觉得每一个字,都有丁大哥的豪迈气概,而且他在临死之前,依然把我看作他的义弟……”
他声音有些咽哽,接着说道:“假如他就是劫夺镂文犀的人,出手点我死穴,自然早已没有兄弟之义,那会再称我义弟,那会再托我保管铁笔令,因此兄弟就想到其中可能有假。”
独角兽顾长顺道:“那么死的确实不是丁帮主?”
铁判单世骅沉吟道:“也许死的不是丁帮主,此人从韦大侠手上夺得镂文犀,怕有人找他,才假托丁帮主遭了毒手,藉此脱身。”
独角兽道:“不对,此人和丁帮主生得一模一样,可能是夺了镂文犀之后,被人一路跟踪,真的遭了毒手,也不对,那么丁帮主呢?”
陆绮忍不住接道:“如果有人假冒丁之江,那么这人准是万剑会手下,万剑会根本就没有释放丁之江,也许早就被万剑会害死了,他们交不出人来,只好派人假冒,然后又杀了假冒之人灭口。”
触角兽顾长顺双目圆睁,精芒闪动,望着铁判道:“卑兄,陆女侠这话不错!”
铁判单世骅道:“丁帮主尸体面目浮肿,实在难以使人辨认真假!”说到这里,突然目注独角兽,问道:“顾兄,记得本帮主身上,可有什么记号么?”
独角兽顾长顺吃惊道:“单兄是想启棺查看?”
铁判单世骅道:“目前除了启棺查看,别无善策,咱们先得确定此人到底是不是丁帮主,然后再作计议。”
独角兽顾长顺道:“单兄说得也对,兄弟记得那年地头上出了一件采花杀人的无头公案……”
铁判单世骅连连点头道:“兄弟记得,那是鄱阳帮的人干的,丁帮主亲自追到江西边界,才把那人制服,左肩还中了那厮一枚子千钉,伤及筋骨,还留下了一个伤疤……”
他说话之时,人已转身朝那口棺木走去。
独角兽顾长顺道:“单兄且慢!”
一个箭步,掠到门口,沉声向殿外喝道:“不论何人,不得本座允许,不准入内。”
门外铁笔帮弟兄轰应了声。独角兽顾长顺已经掩上了两扇木门。韦宗方、陆绮也起身走了过去。
铁判单世骅不再说话,走到棺木前面,伸出右手,运力向上一抬,只听“喀”的一声,棺盖陡然错开。
韦宗方低头瞧去,只见棺中静静躺着的人,不是丁之江还有谁来?
不但身形一模一样,十分眼熟,就是他脸上,虽因中了毒掌,略呈浮肿,色现青紫,但眉目轮廓,仍可看得出正是丁之江的面貌,不会有错。
不觉低低的向陆绮问道:“妹子,你看是不是他本人?”
陆绮挑着双眉,轻声答道:“这很难说,我听大哥说,江湖上有一种易容之术,和天生一般,不用特制药物,根本洗都洗不掉……”
就在她说话之间,铁判单世骅已经嗤的一扭,撕开了丁之江左肩衣衫,但见肩头上赫然露出一个疤斑!
独角兽顾长顺脸色一黯,失声道:“丁帮主,遇害的果然是丁帮主……”
韦宗方证实死的果然是丁大哥,不觉心头一酸,俊目之中,忍不住热泪盈眶!
铁判单世骅瞧到了丁之江肩头伤疤,也自怔得一怔,口中冷笑一声,很快退下一步,伸手抓起丁之江右脚,脱下薄底快靴,撕去布袜。这一撕,他突然仰天大笑起来!韦宗方方自一怔。
独角兽顾长顺瞠目道:“单兄可是发现了什么?”
铁判单世骅怒容满面,目光凌凌,大声道:“这厮不是丁帮主!”
独角兽身躯一颤,急急问道:“那会是谁?”
铁判单世骅道:“不是丁帮主,自然是夺取韦大侠的镂文犀之人了?”
独角兽顾长顺道:“单兄从那里看出不是丁帮主?”
铁判单世骅冷嘿道:“这厮既要假扮,自然不会不注意这种真假之分的小地方,丁帮主肩头伤疤,本帮之中就有许多人知道,算不得秘密。但兄弟曾亲眼看到过丁帮主右足心有颗黑痣,如果不脱鞋袜,谁也不会想到,正好留下破绽。”
独角兽顾长顺骇异的道:“他不是丁帮主,但铁笔令在他身上,血书笔迹不假。”
铁判单世骅道:“陆女侠方才说的不错,丁帮主可能遇害,也可能仍在万剑会手里!”
突然只听一声清亮的笑声响处,有人说道:“总算证实了!”
殿上四人不觉大吃一惊,急忙举目瞧去。
只见人影一闪,从两座石人身后,飞落一个宽袍大袖的矮胖人!
独角兽顾长顺大喝道:“你是什么人?”
铁判单世骅身形倏退,一下守住了殿门,右手同时取出一对判管笔,大喝道:“顾兄,今日不能放过此人!”矮胖老人微笑道:“老夫只想证实死的是不是丁之江?如今既已证实,老夫不愿和你等为敌,还不快快让开。”
铁判单世骅冷笑道:“尊驾如是江湖上人,总该知道窃听人家隐秘,该如何了断的了?”
矮胖老人依然微笑道:“老夫一向来去自如,有什么了断不了断的?”
铁判单世骅嘿然道:“尊驾有本领就闯出去。”
矮胖老人淡淡一笑道:“江湖上还没有人留得住老夫!”随着话声,举步直走过来。韦宗方认出这老人正是那天在客店中出现,问自己“丁之江是不是万剑会的人”的那个老头!
那天曾目睹他身法奇奥,武功极高,记得陆绮还说他已练成了护身罡气,一时怕铁判单世骅不是他的对手,脚下不由缓缓走了过去。
陆绮也因那天被老人震退了一步,心有未甘,暗想:“今天好歹也要斗你一斗!”
眼看这座小庙,除了大门,别无出路,方哥哥朝铁判走去,也自跟了过去。
那矮胖老人一手抚着山羊胡子,脸含微笑,缓缓朝铁判走近!
铁判单世骅右臂一抬,判官笔划起森森寒锋,喝道:“尊驾再过来一步。可别怪单某兵刃无眼”!
矮胖老人视若无睹,仍然缓步朝门口走去,根本理也不理。铁判单世骅冷笑一声,暗运功力,手腕一振,撒出一片笔影,疾向矮胖老人身前洒去。这招辛辣无比,错落寒星,笼罩了数尺见方一片。
双方相距极近,铁判一发之势,迅疾如电,如想闪避这等长短不齐的流动笔影,实非易事。
但矮胖老人竟然视若无睹,脸含微笑,抚须右手,轻轻一抬,立时有一股强劲潜力,随着涌出,把铁判单世骅的笔势逼住!
铁判单世骅但觉手中判官笔有如被一股强大吸力吸住了一般,别说伤人,就是要想移动一下,也不大容易,心头不期大感震惊:
陆绮冷哼道:“你就是卖弄护身罡气,这也算不得什么惊人之艺!”
举手一掌,直向那老人推去。
矮胖老人瞧了她一眼,嘿然笑道:“小女娃,你戴着人皮面罩?”
身形微微一侧,让开陆绮的掌势,人从铁判单世骅身边,滑溜无比的擦了过去。
这一侧的身法,当真奇奥绝伦,但见他身子轻晃,人已到了门口,伸手去拉大门。
韦宗方见他意图夺门而出,立时一个箭步,掠了过去。
陆绮一掌落空,回身如风,抢在韦宗方前面,朝老人疾扑过去,纤纤左掌,闪电挥出,右手同时探怀取一个银球,呛的一声,一道银虹,挣得笔直,人到刀到,一刀斜削而出。
矮胖老人身子朝右一倾,让开刀锋,右手一探,突然向陆绮左腕抓去。
这一抓,出手神速,逼的陆绮不得不横移两尺,闪避开去。
矮胖老人趁机跨进一步,欺近韦宗方身边。
韦宗方早已看出此人身负上乘武功,此时见他突然向自己欺来,正待举掌劈出。
但就在矮胖老人掠近身边之时,只听他轻轻说道:“小娃儿,快住手,老夫告诉你一个秘密。”
韦宗方方自一怔之际,陆绮冷哼一声,娇躯一转,手中缅刀,奇招突出,一片错落刀影,像急风骤雨般袭到,点点寒芒,笼罩住矮胖老人背后一十八处大穴!
矮胖老人朝前一钻,一下躲到韦宗方身后,急急喝道:“小娃儿,还不快叫你表妹停手?”
韦宵方不知他要和自己说什么秘密,只好叫道:“妹子住手!”
陆绮怔得一怔,果然收住刀势,抬眼问道:“方哥哥,什么事?”
矮胖老人躲在韦宗方身后,低声道:“小娃儿,你叫他们退开些,我要说的秘密,可不能让他们知道。”
韦宗方点点头,才朝陆绮说道:“妹子,你退后几步。”
陆绮心头大争,问道:“方哥哥,你被贼老头制住了?”
矮胖老人从韦宗方身侧探出头来,口中“咄”了一声,道:“女娃儿,没大没小,贼老头也是你叫的?”
韦宗方朝陆绮道:“没有,他只是有话和我说,叫你退后几步。”
陆绮将信将疑的退了几步。
矮胖老人又道:“你叫那姓单、姓顾的也退后些。”
韦宗方回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
矮胖老人低声道:“老夫要说的,事关机密,爱不爱听随你。”
韦宗方只好抬脸道:“单兄、顾兄,也请后退几步如何?”
铁判单世骅,独角兽顾长顺因铁笔令已由韦宗方接下,早已把他视作帮主,闻言也自向后退。
韦宗方转身道:“老丈有话可以说了。”
矮胖老人朝他微微一笑,问道:“铁笔帮的铁笔令,不是在你身上么?”
韦宗方道:“不错,铁笔令就在在下身上。”
矮胖老人点头道:“很好,你去打开大门,恭送老夫出去。”
韦宗方冷笑道:“老丈要说的就是这句话么?”
矮胖老人脸上,始终挂着和蔼可亲的笑容,他目光瞧了韦宗方一眼,微露不悦,道:
“你当老夫骗你?其实老夫要走,你们几个人,谁也拦不住我,这点,你相信不?”
韦宗方想到他身法奇诡,武功极高,不觉点点头道:“也许是。”
矮胖老人轻嘿了一声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了?小娃儿,你认为拦得住老夫?嘿嘿,老夫也无暇和你多说,快去打开大门,恭送老夫出门,老夫只有一句话,说完就走,要是不信,那么老夫就不说了,但老夫一样立时要走,看你们是否拦得住我?”
韦宗方道:“老丈既然认为我们拦不住,何用要在下开门相送?”
矮胖老人抚须微笑道:“问得好,第一,以老夫的身份,既然来了,出去总该有人恭送,铁笔令在你手上,至少也是铁笔帮代理帮主的身份,由你恭送老夫出去,原来只是想自抬身价!”
矮胖老人续道:“第二、你恭送老夫出去,到了门口,老夫这句话,一经说出,你转过身子,就得发号施令,在你来说,能够挡住大门,自然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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