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才头忽然失笑道:“老朽和三位攀谈了老半天,还没请教贵姓大名?”
尹翔心中又是一动,觉得他说话的神情,似在故意分散自己三人的注意,他为什么不让自己三人听到马蹄声呢?但人家既然问了,自己又不好不答,这就说道:“在下尹翔,他叫岳小龙,她叫凌杏仙。”
孙老头噢了一声,道:“原来是云相公,云里翱翔,这名字好极了。”
杂沓蹄声,已到篱门口了。
尹翔知他故意在和自己缠夹,只好说道:“在下姓尹,伊尹的尹。”
岳小龙回头望去,依稀似见七八个黑衣大汉业已在篱前下马,不觉霍地站了起来,哼道:“果然是黑衣堂的人!”
孙老头连连摇手道:“那是验尸来的忤作,岳相公莫要管他。”
凌杏仙道:“龙哥哥,你看清楚了,来的是黑衣堂门下?”
孙老头道:“三位只管在这里歇息,这又不关你们的事。”
岳小龙道:“如果在下没有看错,他们就是毒死诸葛先生的人了。”
孙老头吃惊道:“他们会是毒死诸葛先生的人?人都死了,还来作甚?”
凌杏仙道:“他们来看看诸葛先生到底死了没有?”
孙老头摇头道:“他们和诸葛先生何仇何怨,非毒死他不可?”
凌杏仙道:“不信,你去问问小青子,诸葛先生临死吩咐,还要让他们看看尸体……”
尹翔瞿然道:“黑衣堂的人莫要以什么阴毒玄功,隔棺毁损了诸葛先生遗体!”
凌杏仙道:“那么咱们快走。”
孙老头道:“三位一定要去看看,老朽就陪你们一起去。”
四人穿越小径,回到茅舍前面,只见七八个黑衣人,被村人们拦在门口,双方似在争执。
黑衣人中为首一人,生得獐头鼠目,脸带好笑,正是黑衣堂右总管黑衣判官田布衣!
只见小青子满脸悲愤,指着田布衣道:“就是他,昨晚就是他来找先生的。”
村人一个个脸有愤色,其中有一个面貌白皙的中年人,排众而出,走到田布衣面前,问道:“朋友昨晚来找诸葛先生,究有什么事?”
田布衣阴沉笑道:“这位小哥误会了,兄弟昨晚找诸葛先生,是送聘书来的。”
小青子道:“什么聘书,明明是你毒死了先生。”
那中年人道:“就算朋友昨晚是送聘书来的,但今天还来作甚?”
田布衣道:“兄弟是应诸葛先生之约而来的。”
那中年人道:“诸葛先生约你何事?”
田布衣道:“诸葛先生接了敝上聘书,一时委决不下,说要考虑一晚,嘱兄弟今天来听他的回音。”
村中有人喝道:“这昨晚天在诸葛先生身上下毒,怕诸葛先生没有毒死,今天明明是看虚实来的。”
经他一喝,其余的村人纷纷骂了起来:“这厮毒死诸葛先生,今天别放过他。”
另一个人道:“不错,诸葛先生是咱们两个村子的大恩人,打死这恶贼!”
大家乱哄哄的叫嚷,许多人磨掌擦拳,大有饱以老拳之意!
田布衣目光冷峻,朝村人们望了一眼,仰天大笑道:“诸葛先生纵然不肯应敝上之聘,那也用不着要诸位设下这等阵仗,兄弟告辞了。”
说完,拱拱手,转身要待离去!
小青子突然从人丛中闪出,喝道:“且慢!”
田布衣住足问道:“小哥,还有何事?”
小青子道:“你可不是相信先生中毒死了?”
田布衣道:“诸葛先生约兄弟今天听他回音,他却突然身故,兄弟确实难以置信。”
小青子道:“今天早晨,先生临终说过,不让你们亲眼看到,你们决不会相信,遗嘱必须等你们来过之后,才能钉上棺盖,你应该看了再走。”
那中年人道:“小青哥,诸葛先生对咱们有恩,你打起舅帏,也好让大家瞻仰他最后的一面。”
小青子想想也有道理,依言打起灵帏,然后奔到棺前,伸手揭开在诸葛丹身上的棉被。
田布衣目光落到诸葛丹身上,不禁呆的一呆,他身为黑衣堂总管,心中自然清楚,那份聘书上,确是涂有天下无人能解的剧毒,但并不足以致人于死。换句话说,中了聘书剧毒的人,只能永远接受来衣门的控制,毒发之时,虽然全身都变成蓝色,五内如焚,几乎是生不如死,但也决不会死,何以诸葛丹会毒发而死,而巨像这种全身色呈蓝锭的剧毒,又确是中了本门的毒药致死的!
他疑信参半;忍不住朝尸体上摸去。
中年人急忙喝道:“不许碰诸葛先生遗体!”
小青子道:“让他摸摸先生遗体也好,不然他还不相信呢!
田布衣手指这一接触到诸葛丹尸体,但觉入手如冰,果然死了多时,不禁皱皱眉,心中想道:“果然死了!”一面抱拳作了一揖,说道:“兄弟代表敝上,敬向先生致敬。”说完,转身退出灵堂,朝那年长村人拱拱手,阴笑道:“兄弟失陪了。”
中年人早就防着他。此刻见他拱手之际,突觉一股暗劲直逼而来,这一记阴险狠辣,显是畜势而发,心头一凛之下。猛地右掌刀立,向外劈出,身形疾快横飘数尺,怒喝道:“朋友还敢向在下暗下毒手!”
田布衣没有想到一个山村匹夫,居然能接得下自己一记掌力,怔的一怔,双目寒光一闪,阴笑道:“朋友身手大是不弱!”
那村人看到诸葛先生尸体.毒成通体发蓝,早已愤怒填膺,这时再看到田布衣又向许大叔下毒手,大家如何能忍?
立时有七八个人围了上去,吆喝着道:“杀人偿命,莫放过这恶贼。”
“凑死他狗娘贼!”
“大家一起上!”
大家掳着袖管纷纷叫骂,日布衣双眼一翻,哈哈大笑道:“诸位也未免太不量力了。”
语声方了,突然挥了挥手。他身后八名黑衣汉子早已一手按着刀柄,此时突然一齐亮出了兵刃。
村人们一见贼党亮出兵刃,立时叫骂着四散开去,转眼工夫,但见他们手上拿着锄头、铁耙扁担,重又赶了过来。
尹翔、岳小龙、凌杏仙三人和那孙老头,站在茅舍右侧,凌杏仙低低说道:“尹大哥、龙哥哥,这些人只怕不是铜沙岛黑衣武士的对手,咱们要不要帮他们?”
尹翔、岳小龙还没开口,孙老头连连摇手,陪笑道:“你们是客人,那有要客人出手的道理?三位快退下来一步。”
说话之间,但听叫骂吆喝,和兵刃击撞之声,响成一片,原来十几名庄稼汉挥动锄头、扁担等拥而上,已和八个黑衣汉子,动起手来。
尹翔江湖经验较多,已然看出这些庄稼人武功竟然个个不弱,他们使的虽是锄头、铁耙、扁担等物,但使出来的招式,竟是各有蹊径,没有一人使的是武林常见的路数。心中暗暗惊奇,忖道:“瞧不出一个荒僻山村中人,居然人人练武,而且练的还都是外门功夫!”
他估计这十几名庄稼汉联手对付八个黑衣武士,已绰有余裕,这就暗暗扯了岳小龙一下衣袖,笑道:“老丈说的极是,岳兄,刀枪无眼,咱们还是退后些的好。”
岳小龙心知尹翔见识广,必有缘故,也暗暗扯了凌杏仙一把,一起退后了几步。
田布衣站在檐前,也看的暗自惊凛,回头瞧去,那年长村人负手站在门口,不由的目中闪起一丝杀机。陡地欺身过去,右手一拂,直取许大叔胸腹。此人当真心机阴损,直等手指快要拂上对方衣衫,才阴侧侧说道:“兄弟也向朋友讨教几手。”
他这一拂,指风嘶然,暗藏杀着,当真出手如电,招式恶毒!
许大叔胸腹一吸,往后缩退一尺,避招之快,甚是佳妙,这么一来,田布衣的招式登时用老,一面却冷笑道:“在下当得奉陪。”
他左手立掌如刀,直劈面门,右手五指半曲如钩,突向田布衣脉门抓去。
转眼之间,双方已然急斗数招,田布衣出手虽极阴狠毒恶,但许大叔的招式沉稳老练,以攻还攻,使的同样迅速,丝毫不见逊色!
尹翔愈看愈奇怪,试想,黑衣判官田布衣能够当上朱衣门黑衣堂总管,一身武功,自非小可,但这位许大叔身手之高,竟然不在田布衣之下,而他却仅是荒僻山村中的一个山野之人而已!
尹翔从许大叔想到了孙老头,只是苦苦思索,也想不出两个人的来历,但他坚信这两人定然不是等闲之辈,也许还是昔年的成名人物。
正当田布衣和许大叔互相攻拒,掌影指风,拚斗激烈之际,八名黑衣武士却已被十几名庄稼汉的锄头、铁耙,打的落花流水,有的扑刀脱手,有的头破血流,纷纷夺门而逃。
十几名庄稼汉打起了性子,那里肯舍?跟踪追了出去。
田布衣虽在和许大叔动手,其实却是眼观四周,耳听八方,留意着手下的恶斗,他真想不到久经训练的黑衣武士,竟然惨败在十几位山村中的庄稼汉手下。心下又怒又急,呼呼抢攻了两招,身形疾晃,掠出三丈之外,厉声道:“暂时饶你们不死,你们等着吧!”
飞身急掠,连马匹都不要了,率着八名负伤武士,匆匆而去。
十几名庄稼汉还待追击,许大叔大声叫道:“穷寇勿追,大家快些回来。”
十几名庄稼汉听到许大叔的喝声,纷纷荷锄回来。”
孙老头耸着双肩、巴结的走到许大叔跟前,连连拱手道:“许老大,硬是要得,打的恶贼望风而逃,老朽看了也大快人心。”
许大叔抱拳还礼道:“在下这点粗浅功夫,别叫孙老爹看了笑话。”
孙老头回过身,朝尹翔三人连连招手道:“三位快请过来,我替你们介绍介绍,这位许棠华许老大,家住孤山,他是绝尘道长的高足,绝尘道长就是通天观谢观主的师叔,算起来他还是谢观主的同门师弟呢!”一面又道:“这三位是老朽的朋友,他们原是向诸葛先生求药来的,不想诸葛先生突然死了,来的真是不巧。”
接着说了三人的姓名。
尹翔、岳小龙连忙抱拳道:“原来是许大侠,在下久仰。”
许棠华眼看三人年纪不大,生得气宇不凡,身边又都佩了长剑,只当是那一门派的门人弟子,也连忙抱拳还礼,连说:“不敢。”
双方寒暄了几句,许棠华立即转过脸去,朝十几名庄稼汉说道:“那贼党临走,还说了狠话,他们虽然退走,说不定还会再来……”
只见人丛中一个庄稼接口道:“贼党再来,咱们也未必怕了他们。”
另一个壮汉接口道:“阿兴哥说的对,贼党若敢再来,咱们就杀他个痛快!”
大家听的个个磨拳擦掌,随声附和。
许棠华道:“各位说的不错,贼人要敢再来,咱们也未必怕了,只是目前有两件事,必须尽快办好……”
众人齐声道:“但听许大叔吩咐。”
许棠华道:“第一件事,诸葛先生遗体,咱们应该尽快埋葬,入土为安,以免万一照顾不同,被贼人毁损。”
众人都道:“许大叔说的是,咱们这就抬去埋了。”
许棠华道:“第二,今晚咱们就守在这里,要是贼人来了,就和他们拚个生死,要是今晚不来,咱们守到天明,就各自回去,好在咱们两个村子,平日就守望相助,一经发现贼踪,立即派人通知,也来得及。”
众人齐声道:“咱们就这么办。”
孙老头道:“许老大考虑得原也极是,只是老朽还有一点意见。”
许棠华一怔道:“孙老爹有何高见?但请直说。”
孙老头搔搔头皮,陪笑道:“老朽只是一点浅见,对不对,还得许老大斟酌。”他咽了一口唾沫,耸耸肩道:“老朽觉得诸葛先生生前,是咱们两个村子里的恩人,如今死了,咱们总得给他好好营葬,不能草草掩埋。”
许棠华点点头道:“孙老爹说的极是。”
孙老爹听他赞他成自己的主张,不觉嘻嘻一笑,又道:“诸葛先生不住在乳山砦,也不住在孤山,而选择在这里,一来喜爱这地方幽静了,二来他怀念两位恩师,表示这里是咱们两个村子的中间,地点适中。”
许棠华又点了点头。
孙老头续道:“尤其这片药圃,他化了二三十年心血,如今人虽已死,咱们总不能把他葬到别的地方去,因此他埋骨之地,还是这里最为适当,古人说的生于斯,死于斯,就是这个道理,老朽之意,过些时候,咱们把这三间茅舍拆了,就当替诸葛先生坟墓,自然更为恰当。”
十几个庄稼汉同时道:“孙老爹这主意不错。”
孙老头又道:“尤其园中这片药圃,咱们应该保持原状,一来是记念诸葛先生,二来这些药材,都是诸葛先生从各地采集来的,有钱也买不到,好在青哥儿已经知道的不少,咱们两个村子里的人,若是有人病痛,也好到这里来取药,”
许棠华道:“孙老爹上了年纪的人,想的比在下周到的多了。”
孙老头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老朽也比你痴长不了几岁,年纪还小。”
越是上了年纪的人,越不肯说老,他少说也有六十五六岁,比许棠华总得大上二十来年,他偏说长不了几岁。
凌杏仙听的不觉抿嘴一笑;
孙老头续道:“至于方才许老大说的万一照顾不周,被贼人毁损了诸葛先生遗体,这点老朽也有个计较。”
许棠华拱手道:“请孙老爹指点。”
孙老头道:“方才那贼人已经看过诸葛先生遗体,证实诸葛先生确已身亡,因此决不会迁怒到诸葛先生身上,他们今晚如果再来,那是败的并不甘心,只是一种报复行动,今晚大家不妨埋伏到竹篱笆外面去,他们要是来了,大家就明仗交战,在篱外分个胜负,也免得贱踏了药圃。”
十几个庄稼汉中;有人接口道:“不错,贼人今晚若敢再来,咱们痛痛快快和他们打上一仗。”
孙老头道:“老朽话还没说完。”他伸手朝尹翔三人一指,说道:“这三位也不是外人,老朽和他们师傅相识多年,遇上了事,自然也不能袖手。”
凌杏仙心中暗道:“这老头真会瞎吹。”
尹翔早已看出这孙老头可能是个大有来历的人,闻言忙道:“老丈说的极是,在下兄弟既然遇了,自当效劳。”
孙老头呵呵一笑,摇手道:“老朽虽和令师相识多年,但三位远来是客,怎好要你们和这些亡命之徒动手,老朽之意,贼人来了,自有许老大和咱们村里的人对付,三位只是帮个忙,照顾茅舍,别让贼人闯进屋去。”
尹翔虽不知他用意何在?但想来他这般说法,必有道理,这就点头道:“在下兄弟自当遵命。”
许棠华含笑拱手道:“孙老爹想的周到,只是你老不会武功,待回贼人来了……”
孙老头耸耸肩道:“许老大不用管我,老朽有他们在一起,决不碍事,再说这里到处都是草堆,随便躲一躲就好。”
说话之时,乳山岩和孤山两处村里人,又赶来了十几个人,合起来就有三十多人。
看他们都是庄稼人打扮,随身带来的武器,也只是些锄头、铁耙、猎叉、扁担等类,但却一个个年轻力壮,步履矫捷,分明武功全都不弱。
许棠华一面派人到村中去取酒食,一面要人把诸葛先生入殓,钉好棺盖,就暂时停放在中间屋中。
然后又和孙者头,尹翔等人,一起到小山四周察看了一番。
回转屋中天色业已黄昏,村人送来酒食。大家饱餐一顿之后,三十名庄稼人纷纷站起,取过随身武器,几人一组,由许棠华分配了他们藏身之处,各自在小山四周树林草丛间埋伏。
尹翔眼看这些庄稼人,虽是山中村民,但一经部署,倒也阵容整齐,成了一支山野间的劲派!
孙老头悄悄蹩到他身边,嘻嘻笑道:“尹相公,咱们村子里的人,还不错吧?”
尹翔点头道:“贵村庄丁,身手个个不弱,想是训练有素。”
孙老头耸着双肩,笑道:“咱们这两个村子里的人,原是昔年流寇作乱,避难来的,据说当时遇上一位道爷,教了他们几手锄头、铁耙招式。村子里的人就凭这样武功,打的流寇再也不敢到这里来惹事,后来大家定居下来,子孙就人人习武,咳,你们当那道爷是谁?”
凌杏仙好奇的问道:“那道爷很有名气?”
孙老头耸耸肩,笑道:“自然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据说他就是白水真人。”
凌杏仙道:“白水真人,我怎么没听他说过?”
尹翔接口道:“白水真人,就是崂山派开山祖师。”
凌杏仙道:“那是很多年了?”
孙老头笑道:“已经有一百余年了,所以算起来,咱们这两个村子,该是崂山派的旁支。”
尹翔心中一动,乘机问道:“如此说来,老丈的身手,也定然不凡了。”
孙老头摸摸下巴,呵呵笑道:“老朽住在乳山砦多年,可不是乳山砦的人,乳山砦大部姓闻,孤山姓许,老朽却姓孙,譬如诸葛先生的两位师傅,一个姓诸,一个姓葛,也不是本地人。”
尹翔心中暗道:“这老人口气紧得很!”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一会,但见门口人影一晃,许棠华一手提剑,闪了进来,说道:“贼人如果要来,这时也该来了。”
孙老头起身道:“唔,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还是到外边去。”
许棠华道:“在下之意,孙老爹和尹兄、岳兄三位,还是留在屋中的好……”
孙老头没待他说完,连连摇手道:“这倒不用,老朽和他们二人存一起,保管没事,天气热,在外面好通通风。待会贼人来了,许老大只管对付外面的人,闯进来的,自有尹相公三位抵挡。方才老朽已和青哥儿说了,他一手打乌的本领,可也着实要得,打眼睛,决不会打到耳朵上去,这里由他伏在暗处,如果贼人们冲到门口。他只管用石子打他们眼睛,打瞎了活该。”
这位老人,一开口唠叨不停。
就在他话声方落,突然一阵听得蹄声,遥遥的传了过来!
孙老头低声道:“来了,来了,你快出去吧!”
许棠华无暇多说,飞快的闪身而了。
孙老头招招手道:“咱们也该出去了。”
说完,急匆匆的朝外就走。尹翔、岳小龙、凌杏仙三人。紧随身后,走出茅舍。
孙老头回身道:“青哥儿,别忘了掩上木门。”
小青子应道:“孙老爹放心,我理会得。”
接着就轻轻掩上了木门。
孙老头低声道:“咱们还是到池塘上去,那边比较隐秘些。”
话声一落,急匆匆领着三人穿越小径,朝池塘走去。
凌杏仙道:“老丈,咱们不是要帮着拦击贼人么?池塘那边,距离大远了。”
孙老头边走边道:“方才老朽和许老大说的话,全都作不得数,今晚你们千万不能出手。”
这话听的三人齐齐一怔!
凌杏仙忍不住道:“老丈这是什么意思?”
孙老头道:“三位是老朽的朋友,听老朽的话,准没有错。”
岳小龙道:“老丈是说,就是贼人闯进园来,在下二人也不要出手么?”
这几句话的工夫,已经到了池塘边上。
孙老头拍拍大石,坐了上来,说道:“这里四面都是柳树,咱们站着就看的清人家,人家可看不到咱们,真是最好的地方,三位只管作壁上观,要是看的累了,就不妨坐下来歇息。”
尹翔始终留心着孙老头,看他走路,确实不像是个会武的人,他除了说话唠叨,行动古怪,实在使人测不透他究竟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心中却坚信他必有所指,是以一直没有开口。
急骤的蹄声,渐渐接近,空山人静,听来份外清晰,但黑夜之中山林间一片灰暗,距离较远,就无法看的清楚。
岳小龙低声道:“这一批人马,至少也有一、二十骑以上。”
凌杏仙问:“龙哥哥,你看到了么?”
岳小龙道:“还看不清。”
凌杏仙道:“咱们到树上去。”
话声一落,双足一点,纵身跃起,探手抓住一枝柳条,轻巧的翻上树桠,隐入柳条之中,一面低声叫道:“龙哥哥,‘快上来嘛!”
岳小龙因尹翔站在池塘没动,不好意思跟着上去,抬头道:“我站着就好。”
凌杏仙急道:“龙哥哥,快来瞧,他们穿的都是白衣!”
岳小龙听她这么一说,忍不住跟着纵上树去,凝足目力,朝山下望去,只见十几匹快马,疾驰而来!
此刻距离篱前,还有十丈之外,但已可看到马上人果然穿的都是白衣,不觉低声道:
“来的那是白衣堂的人了!”
话声未落,但听又是一阵急骤的蹄声,接尾而来,那见一簇黑幢幢的人马,为数也约十余之多!
凌杏仙道:“后面是黑衣堂的人。”
岳小龙道:“今晚他们人数来的不少。”
凌杏仙低笑道:“敌我两方,人数差不多呢?”
岳小龙道:“人数差不多,只怕村子里的人,就要吃亏。”
凌杏仙附着岳小龙耳朵,悄声说道:“龙哥哥,待会要是村子里的人吃了亏,咱们真的不出手么?”
岳小龙道:“咱们看看情形再说。”
那两拨人马,在距离篱门尚有四五丈处,便停了下来,大家纷纷下马。
岳小龙、凌杏仙居高临下,距离一近,已可看的清楚,前面一共是十二个白衣佩剑武士。簇拥着一位头戴月白纶布,身穿白罗长衫手执骨扇的书生,这人正是铜沙岛白衣堂主年秉文。
白衣堂主才一站定,后面黑衣武士队中,忽然急步走出三人,朝他身前趋前。这三人不用看他们面貌,就可认得出来,那是黑衣堂的副堂主阴阳手马飞虹、和黑衣秀才陆寒生黑衣判官田布衣。
凌杏仙看的一怔,悄声道:“他们来了这许多高手!”
岳小龙道:“看情形,好像他们还不相信诸葛先生真的死了,才会有许多人赶来。”
凌杏仙道:“他们为什么要放不过诸葛先生呢?”
岳小龙道:“大概诸葛先生对用药一道,定然极负盛名,他们要他去配制什么药物。”
凌杏仙道:“那一定是害人的药了,诸葛先生才宁愿毒死,也不肯去……”
只见白衣堂主年秉文徐声说道:“本座来了,田总管叫他前来见我。”
他虽是徐声说来,但夜晚之间,万籁俱寂,听来甚是清晰!
田布衣躬身应“是”,面向篱门,大声喝道:“朱衣门白衣堂主驾到,朋友何用躲躲藏藏?还要讲么?”
话声才落,但闻一声长笑,许棠华手提长剑,一闪而出,朗声道:“在下已经恭候多时了。”
白衣堂主年秉文拱拱手道:“兄弟年秉文,原是奉教主之命,恭迎诸葛先生来的……”
许棠华没待他说完,冷声道:“诸葛先生已经死了。”
年秉文毫不动气,依然含笑道:“兄弟已听田总管报告,听说诸葛先生是中毒而死,但据兄弟所知,诸葛先生精通药理,乃是当代第一位药性专家,那会轻易中毒而亡?”
此人当真像一位文弱书生,说话温文有礼。
许棠华怒声道:“你们毒死诸葛先生,这姓田的不是亲眼目睹,还伸手摸了尸体,难道会是假死不成?”
田布衣道:“在白衣堂主面前,你敢如此放肆!”
许棠华仰天大笑道:“对你们这些人说话,许某已经是太客气了。”
马飞虹阴恻恻笑道:“阁下大概活的不耐烦了!”
左手缓缓举起,正待拂出!
白衣堂主徐徐道:“马副堂主住手。”
马飞虹连忙口中应“是”垂下手去。
白衣堂主接着又道:“这两村之人,身受诸葛先生大恩,听到他中毒身死,自然要群情激愤。这也怪不得他们。”
马飞虹、田布衣又应了一声“是”。
白衣堂主转脸朝许棠华略一抱拳,说道:“兄弟原是奉命迎迓诸葛先生而来,不想先生已归道山,兄弟意欲代表教主,在灵前拜奠一番,以表仰慕之忱,也可以藉此一瞻先生遗容,兄台当不介意吧?”
他说来温文有礼,使人明知他没安好心,却也不好峻拒。
许棠华站在对面,心中暗暗警惕:“此人口蜜腹剑,看来不好对付。”心念转动,依然凝立不动,冷冷说道:“诸葛先生已经入殓,拜奠不必,瞻仰遗容,更办不到。”
白衣堂主道:“兄弟路上听到噩耗,特来吊丧,兄台总不能拒人于园门之外?”
许棠华冷笑道:“阁下来意,真为吊丧么?”
白衣堂主道:“兄弟方才已经说过了,原是奉命迎迓诸葛先生来的,路上听到噩耗,才代表教主前来拜奠,别无他意。”
许棠华道:“方才姓田的朋友已经看过诸葛先生遗体,也已在灵前拜奠过了、贵岛主心意已到,朋友别无他意那就请回吧。”
白衣堂主道:“不然,田总管是诸葛先生约他今日听他回信来的,只能算是赴约,兄弟才是代表教主前来吊丧。”
许棠华道:“不管你们谁来,今晚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白衣堂主目射稷威,望了许棠华一眼,精芒缓缓敛去,依然和声道:“兄台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兄弟代表教主前来吊丧,礼不可废,兄台纵然不允,兄弟也非进去不可的。”
许棠华冷哼道:“说了半天,这句话才是阁下真正的来意了。”
白衣堂主颔首道:“本来就是如此,兄弟正是吊丧来的,”话声一落,回头吩咐道:
“田总管,香烛纸钱准备好了么?”
田布衣忙道:“属下已经准备好了。”
白衣堂主点头道:“好,马副堂主陆总管、田总管随本座进去,徐总管可留在园外,不准他们惊扰诸葛先生故庐。”
一名白衣领队,躬身应“是”。
白衣堂主话声说完,缓步朝园门走来!
凌杏仙看到这里,忍不住冷笑道:“这姓年的气派真还不小!”
岳小龙道:“快别作声……”
话声未落,突听许棠华大喝一声道:“站住!”
白衣堂主年秉文抬目道:“话已说明,兄台还有什么见教?”
许棠华突然嘬口长啸,静夜之中,但听那啸声苍劲嘹亮,远近山峦,回响不绝!
岳小龙心中暗道:“就凭这声长啸,可见他一身内力,已是不凡!”
就在他啸声甫落,但见黑影掠动,篱园四周,登时跃出三十几名手下执锄头、铁耙、猎叉、扁担的庄稼汉子!一个个虬筋凸露,身手矮捷,这阵仗倒也十分壮观!
白衣堂主连瞧也没他们一眼,只朝许棠华微微一笑,哦道:“原来兄台早已埋伏好了人手了,但兄弟吊丧而来,兄台似乎用不着搬出这大的阵仗。”
许棠华手中长剑一拢,嗔目喝道:“阁下率众而来,咱们多言无益,这是前后两村弟兄,大家为了保护诸葛先生灵枢,不容任何入侵犯,要进入园门,除非先把咱们杀了。”
白衣堂主道:“为了阻止兄弟吊丧,硬要赔上三十几条性命这是何苦?”
他说来轻描淡写,似是这三十几个人已经死了一般!
许棠华怒喝道:“阁下若要硬闯,咱们就得见见真章。”
白衣堂主似是对他的喝声,毫不在意,回头朝马飞虹三人说道:“礼不可废,你们随本座进去,这里让徐总管料理好了。”
随着话声,施然举步朝园门行来。
马飞虹躬身道:“年堂主说的极是。”
率着陆寒生、田布衣两人,紧随他身后而行。
许棠华大喝一声,道:“谁敢过来?”
长剑一挥,朝白衣堂主迎面劈去?
但见白影一闪,那身穿白衣的徐总管从白衣堂主身边掠过,举手一剑,架开许棠华剑势,说道:“朋友自有兄弟奉陪。”
不容许棠华还手,刷刷刷一连三剑,急刺而出,剑芒飞洒,出手甚是凌厉!
许堂华要待阻拦白衣堂主,但觉眼前剑势如电,已然袭到身上,不得不举剑封架。
徐总管奉命阻挡许棠华,手腕连振,狠招迭出,极尽撩拨之能事。
许棠华分身乏术,尤其对方一轮急攻,又狠又快,剑发如风,火辣凌厉,那里还敢丝毫分心,只好展开剑势,力求主攻。
两人越打越快,许棠华剑法极稳,使得毫无破绽,那徐总管剑走偏锋,狠毒诡异,功力老辣,眨眼之间,已对拆了二十余招,竟然谁也无法胜得了谁?
篱前三十几名庄稼汉,早就跃跃欲试,一见许棠华出手,大家喊呐一声,锄、铲同举,纷纷围了上去。站在对面的白衣武士和黑衣武士同时白刃出鞘,纵身扑上。双方人数差不多,这一短兵相接,立时在园外捉对厮杀起来。
白衣堂主年秉文对他们这场厮杀,浑如不见,依然步履从容,白衣飘忽,缓缓朝篱门行来。
其中两名庄稼汉,和他距离较近,眼看他走近篱前,一声不作,一个举起扁担,拦腰扫去,另一个挺手中钢叉,当胸扎到!
这两名村人,身手原也极快,那知扁担、钢叉距离他身前还有数尺来远,白衣堂主连手也没动。突然呼呼两声,兵刃无故脱手,两个人也跟着被震飞出去。
白衣堂主步履安祥,一派文弱书生模样!跟在他身后的阴阳手马飞虹、陆寒生、田布衣知道这位主儿比班堂主还难伺候,只好耐着性子,跟了他缓步徐行。
此刻已然跨进篱门,一步三摇,朝茅舍行来!
岳小龙、凌杏仙隐身聊树之上,眼看双方已在园前展开激烈搏斗,许棠华被一个白衣入绊住身子,对方白衣堂主和马飞虹等三人,已然毫无阻拦,大摇大摆的鱼贯走进园来!
凌杏仙那还忍耐得住,跃下树,急急说道:“龙哥哥,我们快去。”
岳小龙也已看出情势不对,.跟着飞身落地。
尹翔急忙拦道:“大妹子,且慢!”
凌杏仙急道:“尹大哥,你没瞧列白衣堂主他们已经进来了……”
岳小龙突然咦道:“孙老丈呢?”
尹翔闻声一耳,急忙回过头去,方才明明坐在他塘大石上的孙老头,这时那还有影子?
凌杏仙道:“尹大哥,你没看到他到那里去了?”
尹翔心中业已有数,自己和他相距不过数尺,凭自己的耳目,方才纵然注意了园外双方的动静,但只要孙老头身子一动,自己也立可察觉,别说他站起身悄悄的走开了!不觉想起孙老头的话来:“方才老朽和许老大哥说的话,全部作不得数,今晚你们千万不能出手。”
又说:“你们到时候,自会知道。”
心中正在想着,凌杏仙已经不耐,催道:“他大概躲起来了,我们还不快走?”
又想到方才孙老头也确实说过:“许老大,不用管我……这里到处都是草堆,随便躲一躲就好。”尹翔笑道:“大妹子,这里不用咱们多管闲事了。”
凌杏仙怔道:“为什么?”
尹翔道:“你只管跳上树去,看热闹就是了。”
岳小龙立时会意过来,说道:“杏仙,你怎么忘了?孙老头方才不是说过,今晚用不着我们出手。”
他们说话之时,白衣堂主年秉文已然背负双手,安祥的走到茅屋前面,停了下来。跟在他背后的马飞虹和陆、田二人也一齐停住。
白衣堂主目光微落,但见两扇木门,紧紧闭着,除了园外兵刃击撞之声,四周静寂如死听不到一丝声音,屋内似是没人看守,这就侧脸叫道:“田总管。”
田布衣赶忙趋前一步,道:“属下在。”
白衣堂主吩咐道:“你上去打开木门,点起蜡烛,本座要亲自去瞧瞧。”
田布衣应了声“是”,他手上原捧着一份香烛冥银,当先走上几步,到得门口,堪堪伸出左手,还没去推,两扇木门突然缓缓开启,一阵冷风,迎面吹了出来!
田布衣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冷噤,心下暗暗忖道:“这阵风阴惨惨的,来的好不古怪?当真有些鬼气!”
他外号“黑衣判官”,平日杀人不怕血腥气,这回全身却起了鸡皮疙瘩,但他身为黑衣堂总管,岂能怕鬼?吸了口气,缓步跨进屋去。
白衣堂主站在门外,等了半晌,屋中依然一片漆黑,不见点起蜡烛,田布衣进去之后,有如石沉大海,既无声息,也没动静!
远望进去,屋中黑沉沉的,隐约可以看到当中停放着一口棺木,除此之外,就看不到什么?幽暗、死寂,阴森森的当真有些鬼气!
白衣堂主一张清俊的面貌,渐渐寒了下来!
马飞虹站在他身后,也已看出事有蹊跷,忙道:“陆总管,你进去瞧瞧,田总管是不是出了岔子?”
陆寒生躬身道:“属下遵命。”
黑衣秀才久经大敌,那会看不出来,这间灵堂地方不大,但却凶横隐伏,不然凭黑衣判官田布衣的武功。怎会一进去,就着了人家的道,连声音都听不到一点?他右手从袖中取出铁骨摺扇,左手当胸,功凝百穴,目注灵堂缓缓走了进去。
这回,白衣堂主年秉文、阴阳手马飞虹也都凝足目力,注视着陆寒生后形,但见他进入屋中之后,立即停住身形,似在打量着四周动静,忽然举步朝左侧走了过去。
这一进去,又没有了声息,就是连轻微的哼声都没有听到,就没了影子,这和田布衣的情形,如出一辙!
夜风吹来,茅舍前的草木,响起了一片萧萧之响,灵堂、桐棺,更增加了阴森鬼气,更显得夜的恐怖!
阴阳手马飞虹马脸拉得更长,双眉紧拢说道:“怪事,田总管、陆总管进去了,怎会没有半点声音?年堂主在此稍待,兄弟进去看看。”
白衣堂主神色凝重,目注灵堂,徐徐说道:“马兄须得小心!”
马飞虹道:“兄弟理会得。”
他一身功力,在武林中算得上顶尖高手,此刻又有田。陆二人前车之鉴,自然更不敢大意。双掌隐笼袖中,早已凝足了十成功力,缓步朝前行去。
白衣堂主年秉文站在屋前,也不觉凝神戒备,望着马飞虹背影。
只见他跨进灵堂,脚下一停,转脸朝左侧望去,突然身发如电,扑了过去!
白衣堂主心中暗暗忖道:方才陆总管也是向左侧凝视了一回,走步过去,莫非……念头还未转完,突听屋中响起一声闷哼,那正是马飞虹的声音!
白衣堂主心头一震,正待朝屋中掠去,瞥见一团黑影,呼的一声,朝外飞出!
那自然是阴阳手马飞虹,只见他身在半空,连翻了两个筋斗,卸去冲力,施展千斤坠身法,飘落地上。站定了身子,长长舒了口气,连声说道:“厉害!厉害!”
白衣堂主皱皱眉道:“马兄遇上了什么人?”
阴阳手马飞虹定了定神,似在回忆方才的经过,但过了半晌,却仍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衣堂主脸色微沉,说道:“马兄你怎么了?”
马飞虹干咳了两声,道:“兄弟实在想不到,唉,实在想不到江湖上会有这等高人?”
白衣堂主问道:“马兄遇上的,究竟何等高人?”
马飞虹摇摇头,苦笑道:“兄……兄弟根本连人影都没看到。”
这话出自阴阳手马飞虹之口,当真难以令人置信,白衣堂主心头暗暗震惊,沉静的道:
“马兄再仔细想想,你连人影都没看到,怎会着了对方的道?”
马飞虹叹了口气道:“兄弟在江湖上闯了四十多年,什么阵仗都见识过,但从没有像今晚这样,栽了筋斗,竟然连对方鬼影子都没看到……”
白衣堂主不耐烦道:“本座是问马兄经过情形如何?马兄尽说些不相干的话作甚?”
马飞虹看出白衣堂主神色不对,连应了两声是,才道:“兄弟跨进灵堂之际,就觉有一股冷风,迎面吹来,如若兄弟判断不错,这股冷风,应是练有‘玄冰掌’类功夫的人所发。
当兄弟凝目望去,灵堂地方不大,除了当中停放的一口棺木之外,并未见半点人影。”
白衣堂主道:“马兄方才朝左首扑去,那是看到了什么?”
马飞虹道:“是,是,兄弟这一打量,发现田总管和陆总管两人,并排躺在左壁地上……”
白衣堂主道:“是死是活?”
马飞虹道:“兄弟没看清楚,但当时有他们两人前车之鉴,进入灵堂没有什么半点声音,就被人制住,兄弟自然十分注意。在兄弟扑起之前,灵堂内可以说决没有第二个人,但就在兄弟掠到他们两人跟前,足尖堪堪落地,就陡觉身后有异……”
白衣堂主没待他说完,就截着问道:“如何有异?”
马飞虹道:“似有一股冷风,吹到兄弟脑后。”
白衣堂主道:“马兄可曾回过头去瞧瞧。”
马飞虹道:“唉,这变化来的实在太快了,等到兄弟惊觉,脖子已被一只冰冷的鬼手扼住,没待兄弟出声,那人疾快的转了个身,飞起一脚,把兄弟踢了出来。”
白衣堂主道:“马兄运气试试,可曾负伤?”
马飞虹道:“兄弟已经试过了,并未负伤。”
白衣堂主颔首道:“很好,马兄守在这里,本座倒要亲自去瞧瞧,冲着本座来的,究竟是何方高人?”
马飞虹道:“兄弟陪堂主进去。”
白衣堂主白骨扇一拢,冷声道:“不用了。”
三字出口,人已大步朝茅屋走去,到得门口,忽然停步,双拳一抱,朗朗说道:“兄弟年秉文,不知何方高人,隐身屋内,能否请出一见?”
他不论对谁,都要先礼后兵,保持君子风度,他是三十年前,江湖上出了名的“君子扇”!
其实他一身“白骨神功”和手上一柄白骨扇都是旁门功夫,一经出手,就毒辣无比,少有活口。
话声出口,足足等了半盏茶的时光,茅屋中,静悄悄的,依然不见有人答应。
白衣堂主神色如常,目光一抬,朗笑道:“阁下既然不肯现身相见,兄弟只好登门就教了。”
正待举步往里走去,突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不敢劳驾。”
声音人耳,瞥见一条瘦小黑影,朝门外冲了出来!
那黑影来势奇快,直向白衣堂主身前撞到!
照说白衣堂主年秉文早有准备,就是毫无防备,像他这样武功造诣的人,也足可闪避得开。但怪就怪在这里,白衣堂主明明看到对方朝自己身上撞来,就是避让不开,甚至连想举手封格一下,都嫌不及!但听“砰”的一声,两个不折不扣的撞了个满怀。
人影一撞即分,白衣堂主那还拿得住椿?脚下踉跄,登登的直退了七八步,他功力虽厚,还是被震的血气翻腾,喉头发甜,一张清俊的脸上,登时煞白,双目微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运功调息。
那瘦小黑影呢?当真说的上来去如电,不,好像他身后有线拉着一般,一撞之后,又朝屋中倒飞了回去。
阴阳手马飞虹睁着双目,几乎连人影都没看清,心下不觉大凛,暗暗忖道:“看来年堂主似乎伤的不轻!”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突然那茅屋中又有两条黑影挟着劲急风声,飞射而出,分向白衣堂主,马飞虹两人凌空扑撞而来!
白衣堂主虽在瞑目调息,但他久经大敌,闻声辨位,这回不待对方撞上,身形一动,飘然移开数尺!
马飞虹凛骇之下,猛地一个“摘星步”疾快无伦的横闪而出。
这一下,总算两人见机的快没被对方撞上!
那两条黑影敢情用力太猛,收势不住,直飞出去一丈开外,“蓬”“蓬”两声,摔在草地之上!
白衣堂主听出声音有异,不觉缓缓睁开眼来,只见那两人摔倒之后,就直挺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昏死过去!心头不觉大疑,凝目瞧去,那两人身穿黑色长衫,不是黑衣堂左右总管陆寒生、田布衣还有谁来?
白衣堂主回头朝马飞虹道:“马兄过去瞧瞧,他们是伤是死?”
马飞虹这一瞬之间,也已看出屋中飞出来的是陆、田二人,慌忙答应了一声,举步走到两人身边,蹲下身去,仔细察看了一阵,突然出手连拍两人几处穴道。
只听两人吁了口气,同时挺身坐起,目光转动,看到自己坐在草丛之间,似是大感惊骇,慌忙站了起来。
陆寒生望望马飞虹,说道:“副座……”
白衣堂主适时也缓步走来,问道:“两位快试试,可曾受伤?”
陆寒生躬身道:“属下已经运气试过了,伤的不重。”
白衣堂主道:“好,咱们走吧!”
话声一落,当先朝外行去。
马飞虹、陆寒生、田布衣三人,像斗败了的公鸡,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只想早些离开这鬼地方。
园外还在继续激战,双方都有人负伤。
许棠华和白衣徐总管,不多已打了将近千招,有一段时间,许棠华在对方几轮猛攻之下,已有防不胜防,顾此失披之势。就在他渐落下风之际,徐堂主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石子,一回打上后心,一回击中脖子,再不就是打在他肩头、腿弯上。这些石子,纵然伤不了徐总管,但搔扰已是有余,何况这暗器袭击的人,似是有意避开他身上穴道,但手上可着实不轻,徐总管纵有一身内功,也被打的身上隐隐作痛。这么一来,许棠华才转危为安,略略占了些优势。
那徐总管久战许棠华不下,不禁激起了剽悍之性,全力朝许堂华抢攻;但只要你略占上风,石子就跟着打到,而且出手也跟着加重,迫得你非落下风不可。
村中壮汉和对方武士差不多也正好一对,但只要村人中有谁一落下风,石子就跟着打了过去。
这出手可就不客气,石子不是打上耳朵,就是打中鼻子,直打得许多白衣武士、黑衣武士头破血流,还不知道石子是那里来的?
说起这打石子的人,正是小青子,他躲在一棵大树上,居高临下,看的清楚,双手扣着石子,弹无虚发。有他暗中相助,自己这边的人,才算没吃上大亏。
白衣堂主退出篱门,眼看双方还在打个不休,尤其自己手下的徐总管,竟然连棠华都胜不了,心中暗骂了句:“无用的东西。”一面沉声喝道:“马宛叫他们住手,跟本座回去。”
马飞虹躬身领命,大喝一声:“大家住手。”
双方激战的人听到喝声,果然一齐停下来。
马飞虹向空中挥了挥手,这是撤退的暗号,黑白武士立即向后跃退,纷纷上马簇拥着白衣堂主而去。
许棠华还不知他们因何匆匆退走,方自怔神问,耳中忽然听到一丝极细的声音,说道:
“让他们去吧,穷寇莫追。”
许棠华虽不知说话的是谁,但根据方才和徐总管动手的情形,分明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他连忙高声喝道:“村中弟兄听了,让他们去吧!”
一场凶狠的战争,至此已告结束,隐身柳树上的岳小龙、凌杏仙相偕飘落地上。
凌杏仙唔的笑出声来,朝站在大石上的尹翔说道:“尹大哥,你说对了,今晚真不用咱们出手,唔,这姓孙的老头也太气人了,他明明有着一身大本领,干么要装模作样,戏耍咱们?”
话声方落,忽听身后草丛中传来一阵沙沙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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