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玉娇被梅三公子说得粉脸一红,微微攒眉道:“梅公子过奖,小妹虽承义母亲炙,但用毒解毒,必须对症下药,目前不知九幽门用的是何种毒药,解救之方,极难预言。就是知道了,这种解毒药物,寻觅配制,也非短时期内立可办到。她说到这里,忽然好似想起一件什么事来,忙向上官燕问道:“小妹子,方才李残留下的解药呢?”
上官燕连忙从地上拾起那个小纸包来,一手递过,一面笑道:“聂姐姐,你相信他这真是解药?”
聂玉娇接过之后,并未回答,只是十分仔细,小心翼翼的打开纸包,目光瞧处,不由脸色大变,口中惊叫了声“这是百毒散!”接着喃喃自语道:“难道百毒真经正册,业已落到这魔头手中?!”
“百毒散!”
梅三公子耳熟能详,此药虽然善解剧毒,但如果没有“补天髓”同服,对脏腑英精,内家真气,耗泻过钜,百日之内,武功全失。足见九幽教主对自己处心积虑,志在必得。
红衣罗刹贺龙珠惊奇的道:“二师妹,你说什么?九幽教主得到了‘百毒真经,正册?”
聂玉娇点头道:“这也不过是一种揣测,因为这‘百毒散’乃是普天之下,最具神效,也最难配制的解毒圣药。小妹义母,有一本“百毒真经”副册,其中记载颇详,当年义母曾遵方练制过一次。后来义母失踪,义父手上,只剩下两小瓶成药,视若至宝,但始终搜不齐药物,无法再配。这秘方除了“百毒真经”副册上曾有记载之外,那除非得到“百毒真经”
正册。九幽教主因梅公子中了‘森罗宝香’,送来的解药,既是‘百毒散’,显然‘百毒真经’正册,业已落入他们手中无疑。说着依旧十分小心的包了起来,交到上官燕手中,郑重的道:“小妹子,这药极为有用,还是好好收起来罢!”接着又道:“九幽门既能配制‘百毒散’,请柬有毒的阴谋,已极为明显,我们当真要早日通知与会之人才好。”
灯心和尚听得十分焦急,转脸向梅三公子问道:“目前距离中元,为期不远,梅公子可知盂兰胜会,究在何地举行?”
梅三公子摇头道:“九幽教主曾说,凡接请柬之人,到时自知,小生也不知究在何处。
但铁拐仙老前辈要小生初十前后,赶到磨盘州相会,也许九幽巢穴,不会离得太远。
灯心和尚低喧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既有铁拐老施主出面,九大门派中人,想必已陆续到齐。请柬如果暗藏阴谋,与会之人,后果不堪设想,是以小僧要先走一步。”
梅三公子忙道:“大师父尽管先请。”
灯心和尚双手合十,向大家打了个问讯,立即洒开大步,往门外走去。
红衣罗刹贺龙珠等灯心和尚一走,也道:“梅公子,时间不早,愚姊妹也请告退。”
上官燕急道:“咦!贺姐姐,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贺龙珠嗤的笑道:“小妹子,在这客店之中,凭空多出三个人来,岂不惊世骇俗,我们在路上等候就是。”
说着纤手一招,六绍三娇三条人影,也翩然闪出身去。
第二天清晨,梅三公子带着上官燕和琴剑两小,离开客店,走没多远,果见六绍三娇已在路上等候。大家会合之后,立即往北启程,他们是沿着武陵山而行,虽是小路,却近捷得多。
午牌时分,到了一处谷口,但见山谷之中,芳草如茵,杂花生树,松风流泉,十分清幽。
上官燕瞧得心中一喜,回头叫道:“梅哥哥,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好吗?”
她口中问着:“好吗?”人却早巳双脚一夹,纵马驰去,回头叫道:“于文姐姐,快来啊!”
三小姐于文娴这半天工夫,和梅三公子结伴同行,眉宇间的幽怨之色,业已一扫而空,春花般脸上,不时浮起浅笑。
此时给上官妹子这么一叫,不由娇应一声,纤手微扬,柳腰轻扭,座下良驹,希津津;泼刺刺地跟着驰出。
等梅三公子一行穿林而入,她们早已蹲在清溪边上,咭咭格格地掏水洗脸,弄水为乐了。
红衣罗刹贺龙珠瞥了两人一眼,轻轻笑道:“真是一对野丫头!”
几个人找了一处松荫,席地而坐,剑儿取出干粮,伺着大家用过。
这一阵休息,松风习习,遍体生凉,大家顿觉精神一振。
正当此时,蓦地一阵山风过处,隐隐传来呼叱之声。
梅三公子口中发出一声轻“咦”,站起身来,但等他凝神细听,却又无迹可寻。
上官燕娇躯一挺,一个虎跳,跃了起来,偏着头问道:“梅哥哥,你这是干什么呀?”
六绍三娇也同时站起。
梅三公子并没回答,细细的聆听了一会,忽然说道:“不错!这谷中有人正在厮杀,而且人数不少,我们快去瞧瞧!”
琴儿、剑儿,一听厮杀,立时有了兴头,急匆匆把马匹牵入林中,好跟着公子爷去凑个热闹。
上官燕问道:”梅哥哥,你说有人厮杀,我怎会听不出来,在那里呀?”
“谷中!”梅三公子话才出口,早已长身一掠,向山谷中奔去。六绍三娇、上官燕、琴剑两小,也展开轻功,相继跃起。
松林尽头,是一条窄狭山径,蜿蜒曲折,通向谷底。六条人影,疾若飞鸟,何消片刻,已到谷中。
纵目瞧去,原来这谷底形如葫芦,谷口逼仄,谷中宽畅。四周悬崖挂翠,石壁如峭,中间罗列着许多石笋,间以松竹,似是天然,又若人工!
就在怪石丛竹之间,剑光闪铄,匹练横飞,正有六人像走马灯似的,打得异常激烈,还不时的发出呼叱和金铁之声!
梅三公子目光何等锐利,场中六条人影,虽在兔起鹊落,腾挪闪击。但他一瞥之间,立时认出其中一红一白两条人影,正是……心头一怔,蓦地一声清啸,身如电射,凭空往场中飞去!
刷!刷!刷!刷!他身后六绍三娇、上官姑娘、琴剑两小,堪堪赶到。一见梅三公子来不及招呼自己,当先抢出,料想瞧清敌我,情势危急。当下也紧接着像飞鸟投林间,往谷中落去。
“哈哈!小狗,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你偏来,既然自行投到,倒少得本副教主再费手脚。”
此人桀桀怪笑,声若夜枭,沉凝有力!
梅三公子身如电射,堪堪落地,陡觉当空日色,忽然一暗。眼前景物全非,六个激战之人,同时不见。
自己似乎站在一望无垠的沙漠之中,黄尘滚滚,视线模糊,一阵鬼哭神嚎之声,凄厉惨切,断续传来。令人心战神摇,森然震怖。
这是幻象!悔三公子大惊失色,右腕抬处,跄踉踉长剑出匣,一道晶虹,随手而起。昆吾剑神物利器,果然不凡,幻影倏减,黄尘后缩,三尺方圆,明朗透澈。但三尺之外,依然不辨景物。
“啊!”一声娇呼,紧接着响起,一个女子的声音,急急叫道:“姐姐!这是怎么一回事?贼人呢?”
“慧丫头小心,咱们中了贼人圈套。”
话声未落,蓦听一阵桀桀怪笑:“丫头,别急,入伏的还不止你们两个哩,道爷们失陪!”
“恶贼!看剑!”
“锵!”那女子一剑敢情砍在山石上面,响起一片龙吟之声。
梅三公子听得心头一紧,果然是她们!辨认方向,似乎就在五丈左右,当下凝声叫道:
“敏妹、慧妹……”
“啊!梅哥哥!”
崔慧一听到是梅三公子的声音,认为救兵赶到,声音之中,充满了兴奋。
“刷!刷!刷!刷!”
一连串的人影,相继飞落,那自然是六绍三娇、上官姑娘、琴剑两小。
梅三公子心中大急,低声喝道:“你们快退!”
六条人影身落其中,不禁同声惊“噫”!
阵外传来一阵震耳狂笑:落魂阵有进无出,你们还退得了吗?”
那人说到这里,声音一缓,徐徐的道:“四位坛主,只管轮流休值,在会期之前,打这里经过的人,当不在少数,让他们自投罗网好了!本座此刻急须赶赴丰都,此间可由紫薇坛黄坛主暂代。”
梅三公子心中一动,暗想这难道也是九幽门预先布置的阴谋不成?
只听红衣罗刹贺龙珠突然出声问道:“道长可是天理教史副教主?愚姊妹乃是六绍山玄女教门下。”
有人阴恻侧笑道:“嘿嘿!副教主业已离此而去,落魂阵不分敌友,有进无出,你们安静点罢!”
贺龙珠道:“狂徒,你们敢小觑六绍三娇。”那人厉笑道:“嘿嘿!别说你们六绍三娇,就是九天魔女亲来,也难幸免!”
“呔!”六绍三娇一听对方辱及师尊,全被激怒,同声娇叱,三条玉腕不约而同一齐扬起。
红衣罗刹贺龙珠一大蓬细如牛毛的“玄女针”,飘渺仙子聂玉娇缕缕如丝的“桃花瘴”,和三小姐于文娴的三枚七巧梭,急如电射,同时向那发话之处打到!
“哈哈哈!”阵外那人一声长笑,敢情暗器全落了空!
梅三公子经过一阵工夫,业已镇定下来,这就低声说道:“贺姑娘,你可辨认得出这阵中有些什么蹊跷?”
红衣罗刹贺龙珠怒气未消,恨恨的道:“这是他们天理教的鬼把戏,大概总不外乎八卦九宫,奇门布置,咱们入阵未深,也许门户就在身后不远,咱们往后闯就是!”
上官燕和琴剑两小,飞落较后,虽然发觉情形不对,各人全亮了兵刃。但因有梅三公子在前,自己只要跟在后面就是,是以并未出声。
这时听说往后闯,他们可变了前锋。琴剑两小,精神抖擞,一个转身,两柄银光闪闪的短剑,一圈一振,划起两朵剑花,护住头脸,纵身就往前面扑去!上官燕、于文娴也不怠慢,跟踪跃起。
那知几个起落之后,四人本来明明在一起的,此时却全落了单,方向倏变,昏黑如晦。
上官燕轻咦道,“咦!梅哥哥怎么他们不见了!”
于文娴也惊呼起来:“小妹子,你在那儿?啊!大师姐!”
崔敏、崔慧也同声叫道:“小妹子,你也来了?”
上官燕道:“啊!崔姐姐是你们,贺姐姐他们也来了。”
阵中一片黄澄澄昏沉沉,看不清人影。但莺声燕语,互相呼应,同时响起琴剑两小的叱喝之声。
梅三公子听得大惊失色,区区一点石笋松竹,所堆砌的阵势,居然会如此厉害。赶紧喝道:“你们不可乱动!这是幻境!”
他语声方落,忽觉一只柔若无骨,滑若凝脂的纤纤玉手,突然紧紧握住自己左掌。耳中听到红衣罗刹贺龙珠的低喝:“梅公子,我们快一起过去!”
原来握住自己的是贺姑娘,她怕自己三人,跟他们一样失去联络,才挽手同行。一阵衣带飘风,三条人影,同时飞起。
“咳!”不动还好,这一举步,幻相顿生,使人感到好像在重重埋伏之中。四面八方,都屯着坚甲精兵,好像向自己冲杀过来似的。
黑影幢幢,呼啸大作,惊沙扑面,黄尘迷目。
本来只是一些堆砌的怪石,这会却像一座座小丘,阻拦去路。疏朗朗的修篁,也变成剑林刀丛,锋利刺衣。凭三人的武功,眼前即使真是刀山剑林,也阻不了他们,何况只是随意而生的幻景?
三条人影,仍是连袂急掠,向上官燕和于文娴发声之处奔去!根据方才的声音判断,她们两人只在不远之处,那知走了半响,仍然不见半个人影?
这真是离奇之事,使人如坠梦境!
也只有梦中,才会发生这些现象。明明就在眼前,却似乎越走越远。
本来想走得快些,却偏偏双脚沉重,走得极慢。
他们三人此时便有了这种感觉,恍恍惚惚,一片迷茫,虽然还是手挽着手,但似乎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漫天黄沙,如烟似雾,越走越重,使人倦乏神疲,昏昏欲睡。
“咕咚!”身前不远,敢情有人栽倒下去!
梅三公子内功精深,虽在恍惚之中,依然听得十分清楚,悚然一惊,人也立时清醒过来。
侧面瞧去,身边的贺龙珠、聂玉娇两人,柳腰款摆,步履跟跄,似乎已支持不住。
这份震惊,更是非同小可!连忙左手一缩,贯注内力,往她们后心拍去!
“啊!”六绍二娇,还算不错,经梅三公子用本身功力,震动窍穴,立即瞿然惊觉,睁开眼来!
梅三公子道:“贺姑娘、聂姑娘,这落魂阵煞是古怪,你们快坐下来调息片刻。”
六绍二娇果觉自己头脑昏胀,四肢乏力,也不再多言,席地坐下。
三人经过一阵调息,忽听飘渺仙子聂玉娇轻盈说道:“梅公子、大师姐,这阵中除了奇门布置,阴阳颠倒之外,似乎还有天理教副教主瘟煌道人史长风最歹毒的‘瘟皇散’撒布地下,只要你一经窜动,药粉飞扬,就会轻易吸入腹中。”
贺龙珠惊道:“二师妹,你身边可有解药?”
飘渺仙子聂玉娇幽幽叹道:“大师姐,小妹身边虽有解毒之药,但这‘瘟皇散’乃采取瘟病病种制成,可不是毒物,除了他们独门解药,谁也没有办法。”
贺龙珠急道:“照你这样说来,我们难道就坐以待毙?”
飘渺仙子聂玉娇秀眉微蹙,道:“以小妹想来,只有梅公子身擅‘旋檀禅功”诸邪不侵,或可无虑,我们要是在十二个时辰以内,得不到解药,只怕……唉!即使有药可解,不解这种奇门阵势,也难以闯得出去。”
梅三公子心中一动,蓦然想起凭自己的功力,只要把阵中堆砌的石徇竹木一齐毁去,此阵自可破去,心念转动,不由点头道:“两位姑娘稍待,小生试试能否把此阵毁去?再作计较。”
他说做就做,未等两位姑娘回答,人已腾身而起!阴阳变幻,五行生克的奇门之学,果然神妙。就在他左脚堪堪跨出,落魂阵就好像有人暗中操纵一般,眼前景物一变,昏黄幽暗之中,立有一堵石墙,迎面挡住去路!——
|